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
凛寒尺依然是让人摸不透,有点像是精致的洋娃娃,好象没有人看过他真正开怀大笑,也没有人见看他曾惊慌失措,面对这种场合他依旧不变。
另一边,在狼群中先是出现近百只苍狼,然后走出了三只苍狼,一黑、一灰、一棕。除了这三只苍狼之外,还有一个更令人注目的生物,他们还多带了一个人。
两队人马逐渐靠近。
到了可以看清楚对方脸孔时,黄象才发现对方带的人他认识。那是客客苏的一名大使,黄象和安西·理顿在外交场合上较劲过许多次,他是一名强悍又不失婉转,能刚能柔的优秀人才,同时他也是名语言天才,大陆上各个国家的语言几乎都能由他口中流畅地说出,这也让他在外交场合上占了不少便宜。不过今天他一改过去留在黄象脑中的印象,现在的他再怎么看都不过是位神情委靡的糟老头,一点也不见以往的风华。
双方同时走到石桌之前。
不等黄象提出疑问,安西先说了:“我不能算它们的三个人在内,现在我不过是被绑来当翻译的可怜虫。”
黄象先是一楞,然后不安的心情不停地扩张。
这三位苍狼很不客气地先坐下了,不过看它们的样子好象很不习惯坐在椅子上。安西则走到石桌的一边很努力站挺,想要让自己看起比较有精神一点。不过他的努力并没有效果,反而让他更像一只丧家之犬。
坐在中间的黑毛苍狼伸出它那毛茸茸的右手,七分像手、三分像爪的手指,先指向凛寒尺三人,又指向石椅。
看到它伸出那带着利爪的手掌指向自己,黄象惊慌地退了一步,如果不是长青回颜一手抵住黄象背部,难保他不会吓得逃回南城。
见到这名大外交官竟会如此无胆,让长青回颜对他印象极差,更让她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又传音威胁他说:“镇定点,不然就让我先把你大卸八块!”
见到三人还是在原地,安西便说道:“请你们先坐下来好吗?”
凛寒尺率先优雅地坐下,然后是长青回颜,最后黄象也不甘愿地坐下了。
靠近安西的灰毛苍狼,对他咕噜咕噜叫了一声,安西便惭愧地开始说道:“本国在十天前向绿海狼盟投降了,同时将国境向后退三百里将士地还给绿海。另外我还要向你们说一件事,百济王国在十五天前被狼盟给消灭,除了少数逃走的难民外,大概没有生还者了。”
此话一出,黄象的脸色变得更难看,长青回颜也受到强烈的震撼。
这种事有可能吗?可是看了对面挤满草原的狼群,又让人觉得灭掉一、两个像百济这种小国,也不是多难的一件事。
安西又哭丧着脸说道:“我国的大军,在国境内和它们进行遭遇战,结果惨败溃逃,最后还是他们主动提起停战协议,才让我国免于亡国之灾。”
那头棕毛的苍狼听到安西的陈述,似乎不满的吼了一声,安西马上改说道:“是在我们侵占的土地上发生战斗,不是在国境内。”说完话看了三只苍狼一眼,确定它们没有意见后才再说道:“它们提出的条件很简单,只要我国无条件将侵占的士地归还,就不再对我国追究。所以我国便接受条件,将三百里的士地内所有人全数撤离。在它们监视之下进行迁移后,狼群才渐渐退回绿海深处,现在轮到和你们谈判了。”
长青回颜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安西先是看着苍狼,见到其中一位点了头才回答:“我原本是客客苏的外交使节,被派来和狼盟交涉的其中一人。结果我的交涉能力被它们给看上,把我当作退兵的条件之一,要我学习它们的语言,和贵国谈判时可以比较方便省时。另外如果能顺利谈判,我也可以离开它们了,也还希望贵国能暂时收留我。”
坐在中间的黑苍狼又吼了一声。
安西又继续说道:“中间这位代表苍狼全体、影狼全体和迅狼全族,所作的承诺代表三族的承诺。右边这位代表棕狼三十四个部族和凶狼二十八个部族,所作的承诺代表六十二个部族的承诺。左边这位代表灰狼三十九个部族和红狼二十四个部族,所作的承诺代表三十三个部族的承诺。今日为了双方的和平,希望能有友好的会谈。”
坐在中间的黑苍狼,又发出咕噜的一声。
安西随即翻译道:“换你们自我介绍了。”
豪爽的长青回颜才要说话,就听到凛主簿传音道:“由我来。”然后凛寒尺便道:“我是南郡主议会主簿,谨代表南郡和贵方和谈。我身旁的依序是司符、和司马,将协助我与贵方谈判。”
长青回颜莫名其妙地被冠上司马这个不存在的官名,让她搞不清楚凛主簿到底在作什么。不过反正交涉既不是她的专长,更不是她的任务,就随凛主簿去说吧。
黑苍狼又嘎嘎吼了几声,一旁的安西马上急着说道:“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没有国王。跟你们比较像,用选代表的。主簿还比我们的特使还要大,另外两人也是代表,不过比主簿还要小就是了。”
和苍狼近距离坐在一起,司符黄象实在看不出来苍狼会是任何人装扮的,也不觉得安西是在说谎或是演戏,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不过随随便便就把一个国家给消灭,还要求割地三百里,这一点不都正是文明人会作的事。如果它们是真心要和谈,又会开出怎样的条件呢?
黄象开始认真思考这些问题了,不过他最担心的是,不知道长青回颜何时会发动突袭,或者南城的投石器,不知道何时会将火焰弹射出引发战斗。
想到这里,大量的冷汗不停流出弄湿他的衣衫。
依赖安西的翻译,谈判继续进行。
炙热的阳光照在南城城头之上的众人,让人心情更加浮躁。
远远看着谈判的进行,留在城内的主议士们也发现长青回颜迟迟没有发动攻击,还大大方方坐下来和苍狼谈起来了。这些主战的主议士们认为,很明显的有一个人居中煽动,让狼群对南郡发动攻击,现在那位阴谋家终于出现了,为什么会谈还会持续下去?
雷严则是感到老天有眼,那名鲁莽的中队长竟然沈得住气,没有马上痛下杀手。只希望会谈能顺利完成,长青回颜千万不要突然发动攻击。
甚至还有位议士认为,一定是武艺较浅的黄象正受制于对方,才让长青回颜无法先行下手。这个推论很快地就得到许多人的回响,于是一位主议士又建议就由南城先发起攻击,用投石器引起骚动,好让在城外的三人能乘机杀了阴谋家,再乘乱逃回南城。
甚至有少数激进的人士干脆提议:根本就不用顾虑城外的三人了,直接发起突击,将那些所谓的苍狼一网打尽,才是首要工作,相信凛主簿等人也很愿意为南郡牺牲。
议长雷严就快压不住这些人了。
不满的情绪最后终于爆发了,一名主议士直接跑到架在近处的投石器旁,一个手刀就将投石器的固定绳切断,眼见投石器就要将大量的燃油投出,谈判将化为乌影。
~第八章 退兵~
交涉的过程远比预期顺利而和平。
原本受命要格杀苍狼的长青回颜,带着笑容安份地坐在石椅上,静静地听凛主簿和黄象与三头苍狼的交谈。黄象还不时担心长青回颜会猝然发动攻击,不过一旦坐上谈判桌,身为外交官的血液就展现出来了,担心、害怕都先抛到脑后,全心全意地与苍狼谈判交涉。
就某方面而言,代表南郡的这一方在交涉上吃亏许多。
听得懂人语的苍狼,顺利接收三名使者间的交谈,可是苍狼的话,还必须经过安西的翻译,而且安西对苍狼的语言也还不是十分熟悉,也没有办法将苍狼所说的一切都完善地转述。
原本以为苍狼会提出蛮横无理的要求,和黄象想象中完全不同,苍狼提出的条件很简单:一、双方以现今谈判之点,向南北延伸作为地界。
二、日后在地界设立石碑,不得任意越界。
三、地界以东一切人员、设施于立约十日内,尽数撤离。
四、越界者由地界主人任意处理。
黄象看完苍狼事先准备好的两份羊皮纸,对这么简单的条约内容还真不习惯。
第一项,以现在谈判的地方南北延伸之线作为绿海和南郡的地界,除了军事考量外,对南郡影响不大,可是如果以此为界,那不是让狼群可以随时接近南城,南郡的首府将无法预警来自绿海的威胁。
第二项,这不过是所有国家间共有的常识,合情合理。
至于第三项,南郡在绿海中的军事设施——三座要塞,早就被狼群攻击,人员死伤殆尽,真正要撤离的恐怕只有少数还在绿海中采集药品、矿物和牧场中的人员。采药的人短时间内是无法联络得上,牧场的人虽然容易撤走,可是饲养的牲口要赶回南城绝对是个大问题。
最后一点的空间可就大了,所谓任意处理完全不管也行,直接杀了更是处理方式之一,这种弹性极大的条约内容,黄象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
等到三人都将羊皮上的文字仔细读完,黑色毛皮的苍狼又沙沙嘎嘎说了几句话。
安西想了一下才翻译道:“条约内容除了第三条外都不能改变,你们只能选择接受或不接受。”
长青回颜和黄象两人听完,都楞了一下,黄象还特别向安西确认:“请你再说一遍!”
安西再度说道:“条约内容除了第三条外都不能改变,你们只能选择接受或不接受。”说完苦笑着对黄象点点头,叫他不用怀疑,他没有听错。
黄象试探地问道:“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安西凄惨而慎重地回答:“依据我的经验——完·全·没·有。”
这算哪门子的谈判?纵横于国际的谈判专家,黄象当场傻住。
空中,一团燃油弹高飞,见高不见远!
只见原本该在空中因为高速飞行而起火燃烧的燃油弹,没有产生火焰的迹象,还在高空中爆开了!
由绿海吹来的东风,将空中的东西又吹回南城。燃油弹的液体尽数洒在众人身上,就像是下了一阵小雨!那名冲动的主议士就成为一只落汤鸡了。
被泼冷水的主议士并没有因而冷静下来,反而更加激动而愤怒。如同一头受伤的野兽,他奔向其它的投石器旁边,将手按在待发的燃油弹上,一施劲力燃油弹碰地爆开,那外表看似燃油弹,不过是装满水的羊肠袋伪装成燃油弹放在投石器上。
主议士又跑到另一架投石器旁试一次,相同的结果。
主议士激动地又震破数个水弹,然后生气的大喊:“这是怎么回事!”这名主议士把矛头指向站在投石器前方一位士兵打扮的人身上,恶狠狠地问道:“说!这是怎么回事!燃油弹跑那去了!”
那知这名士兵用俏皮的口气说道:“不就好好的放在旁边吗?”
主议士的双眼几乎都要喷出火焰,恶形恶状的样子好象要一口把小兵吞下。他扬起嘴角冷哼一声,手一挥就要赏这名士兵一个巴掌。
“小云小心!”白任关心地喊着!原来季行云与白任也扮成士兵混在里面了。
季行云当然不会让他白打,脚步一跨,从容地躲开。
主议士又凶狠地瞪了季行云一眼,带着火气走到投石器旁边,随手将破掉的水弹清除,放上一颗真正的燃油弹,开始动手调整投石器的投射角度。
季行云一点也不管他是不是主议士,马上走过来要制止。
“主议士,请你自重!这些武器没有命令不得任意使用,请你马上离开!”季行云的语气严厉而不带火气,像是在教训犯错的小朋友。
一旁的白任见到这种情形,伸伸舌头。这个季老弟还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是因为不明白南郡的文化,还是真的如此大胆。
这名主议士大声骂道:“你算哪根葱!胆敢命令我!”
季行云对主议士有如火山爆发般的气焰感到不解,是自己好心劝告的用辞还是语气不佳吗?季行云又说:“控制投石器的发射是军部的职责,只有前将才能下令射击,请主议士立即让开,不要越权。”
“我立即命令你发射!”
“很抱歉,恕难办理!”
“你敢抗命!”
“主议士,你并不是长方将军。虽然军方要服从议会的决议,但单就主议会的成员,也只有议长大人、督军大人和参军大人才有紧急下令的权力,你好象什么也不是。”季行云把雷震告知的法律陈述出来。
议长雷严看不过去了,严声说道:“黄议士,请你退开,不要干预军人的职责!”
这名黄姓的议士完全失去理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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