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向轮回 作者:mq萱萱(17k小说网2008-3-5完结)

禅还是经常对着远方遥望，他遥望的眼神随着日升日落变得更加地深沉了。其实，在他遥望的时候，他心中所想的事情仍旧无外乎那失去联系的自己的同类而已，但似乎在这样的时刻，他那颗智慧的心和睿智的头脑让他想到了更多、更多，多到连他也不知道那些究竟是什么了。
在赋予他生命的时候，禅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只想到了这生命的开始，却忘记了这生命应该如何地终结。而那些其余的动物乃至于植物们，禅对于它们倒是完全没有忘记这些。于是，禅很无奈地让他看到了这些日日陪伴着他的朋友们的死亡。当那只每天让他枕着肚皮睡觉的母鹿也死去的时候，禅终于看到了他的泪水。
于是，禅又一次走到了他的身边。但是，这一次却有一些不同。因为时间的长久，因为孤寂的难耐，终于，禅拾起了那被他们遗落许久的语言。禅走到了他的身边，对他张开了许久都未开启过的口。
“你哭了。”禅说着，这似乎是毫无意义的话。但是禅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让这三个字充满了意义。
这三个字让他觉得震惊不已。他甚至都无法弄明白刚才的声音究竟是什么，他不知道这也是一种能够勾通的语言，这似乎比那些鸟兽的话语更加地晦涩难懂。但是，禅的眼神让他觉得非常地柔和，他知道，并且永远都不会去怀疑着禅对自己的关心。那如父如母的、深沉的关爱。
“你为什么要哭泣，我的孩子！难道你也在责怪我赋予了你生命，却没交给你生命的意义？”禅仍旧俯着身体对着他说着。在禅看着他，直至今天对他说话的时候，他总是需要这样俯下身体，因为禅对于他来说，永远都是过于高大了。这一次，他轻声地询问着，其实，这个问题，禅已经不知道追问过了自己多少次。
然而，一样的，禅得不到答案。
他就这样怔怔地看着禅，那与禅一样的澄净无比的眼睛里面有着慌张，但更多的，却是惊喜？？他诧异着并且分外地欢喜着，因为从来，禅都没有这样直直地看着自己，那双注视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期待。
他看着禅的嘴唇一次又一次地对着自己开合着。他因此而知道了那奇妙的声音，就是从禅的唇齿之间发出来、并且传入到自己的耳朵里的。他渐渐地开始猜测和明白了，这应该也是一种类似于那些动物朋友们的一种交流方式。类似于它们的低吼、鸣叫。
但是，惊喜过后的仍旧是深深地失望！
因为，很快地他便发现了，禅的声音，他根本就弄不懂这声音的意思。他仅仅能够感觉到的是这声音的轻柔，也仅仅只是轻柔罢了。
“我的孩子，我曾经告诉过我自己，”禅似乎并不要求他来回答一样，仍旧继续地说着，“我曾经对自己说存在便是生命的意义。但是，我的孩子，你知道我的存在有多久了么？这个问题，就连我自己都难以给出确切的答案了。我的生命，似乎比这给你带来光明的恒星还要长久了许多。虽然我并没有它这般的绚烂，却也不会如它一般地在火热之中逐渐地毁灭。”

　第３８章　创世（５）

当禅回过头的时候，禅发现他对着自己的背影流泪了。泪水，就这么无声地流淌着，连那水滴掉落在水面上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只是，当禅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当禅又一次看着这被自己创造出来的、神逸非凡的面孔的时候，禅正看见那透明的液体正顺着他的两腮流淌着，湿润了他的面庞。
“我的孩子，你怎么会哭了？”禅问着，他的声音似乎也有了一些湿润，似乎这泪水有着极强的感染力一样。
然而他却只能够看着禅，那泪水没有任何停歇的意思。他对禅张了张嘴，发出了“啊啊”的声音，让睿智的禅极容易地感受到了他的无奈。
“孩子，我明白了。你这样的痛苦，其实也是属于我们两人的。在当初创造你的时候，我的确没有设想得如此充分。”禅笑了。这一次，他笑得好开心、好满足。“我一直都具备着让你、我交流的能力，但是为什么我却一直都没有想到呢？这对于我来说，其实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禅在这一瞬间明了的，其实也只是运用他的力量来让他的“孩子”拥有语言的能力而已。禅只需要轻轻地运用着手指，让这“孩子”的头脑开开窍就可以让他听懂并且掌握自己的语言，让他能够轻松地与自己交流了。
就是这一个简单的过程，竟然让这两个人等待了许久、许久。
禅看着他，眼睛里面闪现着如暗夜中星辰一般璀璨的光。禅的脸上，从那一刻至今就一直挂着淡淡的、却又浓郁的笑意。禅的手指正向着他的前额靠近着，一点一点地。与此同时，那智慧的流转、尘封的记忆的开启也在同一时间在禅的脑中进行着……
当禅那发光的手指按在他额前的时候，那蓝黑色的天空，似乎也在这一个瞬间突地变亮。而那光亮的源点，正是禅的手指与他的前额的交汇处。
当禅的手指落到他的前额的时候，他感受到了禅的手指带来的温热。但是极快地，他的注意力便无法继续放在禅的手指上面了。因为在禅的手指点指在他前额的下一刻，他便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大脑传来的丝丝缕缕的疼痛。那疼痛并非剧烈，但正是因为那样的丝丝缕缕才让他觉得它的如影随形、深入骨髓。可是，虽然疼痛着，但他的心中却没有一点一滴地慌张。因为，他从禅的眼睛里面看到了坚定，他对禅的信任以至于让他安下心来，理所当然地忍受着这样的痛楚。
在这样的痛楚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些自己从未见识过的事物。这些事物，在他短暂的生命中竟是从未出现过的。它们在他的眼前出现，时而模糊，时而清楚。他似乎看到了一些明亮的光、听到了一些声音，那似乎是一些未知人的的交谈，却决不混乱。偶尔地，他也能够听到和听懂一些他们交谈着的内容，但是那却似乎又是距离他十分遥远的一些事，以至于让他不太懂得那些究竟是什么……
毕竟，这痛苦还是极其短暂的。很快地，那丝丝缕缕的痛楚和让他觉得奇异地感觉便消失不见了。他的心，从未有一刻感受过这样的清明，即使是他初生的那一刻也是一样。
禅的手指从他的额头缓缓地离去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一种从未在他眼中出现过的光，在他们中间一闪即逝。
“我的孩子！”禅用衣袖轻拭额角的汗，坐在了他的面前说着，脸上依旧带着那柔和光明的笑。禅看着他，只是说出了这四个字，带着几许感慨。
“你，叫做禅！”他看着他，吐出了自他拥有生命以来的第一句话。他轻而易举地叫出了禅的名字。在那脑中出现过的幻象和声音里面，已经有人告诉了他。而且，他知道的也不仅如此。
“是的，我的名字叫禅！”禅看着他，脸上依旧带着那样的笑。对于这些，禅根本就不会感到丝毫的惊讶，因为这些都是在禅的预料之中的事情。
“你来自遥远的地方，你是这里的客人，和你一同到来的还有其他的几位，但你却与他们失去了联系。你本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里的，但是由于你对同伴的挂念以及对这里的眷恋，你留了下来。你等待着同伴们的音信，你在寂寞的时候创造了包括我在内的一切。你无意之间便成为了这里的造物主，但是，你却依旧寂寞。”他连贯地说着。他看着禅的眼睛。此时，他竟拥有了与禅更相近的智慧。

　第３９章　创世（６）

禅看着他，依旧微笑着。禅对他点着头，没有任何的声音，却已经认同了他的说法。
“禅，”他看着禅的笑容，仍旧在继续说着，“你让我拥有了语言的能力，但是我却也知道了在你的同族之中你们是不用这种方式来勾通的。语言，是已经被你们遗弃了许久的一种交流方式。只是在我的身上你不得不将它重新地开启，因为我并不能够像他们一样，与你进行着心的、精神层面上的勾通。语言让我纵然与你交谈着却仍旧让你、我之间有着莫大的隔阂。虽然我们看不见它，但是这隔阂却是确实存在的。禅，即使是现在，我与你交谈着，你却依然寂寞，不是么？”他看着禅，问道。
禅亦看着他。禅的笑容凝滞在他那光洁的脸上。禅不懂为什么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禅不敢相信这个被自己创造的智慧生物已经能够看穿自己的心了。

“禅，你还没给我取过名字呢？”站在高高的涯角，他回过头来，对着禅微笑着说道。“你叫天上飞的为鸟、水里游的为鱼、树上跳的和地上跑的为兽，呵呵，我也是在地面上的，难道你把我也称为兽吗？禅，我和它们之间，是有着不同的。”
是啊，你还没有名字？？禅总是这么微笑地看着他，禅极少与他交谈，虽然这已经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勾通方式。
禅得到了他的提问，于是禅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于是，禅开始了又一次的思考。
他，的确与所有的造物截然不同。他，与禅是如此的相象。以前，只是外貌的相似，而今，已是形神的近似。他，绝非走兽。他，应该是这所有造物的王者。他，应该代替禅来统帅这天上、水中、树上以及地面上的一切。
而，他的名字，又该是什么？禅的脑中，闪现过各种各样地称谓，熟悉的、陌生的。然而禅更快地发觉，这些看似好听或者绚丽的称呼，都不适合于他。其实，即使是禅自己，还有他的族人们，禅都不知道该被统称为什么。
于是，禅的思考历经了几个日夜。
在禅沉思的时候，他就陪在禅的身边。他取来了瓜果、肉类以及水。他在禅的身边进食，他在禅的身边安睡。他在这几个日夜中没有打扰过禅，因为他知道自己所必须的，禅根本都不需要。禅，是与自己不同的。虽然，禅按照自己的模样创造出了他。
当禅从沉思中醒来，当禅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禅看到他睡在自己身边的地面上。他安睡的姿态，让禅想起了一个比语言更加遥远的字？？人。禅觉得，他应该是被称呼为“人”的，因为他的样子、他安睡时候的模样与那消逝的种族的画像是如此地相似。
禅又一次笑了，为了自己的发现，禅笑得第一次地如此地开怀。
他似乎是被禅的笑惊醒的。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坐将起来。他怔怔地看着禅脸上不断扩散着的笑容，眼中闪过一种不安。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不安的。并且，他为这不安自我责备着。他觉得自己总是会有着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在禅的身边，他怎么可以这样！禅，对他来说，如父如母。
“你的名字，应该是人。”禅似乎对他这一闪即逝的情感丝毫没有发觉一样。禅依旧笑着，对他说道。在说话的时候，禅的声音中依旧有着毫不掩饰的兴奋。“人！你该是这星球上万物的领主，你拥有着高于它们的、绝妙的智慧，你可以带着它们发展起来，让这星球更加地生机盎然……”
“可是，我却是独自一人的。而它们，却都是成群结队的，或者有着自己的伴侣。虽然它们的生命会终结，但是它们无一不有着繁衍的能力。”他打断了禅的话，眼中虽然没有该有的落寞。但是，他的话却让禅的兴奋停顿下来，让禅发出了一声叹息。
是的，你和我一样，是孤独的！
？？禅似乎现在才发觉问题的存在。又或者，禅早发觉了，却一直都没有去重视。
在创造他的时候，禅只想到了让他来陪伴着自己。当时的禅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和他之间的差异，而后当禅惊觉的时候，他也没有去深思。但是，他的话，让禅开始了更深的思考。
？？他，是不该孤独的。
但是，从孤独中解脱。人，将付出代价！禅，也将付出代价！

　第４０章　创世（７）

禅知道，自己与他之间，必定是要分别的。即使分别不在此时，也已不远。
从孤独中解脱出来，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他要付出，禅也是一样。
禅把这样的事实告诉了他。就像禅先前预料到的一样，在他的脸上，禅没有看到一丝地惊讶和恐惧？？他似乎早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看来，为了逃脱孤寂，人是可以不计代价的？？对于这一点，连禅都不由得钦佩着人的决心。
人根本就没有去询问禅他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或许这对人来讲是一点都不重要的吧！
但是，禅觉得自己又开始自私起来了。那样的代价啊，禅在考虑着自己是否能够承受。
其实，禅要付出的代价只不过是要他重新回到孤寂。而人所要付出的代价，却是锥心刺骨的。
这又是何等的差距呢？但就是这样的差距，这小小的付出，这样的代价，禅也觉得自己无法去承受！
从人诞生的那一天开始，禅就已经将他当作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因为禅已深深地明白，在经历了这岁月的久远之后禅终于深刻地明白了自己已经不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