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雷震九洲
宇文雄的父亲生前是个名镖师,因为镖银被尉迟炯所劫,回家之后,就气闷成病,不久身亡,因此字文雄把尉迟炯当成杀父之仇,再加上那次在荒谷受伤之恨,所以一见了祈圣因,便立即拔剑了。可是祈圣因的武功比他高明,一闪闪开,宇文雄这一剑刺到了树上。
谷中莲也没见过祈圣因,但她一听得字文雄骂她作“贼婆娘”,已经知道来的是谁了。
祈圣因冷笑道:“这位想必是江夫人吧?不错,我们夫妇是曾伤了令媛,江夫人若是记仇,尽可一剑将我杀了。”
宇文雄拔出了剑。却过未肯纳入鞘中。江晓芙防他师兄有失,也早已拔出剑来,在一旁监视着祈圣因。
谷中莲喝道,“你两人退下,不许对客人无礼!尉迟大人,我在这厢给你赔罪了。敢问夫人,因何事光临寒舍?”
祈圣因道:“无事不登三宝殴。我当然是有事而来。但如今看来,我可是来错了时候,走错了地方啦。”原来这时宇文雄与江晓芙虽然插剑归鞘,双双退下,但还是气鼓鼓地盯着祈圣因。
谷中莲道:“尉迟夫人,且慢!你既然身上有事,远道而来,却怎能话未分明,就要走了?”
江晓芙忍不住说道,“妈,是朋友来了,咱们才能当作客人待她!”
谷中莲想要责备女儿,但想到女儿曾吃过尉迟炯夫妇的大亏,她恼恨这“千手观音”祈圣因,也是无怪她的。
祈圣因嘿嘿冷笑,正要发话,叶凌风却已走了上前,抢着说道:“师弟,师妹,你们有所不知。师父早已与尉迟舵主和解啦。江湖上的些须小怨,何足介怀?师妹,而且你也许还未知道呢,当日在荒谷之中,尉迟夫人,实是对你剑下留情,才没伤你性命的。总之,那日的误会,师父是早已与尉迟舵主、尉迟夫人,说得清清楚楚,一笔勾销的了;尉迟夫人今日来到咱们这几,正是咱们的阴友,请也请不到的贵客啊!”
原来叶凌风聪明绝顶,他看了谷中莲的态度,已知谷中莲定会留客,迟早是要把这件事情解释给女儿听的。所以他就抢先说了出来,一来是卖个人情,二来也是意欲试探祈圣因的态度。
有一点叶凌风是可以断定的,祈圣因料想还未知道是他害了她的丈夫,要不然以她的性子,决不会到现在还没发作。不过,他还想试探,祈圣因对她丈夫之事,究竟知道了多少。
江晓芙怔了一怔。把眼望着她的母亲,谷中莲道:“你大师哥说的话都是真的,芙儿,你向尉迟夫人赔个礼吧!”谷中莲最初还是想瞒着宇文雄的,但她也想得到有了今日之事,迟早总也不能瞒他,叶凌风既然说了出来,那也就算了。
江晓芙最服她的父亲,母亲的话有时她还可以不听,父亲的话她则是必定依从的。如今听说父亲已与尉迟夫妻化敌为友,她当然也不敢再用仇恨的眼光敌视祈圣因了。宇文雄听了这件事情,却是茫然若失,一方面是师命不能不遵,另方面是父仇却不能忘掉。于是神色之间,就难免有点不大自然,显得是带了几分悲愤。
江晓芙心里不很愿意,可还是上前与祈圣因见过一礼。祈圣因笑道:“不必客气啦,那天我丈夫打伤了你,你也削了我的头发,咱们算是扯了个直。”江晓芙最为好胜,听得祈圣因这么一说,等于是赞了她的剑法,对祈圣因的恶感,她也就减了几分了。
祈圣因道:“江夫人,我只要见见你的丈夫,问他一句话。
说完了,马上就走!“
谷中莲道:“我丈夫不在家。”
祈圣因叹了口气,说道:“我果然是来错了时候。好,告辞了!”其实她来了这许久还未见江海天出来,也料到江海天是不在家中的了。不过既然来到,也总得问谷中莲一句。
祈圣因回头便走,谷中莲双眉一轩,说道:“尉迟夫人,谩走!你这未免是大小觑我了!”
祈圣因脚步一个跄踉,回过头来,说道:“怎么?”
谷中莲道:“我丈夫不在家,有什么事情,我就担当不起了么?即使担当不起,我也总得尽力而为,不负武林道义!你这一走,这不是小觑我了?”
谷中莲一番侠义凛然的说话,说得祈圣因耸然动容,连忙赔罪道:“江夫人是一派掌门,女中英杰,我岂敢小觑?我也不是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来求江大侠,我只是要打听一个消息,只不知——”
谷中莲道:“我不知道也还有我这徒儿呢。他是跟着师父出门,昨天才回来的。”
祈圣因朝着叶凌风一笑,说道:“我知道。那日在德州我当家的得罪了你,我该向你赔礼。嗯,你心肠很好,不愧是江大侠的掌门弟子。我那当家的是个莽夫,不辞愚贤,不识好歹,有甚无礼之言,你别放在心上。”那日在德州丐帮分舵,尉迟炯对叶凌风颇为鄙视,曾骂过他不配做江海天的弟子,是以祈圣因方有这番言语。
叶凌风心中卜卜地跳,但听祈圣因说得情辞恳切,却丝毫不似嘲讽!这才放下心来,想道:“她果然不知道我在曲沃干的事情。”
叶凌风道:“我是在半月之前才与我师父分手的。你要打听什么事情,我知道的绝不隐瞒。”
谷中莲笑道:“进里面说去。不管你要打听的我们知不知道,今天都是不能让你走的了。你总不能不把我当作朋友吧?”
原来谷中莲看出她是受了内伤,却不知轻重如何。但看她脚步踉跄,即使不是重伤,也是疲劳不堪的了。谷中莲坚要留她过夜,实在是存着江湖道义,要保护朋友的心意。
祈圣因听她这么一说,亦自明白她的心意,寻思:“她这个二徒弟虽然对我怀有敌意,但江海天夫妇是何等身份,我是江家客人,料想这宇文雄也不敢做出什么对我不利之事。我小心些儿,也就是了。我丈夫当日敢去会江每天,难道我就没有这份豪气?我若是再三推辞,不但辜负了江夫人的一番好意,还要给她怀疑我是不相信她,笑我是胆小如鼠了。”
祈圣因是武学名家之女,但因嫁了尉迟炯多年,也有几分绿林大盗的豪气,思念及此,便即纵声笑道:“江夫人肯折节下交,把我当作朋友,我是深感荣宠,说不得只好打扰你啦。”
祈圣因只知防范宇文雄,却不知防范叶凌风,其实宇文雄虽然对她未泯敌意,却是心地纯厚,处处顾着师门,怎敢对师父的朋友有所不利?何况他也并没有把祈圣因当作仇人,只因她是尉迟炯的妻子,他才对她怀有敌意而已。倒是叶凌风心怀鬼胎,祈圣因一点也不知道。还当他是个侠义少年,对他甚有好感。
祈圣因随着谷中莲母女、师徒走进客厅,坐定之后。说道:“实不相瞒,我此来是打听我当家的消息。我当家的干的是黑道营生,官府欲得而甘心,仇家亦复不少。江夫人想来已是知道的了?”
谷中莲道:“我们夫妇的朋友之中,绿林豪杰不少。你放心,我敢请你进未,就不怕有天大的风浪。只不知你当家的出了什么事情?”
祈圣因道,“我也不知道。三个月前,我与他分手,各干一桩事情,说明一个月内他回来的,至今他仍是踪迹杏然。他曾与我说过要来拜访尊夫,故此我今日到来打听消息。”
谷中莲道:“我丈夫出外半年,如今也未曾回家。风侄,你们在路上可曾碰见过尉迟炯舵主么?”
叶凌风早知道她是要打听丈夫消息,心中有了准备,神色自如他说道:“没碰上。不过,我师父后来单独一人上了米脂,有没有碰见尉迟舵主,我就不知道了。”
谷中莲道:“尊夫武艺高强,料想不至出事。”
祈圣因叹口气道:“寻常的公门鹰犬,我当家的不至于惧怕他们,但据我所知,这次追捕他的,有一个御林军副统领贺兰明在内,此人已得尉迟鞭法真传,我当家的未必胜得过他。另外还有‘祁连三兽’听说也归顺了朝廷,这三人也都是我们的仇家。”
祈圣因的消息并不灵通,她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贺兰明出现在陕甘道上,为的是要往米脂捉拿林清;而祈连三兽中的马老三也早已死了。但虽然如此,她也总算摸到了一点边,而尉迟炯后来也的确是被贺兰明所擒的。
江晓芙道:“贺兰明?嗯,大师哥,你在曲沃碰上的不就是这个贺兰明吗?”
叶凌风心头一震,连忙镇摄心神,说道:“不错,我是碰上了贺兰明,幸亏马快,才逃出了性命。但却没有碰见尊夫。”
祈圣因道:“你可否将当日情形说与我听听?”
叶凌风只好将他所捏造的故事;对祈圣因再说一遍。祈圣因却比谷中莲细心一些,多问了几点细节。这故事是叶凌风在路上构思过千百遍的,祈圣因所问,他都一一应付过去,并无破绽。
祈圣因沉吟半晌,说道:“这么说来,已经证实贺兰明是在这条路上了。你既然没有发现他们押着囚车,我倒可以稍稍放心了。我那当家的大约还未曾与他们碰上。”
叶凌风道:“贺兰明这干人,据我师父听到的消息是要往米脂捉拿天理教教主的,夫人是可以放心。”
祈圣因摇了摇头,说道:“我当家的与他们正是走的一条路。
我还是不能放心。不过他倘若是出了事,料想也是这半个月内发生的了,面地点必然是在曲沃到米脂的路上。唉,可惜我现在力不从心。不能马上前去打听。“
叶凌风暗暗吃惊,心中想道:“尉迟炯那日曾与我说过,他有个朋友在曲沃。这祈圣因又甚精明,倘若给她到曲沃去一打听,定然可以得知她丈夫被擒的消息,这不是就要戳破了我的谎言了?”
谷中莲道:“恕我冒昧,请问夫人是否受了点伤?”
祈圣因道:“多谢夫人关心,我也不能瞒你。今日午间,我在灵壁碰上三个鹰爪,倒有几分‘硬份’,我被他们斫了一刀。
打了一掌,坐骑也给他们伤了。嘿嘿,不过到底还是我占了便宜,这三个鹰爪孙全都给我杀了!“
谷中莲听了,也不禁骇然,心中想道:“灵壁离此二百里有多,她在受伤之后,半日之间,奔波二百余里,怪不得精神困顿,看来似是受了内伤。她不顾身上的伤,跑到我家,固然是为了打听她丈夫的消息,但她对于我的丈夫,也真算得是推心置腹,毫无疑惧的了。人家这样信任我们,我非得好好待她不可!”
祈圣因接着说道:“这一刀一掌算下了什么,我在路上已经敷上了金创药,服下了化瘀丹,想来不至碍事。多承夫人爱护。
让我借宿一宵,明日我看也可以走路了。“
谷中莲道:“请让我给你把一把脉。”
祈圣因道:“原来江夫人还懂得医道,那是最好不过了,”
谷中莲道:“略为懂得一些。我丈夫的义父是华山灵隐华无风,他曾学过一点医术,因此我也略识皮毛。”
谷中莲给她诊了把脉,她的医道虽然并不高明,但祈圣因的脉息并无散乱之象,却是不难判断。
谷中莲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说道:“尉迟夫人,内伤你倒没有。不过,也许因为是奔波劳累,身子很是虚弱。你可觉得头痛么?”
祈圣因道:“正是有点昏眩。”
谷中莲道:“那就是体虚而兼有感冒的迹象。若不及早凋治,小病也会弄成大病的。我给你开个方子试试。”
祈圣因道:“夫人费心了。可是如今天色己晚——”
谷中莲道:“这东平镇上,有一间药店,与我家相熟。现在还不到二更,我叫徒儿给你执药。一定可以做得妥当。”她说的“妥当”,另外还有一个含意,那就是可以叫药店主人代为保守秘密的意思。析圣因是个江湖上的大行家,不必明言,她亦明日。
谷中莲立即叫女儿取来纸笔,开下药方。心中在想:“叫谁去执药好呢?”她看看身旁两个徒弟,一时还来打定主意。
祈圣因道:“大恩不言报。江夫人,我也不客气了,我还有两件事情想拜托你们。”
谷中莲道:“夫人请说。”
析圣因道:“我想我一匹坐骑,但不知这么晚了,镇上还可以买得到么?”
谷中莲心道:“可惜那匹赤龙驹爹爹已骑上德州,要不然倒可以送给她。东乎镇是个小镇,平日就没有马市,急切之间,却是难找。”
祈圣因道:“若是难找,那就算了,我明日走路也罢。”
江晓芙忽道:“娘,我倒有个主意,我知道王大叔家里有一匹好马,我和二师哥都见过的。当然比不上咱们的赤龙驹与白龙驹,但一日跑个二三百里,据说也不会口吐白沫。”
祈圣因道:“这位王大叔是什么人?”
谷中莲笑道:“芙儿,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这位王大叔是我公公的棋友,会点武功,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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