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天
…可我布局所要做的仅仅是灭杀煜德断送大煜江山,这山海秘境之局与我又何干?”
想到这,周继君心头猛地一震,脸色阴晴不定,有正直,有凶狠,有诡谲。君子三道意流转其中,竟相互纠缠在一起。面对复仇和天下大局,周继君那颗稳固的道心渐渐开始摇晃松动。
“山海秘境之局图谋七州,而我报得大仇之后自拂袖而去,管他七州杀戮滔天四分五裂。”
……
“杀,杀,杀!我之仇追根究底还是在山海秘境,不破去他们的局,杀光他们的人誓不罢休。”
……
“我创君子道意,虽为三道,可终究只为君子,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
第三卷 天下变 第二百八十章 公子再悟道
“本尊守神!”
藏象之府中,紫君手执君子剑仰头望向穹宇尽头。它清晰地感应到君子三道意的紊乱,正非正,邪非邪,恶非恶。却是周继君煎熬在大仇和大义之间,难以挣脱。他自小岁父修行儒道,虽历经磨难后从浴血杀戮中得到一颗坚毅冰冷的心,但本性中尚存着那始终未曾泯灭的善,如若不然他也不会放过齐灵儿这个将来有可能陷他于死地的祸根。后又创出君子三道意,却是将他截然不同的品行融入三道中,虽是天马行空般的奇妙创举,然则却需一颗稳固坚毅的道心镇压,否则三道混乱,心魔必生。
“大仇,大义……何为君子之正,何又为君子之邪……”
周继君眸中忽明忽暗,张口吐出一团气来,三道蛇人扭转生出。各怀一君子道意的蛇人悬浮半空,身体颤抖着,眸子模糊不清,木木地朝着周继君拱手施礼。
“道主。”
面孔抽搐着,周继君强压住心头的烦躁,良久抬起头来,眼中浮出明暗交错的光晕。
“尔等三道所生,掌我君子三道意,今日我将重归君子道意,尔等还不速速合三为一。”
微微疯狂的低吼回荡在虚空中,三道蛇人一惊,眼中的阴霾散去,顿时清醒。颤抖着身体,三道蛇人互视一眼,齐齐下跪朝周继君拱手道。
“道主饶命!”
三道蛇人合三为一,它们原先的记忆都将覆灭,重归一道气,却已再非它们。
“尔等想反吗。”
银发飞散在身后,周继君赤红着双目死死望向三道蛇人,嘴角溢出邪冶的杀意。
“糟糕!”紫君在藏象之府中打着转,目光飘过苦苦求饶的三道蛇人,又射向大迥平常的周继君,猛一要牙,双目中渐渐生出黑白分明的涡团,精气漩涡凭空出现在它身前。
“吾吞尽念海千万魔头,早已入魔,便是再噬心魔又何妨!”紫君朗声道,它将精气漩涡空置头顶,随后盘膝坐下,脸上渐渐被邪魅的黑气笼罩,“万类臣,收心魔!”
精气漩涡陡然疾转,强大的吸力释放出去,那些攀附上周继君心念的大小魔头微微一晃,随即被收入精气漩涡中。紫君邪邪一笑,张口将那些魔头吞入腹中。眼见周继君身上疯狂的气息渐渐消逝,三道蛇人长舒口气,朝向正在炼化吸收心魔的紫君遥遥拜谢,随后转头往周继君看去,满脸疑惑。
虽已恢复清明,可周继君却紧闭双目,盘膝而坐,对于周遭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道主入定了。”玄道蛇人抹了把额上冷汗,悻悻然地开口道。
“却不知道主醒转后,君子道意又会走向何方。”诡道蛇人目光闪烁地说道。
“勿动其它心思了。”武道狠狠瞪了诡道一眼,立起身体漂浮至周继君身前,紧抱双臂,“吾等且为道主护法。”
“善。”
“善。”
……
“沧海东极,有渊名墟,墟之大天莫能盖,墟之深海莫能容……墟中有一岛,乃妖蝶扑日所堆,礁石若炎火,吾独坐其上修悟大道。”
耳边传来隆隆道语,周继君探目望去,却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那个《极墟天书》中记载的神秘归墟之中。在他头顶是倒如天幕的巨瀑,瀑中穿梭着无数神奇的存在,有当年夸角所言背驮着宫殿的巨鹤,亦有那日剑下世界中所见插着双翼的大舟。而在他身前不远处则是独坐礁石,一头赤发宛若烈火灼焰的男子。
“许久为曾翻阅《极墟天书》,为何又会到此?”周继君目光逡巡在红发男子身上,微微沉思,“莫非是刚才我入魔时候欲让三道合一所至?我之玄道悟于此秘典,尔后生出三道蛇人,莫非……”
周继君自言自语着,就听不远处又传来隆隆道语,“吾纵横天上地下数万载,拾得大道三千,于此修悟,终得五道。其一,筑人。其二,天音……”
“……其五,炼道。”
炼道?
周继君心头微怔,细细望向红发男子,只见他站直身体,大手一撒,数不尽的道意飞舞在空中。有的阳刚而强横,有的阴柔而绵绵,有的变幻莫测,有的寡然独傲。
“修道当量力而为,人之精力有限,寻常者能拾一道已是万幸。吾逍遥天下,岁月无尽只能寻道为乐,然则三千大道个个独赋天蕴,一心难容,心魔生。吾上九天,灭杀心魔主君方得万载闲余,日日思悟,终于明了,大道万千,却只有一道属尔,然则辛苦修行数万载的大道实难舍弃。思三百载,终得一法,吾顺其自然,将三千大道皆修至巅峰,尔后一一挑选,不容者舍去,容者炼合,至此终成吾道。”
光影闪现,半空中的三千道意猛地散发出强横的气息,铺天盖地,隐隐有断绝归墟大水之势,却是这三千大道皆已达到各自巅峰,就连天地之色也为之一变。尔后那人手捏法诀,三千大道齐绕他周身,或被他毫不留情的毁去,或数道融一……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天头妖蝶日复一日地撞向烈日,火红巨大的蝶翼抛落岛屿,已然积成一座小山。
待到红发男子重新睁开眼睛时,在他头顶只余留五条道意,却各个精炼强大,道意如虹穿破归墟直飞天穹,那归墟之水竟微微一滞。
“如斯强者,似乎比君圣还要强上几分,那平天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硬生生的将脑中的杂念压下,周继君闭合双眼渐渐陷入苦思。耳边传来飞瀑流泻的轰响,脑中浮现出适才男子炼化大道的景象,那炼化三千大道只得五道玄奥莫测,却不适合周继君。周继君自创君子道意,已是一道,又将其分三却是因为他兼修三道,以此平衡。可日久生变,修为愈高深这君子三道意愈发的特立独行,宛然三种毫无关系的道,长此以往,必生心魔。
道可道,非常道。
周继君双眸睁开缝隙,精光一闪而没。
道分道,然合道。
我已在自己的道上越走越远,又岂能回头追寻他人的道,君子道意为我根本,三道则为基柱,又岂能舍去。
君子道意,君子……
光影散去,雄浑壮丽的归墟渐渐消失,周继君又回到了之前密闭虚空中。
他紧闭双眼,心念沉于君子道意上,三股道意重新升于头顶。
第三卷 天下变 第二百八十一章 武道大会首日
方牒虚空里没有日月星辰,没有朝夕之别,也不知过了多久,周继君缓缓睁开双眼。悬浮在他周遭的三道蛇人见状齐齐拜倒于地,毕恭毕敬。
“先前却是我失态了,尔等都起来吧。”
小心翼翼地站直身体,诡道蛇人面色阴晴不定侧目窥去,就见周继君负手站在模糊的光幕前望向山海秘境,潮涨潮落,澄透的波影越过昏沉的光幕,一层层地在他颊边荡开。诡道蛇人微微一怔,却是陡然发觉正在出神的道主全身气息正不住变幻着。先是如铁般的坚毅,尔后那坚毅的性子中多出了几分若有若无的狡黠,再然后,周继君全身气息陡然变得狠辣无比,双目中渐渐溢出赤红的血色。
诡道蛇人心头一凛,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主他是在……”
“噤声。”旁边的玄道蛇人瞪了诡道一眼,随后颔首悄声道,“君子一日三省,君子三道更当逐一省之,道主这在回省过往呢。”
那股狠辣的气息在发散至极尽时悄然回落,恍若四年前周继君血战京城重伤后的情景,生机断绝,心死如灰。然而,转瞬后,从周继君身上溢出一丝生机,而之前那股狠辣无比的杀伐气息皆被蕴藏在飘渺醇厚的气息中,却又不失霸气。就好像高临天吾山的那个君公子,布局四方,隐忍不露,待到君子剑出鞘时,七州之地又有谁敢正视他的锋芒。
陈年往事化作淡淡的波痕,荡漾在周继君心头,如梦如影,不留半点痕迹。悠悠一叹,周继君将手按上胸,闭上双眼良久没有言语。
道之初,问本心何求,道之途,问本心尚在否。
我在大仇和大义间难以抉择到底是为何,大仇并大义,为何又不能兼得。我是在怕吗,怕那个来自山海秘境的神秘强者,怕他们绸缪数十年的倾世大局?当年一往无前的坚毅又去哪了,左右摇摆,因为拥有了太多因此怕失去?我本空身来世间,去留无情亦无物。
三道蛇人期盼地望向周继君,只见他目光渐渐凝实,洒然一笑,银发微荡,裸足而立和之前一般,可三道蛇人却察觉到道主似乎又发生了什么变化,在他飘渺无迹的气息中似乎有着什么在缓缓生长着。
“君子一日三省,收益颇深呵。君子三道,皆为我毕生道执掌的道意,我当携尔等斩破一路艰难险阻,直上九天,追求无上大道。”
周继君回首对三道蛇人一字一顿说道,闻言三道蛇人都长舒口气,之前周继君入魔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坚执道心罢,直到踏上君子三道意的巅峰。”
蕴藏在藏象之府中的君子道意仍旧分为三道,却不再互相冲突,相安无事地被紫君执掌,只不过比往日更、多了份坚毅执着。袍袖翻飞,周继君抽出君子剑劈向虚空,虚空尽头浮起一团漩涡,从中裂开一道深长的划痕。携着三道蛇人,周继君向裂痕飞去。
阳光铺洒在凌乱的院子中,耳边传来阵阵喧哗声,刚从方牒中走出的周继君眉头微皱,收回三道蛇人,释放出心念。
良久,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朝阳的光晕一圈圈地荡在黛青的胡渣上。
“不知不觉四年就这样过去了,我倒忘记了,今天是天下第一武道大会首日。四年前的今天……”
深邃朦胧的目光飘向远方,周继君负手向屋外走去。
“虽知道了煜德的秘密,可一时半会无法取得证据。不过,那高坐金銮的饕餮恐怕担心的紧呢。似乎已经过去许多天了,他肯定不会以为我还在京城中。”
“四年前也是在漫长的入定修行后迎来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四年后的今天,就让我看一看这乱世中又出了多少英雄少年。”
……
“十日了,你还未发现那个胆大包天的恶徒吗!”
皇宫,金銮殿上,煜德帝狠狠地盯着那个怀抱长剑的男子。入殿可佩剑,那是仅属于拥有御殿封号权贵的殊荣,比如当年的御殿大将军步空堂,又比如今日的御殿总教头,庶人公子左游生。
“卑职无能,尚未找到他的行踪。”华袍青年直直站在大殿之上,一脸淡漠地说道。
“左游生,你莫欺我!那招斩破虚空是你的独门绝技,他又怎么会!”心中怒意正盛的煜德帝冷笑连连,“听说四年前你们曾争过女人,那四年后,你总不会包藏这个罪大恶极的钦犯吧。左教头,寡人信你。”
“多谢陛下信任。”左游生淡淡地说道。
看到左游生仍是不冷不热的回答,煜德帝脸上的怒意更盛了,殿上几个与左游生亲近的臣见状,不由得向他使起眼色来。然而左游生只是漠然无比地看着地面,眼皮动都不动一下。
“好,好,好。看来是寡人平日太过慈悲宽容了,念你劳苦功高宠爱有加,好啊,听闻你夫人有了身孕,你不在府中恐不便照料。寡人这就令人将她接入宫中,让寡人的嫔妃们亲自照顾。”
闻言,左游生猛地抬头,脸色大变,殿上群臣有的冷笑,有的不忍,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谁都知道煜德帝接臣子妻女入宫意味这什么,说是让嫔妃照顾,可群臣都知道,真正日夜照顾的却是煜德帝自己。
沉默半晌,左游生僵着脸缓缓弯下腰,向煜德帝单膝下跪道,“恳请圣上再给微臣一点时间,微臣定将君公子擒拿。”
“哈哈哈哈,你为何不早说,寡人贵为天子,那可是金口……”煜德帝还未说完,一直端坐他身下珠帘后的女子起身,走到他身旁附耳说着什么。良久,煜德帝面色阴晴不定,他看向跪倒在地一动不动的左游声,沉吟着,“寡人虽金口玉言,但也不是那种无情无情的帝皇,你左氏一族为大煜出力甚多,而你也是寡人的股肱重臣。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只要你肯答应寡人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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