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震九洲
宇文雄受了他的豪迈之气所感染,哈哈笑道:“尉迟舵主,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们呢!过去我未能分清大是大非,也有不是之处。承你们肝胆相照,我宇文雄感激不尽。我师父的病,就请你们贤伉俪多多费神照料了,好,时候不早,两位请回去呢。”
两人拱手道别,尉迟炯拨转马头,与妻子说道:“江海天这个掌门弟子如今才是立得对了。叶凌风那小子油嘴滑舌,我一见他就讨厌。即使我不知道他是叛徒,我也不取他的。却不知江大侠当初何以会上他的当?可见看人不能单看外表,这句老话当真是一点不错!”祈圣因想起自己也曾经上过叶凌风的当,受他的奉承,误信他是好人,不禁面上一红,说道:“人总难免有失察之处,不过日子久了,真伪也总能分得出来。”
他们夫妻俩在称赞宇文雄,却还未懂得宇文雄何以说是要多谢他们的真意。这并不仅仅是一句浮泛的客套话,而是宇文雄自有感触的。
尉迟炯夫妻一走,江晓芙的影子登时就出现在宇文雄的面前。往事重翻,宇文雄是从他们夫妻而想到了江晓芙的。当日要不是在那荒谷之中,他与江晓芙一同受伤,他们也就不会结识。结识了感情也不会这么快增长。正因为同是在受伤之中,彼此扶持,彼此爱护,这才不知不觉的心心相印的,从这方面说,尉迟炯伤了他,岂不正是令他因祸得福吗?
宇文雄快马疾驰,恨不得插翼飞到江晓芙身边。一别经年,他要向她倾吐心头的思念:江晓芙还未知道叶凌风乃是奸细,“会不会遭他之害呢?”思念及此,他又不能不为师妹担心,恨不得马上到她身边去保护她:还有一样,他是急不可待的渴欲将“喜讯”告诉师妹。
是啊,这当真是宇文雄梦想不到的喜讯,他的师父竟会亲口许婚!他遥望天边一颗灿烂的明星,他赴路忘了时刻,不知不觉已是月上梢头,星浮云海的时候了。
这颗灿烂的明星就像是他的师妹,距离得这样远却又在指引着他。过去,在他心目中的师妹,也正像一颗天边的明星,他私心恋慕,却从不敢有“高攀”之想。如今直颗“星”虽然仍是距离得这样远,但已是贴近了他的心了。“小金川即使是远在天边。我也有勇气飞越夫山,赶到天边与她相会。”是啊,因为有这颗“星光”在指引路程。
宇文雄正在情思惘惘,在秋夜阶原野上疾驰,忽地听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令他登时惊醒。远远望去,只见有一堆人在前面厮杀。
正是:
如此星辰如此夜,蓦然惊见剑光寒。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金钗挑破当年梦 慧剑难挥往日情
宇文雄心想:“莫非是哪位义士遭受鹰爪围攻?”便即纵马向那人堆厮杀之处跑去。
到了近处一看,只见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与四条大汉正在围攻一个黑衣汉子。四条大汉使的是一式的狼牙棒,棒重大力沉,打得沙飞石走。但最厉害的还是那个女子,她使的是一长一短的两把刀,刀影翻飞,紧紧的裹着那黑衣汉子。
那黑衣汉子似乎更为了得,一柄长剑指东打西,指南打北。
遮拦得风雨不透、四条大汉围着他走马灯似的团团转,四根狼牙棒竟是近不了他的身。倘若没有那个少女的双刀敌着他的长剑,只怕他早已突围而去了。但如今他是以一敌五,双方却是杀得个难解难分。
这四条大汉并非清廷武士的装束,清廷的鹰爪照理也不会由一个女子统带的。宇文雄摸不清这些人的身份,一时不敢出手。但那黑衣汉子的身形,他却似乎有点眼熟,记不得是否曾经见过。
这晚有月亮也有星光,但因那黑衣汉子是陷在五个人的围困之中。而星月之光亮,究竟也不如白昼明亮,是以宇文雄一时间尚未能看得清楚他的面容。
宇文雄正想走近一些,看个清楚,其中一个大汉已在斥责他道:“什么人胆敢闯道,要命的走远一些!”
宇文雄起了几分怒气,冷冷说道:“大路众人行,这条路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不许我打这儿经过?”
就在此时,那黑衣汉子忽地“咦”了一声,原来他已先认出宇文雄是谁了。
宇文雄抬头一看,与那黑衣汉子正巧打一个照面,此时已看清楚了他的面容,宇文雄也不由得“咦”的一声叫了出来了。
原来这个黑衣少年不是别人,就是宇文雄去年被师母逐出门墙的那一天,在路上碰见的那个人。
当时这黑衣少年曾力劝宇文雄不要远走他方,说是有办法可以给他查明真相,保得他重回师门的。
也正是这个黑衣少年,曾经向他不厌其烦地查问过叶凌风的来历,尽管他当时不肯说。他还是问个不休。而且这个少年又是第一个向他暗示他的“大师哥”叶凌风最是可疑的人。
可惜当时宇文雄没有听他的话,没有留在东平县等候他们的调查结果。这少年一走,他也远远的离开了师父的家乡了。这也怪不得宇文雄,他当时对叶凌风还是当作“掌门师兄”十分尊敬的,他怎敢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说话?
可是现在他却是不能不有几分相信了。
如今宇文雄虽然还是不曾清楚这黑衣少年的来历,但他已经知道,当祈圣因遇难那天,在东平镇上向岳霆报讯的是这黑衣少年,后来烧掉了那间黑店——大白楼的,也是这黑衣少年。
根据这两桩事情,至少可以断定这个黑衣少年是友非敌。
那帮人看见宇文雄与这黑衣少年打了招呼,登时就有一个汉子发出飞镖打他。宇文雄拨剑出鞘,“当”的一声,把钢镖反磕回去;跳下马来,大怒道:“我倒未曾见过你们这么霸道的东西!”
黑衣少年叫道:“不关你的事,你在前面等我吧。”黑衣少年在一年前试过宇文雄的功夫,深怕他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宇文雄哪里肯听,说时迟,那时快,刚才斥骂他的那个汉子,已把狼牙棒向他狠狠打来,冷笑说道:“不知死活的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好,你就上吧!”
宇文雄横剑一架,对方的棒重力沉,震得他的虎口微微发麻。可是他的大须弥剑式十分精妙,剑锋一颤,横削过去,却几乎削了那人的手指,那人吃了一惊,缩手不迭,只见剑光闪处,那人的衣襟下摆,正被剑锋削去,化作了片片蝴蝶。宇文雄这一招三式连攻对方上中下三处方位,一气呵成,登时杀得那条大汉手忙脚乱。
黑衣少年见他剑法如此精妙,这才放下了心。想道:“我姑父所传的武学,果然是非同小可。宇文雄与我分手不过一年,便已有了如斯进境!”原来宇文雄最擅长的乃是剑术,黑衣少年从前试他武功的时候,他还未曾得展所长的。
发暗器打他的那个汉子见同伴不敌,也抽出身来,双战宇文雄。俩根狼牙棒左右夹攻,互相配合,威力增了一倍还不止。
但宇文雄也已有了经验,知道对方力沉,就用轻灵的剑法应付。
同时试用师父所传的内功心法中的“卸”字决,避实捣虚,仍然应付得中规中矩,而且还占了六成攻势。
使双刀的那少女柳眉一坚骂道:“是脓包,连一个楞小子也拾掇不了。”蓦地双刀交于一手,披下头上的两支金钗,便当暗器飞出。
黑衣少年笑道:“哎呀,姑娘家的首饰怎么可以轻易送人?”把手一抄,但却也只能接了一支金钗,另一支还是箭一般的向宇文雄射了过去。
宇文雄正使到一招“舌吐八荒”,剑光合成一个圆圈,泼水不进。可是这支小小的金钗,竟然胜于强弓猛弩,只听得“当”的一声,宇文雄的长剑已经碰着金钗,但金钗却未打落,仍向前飞,“噗”的一下刺着他的肩头。
本来这支金钗是要射来刺穿宇文雄的咽喉的,幸而给他的长剑拨歪了准头,只刺着他的肩膊。而且在金钗拨歪之后,劲道已大大减弱,不过是使得宇文雄的皮肉稍稍损破而已。但虽然如此。宇文雄已是吃惊不小,心想道:“师父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话当真不假。这个女子与我也不过是一般年纪,功夫可比我好得多了。但她手段如此狠辣,却是可恼。”
黑衣少年接了那少女的一支金钗,哈哈一笑,收入怀中,说道,“黄澄澄的金子,随手抛掉,不太可惜么?我正穷得发慌,你既然不要,我可乐得捡这个便宜了。”那女子脸上飞起一朵红云,又羞又怒,双刀泼风也似的向黑农少年砍来。
可是,这少女的四个手下已经分了两个出去应付宇文雄,剩下她和那两个使狼牙棒的汉子对付黑衣少年的这柄长剑,可就有点感到吃力了。原来她这四个手下,武功虽然与她相差甚远,但他们四人都练有一套互相配合伪狼牙棒法,四人合使,威力甚强。尽管对付一流高乎,仍是不能伤敌,但却可收牵制之功。如今只剩下两人助战,这套棒法就使得不全了。
激战中只听得“当”的一声,黑衣少年一剑刺中一条大汉的手腕,他这一剑刺得十分巧妙,只是剑尖轻轻在那人的手腕点了一下,用意不在伤人而在夺他兵器。那人手腕一麻,狼牙棒登时“当啷”坠地。黑衣少年剑锋划了一道圆弧,倏的收回,剑光闪处,把另一条大汉的头发削去了半边,而且还荡开了那少女的双刀。这两个汉子吓得连忙跑开。
那少女又惊又怒,喝道:“另再给我丢人现世啦,都回去吧。
哼,姓叶的小子,今日让你得意,前头路上。咱们后会有期!“
黑衣少年笑道:“对不住,我的朋友来了,我可没有工夫赴你的约会了。”那少女虚晃一刀,便即逃走,黑衣少年也不去追。
宇文雄因受了点伤,对付那两个汉子正感吃力,忽地获得解围,心中暗暗叫了一声“惭愧”,上来与那少年相见。
黑衣少年笑道:“想不到今日会在这里再见到你,多亏你拔剑相助了。”宇文雄面上一红,说道:“小弟本领不济,要不是你赶跑他们,我已自身难保。却不知这些人是什么路道,何以围攻兄台?”
黑衣少年道:“我不知他们是什么路道,赶跑他们也就算,别来可好?你可还记得我与你的约会么?”
宇文雄颇觉尴尬,说道:“小弟那日就离开东平,失约之罪,请兄台原谅。”那少年哈哈笑道:“幸好你没有赴约,因为我自己也失约了。”
宇文雄怔了一怔,睁大眼睛望那黑衣少年,心想:“难道你也是说着玩的?”宇文雄是个直性子的人,心中藏不着话,禁不住就问:“这却为何?”
黑衣少年笑了一笑,淡淡说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缘故,只因我曾答应替你查明真相,那天晚上,我就跑去私会你的大师哥,不料他却趁我不防,射了我一支毒针。嗯,那支毒针好不厉害,有好几个月,我连自己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这么样,第二天我当然也就不能去找你了。”
原来这黑衣少年那晚中了毒针,几乎丧命在叶凌风剑下,后来在千钧一发之际,跳下了东平湖,这才侥幸保存了性命。其时东干湖正是春潦才涨的时候,波涛汹涌,这黑衣少年给冲出了外面的大江,也是命不该绝,碰到一条渔船,将他救了起来。
那时他已灌了满肚的水,肚皮涨得水桶一般。要一个壮汉坐在他的身上,用力挤压,才把他的腹中积水挤了出来。想不到这恰恰是一种可以减轻毒性的疗法,他在风浪中挣扎过来,也不知喝了多少口水,最后又给人强力挤出腹中积水,肠胃给水洗净,虽然还有一些余毒未清,但他的内功根底甚好,本身的体力也勉强可以抗毒了。但虽然如此,他也是调养了半年有多,方才恢复过来的。
此时他若不经意的淡淡道来,可把宇文雄吓了一大跳,叫道:“叶凌风当真是如此对付你么?这手段也未免太卑鄙、太狠毒了!”
黑衣少年笑道:“在我倒不觉什么稀奇,我受他的害也并不仅只是这次。”
宇文雄诧道:“从前他也害过你?”
黑衣少年道:“不错,只不过第一次不是他直接伤我就是了。
那次是华山医隐华天风救了我,这一次则是我命不该绝。“
黑衣少年接着笑道:“别老是谈我的事了,也该轮到我问问你啦。怎么你对你大师哥的手段感到惊奇,你还以为他是好人吗?”
宇文雄惭愧说道:“我后悔当时不信你的话。但我还想问一间你,叶凌风何故两次三番要谋害你,你和他本来是熟识的么?
你知道他的来历?“
黑衣少年道:“从前不知道;现在则已知道了。他是四川总督叶屠户的儿子,这么一说,你总该明白他为什么要害我了吧?
他想要成为江大侠的掌门弟子,给清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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