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天
“的确是迷魂药呵。”月罗刹看向有些醉意的周继君,抢过他手中的酒袋,嘴角微翘道,“我那老鬼师父说,这世上最能让女人情迷意乱的迷魂药只有一样,那就是……情。他对他所有的女人都动过真情。”
“情之一物,就这么容易动心?”周继君哂笑一声。
“对常人来说,或许一辈子方能动一次真情,可对我们月影宗弟子,动情再容易不过。动情再绝情,尔后再动情,再绝情……如此一遍一遍地重复方能悟出月影宗绝世功法的真谛。只可怜那些女子被一遍遍抛弃,一次次寻回,却不知已成炉鼎,终生爱他一人,弱水三千,却只能分得一瓢。”月罗刹一口气,咕噜咕噜地将酒喝光,已是熏然大醉。
“原来如此……那人不是已经被杀死了吗,为何还会流传出你们月影宗一脉。”心思微动,周继君疑惑地问道。
“因为他在之前,秘密挑选了一人当他唯一的亲传弟子,从此以后,月影宗便成了天上天下独一无二的单传门派了。那人也是一绝世天才,或者说,此后月影宗门挑选弟子都严格异常,各个都是人中俊绝,天才无比……嗯,便像我一样。”
月罗刹毫不脸红地嘿嘿一笑道,他抬头望向渐沉的夕阳,顿了顿,接着说道。
……
第三卷 天下变 第二百六十七章 月罗刹的故事(上)
……
等那人功法大成,他出现在九天之上,祭月明志,立下新月影门的万载宗规——以月为姓,一脉单传,夺天下红颜成风流之名。
而他的手段比之他师父也不遑多让,到处掳掠天界女修士、天宫女官,且他实力强横,无人能阻。祸患再生,天界人心惶惶,天帝担心出现上次的惨事,一直未敢有所动作。是时穹宇大洲战乱正盛,那些强大的军阀纷纷挟修士大军以令诸侯,剑指天宫。然而,谁又有月影宗半分风流,只凭红颜三千就让天宫上下投鼠忌器,不敢有丝毫妄动。眼见月影宗宗主愈发变本加厉起来,天帝不得不暗中妥协,许之灵丹妙药奇珍异宝,条件只是让月影宗从此消失在天宫。就这样,月影宗宗主携着他的后宫粉黛佳丽来到了四大部洲,东胜神州……
说着说着,月罗刹一口气没憋住,哈哈大笑起来。
“怎么了,接着说嘛。”周继君听得正入迷,不由得狠狠瞪了月罗刹一眼。
“你应当知道,东胜神州以妖魔居多,大小妖王占山称霸,那些祸患众生的美人儿也是妖类所化……”醉醺醺的月罗刹又从怀中掏出一袋酒,轻抿着,忽而扑哧一笑,“小君君呵,你有没想过,他在东胜神州四处招惹女妖精,收为后宫,等到哪天半夜醒来看到身边都是一只只鼾声滔天的母猪母牛,会不会惊得从此再也无法行房事。”
面颊微微抽搐,周继君强忍着笑意,伸手指着月罗刹,“你还真是个不肖弟子,竟然这样说起自己的祖师爷爷来……话说,你的酒到底有多少,还不都交出来!”
月罗刹阴阴一笑护住怀中酒袋,得意地说道,“我的化身有多少,那我的酒就有多少。别动,接着听小爷我讲……”
……
在那时,四大部洲或许是天地间格局最为纷乱的地方,月影宗一门在四大部洲兴风作浪,掳掠红颜佳人,虽几次犯了众怒,可却没人去管。在绝大多数强者军阀眼中,倾国美人儿也比不得一方国土,战事这么紧,又有谁愿意再分精力却对付神秘莫测的月影门。就这样,新的月影门传至第九代,终于出了个胆大包天的人物,他千不该万不该去招惹一个女人,从此月影门被赶出了四大部洲,颠沛流离。
“那女人是谁?莫非某个实力强悍的美艳女妖?”周继君揉了揉眉头,好奇地问道。
“非也,非也,那个女人虽有倾倒万载的绝色,可实力不过地境,连月影宗主后宫中的女妖们都不如。”月罗刹眯起眼,痛饮一口,将酒袋抛给周继君,长叹口气道,“然而,她却是那个人最爱的女人,天上地下无数强者对她的美色垂涎不已,可却无一人敢亵渎半分。”
“那人是谁?”周继君一下又来了兴致。
“平天君圣。”月罗刹一字一顿说道。
“是他?”周继君眉头微皱,放下酒袋道,“你说的那名女子可是玉妃?”
“你也知道……那你应当也知道平天君圣的强悍以及他对玉妃的疼爱。”
点了点头,周继君低吟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万载风流,尽在这一纸书信中。你那位祖师招惹了玉妃,想必一定死得很惨吧。”
淡淡一笑,月罗刹接过周继君递来的酒袋,抿了一口接着道,“死倒不至于,却也被平天打得重伤,含恨离开四大部洲。而平天也立下誓言,日后再有月影宗人踏足四大部洲,杀无赦。”
深吸口气,周继君止住心头的惊撼。他自知自己的实力放在四大部洲根本不算什么,别说平天君圣,恐怕一个普通的妖王修士就可将自己随意灭杀,而月罗刹的实力也和自己一般,因此周继君一直以为月影宗顶多算是功法奇异,却万万没想到,它的宗主竟是能力敌平天君圣而不死的存在。杀尽万名通天境界以上的强者方可获得君圣封号,独尊天地,而战君圣却不死的人物,又能比君圣差上多少。
“真的,连平天都没能杀死他?”
低低一笑,周继君依稀能看到月罗刹嘴角翘起的那丝傲意。
“平天君圣虽然强,可当年的月影宗也不弱呵。打个比方,若论起真正的实力,小君君你或许会比我强上几分,可是就算你伤得了我,又敢言能杀我?”
“就算我拼尽全力恐怕也难重创你。”周继君淡淡一笑道。
“当年的月影宗主和平天君圣也是这般。”月罗刹抿着嘴唇接着道,“第九代月影宗宗主恐怕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会引来灭门大祸,因此还未择徒。被平天打成重伤赶出四大部洲后,又遭到那些早就看他不顺眼的妖王围攻,虽逃脱升天,可已是重伤难愈。弥留之际,他不忍月影宗一脉毁于己手,就于一古洲挑选了一人做弟子,传授月影宗功法。”
“第十代宗主虽然资质甚好,可却远远无法和之前历代宗主相提并论,月影宗功法在他手中发挥不足十一,从此以后月影宗开始没落,因为掳掠女子而遭围剿追杀,颠沛流离在穹宇各洲中,最后被第十二代宗门带到七州,也就是我师父。”
月光下,周继君抿了口酒,打量着沉默不语的月罗刹,喃喃道。
“怪不得那日覆海宫宫主会那样……罗刹呵,这么说来你就是第十三代传人了。月影门源远流长且神秘强大,你为何又要逃出师门……”
抬起头,月罗刹看向周继君,冷笑一声。
“小君君,若换作你,你愿意留在那样一个被众人唾弃鄙夷的宗门里?”
揉了揉眉头,周继君上下打量着月罗刹,淡淡地说道。
“你月罗刹似乎不是那种在意千夫所指的人吧。”
“或许吧。”月罗刹冷冷一笑,他遥遥望向夜穹明月,斗笠下渐渐染上一层阴霾,“月影门的确强大,鼎盛时期纵横宇内无人匹敌,可若我告诉你,月影宗功法大成后,毕生再不可能活过三千年,那你还会去修行这功法吗?”
眼见周继君陡然一愣,月罗刹摸了摸鼻子,阴恻恻地说道,“三千年呵,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是十辈子也不敢想象的,可对天地间顶尖强者来说,却不过是白驹过隙弹指刹那般短暂。苦苦修行数百年,却只是为了三千年的风流,你不知道,历代月影宗宗主肆意天地间,看起来风光无限,可内心却无比嫉妒那些能与天地齐寿的区区通天境界强者。”
“为何会如此?莫非这功法中有缺陷?”周继君微微担忧地看向月罗刹。
“也不算功法中的缺陷,你当知道,人的元阳是有限的,大多强者能通过修行不断补充元阳,可月影宗的传人却是在不断消耗。夜御千女,即便功法中有采补之术,仍旧消耗大于补充,却又深陷其中再无法放下,因此往往会耗尽元阳而亡。”
“三千年怎么够,这世间有趣之事太多太多,就是三万年也不够我月罗刹挥霍的。”
深深望向醉吐真言的月罗刹,斗笠发丝的缝隙中,那双空白如霜的眸子里流露出淡淡的哀恸,却在月光下瞬间变得浓稠如浊酒。
就在周继君拾起囊袋,准备将里面最后的酒饮尽时,就听身旁传来一声低压压的笑声。
“可是小君君你知道吗,让我下定决心离开月影宗,离开山海秘境却是因为一件事。”
第三卷 天下变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月罗刹的故事(下)
月光朦胧若纤影,山麓坟前的两个男子已经酩酊大醉,斜躺在地上。长草飞滚,雨后的夜风冷幽,虫语悄然,静谧的月色下唯有那块孑孓独立的石碑流淌出淡淡的血影折射在两人身上,隐约呜鸣,遥遥传向远方。
“又是什么好玩的事,一起痛快地说出来,你看,宁臣他也在听呢。”周继君吐着酒气,满脸醉意地望向月罗刹。
“哼,小君君你就这么想知道我的糗事?”冷哼一声,月罗刹目光深长朝着南方望去,长叹口气,哂笑一声道。
“之前我说我资质好,并不是自夸,我那个老鬼师父曾说过,就算在月影宗历代十余名传人中,我的资质也足以排进前三。十岁前我的修为便已经是地境中品,放眼天上天下,又有几人能达到?”月罗刹轻笑着道,他的嘴角轻轻扬起,通红的颊边浮起一缕独属月罗刹的傲然。
“十岁的地境中品……”周继君目光微凝,喃喃着,转眼间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犹豫地问道,“地境中品按照以往的算法是那武侯境界,四年前我们相识时候你也不过武侯中上品的样子……这么说来,你七岁之后修为几无进展?”
“是啊,再那之后我便再没专心修炼月影宗功法。不过,武侯也够用了,便是武王境界者又有几人能胜我。”月罗刹低声道,“若我那时候继续修炼月影门的功法,恐怕如今早已是……”
“通天吗。”周继君揉了揉眉头道,嘴角升起揶揄之色,“那件让你放弃月影门功法修行的到底是何事……还有,话说,你到底祸害了多少山海秘境的女子?”
脸上浮出一缕古怪,月罗刹红着老脸道,“不多,一百来个。”
“一百来个……”周继君仿佛在看怪物般看向月罗刹,随后转向他身体某处,摸着下巴道,“不足十岁,便能御百女,罗刹你真是神奇。”
“神奇个鬼!还不是被我死鬼师父逼出来的。”月罗刹苦笑一声道,“普通人家的孩子十岁前还在露着光屁股玩耍,我却得整日混迹女子之中,想方设法俘获她们的芳心,对于一个屁点大的孩子,这容易吗?更何况,好不容易付出真情后,却要立马收回。覆水难收,不断地爱上同一个人,然后忘却,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你可知道,每到夜晚,这心里就仿佛被万虫噬咬般疼痛,彻夜难眠……更何况,还是他娘的一百多个!”
“噗哧……”周继君通红着脸,强忍半天的笑意因月罗刹最后一句话再没能憋住。
冷着脸,没理会一旁偷着乐的周继君,月罗刹目光渐渐变得浑浊起来。
“不过,再累的事,只要你习惯了总会变得像喝水吃饭那样容易。我也是,没过多久我便渐渐习惯了,修为突飞猛进,那死鬼师父整日赞不绝口,恨不得立马把一身本事全部传给我。就在我已经有些喜欢上这种肆无忌惮的修行时,我遇到了她,那一次我放出去的情却再没能收回来。”
……
她叫雪然儿,是山海秘境空舞门的弟子,和我一样也是地境中品的修为。我依稀还记得,她是在我九岁那年被师父强娶回来的,没错,她是我的师娘,近千师娘中的一个,也是为数不多没有和师父同房的女人,或许就连师父也不舍得亵渎她吧。两年内,我专心修行,几乎没和她打过任何交道,见面也只是点头而已。可每次我对上她那双淡漠的眸子,总会隐隐觉得她眸子深处藏着什么,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不屑和鄙夷。
十一岁那年,师父又迎娶了一名女子,她似乎叫殷冷杏,在我近千师娘中,她是最为妩媚绝色的那一个,自然而然的,师父花在她身上的时间也比其他人要多。那天我去海边打坐,无意见看到了雪然儿,她站在高高的礁石上望着远方,海风吹拂着她的发髻,衣衫紧束着她动人的身姿,远远看去出尘优美。我自然动了小心思,鬼使神差地走到她身后。她回身冷冷地看着我,一言不发,可我却能看出她眼中那抹淡淡的哀痛。或许是因为失宠了,我当时这么想着。我讲着各种有趣的故事,可她只是默默地看着远方,并没再多看我一眼。我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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