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震九洲
朱老大说道:“耿寨主,这位叶少侠说的都是实情。我刚才亲耳听得那姓风的鹰爪向他招供的。”于是一五一十的将他无意中偷听得知的真相,向耿秀凤和盘托出。
叶慕华、宇文雄拼命抢攻,使得那老婆婆无法腾出手偷发暗器。老婆婆怒道:“凤姑,你怎么啦?你不听为师的话,难道是想背叛师门么?不错,那姓风的是给朝廷当差,但这又有什么碍得着你了?你的爹爹还做到朝廷的总兵呢!他们编造这姓风的口供,是假是真,还不知道。即使是真,你的仇人也只是叶总督。叶总督手下多少当差的人,难道你都要杀个一干二净么?报仇是一回事,但你可犯不着和朝廷作对的贼人混在一起。”
耿秀凤对师父的话置若罔闻,却用心的听朱老大说明了真相。她知道朱家兄弟是绝对不会欺骗他的。
不错,在耿秀凤的初意,是只想为父亲报仇,还没想到要反叛朝廷的。但当她在绿林中经过一些时日之后,她已渐渐明白,这个“朝廷”是庇护一切像她仇人叶屠户之类的坏官的,她也渐渐知道了更多的“官迫民反”的事情。即使她还没有决心反叛朝廷,但她也预感得到,她这一生是绝不会恢复“官家小姐”的身份、势将是走上和“朝廷”作对的路了。
此际,她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这个姓叶的少年非但不是她的仇人,反而是她的恩人,她还焉能违背良心,听从师命,恩将仇报,助纣为虐?
叶慕华叫道:“这姓风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公差,他是专门为朝廷杀害江湖义士的鹰爪,他也是叶屠户倚为靠山的护院。”其实,不用他说、耿秀凤在听完了朱老大的说话之后,也早已明白了。
耿秀凤又是伤心,又是惶惑。这次她本来是到终南山来拜见师父的,却想不到师父竟是和她的仇人有关连的人。她要庇护叶屠户的“护院”,还要自己去杀于己有恩的叶慕华。耿秀凤弄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有一点她是明白的:她绝对不会这样做。任凭师父怎样处罚她,她也不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的。
耿秀凤含着眼泪,说道:“师父。你只当没有这个徒弟吧!”正要跨上那匹枣红马,忽地一眼瞥见晕在土堆后的那个昨晚扮作“女鬼”汉子。耿秀凤解开了朱老二的穴道,又给了朱老大一包药,说道:“这匹马留给你们。你们救醒五哥,也赶快走吧。”她自己可是片刻也不想再留了,交代了这几句话。便即掩着泪痕,独个儿下山去了。
那老婆婆怒道:“好呀,你羽毛丰满要飞了么?看你可飞得出我的掌心?且待我收拾了这两个小贼,再抓你回来算帐!”
叶慕华怎能让她脱身,剑中夹掌,越攻越紧。那老婆婆说了大话之后,气力却似越发不加,她本来是把那绸带使得夭矫如龙的,此时也渐渐缓慢起来。
激战中只听得“嗤、嗤”两声,叶慕华与宇文雄双剑交叉削过,把那条绸带削为三截。剩在老婆婆手中的只是短短的一段。
老婆婆索性不用任何武器,把绸带一抛,双手一搓,蓦地发出一声长啸。霎时间只见她掌心俨若涂脂,变得血红。
叶幕华心中一凛,虽然不知道她要使出什么杀手,也知道这是一门邪派功夫,连忙叫道:“宇文兄,小心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老婆婆掌挟劲风,已是双掌一齐劈出。
她那掌风竟然是热呼呼的,触人如烫!
说也奇怪,她刚才还似气力不支的样子。突然间掌力却似浪涌波翻。叶幂华抢在宇文雄前面接招,青钢剑被老婆婆的掌力荡开,叶慕华只得使出般若掌力,硬接那老婆婆一掌。
叶慕华曾用般若掌力与她对过三掌,虽然给她破解,但也是彼此无伤而已,叶慕华并不怎样吃亏,而那老婆婆也似乎对他的专伤奇经八脉的般若掌有些顾忌,所以叶慕华才敢大胆使用。
不料,这一次却是大大不同。双掌相交之下,叶慕华的掌心竟似给一块烧红的铁块烙过似的,火辣辣作痛。顿时间只觉气血翻涌,五脏六腑,都好似要翻转过来。
原来这老婆婆用的是“雷神掌”的邪派功夫。她丈夫的“雷神掌”是武林一绝,不过她这“雷神掌”、是跟她丈夫练的,火候尚还未到,不能说用就用,而每次使用,又颇伤元气。她是因为没有其他办法可以速胜,所以直到现在才决意使用的。
叶慕华身不由己地退了几步,老婆凄哈哈笑道:“你知道我的厉害了么,看在你母亲的份上,你母亲虽然得罪了我。究竟也还是欧阳家的人,你跪下来磕头吧,我不杀你!”
宇文雄防她伤害叶慕华,以“大须弥剑式”挡在他的身前,替他防护。宇文雄的本领不及叶慕华,但大须弥剑式却是最上乘的护身剑法。老婆婆急切间破他不得,冷笑说道:“好,你这小子要逞英雄是不是?我就先要了你这条小命!”
叶慕华喘过口气,说道:“宇文兄,你的事情紧要,你还是赶快走吧!”接着又向那老婆婆说道:“欧阳大娘,我不知道你是我外婆家的什么人。但你既然恨我母亲,意欲如何,由我替娘承当便是!想我磕头,却是不成!事有是非,理有曲直,今日之事,无论如何,是你不该。”叶慕华说话不卑不亢,他的所谓“承当”,即是仍要与那老婆婆拼个死活,管她是否亲戚长辈,敌我之间,决不肯向敌求饶。不过,他在称呼上则客气了一些,不骂她“妖婆”,改口叫她“欧阳大娘”了。
欧阳大娘怒道:“好呀,你这小子知道了我是谁,居然还是这样目无尊长!你们这两个小贼,我一个也不饶了!”
叶慕华想要抢到前面与欧阳大娘对敌,叫宇文雄速走。宇文雄哪里肯依?大须弥剑式使得越发越密,一幢剑光,挡在叶慕华前面,也挡住了欧阳大娘的扑击!
欧阳大娘因为使那“雷神掌”的功大颇耗元气,需要有点时间运气调神,不能连续使用。此时她已经做好准备功夫,双掌又变得血红。盛怒之下,举起手来,便要取宇文雄的性命!宇文雄剑法高明,内功的造诣则不如叶慕华,若是真要硬接对方的“雷神掌”,不死亦必重伤。
叶慕华又惊又急,正要不顾一切,把宇文雄拉开,自己冲上前去。就在此时,忽听得朱家兄弟惊喜交集的声音叫道:“仲帮主,你老人家快来!”
欧阳大娘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此时亦已察觉有人来到。吃了一惊。心道:“怎的这么巧,碰上了这个老叫化?”一惊之下,真气未能凝聚,双掌也将落未落。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个衣裳褴楼,背负讨米袋的老叫化已经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宇文雄认得这老叫化不是别人,正是与他师门的渊源极深的丐帮帮主仲长统。
仲长统打了个哈哈,说道:“老叫化生平最好多管闲事,欧阳大娘。你欺负这两个小辈,为甚来由?”
宇文雄叫道:“她助朝廷鹰爪,要杀我们。”
欧阳大娘冷冷说道:“你知这姓叶的小子是什么人?他是我们家的小辈,我自管教我家的小辈,你是外人插什么手?你可以带江海天的徒弟走开。”欧阳大娘避重就轻,撇开助鹰爪的事,却说成了是她家的私事。
仲长统早已听得她刚才骂叶慕华的那些说话,知道她是什么人了。当下冷笑道:“你不是早已不认这门亲戚了么?嘿,嘿!
老叫化是公事也管,私事也管。有我在此,就是不许你动手!“
欧阳大娘怒道:“仲长统,你只合去管你的一帮臭化子,我们欧阳家的事你也配伸手来管么?”欧阳大娘一家人称霸武林,横蛮已惯,她虽然明知仲长统是丐帮帮主,武功只有在她之上,决不会在她之下,但却是咽不下这口气,仲长统冷笑道:“好,你要动手,我老叫化奉陪!欺侮小孩子有甚威风?”一手将宇文雄拉开,只用一只左手,漫不经意的向前拍出,便接了欧阳大娘自恃为看家本领的“雷神掌”。
双掌未曾碰上,已是发出郁雷也似的炸声。只见在掌风激荡之中,欧阳大娘的面色“刷”的一下子变得死灰似的苍白,身形恍似风中之烛,摇摇晃晃的接连退击了七八步,这才“哇”的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不过,总算还能稳住身形,没有跌倒。
原来忡长统练“混元一气功”早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内力的雄浑,远在欧阳大娘之上。仲长统只以劈空掌力将她震退,已算是手下留情。
仲长统淡淡说道:“你的雷神掌还未够火候,回去跟你的当家的再练吧。”
欧阳大娘嘶声叫道:“好呀,我与你这老叫化的冤仇是结定的了。我输给你,我们欧阳家的雷神掌可还没输给你。你约下个日期吧,我一走会叫我的丈夫赴约。”欧阳大狼大败亏输,只好搬出丈夫来作护符,要回一点面子。
仲长统笑道:“老叫化行踪无定,哪有工夫与你订什么约会,我知道你的当家的下山去了,还来回来。待我下次经过终南山,一定登门向他请教就是!”
欧阳大娘不觉又是心头一震,暗自想道:“这老叫化消息好灵通,我丈夫不在家他也知道了。”欧阳大娘恃着丈夫的名头,敢说几句硬话,此时被人知道了底细,便再也硬不起来,交代了几句门面话,垂头丧气的连忙就走。
宇文雄上前拜谢,叶慕华也过来见过了仲长统。仲长统笑道:“幸亏欧阳怕和不在终南山,要不然你们今日的苦头恐怕要吃得更大了。不过,你们两人和这妖妇打成平手,也算是十分难得了。你爹爹是叶冲霄吧?你爹爹的内功心法传了给你没有?”后面两句话是单独向叶慕华说的。
叶慕华不解仲长统何以初次和他见面,立即便考问他的功夫,当下说道:“晚辈资质鲁钝,家父虽有传投,晚辈领会的却是不多。”
仲长统道:“不必客气,你照你家传的内功心法,凝聚真气,护着心神。你受了一点点内伤,待我来替你驱散雷神掌的热毒。”
仲长统掌贴他的背心,替他推血过宫,掌力所到之处,叶慕华只觉遍体清凉,有说不出的舒服。不过片刻,只见叶慕华头顶发出热腾腾的白气,体内热毒都已随着汗水蒸发。仲长统赞道:“你小小年纪,内功造诣倒是很不错呀。二十年前,你爹爹和你一般年纪的时候,还没有你这样功力。”
叶慕华道:“这么说来,仲帮主和家父母是早已熟识的了?”
仲长统哈哈笑:“岂止熟识,当年你父母的婚姻,还是我老叫化替他们撮台的呢。”
叶慕华道:“欧阳大娘是我外婆家的什么人?仲帮主刚才说的那个欧阳伯和又是什么人?”
仲长统道:“哦,原来你母亲从未对你说过娘家的事情。你外公一家共是三兄弟,就是住在这终南山的。你外公居中,名叫欧阳仲和。欧阳伯和是哥哥。还有一个弟弟欧阳季和。你外公外婆大约在你诞生不久就去世了。欧阳季和不久也遁迹海外,不知所终。如今你的外公一家,就只剩下长房欧阳伯和,夫妻父子三人。刚才和你交手的那个欧阳大娘,就是他的妻子,也就是你母亲的大婶。她们和你的父母一向不和,早已断绝了亲戚关系的。这其中缘故,成慢慢和你再说。”
原来欧阳一家,乃是武林中一霸,当年三兄弟都有魔头之称。欧阳怕和与朝廷早右勾结,当年且曾迫过侄女欧阳婉嫁与清廷第一高手丈廷壁的侄儿文道庄的(事详“冰河洗剑录”),欧阳婉得江海天和她一个师兄之助。在文家迎亲之日,重伤了新郎文道庄,从此与家庭决裂。
其后经过许多曲折,欧阳婉变成了叶冲霄的妻子。这门亲事,她娘家最初是赞同的。因为叶冲霄是一个小王国的大王子,有继承王位之望,不料后来叶冲霄放弃王位,让给弟弟。他们又不愿意投顺清廷,对欧阳一家的为非作歹之事也是从不附和。
欧阳伯和大失所望,痛恨他们“没有出息”,还连累了娘家,因此欧阳婉再度与家庭决裂。她的父母在欧阳伯和迁怒、责怪之下,郁郁而终。
仲长统一时还不及细说原由,叶慕华此际也另有更紧要的事情,急待与宇文雄商量,既然明白了一点梗概,也就无暇追问了。
此时朱家兄弟已经把同伴救活,过来与众人相见。但他们也同样无暇细说情由,他们和叶慕华焦虑着同一事情:风从龙已经跑了半个时辰,能不能追上他呢?倘若给风从龙先到小金川,与叶凌风通了消息,这祸患可就真是不堪设想了!
仲长统道:“你说的那个姓风的可是年纪五十左右,一脸胡须的汉子?”
叶慕华道:“正是。你老人家认得他?”
仲长统道:“我刚才上山的时候,他正骑着马跑下来。我不认得他,却认得他这匹坐骑。我知道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