猎天
“你说的这些是人都知道。”千若兮不满地看了步空堂一眼,“他是大煜最忠义的臣子,当年煜德帝在位时,有王爷谋反,步大将军只率三十骑宫攻救驾,浴血大殿,孰料他最爱的女人却被反贼拿住,受辱后自尽身亡,而步大将军也因此黯然离开,至今不知下落。”
“在你们皇家内史上是这么记载的吗?忠义,哈哈……”步空堂悲声轻笑,眼中闪过痛苦,便来一直漠然不语的苍怒子也惊讶地望着他。
落云龙宫众人虽然各个惊才绝艳,乃是七州人杰,但多年下来,他们认识的只是身为屠龙老人侍从的对方,对于彼此在世间身份并不知晓。
“你可想知道那个典故?煜德帝与步大将军之间的。”步空堂口中如此问,却没停顿,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那日,煜德帝在宫中设宴,只请了他的一干皇室宗亲和步大将军。酒过三巡,煜德帝忽然朗声道,诸位可羡步大将军否?众人皆奇。德帝面露奇色,娓娓问道,诸位可知步大将军的坐骑吗?”
“诸王侯不知其意,沉思良久,一王爷起身对答曰,弑风神兽乃世间奇驹,步大将军凭他外征异族,内讨逆贼,天下共知。众人皆嬉笑,酒又过两巡,德帝忽对步大将军道,朕甚思大将军的坐骑,可否入宫借朕玩耍几天。虽步大将军疼惜弑风兽,可想到只是区区几天,便勉强点头应下。你们可知,接下来那德帝又说了什么?”
不谈周继君和千若兮,便是苍怒子也是面露好奇。
步空堂眼圈微红,却不是哀伤,而是怒火,“那煜德帝又说,步大将军骁勇善战,弑风兽乃汝之重宝,朕岂敢强夺。爱卿啊,朕想借用的,却是爱卿那晚上的坐骑。说完,举殿皆静,随后却是哄堂大笑。”
“混蛋帝王!”良久,周继君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望了千若兮一眼,脸蛋微赤,却又冷冷骂道。
看向一脸冷漠的步空堂,周继君心头明悟,原来他便是那数十年前名动大煜的御殿武将军呵,只是不知为何会沦落到落云山,成了屠龙老人的手下。就连苍怒子也是出了名的修炼武道的天才,那落云龙宫中,芸芸白衣人里,还有哪些名噪一时的人物呵。
“或许只是醉酒后的胡言乱语罢了。”千若兮听完有些恍惚,随后猛地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步空堂,“你怎么会知道?……哼,肯定是民间不知道谁恶意造谣的流言蜚语,想离间大煜君臣。”
千若兮虽然觉得眼前的中年人似乎并不是仅仅只在说一个简单的典故,但她不敢也不愿意往那方面想,扭头看了眼低头沉思不语的少年,千若兮突然脸蛋一红,轻啐了一声,做牛做马?想得美。
“还是尽快找个客栈住下吧,我还要抓紧修炼,等某人做牛做马。”周继君伸了个懒腰,戏虐地看了眼身下不再理睬他的千若兮,道,“可是这浪城中,有哪些客栈不会被人发现我们搙劫了大煜公主呢。”
周继君也想尽快见到他七年未见的爹爹,然则屠龙老人告诉他大煜即将对付他爹爹,而此时正好遇到这大煜公主,周继君可不信两者之间没有联系。
“去来福客栈。”
却是步空堂和苍怒子异口同声说道,两人相视微微一笑。
“来福客栈?在哪呢?”
“大煜有上千家来福客栈,在哪都有。”步空堂从沉湎中缓过神来,大手一挥,“走吧,那里再安全也方便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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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福客栈是大煜少有的奇景之一,据说这天下间共有三千九百六十五家来福客栈,几乎垄断了客栈行当。说来也奇,七州经历风雨飘零万千载,帝王将相王朝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来福客栈却依旧如渺小却极赋生命力的野草般,默默地扎根在这片土地上,任凭风吹雨打,斩断不尽。
周继君一行来到浪城的来福客栈时,已近傍晚,数里外的沧海北浪湾头起了墨色的云雨,势大不散,隐隐约约笼罩着整个浪城的天空,似乎眨眼间便要将这座微卑的城池卷走,浓浓的阴翳笼罩在人们的心头,沉闷无比。
可当周继君见到那个来福客栈时,心情不知为何变得很好,木头搭建的客栈并不大,却有种说不上来的温馨,暖黄的灯火摇曳着,时而传来笑声,伴着香醇的酒味,让人觉的心绪微缓。
“老板娘哎,又有客人来喽。”
客栈门口肩挂麻布褡裢的小二叫了声正在陪着客人们嬉笑的老板娘,随后一脸笑容的迎向弗要进门的四位客人。
“好个俏郎君。”
俊秀的小二一眼就看到白衣翩跹的少年,心中暗赞道。
少年的面容其实算不上非常俊美,飞眉直入双鬓,眸子细长有神,却又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慵懒,可惜的是他眉角处那道淡色的旧疤痕硬添了些许不雅,然则细细一瞧,却又让人回味。
再往后看,这店小二目光落到少年身后的三人身上,却陡然凝滞,瞳孔放大,猛地低头,掩饰着内心的震撼。
第一卷 风起云州兮 第二十一章 玄道之气
“什么!鸾凤公主?”
店小二慌忙沉下头,看在周继君等人眼中似是被少女明丽如珠玉的容貌惊艳,有些失措。
女皇的掌上明珠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正在浪城秘营,筹划北海行动吗?她身旁的这些人又是谁?她居然落在这少年身后一步,这俏郎君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让当今皇室最得宠的公主乖乖地跟在身后,莫非是皇室中那个最神秘的十七郎?不对,那十七郎可比这个俏郎君还要俊俏……
“见到客人还不招呼,傻愣着干嘛?”
香风飘过,一身红裙的女人怪责地敲打了下小二的脑袋,随后笑盈盈地走向周继君。她的目光落在千若兮身上后微微一变,再看向她身后的那两中年人时,腹中忍不住深起一股凉气,脸上的笑意陡然定格,再度浮现起来时却有些生硬。
周继君将这些变化收入眼中,神情也是一变,心中暗咐,她发现了千若兮的身份?
不料这还不准备四间上好的客房给几位客官们住下?”
“老板娘哎,客房倒是有,可惜只剩下两间了。”小二苦恼地嚷嚷着,眼睛却在周继君和千若兮之间徘徊,奇光涟涟。
“两间就两间吧。”周继君插口道。
适才一战突破到武生地品后,其余三道也是蠢蠢欲动起来,特别是玄道之力更是试图遁入那周继君体内仅有的两道先天精气中,大有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势。更奇怪的是,这四颗散发着光泽的道种竟然隐隐约约趋附向周继君的藏象,想要借着体内的经络运行四道道力。此时的周继君心中喜悦,就想立马进行修炼。只有修炼到武师境界,他才能完整地修习典经阁里面那些神秘的功法。
“一天是半枚金铢,你们要住几日?”
沉默,冷场。
周继君揉了揉眉头,尴尬地看了眼步空堂,眼见他将头撇开,周继君又看向苍怒子,却见苍怒子正全神贯注地研究着小二的褡裢。
听闻周继君只要两间客房,千若兮脸上闪过一丝红晕,狠狠瞪周继君刚想开口,就被周继君打断。
“喂,你……可有金铢?”
周继君有些尴尬地问向千若兮,摸了摸头,随后在老板娘和小二古怪的目光中朝千若兮伸出手。这一刻,原本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白衣少年此时在她们的心目中的形象陡然崩塌。
步空堂仿佛没看到一般抱着双臂将头扭向一边,嘴巴却是微微咧开。苍怒子没这么不近乎人情,只不过他那向来冷酷的表情落在周继君眼中却显得比步空堂还要可恶。
三人的盘缠都落在之前那酒家里,匆忙间忘记带出来,而这两位尊者大人明显丢不起这个脸,走进客栈时故意落后两步,摆了周继君一道。可怜的周继君苦等半天,不见那两人又所表示,只能厚着脸皮向被他抓来,之后又折磨了一通的大煜公主伸手要钱了。
“哼,你……欺人太甚!”
半天时间便看到这个明知道自己身份还将自己羞辱擒拿的少年变了又变,从一开始的气质卓然到之后破开自己手下围攻时的诡谲,再到将自己亵渎时候的“猥琐”,接着又变,变成那个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冷漠无情的魔鬼,到现在却又如此一副少艾不知世间金贵,期期艾艾向自己伸手讨钱的羞涩。
大煜公主千若兮咬着嘴,望向在她心目中愈发“无耻混账”的周继君,忽然感觉脑子有些不好使了,眼前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性子啊,怎么好像幻觉一般!
千若兮快要崩溃了。
“我没金铢!你用脚趾头想想看啊,我需要带随身带金铢吗?”
白衣少年无奈地转头看向瞪大眼的小二和一身迷人风韵此时却长大樱桃小口的老板娘,薄薄的嘴边浮起一丝羞涩却带着阳光的笑容,轻声对那两人说道,“好吧,那我赊账吧。”
无耻。
包括一向故作高深苍怒子在内,所有人脸上都闪过这个词。
千若兮绝望地看着身前的少年,他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不通人情世故,连住客栈要给钱都不知道。居然还用这种口气和老板娘说赊账……好像人家逼他不要钱一样。
“嗤嗤嗤嗤……”老板娘掩嘴而笑,好奇地打量着周继君,风情毕露道,“公子可是开玩笑了,我们来福客栈从不赊账……不过,看在公子这么可爱的份上,四位先住下吧,这钱,日后再说。”
“好,好,日后再说。”周继君长舒一口气,从小二手上接过房牌,不顾千若兮的冷目,一把将她携起来,像小鸡一般夹在腰间,匆匆跑进客栈内。
“放开我,放开……唔。”
眼见四人的身影消失在二楼的走廊里,老板娘脸色变冷,目光扫过热闹的客栈,脸色却愈发浓重。
“那是鸾凤公主。”小二也抬起头,他个不高,然而脸蛋却十分俊秀,眉梢间透着粉红。
“我知道,可是……”老板娘指甲划过小二似乎“吹弹可破”的肌肤,随后重重一拧,“你这个贱种,看上那个白衣少年了?”
“宁臣不敢。”小二有些慌乱地低下头,随后讨好地看向老板娘,俊美的面容里带着浓浓的春意,“宁臣心中只有彧儿。”
“量你也不敢,就算你敢,那个少年有了那么高贵美丽的公主还会在意你这个龙阳吗?”老板娘嘻嘻地笑着,玉手拂过宁臣的脸庞,望向二楼客房的眼中渐渐染上粉意,“去查查那少年与另外两人,是什么来路。堂堂大煜公主居然和他们混在一起,还如此*出格,真的很有意思。”
“那两人似乎很不简单,我看不透。”宁臣静静说道,余光扫过脸旁散发着香气的玉手,眸影中闪过一丝厌恶。
“总觉得他们很像很久之前的两个人,不过……不太可能,他们俩也没有理由混在一起。宁臣,你将那两人绘下,送去监天云阁,不管花多少钱也要问出那两人的来历。此时此刻容不得再添什么乱子了。”
……
“说吧,你是谁?你到底要做什么?”
客房里,千若兮气鼓鼓地坐在横塌上,看着卧榻上盘腿打坐的周继君。
这混账也真大胆,在我面前居然还敢入定修炼,哼,真是太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站起身,千若兮明丽的眸子中浮起杀机,悄悄抽出怀中的短匕,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走向周继君。
周继君阖目吐气,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欲行不轨的小公主。
他没有再去吸收天野精气,藏象虽然苏醒,然而却很弱小,连续吸了几日天野精气并进行修炼后,它似乎有些吃不消了。
藏象苏醒后,周继君便能将心神沉入体内,他却不知,这是道侯境界才能做到的。
白衣少年的心神游荡在体内神奇的世界里,独属于他的那片净土在他眼底一览无余,已然突破到武生地品的武之力种周身散发出荧光,丝丝透明的虚力不断从如茧的力种流出,顺着二十道经络流过全身周天。其余三颗尚在生境人品的力种似乎被武之力种压制着,却又不甘地跃跃欲试,争先恐后地散发着别属于它们的虚力,贯入周天经络。
如溪流的经络被着四种虚力挤得狼狈不堪,渐渐就要崩溃,这时候,一直自顾自运行着的两道先天精气陡然散发出荧光,盘旋而起,迎向四道虚力,护着那二十道歪歪扭扭的经络。然而,这一番冲撞竟使得那二十道周天经络微微扩张开来,渐渐有涨成河流的趋势。
四道力种轮番旋转,心神似被这番龙争虎斗激荡得有些不稳。
体内传来嗡嗡的轰鸣声,周继君猛地睁开双眼,眉角的那丝疤痕微微扭曲着。
“呼!”
张口,周继君吐出一口虚气。这道气在他面前流转开来,却未散去,忽而化成四股,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空中扭动着。
月儿初上树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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