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震九洲
那姓李的军官道:“若是放尽咱们坐骑的脚力,三天之后,便可赶到术脂,但是,其他几路未到,只是咱们两个人,这个,这个——”
那姓陆的军官道:“我明白了,你是担心降伏不了那条孽龙?”
邓姓李的军官道:“张士龙虽是名震西北,我还不怎么惧他,我担心的倒是林……”他的同伴忙道:“嘘,小声,提防隔墙有耳。”江海天听到一个“林”字,不觉心头一跳。
要知江海天交游广阔,武林中稍微有点来头的人物,他几乎无不知晓,听了这话,不觉心里想道:“原来他们所说的那条‘孽龙’乃是米脂张士龙,张士龙以霹雳掌与乱披风拐法称雄陕甘道上,在江湖人物中,也算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这两个军官不惧张士龙而俱一个姓林的,这人的身份、武功当然应该是远远在张士龙之上,哎呀,不妙,具有这样身份武功而又是姓林的江湖好汉,除了天理教的教主林清之外,那还有谁?”
江海天竖起耳朵细听,只听得那姓李的军官笑道:“谁敢到此偷听?凭着你我听风辨器的本领,即使有行人到来,难道咱们还会听不到声息?”那姓陆的道:“总是小心的好。”
那姓李的说话不怕,到底还是听了同伴的劝告,说了一个“林”字之后,便没有把名字说出来。两人似乎是咬着耳朵说话,江海天虽然凝神静听,也听不出他们说的什么了。
过了一会,只听得那姓李的军官笑道:“妙计,妙计。陆老弟,到底你心思灵敏,咱们就依计而行。若是此计不成,再等他们来齐了动手。”听来他们似乎是计议已定,不必再咬着耳朵说话了。
那姓陆的军官道,“咱们再商量另一件事情。”姓李的笑道:“你智计过人,还有什么事情会令你为难,要与我商量?”
姓陆的道:“事情不会辣了;不过咱们还是商量一下,看用什么方法的好。”姓陆的道:“就是咱们今日所遇的这两个,他们的坐骑我越看越是喜欢。敢情比咱们的大内所伺的御马还要强得多呢。”
姓李的军官哈哈笑道:“原来你是看上了人家的坐骑。这有什么可商量的,夺过来就是了。不瞒你说,我也正有此意呢。”
姓陆的道,“那中年汉子,似乎身有武功。你看不出来吗?”
姓李的道:“我看也不会很强,他在路上不是摔了一跤吗?
若然本领非凡,焉能摔倒?“
姓陆的逍:“他虽掉倒,随即就赶上来了。焉知不是假装的?
而且我曾仔细注意,他双眼神光湛然,内功根底,颇似不弱。“
江海天听到这里,心里想道:“这姓陆的招子倒是很亮。且看他们要怎么样对付我?”
那姓李的却又笑了起来。
那姓陆的军官道:“李兄因何发笑?”那姓李的道:“我笑你也未免太过怕事了。”那姓陆的道:“我是不想多惹麻烦,”那姓李的道:“你既不想多惹麻烦,我倒有个计策,咱们先礼后兵。”姓陆的道:“如何先礼后兵?”
姓李的道:“咱们现在就到他房中去,请他们出让坐骑,要钱就给他十两金子,要官就保荐他一个七品管带。练武的人,还有不图个功名富贵的吗?何况咱们是什么身份,这样给足了他们面子,他们还会不答应吗?万一他们不肯应承,那时再与他们说话,引他分了心神,我在旁边只要听到一个‘不’字,就发毒箭杀他。”
话犹未了,只听得“砰”的一声,江海天已是打破窗子,哈哈一笑,跳了进来。
那两个军官这一惊非同小可,姓陆的跳将起来,长剑出鞘,挽了个剑花,护着自身;姓李的则嗖、嗖、嗖,接连发出了三枝毒箭。
毒箭射出,毫无声息,也不知有没有射着。只听得“嚓”的一声,江海天已经擦燃了火石,点亮了油灯,笑道:“两位大人不必惊慌,我知道两位大人想要我的坐骑,我不敢有劳两位大人贵步,所以特地到来,和你们谈一谈这桩交易的。”
那两个军官惊疑不定,道:“你在外面偷听了?”江海天笑道:“两位大人在路上已经夸赞我的坐骑,难道我还猜不着大人的心吗?幸亏你们没有杀了我,杀了我,这桩交易就谈不成功,彼此都没有好处啦!”哈哈一笑,袖中抖出三枝毒箭,品字形地插在桌子上。
那两个军官领教了江海天接毒箭的功夫,已知道决不是他对手,连忙和颜悦色他说道:“不知好汉意欲如何?”
江海天道:“我不要金子,也不要七品顶戴,我还有个天大的富贵送与你们两位。”那两个军官面面相觑,心道:“有这样便宜的事?”那姓陆的道:“那么你究竟图的什么?”江海天道:“我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只想求两位大人带携,让我也给皇上当差。”
那姓陆的哈哈笑道:“哦,原来你是嫌七品官儿大小,要图个更大富贵。好好,我保荐你给大内总管,让你也当个内廷侍卫。你说,你有什么天大的富贵要送与我们?”
江海天道:“天理教的教主林清躲在米脂张士龙家里,我一个人不敢去捉他,我愿意带你们去捕拿钦犯,这不是天大的富贵吗?事成之后,我与小徒的坐骑也让与你们,只求你们保荐,在功劳簿上也写上我一个名字。”
那两个军官吃一惊,那姓李的性情鲁莽,失声叫道:“这消息你也知道了。”
江海天道:“哦,原来两位大人就是到米脂捉拿林清的么?
早知如此,也用不着我来通风报讯了。那么,咱们的交易——“
姓陆的较为沉着,说道:“壮士,你高姓大名,”江海天报了姓江,却胡乱捏造一个名字。姓陆的道:“江壮士,你武功高强,既有心给皇上当差,那就随我们去吧。”口里如此说,心里打的却是坏主意。准备在利用了江海天之后,即把他谋杀,当然在谋杀之前,还要套问他何以会知道这消息的来由。
哪知江海天也正是来套取他们的口风的,他们刚才漏出一个“林”字,但江海天还未拿得准是否林清,是以故意捏造了一番说话来试探他们。如今探出了确实的消息,还焉能放过他们?
当下,江海天仍然不露声色,说道:“多谢两位大人栽培。
不过,小的还有点担心。那林清的武功实是非同小可,咱们三个人只怕还不容易对付。不知两位大人——“
姓李的道:“你放心,我们自有妙策。”那姓陆的道:“到时,你听我安排便是,现在不必多问。”
江海天见那姓陆的已似起疑,便淡淡一笑,说道:“两位大人,现在你们也听我的安排吧!”那两个军官大惊叫道:“什么,你——”话犹未了,江海天已是出手如电,根本不容他们有挣扎的机会,倏的就点了他们的穴道。
江海天笑道:“两位大人好好歇歇,过了十二个时辰,你们的穴道自会解开。”原来江海天本来要盘问他们准备用何“妙策”对付林清的,但转念一想,他们绝不会实言相告,问也无用,故此不如点了他们的穴道,自己赶在前头,先到米脂给林清报讯。他用的是重手法点穴,除非是有功力与他相当的人,方能解开,否则必须待十二个时辰之后方能自解。以江海天坐骑的脚程,十二个时辰,至少也在三百里开外了。
江海天赶忙回到闩己的房间,说道:“凌风,咱们马上就走。”叶凌风道:“上哪儿呀?”江海天道:“上米脂。”
叶凌风很不愿意,心想:“这么越走越远,不知何时方得回家?”问道,“什么事情?要走得如此匆忙?那两个鹰爪子呢?”江海天道:“我已点了他们的穴道了。这件事,路上再与你说吧。”叶凌风不敢再问,只好匆匆收拾行装。
他们师徒俩刚刚走出房间,忽听得马匹嘶鸣之声,江海天吃了一惊,说道:“有人盗马!”
这晚月暗星稀,江海大赶出客店,只见两条黑影,刚刚坐上马背,还未跑得几步,江海天大喝道:“给我滚下马来!”呼呼两掌拍出。
他与这两匹马的距离约有十来步远,他的劈空掌力,能够打到二十步开外,还生怕用力大了,将这两个贼人打死,故而只敢用了七成力道。但虽是七成力道,料想江湖上的人物,能够禁受得起的已是没有几人。
那两个汉子也在马背上各自反手挥掌,只听得他们闷哼一声,叫道:“好功夫!”但却居然没有坠马。就在这一瞬间,那两匹马已跑出十数丈之外,江海天的劈空掌力也达不到这么远了。
那两匹马走得远了,但另外两匹马却在昂首长嘶,向他跑柬,江海天大喜道:“原来咱们的坐骑并没有给贼人偷走,他们偷走的是那两个军官的坐骑。”
但虽然如此,江海天还是想查个水落石出,要知那个汉子能接得起江海天的劈空掌力,当然不是寻常人物,江海天必须弄清楚他们来历,看他们是友是敌。当下跳上马背,叫叶凌风道:“追!”
他们这两匹坐骑起初跑得还很迅速,渐渐就慢了下来。江海天道,“不对!”连忙下马,叫叶凌风捡了一束枯枝,擦燃火石,点起火把,细心察看坐骑。
江海天毕竟是久历江湖,经验丰富,不多一会,就看出毛病所在,他坐的那匹赤龙驹是前蹄屈曲,不敢着地;叶凌风坐的那匹白龙驹则是后蹄屈曲,不敢着地。
江海天吁了口气,说道:“还好,大约是中了梅花针之类的微细暗器,没有毒的。”他随身带有磁石,用磁石一试,果然在赤龙驹的前蹄、白龙驹的后蹄,各自吸出了一口梅花针。原来这两匹马性子倔强,那两个汉子拣容易降服的骑,却把这两匹用梅花针打伤。
江海天给两匹坐骑敷上了金创药,叶凌风问道:“这两匹马还能用吗?”江海天叹了口气,说道:“跑是还能跑的,但却不能像原来那样快跑了,不过,也还可以比普通的马匹稍快一些,”
叶凌风道:“既是如此,咱们还赶不赶往米脂?”江海天道:“朝廷已经派出几批高手,要在米脂缉拿林清,咱们怎能不赶去报讯?临时不能找到好马替换,但即跑得谩些,咱们也必须尽力而为。”
叶凌风吃了一惊,道:“林清?那不是天理教的总教主吗?”江海天道:“是呀!他关系重大,所以我也只好把找寻你的李师弟的事情暂搁一搁了。”
叶凌风无奈,只好随着师父赶路。他们那两匹坐骑,在吸出梅花针,敷上金创药之后,虽然还能跑路,速度已减慢许多,他们大约是四更天离开那个小镇,到了第二日中午时分,还未走出百里之遥。那两匹马呼呼喘气,口吐自沫。
叶凌风睡眠不足,连夜奔波,亦已感到精神不济,直打呵欠,不禁说道:“师父,人纵未累,马也疲了。歇一歇吧。”
江海天不是不爱惜徒弟,也不是不宝贝坐骑,但他为了要赶往米脂,救林清的性命,却不容他在路上耽搁。
可是眼前的事实,却又的确是人倦马疲,若然依旧马不停蹄,只怕人要病倒,马也累翻。
江海天好生难处,心里想道:“我一定不能让朝廷鹰犬,赶在我的前头,去害林清。还有,昨晚那两个汉子,也不知是友是敌,倘若也是去缉捕林清的,那就更是大大的不妙了。
“看情形,这两匹坐骑是必须养息几天了。但我倘若另买两匹坐骑替换,却把它们交给谁人看管?这是两匹世间难得的神驹,总不能把它们抛弃了。还有,叶凌风恐怕也受不了那么辛苦,跟我日夜奔波。”
江海天苦苦思量,终于想出了一个不得己的、但却可以三方面兼顾的办法。当下勒住坐骑,说道:“好,咱们就在这里歇歇吧。”
叶凌风用他师父所授的内功心法,坐在地上,做了一会吐纳功夫,精神大大恢复。他知道师父急着赶路,他自己虽然很不满意,但却想讨好师父,便过去察看坐骑,说道:“这两匹畜牲也似乎好了一些,师父,咱们可以再走啦。”
江海天却道:“且慢。”叶凌风怔了一怔,道:“师父有何吩咐?”江海天道:“你跟了我一个多月,我每日在路上投你的各种武功口诀拳剑招数,你都记得了吗?”叶凌风道:“我都牢牢记着了。”
江海天点点头道:“好,你很聪明,不负我立你为掌门弟子。
我看你的内功也但颇有进境,但真正深浅如何,我还未能确切知道。嗯,你接我一招。“
声出掌发,来势凌厉之极,竟是一招可以伤人立死的杀手。
叶凌风大吃一惊,心道:“师父何以使用杀手试招?哎呀,难道,他,他已看出我的破绽?……”说时迟,那时快,江海天的掌心已是向着他的天灵盖拍下,叶凌风无暇思索,本能的便以全力还招,使的也是新学会的一招杀手。
正是: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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