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天
“嗯?”
月罗刹眉头挑起,猛地死死盯住宁臣,不由得脱口道,“你是……”
“明朝明公子,洛继伤洛公子,还有当年的左游生左公子,见到我了,都会毕恭毕敬地喊声公子,你说,我是谁呢?”
月罗刹忽而一笑,“原来是你,京城四大公子之首的千宁臣。”
“早年听说你离开京城,没想到却是去了来福客栈当小伙计,却又是为何?”
千宁臣瞟了月罗刹一眼,又抿了一口酒,幽幽道,“我生不宁臣,去当个小伙计又如何?月罗刹,你那师父虽然通晓天下功法,可你却有很多事不知,也不懂。”
“果然是从来福客栈出来的,连我师父都一清二楚,说的我好怕怕呀。”月罗刹嘿嘿冷笑道,看了眼低头不知在思索什么的周继君,随后转向千宁臣,“小君君废了那啥明太监,那你这位京华第一公子,又待如何。”
“还能怎样,虽然我很舍不得,但还是得打上一场呗。”千宁臣轻描淡写地说着,随即望向周继君,“君兄是愿意现在就切磋一番,还是等五日后的武道大会上。”
“武道大会?”周继君抬起头,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开口说道。
“我压根没打算参加啊。”
……
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 第六十六章 往事隐秘
夏日午后的小酒肆静悄悄的,此时已过了午饭时间,又远没到晚饭时候,因此几乎没有客人,只除了围着一桌而坐的那四个少年人。
良久,月罗刹才挠了挠下巴问道,“那你这个时候来京城做什么?”
沙摩尼与千宁臣也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他,眼中满是疑惑。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流传数百年,它的荣耀被大煜的辉煌一直承载至今,年轻的武者们修炼武道,很多就是为了在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上一展身手,希望能引得天下侧目成名七州。而在月罗刹他们眼里身份神秘实力高强的周继君,千里迢迢从云州赶来京城,却说根本不是为了这天下第一武道大会,这让他们很是惊讶。
坐在月罗刹对首的周继君轻弹酒碗,映在浊酒中的眸子忽明忽暗,当眸角那道微微消淡了的疤痕拧起时,他开口道,“我来这京城,是做一件很重要的事,为了这件事,天下第一武道大会又算的了什么。”
话音落下,千宁臣淡淡一笑看向酒肆外,眼中流露出一丝深思,随即回转过头,望向周继君道,“君公子呵,不知道为什么我越看你越像一个人。”
周继君心头“咯噔”一下,却又漫不经心地问道,“哦?什么人。”
“算是故人吧,当年在京城里曾远远见过几眼。”
“那你认错了,这京城我是第一遭来。”
“是吗?”千宁臣望着自顾自转动着酒碗的周继君,微微点头,“或许吧,不过我这双眼睛可是天生的神眼,从万仞高空往下看,也一清二楚……”
“天眼通?”月罗刹插口问道,眼中流转出几分兴趣,“这等天生神通可是万年难遇呵,“一脉相承的百变罗刹宗果真了得,似乎天下间的功法你们都知晓呀。”
“那是当然……也不是,小君君和小沙沙的修为功法我就看不出。”月罗刹眼中忽地闪过一丝怅然,“小沙沙暂且不论,他从那传说中的四大部洲来,据说是一个名叫佛的宗派,功法奇特,我自然不知。可小君君这一身功法我还真看不透,莫非也是来自七州之外?”
周继君额上再次滑下冷汗,哭笑不得地看向月罗刹,只见他表情自然无比,似乎丝毫不觉得喊周继君小君君有何不妥。
“我就是这七州之人。还有,月兄,你能不能别再喊我小君君了,你不觉得这样喊起来很奇怪吗?”
“嗯,也不准这么喊我。”沙摩尼仿佛忽然醒悟过来一般,囔囔道。
“怎么奇怪了,我觉得很好呀。”月罗刹张大眼睛,一脸无辜。
……
千宁臣看着和月罗刹闹成一团的沙摩尼,又看了看一脸柔和品着酒偶尔打趣一句的周继君,眼中浮起几分羡慕。
“对了。”千宁臣犹豫着,开口打断,“刚刚你们离开白衣庵真是错过一场好戏了。”
“什么?”沙摩尼和月罗刹这两个同是喜欢热闹的人异口同声地问道。
“怎么,你们不知道?”千宁臣一脸错愕。
那个当年名盛京城的庶民公子左游生传音告诫,应当是整个皇城里的人都听的到,怎么他们三个神秘而又实力高强的天才少年却没有听见?
目光巡视过三个都是一脸好奇的少年,千宁臣心中微微起疑。莫非是他们中有一个人用神通隔开了那个传音?那他这么做又有何目的?
“无量寿佛!莫非是明府的人来找我们?”
想象力实在匮乏的沙摩尼憋了半天,挠了挠光亮亮的脑袋问道。
“是有人来,不过不是明府的,也不是来找你们,而是找那京城两大美人之一的洛涤尘。”
“那人便是京城四大公子里第二的左游生,京城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对洛涤尘一往情深,为了她曾经一怒之下杀了武王之子。”
千宁臣微微一笑道,眼角的余光划过周继君,却见那白衣少年依旧稳稳当当地坐着,眼中丝毫没起半点波澜。
难道果真不是他?也是,看来是我多想了。
“那洛涤尘只是其中之一,那另一个美人又是谁?莫非是洛青游?”月罗刹好奇地问着。
“另一个嘛,是当今的女皇最宠爱的公主,鸾凤公主千若兮。”
是她?
周继君眉头微挑,嘴角划开一丝笑容。
这么久倒快将那丫头忘了,若她那个誓言算起来当真,她应该是我的马夫呵。
陡然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周继君微微诧异地看向千宁臣,良久才开口问道,“你也姓千,莫非你也是……”
“你想问我是不是皇子皇孙吗?”千宁臣眼中划过一片阴翳,良久,在三人的注视下开口道,“也算是吧,不过……”
顿了顿,千宁臣接着说道。
“家祖姓千,名雍。”
话音刚落下,周继君陡然变色,拿着碗的那只手猛地一颤,陈黄老酒溅洒在他一身白衣上,刺眼无比。
月罗刹和沙摩尼都惊讶地看着周继君,虽然相识才不到一日,可他们早已从为人处事风格中认定这君公子是心志坚毅的人,不曾想只是千宁臣这一句话,便让镇定的君公子如此失态。
死死盯着脸上渐渐浮起笑意的千宁臣,周继君脸上阴晴不定,复杂无比。
那千雍,正是十二年前京城那场动乱的主宰者,虽然他的叛乱最终失败,被乱箭射死,他那一支更是被逐出宗室,可却牵连了许许多人。那场动乱后,光是被斩首的,每日就有千余颗脑袋被堆在皇宫护城河中,株连的世家臣子也甚多,将府周家便是其中之一,也是最大的一个世家。
可以说,周府的覆灭和周继君坎坷的身世就是当年的大反王千雍一手导致的。
而眼前这位绝美的少年,正是千雍的孙子。
眼中闪过疯狂和怒火,一股月罗刹和沙摩尼都熟悉无比的杀意陡然从酒肆中飚开,暴烈无比。
“不过他已经死了,而且死的很惨,因为是冤死的。”
千宁臣说着说着,站起身来,看了眼周继君,接着道,“这次武道大会还有个很大的彩头呢。洛涤尘说,谁夺了那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第一名,她就跟他走。君公子何不看在美人的份上,争取一下呢。”
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表情微微古怪的周继君,千宁臣转身向酒肆外走去。
“君兄心神已乱,今日就不打了,还是等那武道大会上,再过过招吧。不过,我想在那之前,我们或许还会见面,你也应该很想见我,知道一些事吧。”
“等等……”
周继君眸光闪烁,良久,开口喊道,可那一衣黄衫已不见踪影。
他认出我了?不可能……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会记得我。就算记得我了,又怎么会认出我。他说千雍是冤死的,真的吗……那个让我我家破人亡的,除了退位的煜贤帝外,还有谁?
长呼一口气,周继君将疑问沉入心底,看了眼一脸关切的两个朋友,嘴角忽地划过一丝笑意。
妹妹啊,你应当认出哥哥我了吧。居然还做出这样的举动,莫非我不摘下那天下第一武道大会的虚名,你还真的要跟别人走吗。
第二卷 天下第一武道大会 第六十七章 大风起兮君归来
“归去来兮,是为大风卦。”
老人干枯昏暗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捻起龟壳上的蓍草,慢慢搓揉着,幽静的暗室中不知从哪飞射出一道溶光,瞬间将蓍草曝于光天之下,那棵生来只是用于占卜的草在光中不住颤抖摇摆,努力想挺直,就在它即将完全展开的那刻,突然暴绽开来,化作青灰色的齑粉在溶光下缓缓飘落。
密室里更安静了。
老者呆呆地看着指间捏着的那小半截蓍草,脸上转过片刻失神,如老树皮般的皱纹簌簌抖动着,仿佛就要从他脸上脱落了一般。
“东来先生,如何?”
密室另一边,那个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人开口问道,听他的声音很年轻,不超过三十岁。
“大风起兮君归来,双凤遇兮龙翻云……这皇城上空看似风和日丽,却已是浓云密布欲压城了,我只能勉强算出那件宝物流落到京城,却找到半点踪迹。”
盘腿而坐的老者缓缓说道,苍老浑浊的眼睛里一片黯淡,檀香在他面前缭绕着,恍若死气。
他对面那人微微沉吟,良久才开口道,“这五年来我走遍七州之地,已然搜集到六样信物,却惟独差这最为关键的护天镜。君归来嘛……是那几个来自七州之外的神秘少年,还是指……”
老者干枯的嘴巴慢吞吞地张开,却没说话,只是伸手抓起一片檀香。缭绕盘旋的檀香在他手中遽然凝缩,随后渐渐扩散开,如同一副镜子现在空气中,在滚滚抖动的檀香中,赫然显出四条人影。
“那些从四大部洲来的神秘少年,除了佛教的沙摩尼外和虚柯,其余两人都默默潜伏着,连那所谓的升龙榜都未上去。你看如何?”
“升龙榜?”那人呵呵笑道,“这所谓的升龙榜上真正能令我侧目的也就三四人罢了,击败武王?如今这七州之地的武道愈发颓废堕落,武尊大之下,所有的境界等级皆是空呵,越级挑战又如何呢。”
老者嘴角抖动着,又抓起一把檀香。
“你倒是大口气呵,才只是武侯地品,就说出藐视境界等级的话来,什么时候杀死一两个武尊来给我瞧瞧。”
“武尊嘛……若没那法相,杀起来也不是太困难。法相天地,可是无比接近通天大道的神通了……”那人幽幽说道,语气波澜不惊,当他看到老者指尖变幻出来的几个人影时,却微微一愣,“哦?他们两个也回来了。庶民公子左游生,佞王公子千宁臣……啧啧,都是当年排在我前面的两位公子呵……大风起兮君归来……当年的四大公子又聚首了,看来这次的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也不会太乏味。”
“已经没有四大公子了。”
老者话音落下,那人瞳孔陡然一缩。
“那明朝明大公子被人在白衣庵前打成重伤,这辈子恐怕都要成为傻子了,就在前一刻。”
“是谁?”
“君公子。”
“哦?”对面那人眉头微微挑起,一丝微光从墙壁隙缝中泻下,照在他无风翻滚着的白衣上,“皇城之下也敢称君公子。古来枭雄几为君,如今这京城中藏龙卧虎,想要成君还是得看拳头。”
说着说着,那人站了起来,一股唯我独尊的气息从他身上蒸腾开,无数道密密麻麻的阳光刺穿暗室的隙缝射在他身上,便连面庞也被光幕遮住,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在寻得那第七只天行者信物前,去天下第一武道大会上活动下手脚似乎也不错。东来先生,继伤告辞了。”
老者仿佛没听见一般,直到那人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阴暗中,才开口道。
“你光得了天行者的传承信物,却没继承半点天行者之志,即便你洛继伤成就了大钜子之位,又如何掌控七州滚滚如潮的天行者?”
陡然凝滞住身形,一身白衣和周继君同样卓尔不群的洛继伤抬起头,他身后是令人窒息的阴影,而他身前不足半寸就是柔和的阳光。
“我若为大钜子,天行者只有一条路可走,那便是成为我君临天下的犁剑。”
门关上,密室里又恢复了幽暗冷清。
“少年人呵,总是充满了野心和冲动,待到他们活够了这世间纷繁数百年,还会剩下多少热血呢。”
老子悠悠说着,干枯如鸡爪的手指间微微震开,又一幕檀香渐渐凝聚,白衣少年从中浮现开来。
“君公子?”
曾是君王世家坐上宾,如今却只能求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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