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天
“还是没有呵,找了这么多年,只有寥寥几个字提到过,可他留下这些纸片,将它们藏于不同方位的书籍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是有意为之,还是无聊而已?”周继君自言自语道,盘腿坐下,拿下一本书将那叠纸片压在地上。
“七年了呵,我还是一事无成。”周继君喃喃自语道,双目缓缓闭上,将心神沉入体内,十岁时候依依和他说的那句话又浮现在耳边。
那时候他急着想修炼玄道,可依依和诸位师父却并不如他所愿,只是传授他道论和一些修炼常识,似乎压根没想教他如何修炼。
“你若是想当一个普通的修道人,那我们现在便可以传你修炼之道,以你现在的资质条件,这辈子能修成道师便已是大运气了。可若你想成为那种睥睨天下,甚至脚踏天宫的人物,那就等下去,等你熟悉了那一卷卷道论,等你熟悉了你的身体和这天地星辰,等七年后,它生。”
玄道和武道虽然区别极大,但在通天之境前,它们的等级境界划分却几乎一样。大体分为才、生、师、侯、王、尊,周继君也很好奇为何玄道的划分如此粗鄙,迎来的却是简夫子的讥笑。
道才——三岁之后五岁之前由长辈来评定,拥有道体,能修道的便是道才之境。也就是说修道人与普通人的分水岭,却是最最低的一层。
道生——通过对初级功法的修炼,由道才进阶,能修出道的种子,并由此种开始修炼体内虚力……
道师——道的种子生根发芽,道力由虚化实,开始连贯地行于周身上下,改变体质……
道侯——道力渐渐达到身体所能承受的最高限度,改善着五脏六腑,道意酝生。能修成玄道之气,以神御气……
道王——生成道丹,渐渐掌握天地星辰外力的的控制,对道的体悟达到道法自然的境界……
道尊——生成道之婴府,此府脆如婴儿,只能存于体内,却在体内形成大天地。对天地星辰的掌控达到大成境界,一举一动无不蕴含道法的魄力,通过高级功法的修炼能生出法相……
除了道才外,其他的境界都分成天地人三层。而在道尊之上,还有传说中的通天道境。
……
“脚踏天宫嘛……”烛火下的周继君睁开双眼,细长的眸子里闪过异样的光芒,“在这天下之上真的还有天宫吗?在那里的又是些怎样存在……平天君圣,平天……”
典经阁中有无数珍贵书籍,其中有传记、有游记、有修炼秘籍、有异兽录亦有旁门道法,可都只是局限于这个七州之地与沧澜之海外的几个孤州岛屿,全然未提及过在这天下之上还有些什么。可依依当年那句话,或者说失口之言却让周继君牢记着,直到如今,已成为他坚持下去的动力之一。
周继君一向是有耐心的人,从小便是,即便是面对修炼的诱惑被折磨七年,他也要一直等下去,等着它生成。
“无论爹爹还是那个传说已活了数百年的屠龙老人都说这世上没有神仙,如果真没有,屠老师他们又算什么……妖吗……不过平天君圣留下的这个道府和那七张纸总不会是假的吧。”
周继君眼神迷离开来。
入夜了,已是子时,冷月如镜,一道亮如水银的光从月上泄了下来。清风吹过,划过周继君忽明忽暗的脸庞,沉思中的少年陡然惊醒,下意识地侧着撇过头头,眼睛忽然一亮。
只见从古朴窗口刮进来的风扫过地上被压的那七张纸片,纸片呼呼掀翻起来,月光射到纸页上,竟显出个奇怪的图案,好似圆镜。
周继君目光渐冷,将手心伸至月光处,再看手上却什么都没有。手收回,那个镜子一般的图案又出现在翻飞的纸页上,摇曳着,散发出皎洁的月芒。
那个圆镜,与日复一日挂在典经阁最深处那面墙上的奇特铜镜一模一样。
“莫非那位离开了数百年的平天圣君还能推测出我今日的情形?或是说,我来到这里早在他预料之中吗?留下这些蛛丝马迹,让我觉察到,然后将我引过去……”周继君嘴角浮起冷笑,轻声道,“大神通者,神仙人物。若真是如此,果然好大的神通。”
起身,周继君走向书架深处。
很久很久之前,周继君便在那堵墙上看到过适才影像上的小圆镜,它始终很突兀地挂在空荡的墙上,却又让觉察不到它的存在。它在那里,那里也仅仅是一堵墙而已。
秉着烛火,周继君第一次仔细地打量那面镜子。镜子是银灰色的,与那苍白的墙壁融为一体,若不细心,很容易忽略掉。镜框上刻着日月星辰,成双成对的出现,可位置却是相倒的。目光扫过镜面,周继君微微一愣,却见那镜面上浮起一个骷髅头骨,随后很快氤氲成雾气,转眼间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周继君心底腾起股寒意,秉着呼吸,将镜子摘了下来。
果然,在镜子后面是一个旋转扶手。周继君将镜子放到一旁的书架上,之后毫不犹豫地扭动那扶手。
“咯吱~~”
幽寂的典经阁中发出一阵苍老的声音,却是那堵墙缓缓从中分成两半,将隐匿其后的密室显露在周继军眼前。
摸了摸鼻子,感受着心脏扑扑地疾速跳动,周继君凝视片刻,大步走了进去。
第一卷 风起云州兮 第八章 藏象
“藏象生,罢黜天下道。
阴阳合,孕五行六气……缘者得之”
这两句奇怪的话写在密室中央那幅奇怪的画两侧,而画中央是一个圆。那圆被一道扭曲的线条分为两块,一半白一半黑。一黑一白仿佛两条扭动的鱼死死纠结在一起,使那个圆紧密而无懈可击,在两条“鱼”上分别写上一字:“阴”、“阳”。而阴阳圆圈外则是璀璨的星空,日月星辰出没其中,围着那个圆悠悠旋转。
是的,那幅画中的景象在动。
周继君一脸惊愕地望着“藏象”二字,脑中突然闪过一丝明悟,七年来所学习的玄道道论中的每一个字从眼前跳动开来,仿佛流水般波澜而泄,绕成一个圆,竟然和画中的阴阳鱼如出一辙。
“藏象!终于明白了,它,那个两天后我要夺取的它,就是藏象。可是藏象又是什么?阴阳合,孕五行六气……这就是夺取藏象的方法吗?可视,到底怎么做?”
“看来,藏象的秘密在在这里了”周继君死死盯着那幅画,忍住激荡的心情,传说中可以偷天换日改变一个人潜质的神奇存在就在那,饶是平日里很淡定的周继君也禁不住心动眼跳。
然而,刹那过后,令周继君震惊的事发生了。
从那黑白圆圈上幻化出一个人影,他朝着周继君方向微微点头,随后五心朝天盘腿而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慢慢闭上双眼。
周继君惊讶地张大嘴巴,拽紧拳头眼睛不敢眨半下,只见那人一呼一吸间,便有无数道光芒从他头顶的周天星辰中射出,灌入他体内。不多时,他头顶苍穹中的星辰已然绕着他形成一个奇怪的轨迹运行,从六个方向射出光芒隐入他的身体,而他透明的身体内也开始发生变化。五团暗沉的光芒自他小腹处浮现,突然间变亮,却是青、赤、白、黑、黄这五道黯芒时沉时升,渐渐充盈那人的身体。周继君惊讶地发现,星芒进入那人身体后分为两条线贯穿而下,而那两道线又生出无数分支遍布其身体。仿佛奔腾的河流般,流淌过他全身上下。
“看来这五团光晕便是藏象为形成之前的形象了,它们化为五团,却彼此呼应着。可是,那藏象又该如得到呢?”
就在这时,周继君的心突突地疾跳着,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那个念头闪过,便再也消失不掉了——修习多年的无名呼吸法自然而然地升于心头。
冷风顺着月光吹进,拂过少年的发髻,只见少年人学着图像上那人盘腿坐下,静心运起六年前依依传授他的呼吸法。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三个时辰。
……
整整一天一夜过去后,终于,那片荒芒天野中的一道细微不可查的光芒似乎察觉到了周继君,挣扎着扭动脱离了画卷,随后踟蹰着,观望良久,终于跨过数丈空间,飞到周继君身前,旋转了两圈,随后“呼”地一声涌入少年的身体!
……
……
“都快三天了,那小子到底死哪去了?莫非死到临头还不忘躲起来偷偷睡一觉?”屠老大抓起桌上的茶杯,大口喝完,骂骂咧咧道。
在他身旁,坐着依依和贾道人。
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简先生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口大口地喘气,看了眼三人,还不忘整理下衣衫。
“找遍整个道观都找不到他,连小咕也不知道。”简先生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看向依依,轻声道,“君儿该不会是听了我那天的话,走了吧。不过走了也好,对他好,对我们也好。”
“哼!破读书的,你对自己的徒弟就这么没信心吗?君儿是什么人,你还不清?”屠老大冷哼道。
“其实,简先生说的也对,走了也好。至少他不会有危险,而我们也不会太尴尬。”贾道人长叹口气,望向依依道,“两年你那个提议被大家接受了,不过我一直想问你,你真的不曾后悔过?”
一直在沉默的依依抬起头,看了贾道人一样,目光飘向远方,轻声道,“后悔吗,可能是有点后悔,不过和你不一样。我知道,你是担心用我的方法使君儿生成藏象后,他拥有开启道府的能力,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我们的主人。可是,这又如何呢?你就甘心在这里呆上千年万年吗,等着平天回来放我们出去?”
深深地看了依依一眼,贾道人摇了摇手中算筹,忽然一笑,“等平天?等那个混蛋大发慈悲?呵呵,依依,你将你的藏象传给他后,你自己怎么办?从没人尝试过将藏象移传,因为没人有那个胆子,亦没有人舍得。天下修道人万千,有多少人有缘获得藏象?上古时候,得到它的人尚千人中只得二三,近千年来,这天上天下,几乎没有人再得到过。而且失去藏象后至少是修为全失,你甘心放弃千年修行,从头开始。还是入那红尘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抑或是,你想靠你那乖徒儿一辈子?”
依依美妙的身姿微微一颤,随即抬头紧紧盯着贾道人,似乎想看出一点蛛丝马迹,“这时候你说这些做什么?那是两年前我们几个举掌同意的,还能如何变化?莫非你还想像七年前最开始计划的那样,将君儿带到那个地方,让他接受平天所谓的传承。你舍得吗?当年平天试了何止成千上万的天资卓越的修道人,可除了我…和齐天那个怪物,还有谁活下来了?所谓的传承,不过是平天为了掩饰失败的借口罢了。”
端起茶杯,贾道人轻抿了一口,抬起头,目光从依依身上转到另两个人,“可是,谁又能说他不会是另外一个怪物呢?以十岁之龄,无道之体孤身寻上落云山,能与猎风结缘,能找到这,能间接获知的存在。这一切,都不属于一个简简单单的孩子,他的运道是无以复加的好呵。”
顿了顿,贾道人不顾屠老大已然变得冷冽的目光,继续道,“若他到了那,凭他的意志和运道,或许真成为万年来天下第三个种入藏象者,而且不用继承你的藏象,因此只有打开这道府的能力,而无法掌控。如此我们也就不受平天的约束了,不用奉任何人为主了。”
“这么说来君儿他已经知道了那个地方,而且还是你引他去的?我就知道你这死道人不安好心,我日日夜夜盯着你,可你是如何做到的?”
屠老大慢悠悠地说道,他看似面色平静,可了解他的依依等人却深知,此时此刻,才是他怒意最盛的时候。
站起身,望向逼真无比的天穹,贾道人叹了口气,“我的确很喜欢星象道,于是整日在门口等客人来算运道,等了数百年,对面河里的鱼儿生生死死轮回了无数次,却始终没有一个生人来过。可是,你们似乎忘了,我主修的可是诡道。千百年前纵横天下的诡道尊者,帝王们的座上宾,如今却被这该死的道观困得满头白发。能算计的,只有一个小娃娃而已。可笑啊,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屠老大捏紧的拳头渐渐松开,脸色忽明忽暗,良久,沉声道,“姓贾的,算计完小娃娃又想开始算计老子了吗?哼,别以为你那几句话便能让我念了旧事不揍你。做了君儿那好孩子七年的师父,为了自己,却都不顾及他的安危,你还算是人吗?”
“人……人是什么?你说,我们算是人吗?依依,你说!”贾道人猛地转身,望向依依。
“当然是,若不是,我们为何还要出去?只是我问你,你真的将君儿带去那了吗?”
贾道人看向抬起头来的依依微微一愣,随后低头笑了笑,“你哭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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