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
!
本来该是敉平问题的官府,见这日加严重的族群仇恨,非但完全未加调解,相反地还将人民的怒火导向百济人,让问题与冲突更加激烈。
对执政官而言,百济人能成为城民的讨厌对象是件好事,只要他大声疾呼,所有的过错都是来自于百济人、公开地谴责百济人,营造出百济人就是罪恶的根源的印象后,他就能安心地继续在困苦的人民身上挤出最后一滴油水,这对他可是件一举数得的高明手段。
经过一天半的访查,使团才对巴尔斯城的状况有了初步的了解。只是他们对这种不顾民众生死的人,竟然能当执政官;不处理百姓事务的人,能在官府当差的制度竟然能存在世上,感到迷惑。
“真想不到竟会有这样的办事员!在这种不合理的制度下,客客苏人竟然不会群起反抗?这里人的不是神经太粗,就是被虐狂嘛!”
季行云、后羽与王道觉由客客苏的衙门走出后,后羽马上发表了她的感言。
“嗯,那位巡捕的态度是倨傲无礼了一点。”季行云笑着应着。
王道觉敬佩应道:“季队长您的脾气真好,我看后羽都差点动手修理那家伙了,您还能保持理智地任他敲诈。”
“也不是啦,我早猜到这就是这里的官员可能会有的样子,所以那位巡捕会藉职务收取『规费』,我也不会感到意外。”
“哼!这种人怎么能当警司的成员!民众被偷、被抢就够可怜了,想报官竟然还要付钱才会受理案件,就是有这种独裁寡头的政治制度,才有会那种烂官员!”后羽似乎还是很生气的样子。
王道觉笑道:“别气了。咱们可是来四处探查这座城的『风貌』,那个巡捕不是已经让咱们知道这座城是有钱好办事的地方,换个角度想,就是因为这里官员的散漫、目无法纪又贪财,才会方便我们打探城里的内幕消息啊。”
“我知道,可是想到那种人竟然会属于警司的成员,我就气不过!”
“果然是警司家的孩子……”季行云想到后羽的家世与态度,不由得笑了笑,道:“在客客苏抓犯人的机构可不是警司,而且在不同制度下就会形成不一样的工作态度,虽然客客苏制度的缺失很多,但是住在这里的人都能接受了,我们又能说什么?难道要向客客苏强行推销法天那一套吗?”
“可是……”后羽理智明白,但在情感上深以警司为荣的她,怎么也无法忍受客客苏的“警司”全是那种败类。
季行云笑道:“客客苏的制度还算好的,据我所知,在东大陆靠近黑暗山脉的地方,还有个叫埃出的国家,是以猫治人呢!”
“以猫治人?”
“是的。在异国奇闻一书中记载,这个国家信奉神猫,司法审判、重大政策都是由猫来决定的,在那里,猫的地位可比人高多了。”
“真的还假的?会有这种事?猫耶!这不会太儿戏了吗?”后羽眼睛乌溜乌溜地转着,好奇地看着季行云。
“你可别这么说,这种轻视猫的态度在埃出可是重罪。”
后羽伸了伸舌头,道:“想不到大陆上的怪地方还真多!”
“是啊……可惜使团的行程就没路过埃出,有机会可要亲眼去看看猫是怎么审案的。”
边走边聊,季行云一行到了与迪普·尔则顿相遇的商店街。
到了这个地方,他们三人马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尽管这一次已经换上了客客苏的传统服饰,只是对黑街不熟悉的人,很快就会引起有心人士的注目。
虽然三人已经自认为是低调行事,但光是走路的习惯就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身分,在这里没有人会三肩并齐地散步,也不会有人用散步的方式在这走着,更别说会好奇地四处张望了。
当他们在这个藏污纳垢充满欺骗与犯罪的街道上走没多久,就成为许多人的预定目标。虽然有不少人认出,季行云就是在两天前大显身手的火点子而打消主意,可是更多行骗为生的人物打算好好敲他们一笔。
幸好是非还没找上他们,前方不远的地方就先生是非了。
腔调完全不同的两方人马,正在前方争执着!
“他妈的,那些百济狗也敢来这里,走,咱们过去给他们好看!”
“死百济猪,收留他们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竟然还来这闹事,哼!真是不知好歹的贱胚!”
季行云等人走近之后,这种充满偏见与歧视意味的话语就越来越多,火药味亦越加浓厚。
“王道觉,你身上有伤,不适合这种混乱的场合,还是别靠近的好,就让我跟季队长前往一探究竟即可。”
“嗯,小心……”
挤进去之后,季行云看到七位百济人神色激愤的样子,在他们四周围满了客客苏人,叫骂与侮辱的言词不绝于耳。
两名个獐头鼠目的主事者站在百济人面前,对于百济人的指责毫不在乎的样子,由于人多口杂,又是叫骂不绝,季行云根本无法听清楚双方争吵的话语。
而且围观的人似乎有越来越多的迹象,群众激愤的样子与先前季行云与人打架的态势完全不同,这一回,好象所有人都抢着要上前出力,而不只是在一旁叫嚣而己。
季行云皱起了眉头。已经够乱了,看这样子不论谁是谁非,百济人绝对不可能得到合理处分。
就在这人挤人的情况下,季行云突然发现有个熟悉的影子在人堆中挤来挤去。
那个人靠过来了。
“让一让……”
挤着喊着的同时,一只小手就伸向季行云的暗袋。只是他摸到的不是一个钱包,而是一只有力的手掌。
“啊!糟……”
“别来无恙?”
“咦?是你!”
“你打算偷钱来还我钱吗?”
“这、哼。”迪普撇过头,不甘心地瞪着季行云道:“算我倒楣。这回你想怎么样?先告诉你这个外来客,要真闹开了,你这个外地人可占不到便宜!”
看到迪普急着自我防卫,季行云对他这态度倒也不生气,只道:“反正你也没偷成,只要你告诉我那是怎么回事,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迪普想也没想就骂道:“还有怎样?一定是那些可恶的百济狗来这生事!哼,收留亡国的他们已经够仁慈了,那些人真是连狗都不如,狗至少还知道感恩,会为主人顾门,那些人却还不知羞耻地来闹事,真该把百济人全赶走才对!”
“是这样吗……”
季行云看着迪普,心生感叹。这里的客客苏人大概都跟迪普差不多吧?看样子客客苏人真的是完全容不下百济人,不论是非,不论真相,好象只要是百济人就一定是错的,这样子双方怎能和平共处?
冲突纷争是不具生产性,越是把精力放在仇视与报复中,生活只会更加困难,然后怨气也随之增加,仇恨也就更深了,这里就是陷入了这种恶性循环……
来到巴尔斯城后,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百济人。
虽然这里的人一致宣称百济难民是造成他们生活困苦的原凶,可是在城中却没有半个百济人,季行云原本还在怀疑百济人是否只是客客苏人幻想中的存在,但这回可真的见到人了。
由相貌与服饰来看,客客苏人与百济人真的很好分辨。
百济人的肤色较深,接近烤粟子的红棕色,而五官轮廓也较为粗犷,服饰方面他们多着羊毛编织的衣料,同时喜欢长衣长袖长裤外加包覆整个头部的长巾。
七个人,衣物的形式虽然略有不同,但都是两色相间的纹布,大块大块的横隔条纹突显他们粗犷的民族风格。
而季行云也注意到了,这七个人在长衣之下都还穿戴皮甲。
他们神色警戒气愤而不冲动,行动上则由居中的一人马首是瞻,虽是排成一列,但是由站立的方式与劲力的流动方向来看,却是随时可以结成圆阵,看这样子百济人也是有备而来。
感觉上百济人似乎针对两名客客苏人不停提出抗议,可那两个客客苏人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虚应着对方的指责,说些挑拨群众的话语,不负责任地东拉西扯,不停地向围观的群众搧风点火。
终于有一名冲动的男子对百济人丢石头了。
被丢石头的人身手还算不错,他若只是侧身避开也就罢了,可惜他却挥手一挡将石头拨开。
被拨开的石头向旁飞去,命中一位围观的城民。
“百济狗伤人!”被石头打到的人恶声喊叫。
这句话就像火星掉落在干柴之上,烈火一发不可收拾,双方马上打起来了,激愤的群众一拥而上!混乱的打斗就在这个街道上展开。
“给他们死!”
“杀了百济狗!”
“别放过他们!”
种种情绪性的叫骂,更加激起了客客苏人的血气,生活困苦的怨气,在这里一古脑地全宣泄出来了。
巴尔斯的城民用暴力来发泄他们的不满,要把百济人当成出气筒。百济人不是木头人,不会乖乖地挨打而不还手。
巴尔斯的城民气势虽旺,不过表现在打斗上的结果,却又是另一回事。
一般的打架,人多当然势众,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群失去理智的群众虽然可怕,但在战阵上却不见得能够占上便宜。
原本季行云就怀疑那七名百济人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打起来之后更证实了他的猜测。
虽然面对数十倍的暴民,百济人坚忍沉着地应对着。
七个人互相结成阵式,手持木枪互相支援,被怒气与不满的情绪支配的巴尔斯城民,抡起了拳头就冲过去,结果只落得被木枪击倒的下场。
看到百济人早就预藏兵器,客客苏人也不客气了。
木棒、短刀、菜刀、屠刀纷纷出笼,石块、砖瓦也往百济人身上砸去。
事态至此更加混乱,何况刀剑不长眼,见血之后也更难了事。
只是越是混乱的局面,百济人却更加沉稳。虽然很多人流血受伤了,可是造成巴尔斯城民流血的凶手却不是百济人,混乱之中拿着刀子乱挥,倒楣的不是要砍杀的对象,而是持刀者身旁的无辜群众。
石头、砖瓦虽然像雨滴般落下,可是真打在目标身上的,却不及半成。
别提这些暴民丢东西的手法能有多准,在看不到被层层包围的百济人的情况下,只凭猜测与估计就不顾一切地将石头抛向天空,其命中率亦可想而知。
叫骂与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大声。
原本最勇敢的巴尔斯城民,不敌百济人的枪术与“群众好心的支援”,受了伤、挂了彩想要逃离混乱,却发现有更多失去理智的城民,努力地往内挤去。
巴尔斯的城民被他们的同胞给刺伤了,被他们同胞好心的火力支援给砸伤了,被激动的城民给踩伤了。
七名百济人造成了数十倍的伤亡……虽然制造伤亡的凶手只有极少部分是来自百济人,可是所有的帐,都将算在他们头上。
混乱的争斗下,百济人虽然有守有法地抵抗着,巴尔斯城民无章法的盲目攻击也反倒帮了他们不少的忙,但是他们也无法逃离,而且一旦出现防守的缺口,就将造成最悲惨的下场。
看着这场混乱,季行云感到无比的震撼,他无法理解,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
怎么会有这种盲从的暴动行为?不问是非,不管事实,就因对方是百济人就要致人于死地?更可笑的是叫骂着要砍杀“百济狗”的刀子,却都不经意地伤在客客苏人身上,想砸死“百济猪”的石头,往往打伤了巴尔斯的城民。
就为了那七个人,一场失序的大暴动就这么不停地进行着!
在叫骂与激烈的风暴中,季行云看着,迷惘着。
被同胞杀伤的人在血泊中哭喊着,却没人停下来助他们一把,倒在地上的人缩成一团无力地任人践踏,却没有人停下来将他扶起。
一切都失序了。
只剩下杀红眼的群众与狂热的叫声。
也不知暴动持续了多久,很没效率的城防巡骑,才缓缓地出现在街头。
“嗡呜……”三具号角同时响出震耳的声响。
号角声盖过了群众的叫骂与喊叫,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十余匹骏马、威风凛凛的骑士,反射阳光的轻盔。巴尔斯城民停下原有的动作,一致地望向这队雄壮的巡骑。
然后他们往道路的两侧闪开。一条直抵百济人的通道随之产生。
大部分的人都停下来,期待着,等着看他们的巡骑为巴尔斯城出口气,可也有不少人机警地往小巷中逃开。
巧的是季行云也是逃跑的少数人之一。
虽然很想知道事情最后是如何收尾,可是他不能让那位为首的巡骑看到。
因为他与他会过面,那名巡骑知道季行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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