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震九洲
杨梵道:“我不管你们的闲事。你说我姨父想见你,那你就等他来找你吧。要不然你自己打听去。我对你们的事情毫无兴趣,我可要走啦!”
那少女道:“你们放心,我的表妹对那孩子很好。好得连梵哥都快要吃醋啦!”说罢,抿嘴一笑。
林道轩连忙说道:“好姑娘,我求你一件事憎。我名叫林道轩,下次你见到你表妹,请你告诉她,我还活在世上。”那少女不觉又是噗嗤一笑,说道:“你活在世上,与她有何相干?你未必认识她吧?”
林道轩道:“我是请她告诉光夏,免他挂念。”那少女道:“好,我放在心上了。”林道轩道,“你表妹高姓大名,可以给我知道吗?日后碰上了,我也好向她道谢。”那少女笑道:“小华倒是很有人缘。好吧,她是个小姑娘,我不怕告诉你她的名字,她姓竺,竹枝头下面两划的竺,双名清华。我姨父的名字,你就不必问了。”林道轩道:“是。姑娘,你的高姓大名呢?”我也要向你道谢呀!“
那少女似是颇为欢喜林道轩,笑道:“很少见你这样又大胆、又活泼、又罗嗦的孩子!好吧,告诉你吧,免得你问个不休。我复姓上官,单名一个纨字。丝旁一个弹丸的丸。今天救你,是杨家哥哥的功劳,你无须向我道谢。”
杨梵冷冷说道:“你这孩子真是罗嗦。我是要替表妹出气,才杀这班人的,根本不是为你,也无须你来道谢。我姓杨名梵,草头下一个凡字的梵,告诉了你,免得你来多问。好啦,纨姐,别再在这里耽搁了,咱们走吧!”言辞、神色,大不耐烦。
江海天忽又说道:“且慢!”杨梵怒道:“你们的话有完的没有?我可没有时间和你们扯谈。”
江海天道:“对不住,再耽搁你们片刻,我只是想说几句话表明我的心意。”杨梵道:“你想说的,我已经知道啦。不必再罗嗦了。”头也不回的就走出山洞。他只道江每天要说的左右不过是些感激的话儿。
江海天毫不动气,平平静静他说道:“杨公子,上官姑娘,即使你们不是存心救我,我也总是欠了你们的情。日后你们若有用得着我的,只要不是为非作歹,我可以答应给你们做一件事情。你们记着吧!”他用的是“传音人密”的上乘内功,声音一如平常,杨梵在山洞外面已走出半里之遥,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杨梵冷笑道:“这人真是不知自量,我杨梵有事还需求外人么?天大的事情,有我爹爹和你姨父,都不用愁。”
上官纨走在后头,却大声说道:“多谢你的好意,我记在心上,预先多谢了。”赶上杨梵,说道:“你怎可如此没有礼貌。我看这姓江的只怕当真是有点来历。”杨梵道:“管他是甚来头,他的本领,总不能胜过我的爹爹和姨父。”他们的私下谈论,江海天虽是听不见,但他只听到了上官纨的大声回答,也可以想象得到杨梵的傲慢的反应了。
林道轩愤然说道:“这姓杨的小子居然敢瞧不起师父,他只道只是他救了咱们,却不知道你也曾救了他的性命。师父,你为什么不告诉他?”
原来江海天以隔空点穴点倒羊吞虎,林道轩在一旁却是看出来了。这并不是因为他的武学比杨梵高明,而是因为他在角落里全神观战,而这几日他又曾学了江海天的点穴手法,所以江海天虽是袖中笼指,他从羊吞虎受创的迹象,己看出是师父的神通。
江海天笑道:“我怎能与小辈一般见识,而且,他也确是对咱们有恩。大丈夫立身处世,应该只记别人的好处,不可只记别人的坏处。除非他当真是大奸大恶,那又另当别论。”林道轩道:“是。多谢师父训海。”江海天哈哈一笑,道:“轩儿,难得你悟性很高。好,咱们也该走啦!”
林道轩跟着师父,走出山洞,只觉步履轻健,大胜从前,心中惊奇于师父听传的内功之神妙,暗笑那杨梵当面错过,有眼不识泰山。
两人走上山头,向藏龙堡的方向遥望过去,只见烟雾弥漫,余烬未减,堡中的数十幢建筑,崇楼高阁,都己化成了一片瓦砾了。
林道轩想起那十分爱护自己的张家老仆,不觉热泪盈眶,哽咽说道:“张伯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那些杀人放火的强盗,我、我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杀掉!”烟雾之中,还隐约可以看得见幢幢黑影,也不知道是放火的官兵未曾走开,还是乡人已经回来救人。
江海天轻轻抚摸他的头顶,说道:“好孩子,这笔帐你记下来吧。但你更要记得受跶子残害的不只你张伯一人。报仇不是只凭血气之勇,逞快一时。你要学你爹爹和你李家叔叔的榜样,只有把鞑子赶出去,那才是报了国仇。”
林道轩道:“是,我跟师父学好本领就找我的爹爹,只可惜李叔叔已被鞑子杀害,光夏哥哥如今又被人迫作书童,不知何日方能相见?”
江海天道:“好在如今也得到了一些线索,知道他是在一个姓竺的人家了。这姓竺的既是武林中大有本领的人物,慢慢总可以查访出来。”
林道轩道:“师父,咱们现在上哪儿?”江海天道:“我先带你去见你的大师兄。然后再做商量。你大师兄叫叶凌风,我叫他在一个名叫曲沃的小县城等我。”
从米脂到曲沃,快马也要走个五六天。江海天来的时候,是日夜不停的施展绝顶轻功赶来的,也走了四天。现在他带着林道轩一同回去,当然不能这样赶路,累坏了孩子。两人脚程虽然比平常人也还是快得多,但走到曲沃,已是花了十一天的时间。江海天本来与叶凌风约定,多则十天,少则八日,他回到曲沃的。一算起来,连来时的四天与养病的三天时间在内,他回到曲沃,先后己是隔了一十八天。超过了原来约定的时间八天了。
江海天以为叶凌风没有其他事情,虽然超过了约定的时间很多,他难免等得心焦,总还会在曲沃等候。哪知叶凌风做出的事情,却大大出他意料之外。
且说叶凌风与师父分手之后,最初那十天八天,的确是安心等候。他在旅店里用功温习江海天在路上传投给他的各种功夫,足不出户,大有进益。过了十天,他自修告一段落,师父未见回来,他可就有点不安心了。
叶凌风心里想道:“师父虽然武功盖世,但总是孤掌难鸣。
来缉拿林清的大内高手为数众多,他此去说不定刚好碰上。哎呀,只怕凶多吉少,即便不是死于非命,亦已受了重伤了。“
叶凌风越想越是害怕,“我是江大侠的掌门弟子,江湖上也已经有许多人知道了。师父若是遭逢不幸,我难免也受牵连。上次在泰山遇险,还有个萧志远帮手拿这次倘若遇上敌人,我单身如何对付?不如、不如,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走向哪儿呢?回家去么?”他想起当年离开之时曾发誓不再回家,他也想起了自己“壮志未酬”,回家未免太失颜面。他踌躇许久,终于摇了摇头。
忽地脑海中现出一个清丽的少女的影子,那是他的师妹,江海天的女儿江晓芙。“对啦,我为什么不趁这个机会回师父家去?
师母是氓山派掌门,她可以保护我。哈,这真是一举两得之事,我不是早就想回去和师妹见面的么?可是师母问起来,我怎么说?师父的消息还未确切知道,难道我可以捏造说他已死了?要不然就捏造说他被大内高手捉去了?“
那两匹受伤的骏马——赤龙驹和自龙驹,经过十天的调治,也早已养好了伤。这两匹神驹都可以日行千里,本来他可以飞骑赶到米脂探听消息,也不过是两天工夫便可到达。但他一来不敢;二来他心中也有自私的打算,碰不上师父,固然危险,师父倘安然无事,碰上了,师父仍然必定与他去寻觅李光夏,这么一来,何时方能重见师妹?
师妹若是独处深闺,候他回去,那还罢了,偏偏还有个师弟字文雄在她家中养病。他想起了江晓芙那日在荒谷中给发现之时,对字文雄亲热的情形,不觉嫉火如焚,心道:“我不趁这机会赶快回去,给字文雄这小子捷足先登,那可就是太不值了。
对啦,我可以对师母如实他说,师父到了米脂,就失了音讯,我途中遇敌,行藏已露,只好逃回报讯,即使师父他日安然无事,回到家中,但约期已过,他也不能怪我独自回家。我回去报讯,也正是为了师父啊。说不定他还会嘉奖我当机立断呢!“
思念及此,心意立决。其时已是傍晚时分,他决定第二日一早便动身回去。当下趁着天色未黑,上街去采办干粮和一些需要在路上应用的东西,马鞍坏了,也得再配一个。曲沃是个小县城,他随处溜达,采购东西,不知不觉,走到了行人稀少,靠近城门的一条小街道,迎面突然碰上一人。
这人粗眉大眼,虬髯如戟,突然在叶凌风面前止步,说道:“这真是巧遇了,你师父呢?怎么,你瞪着眼睛,不认得我了?”
叶凌风猛地一惊,这虬髯汉子不是别人,正是曾叫他吃过苦头,在德州丐帮分舵门前,用烂泥团打下他的青钢剑,令他当众丢脸的那个大盗尉迟炯。
叶凌风一惊之下,不自觉的便往旁边躲闪。尉迟炯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拉着了他,哈哈笑道:“不必害怕,我和你的师父早已化敌为友,我还能打你吗?哎哟,好小子,你怎么打我?”
原来叶凌风被他一把拉住,本能的便是反掌一推,尉迟炯脚步跄踉,“哎哟”一声,嘴角竟然沁出血水,但他立即又是一抓,五指似铁钳般的把叶凌风抓住。
叶凌风动弹不得,心里着慌,连忙说道:“我这是无心之失,你、你拖着我干吗?”
尉迟炯喘着气道:“快带我去见你师父!”叶凌风听他气息重浊,深觉有异,仔细打量,这才发现他面如黄蜡,似带病容,身上穿的那件棉袄,也有一滩血渍,看得出是有血水从里面沁出来。
叶凌风道:“你为何要见我师父?你碰上什么事情,先说清楚。”他料想尉迟炯多半是受了伤,心里就不那么惧怕了。
果然尉迟炯说道:“你不见我是受了伤么?后面有三个鹰爪孙追我!闲话少说,快快带我去见江大侠!”
叶凌风道:“你把手放开,再听我说。”
尉迟炯哈哈一笑,说道:“好小子,你拜了师父,还不到三个月吧?武功已是大胜从前了。险些我也给你推跌一跤。”五指松升,叶凌风也是一个踉跄,方才站稳脚步,心里暗暗吃惊:“这厮受了重伤,居然还是远胜于我。他身上流血,口中也在吐血,想必内伤外伤都很不轻。那三个鹰爪孙能够将他打得重伤,一定是非常厉害的人物了!哎呀,不妙,不妙。这事还是少惹为佳。”
尉迟炯怎知他的心思?他因为叶凌风是江海天的徒弟,早已把他当作了自己人,过去的小嫌、哪还会放在心上,当下说道,“走呀,那三十鹰爪孙就要追来了,你还不往前带路?”
叶凌风淡谈说道:“哦,原来你是要求助于我师父。”尉迟炯着了恼,“哼”的一声说道:“你是奚落我么?不错,我平生从不求人,只除了江大侠。我敬重你的师父,才求他。你是不是不愿带路?”
叶凌风领教过他的厉害,知道他的性情极为粗暴,说不定一言不合,又会拳头相向,被他一顿排揎之后,不敢再说冷言冷语,于是依实说道:“我师父不在此地。”
尉迟炯浓眉打结,顿足叫道:“晦气,晦气,你何不早说?”原来他是准备逃进城来找一个黑道上的朋友的。这位朋友和他的交情不算很深,而且武功也不过仅是二流角色,但为人甚讲义气,却是尉迟炯素所深知。尉迟炯是被敌人追得紧急,无可奈何,才想到了要来投奔这位朋友,在他家中暂避一时的。因此当他遇上了时凌风,便立即改变主惫,想要求助于江海灭了。
不料叶凌风和他磨了许多时候,这才说出江海天不在此地,把个尉迟炯弄得啼笑皆非。要是叶凌风早说,他还来得及去找那位朋友,如今已是来不及了。
叶凌凤道:“对不住,我师父不在此地,我是无力相助。你自己想法子吧。祝你平安无事,后会有期。”
尉迟炯双眼一翻,一步跨过了他的前头,说道:“慢走!”叶凌风道:“怎么?”尉迟炯道:“你坐的是赤龙驹还是白龙驹?把你的坐骑暂借给我!”尉迟炯曾乘坐过白龙驹,也知道赤龙驹的脚力与白龙驹不相上下,都是日行千里的骏马。只要自己一跨上马背,敌人就休想追得上他。
叶凌风聪明绝顶,尉迟炯想得到的,他当然也早已想到了。
尉迟炯还未知道,这两匹龙驹都在此地哩。
可是叶凌风却有他自己的打算,心里想道:“我要救你不难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