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倾城录 全本作者:桃次郎
“还有事?”
“嗯……那个……人家都说,无功不受禄。”小姑娘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本正经的说,“大哥哥,我给你算一卦吧……”
“命运……”史克尔颓然摇头,“我连自己为什么活着都不清楚,预测命运又有何用。”
“可是……我……”小姑娘依然固执的拉着他,急得哭起来,无论他怎么劝也没用。实在没法子,史克尔只好说道:“这样好了。命运什么的,我不感兴趣……如果可以,你就帮我起个名字吧。”
“名字!?”小姑娘顾不得哭了,偏着头,惊讶的望着他。“你没有名字?”
“原来的我已经死了。”
“哦……是这样……”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咬着小指想了好一会儿,突然兴奋的跳起来大声道:“想到了!我想到了——紧那罗!大哥哥,以后你就叫紧那罗好了!”
紧那罗乃天龙八部之一,头上生角相貌丑陋,又名人非人,自古以来就是韦尔斯人崇拜的神明,传说中,他就是修建了韦尔斯城堡的古代国王。从此以后,史克尔就改名为紧那罗。
“紧那罗大哥……快上路啦。”身后的兄弟催促道。
“是的……该上路了。”史克尔自回忆中醒来。改名紧那罗之后,他的生命再次走向波澜壮阔。
自那天之后,紧那罗天天住在劳工营地,从将军到奴隶,其中感慨,一言难尽。小姑娘没有就此消失,每天早中晚都会准时来到工地,给他送饭送水。
“嘿,紧那罗!你老婆真漂亮!像只又香又甜的红苹果。”工友们羡慕的说。洗干净脸的小姑娘的确很漂亮,而且也不小,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可她毕竟不是紧那罗的老婆,他从来也没这么想过,甚至连她的名字也没问过。只要知道是朋友就够了,遍体鳞伤得他再也不敢流露感情,需要的只是独自一人,静静舔拭伤口。不过紧那罗还是交了很多朋友,甚至成了劳工们的首领。连他自己都不得不相信,新名字使他从里到外焕然一新。他变得热情、大方,讲义气,学会了说脏话,习惯了和骨瘦如柴的兄弟扳手劲,并偶尔假装认输,和最卑贱的奴隶称兄道弟,一起喝酒,打牌,看着月亮流泪,数永远数不完的星星。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原来那个“解放奴隶”的伟大愿望是多么幼稚、单纯。试图拯救自己完全不了解的群体,还有什么比这种自以为是的救世主更可笑?
“想做什么?能做什么?”这两个他毕生孜孜求解的问题渐渐明朗,紧那罗知道,“现在身为奴隶的自己,比当初的史克尔更幸福。”他在用自己的手养活自己,平日触摸的只是厚实的土地,没有半分血腥气。
然而,命运之神也没打算让他就此终老,寝陵完工那天,油头粉面的小非恩在侍卫来工地视察,直到这时,劳工们才知道等待自己的不是解放,而是死亡。
“全部给我活埋!”小非恩一开始就打算要他们死鬼老爹的殉葬品。
“畜生!”抛弃月光之名的紧那罗再次出刀,等他率领劳工赶走卫队,冲进侯爵府中后,才惊讶的发现,红苹果姑娘已经砍下了小非恩的人头。
“我是个杀手……接近你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掉他……可是……”紧那罗不需要她解释,“没什么,只要还是朋友就好!”小姑娘破涕而笑,丢开人头飞也似的扑到他怀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说罢甜甜一吻。“记住哦……我的名字是瓦上霜——白虎清华瓦上霜!”
紧那罗带着劳工离开韦尔斯,按照瓦上霜的指点,前往圣山“塔西罗尼亚”。沿路队伍不断壮大,奴隶与贫民纷纷加入到这支赤贫的军队。瓦上霜甚至还搞到不少战马和武器,帮紧那罗建立起了象模像样的正规军,他们一路向西,沿路受到众多势力阻挠、攻击,可带来的结果却是使这支年轻的军队不断成熟、壮大。扯下韦尔斯堡的“天一”旗,当中又加了漆黑的一道竖线,白底黑十字成了他们的旗帜,紧那罗的黑十字军就此诞生。
紧那罗没有接受手下的建议,他不称王,不抢领地,他要这支不足万人的队伍存活下去,他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也知道自己的军队目前能干什么。他要兄弟们都活下去!
进入圣·塔西罗尼亚山脉后,瓦上霜必须要回清华门复命,洒泪而别的刹那,紧那罗似乎也感受到某种似曾相识的心动。
“记住我的名字——瓦上霜!”
“记住我的名字——紧那罗!”
于是挥手作别……
月光·断·史克尔这个名字从此消失,紧那罗和黑十字军的则在这片烽烟四起的大陆上迅速崛起,创造着新的传说,多年之后,这支骁勇善战的军队将加入到神王军“八部众”中,在世界末日来临之时与黑暗中的邪恶力量展开殊死战斗……
而在万里之外的孔雀帝都,此时此刻,另一场悲剧正默默上演,武思勉奉春江飞鸿之命率军围住翰林院,自称奉旨缉拿乱党,要将三百翰林卿全部绑送大元帅府盘查诘问。三百翰林卿闻讯皆赶赴议事堂,大家都清楚,武思勉摆明了是受春江飞鸿指示,妄图趁乱控制翰林别院。不管是否从命,顺者昌逆者忘的下场在所难免。翰林诸卿出身稷下,人人武功高强,当下有血气方刚者提出动武,“宁可战死,不愿受辱。”说着就要去准备武器收拾铠甲。
“诸公万万不可轻举妄动!”首座欧阳多闻忙起身阻拦:“不要中了春江飞鸿的狡计,倘若反抗,武思勉大可诬蔑我等造反,名正言顺的加以屠戮,进而殃及稷下。我等死不足惜,怎可教宇明公蒙羞九泉?”沉吟良久後,他放出话去:“倘无圣旨,恕在下等不敢从命。”
片刻后,院外传来武思勉气急败坏的叫骂:“翰林诸卿听着!一刻钟内在不出来,老子就活活烧死你们这群书呆子!”
没人答复,悠扬琴音却悠然的响起,不急不徐的飘出高墙外,那清雅的琴音,正是对刽子手们刺骨的嘲笑。武思勉脸色铁青,开始还道是欧阳多闻作怪,再后来竟又加入了箫管之音,三百翰林卿就这样用自己的方式,温文儒雅的直面死亡,即便是无情的烈焰,也在这从容不迫的气度前黯然垂首……
“呸!自己找死,还拉着别人垫背。”武思勉毫不犹豫的丢出了火把。
“哟……挺不错的篝火嘛。”郡王府天台上,大瘟皇与春江飞鸿相对而坐,望着翰林别院内外的冲天大火举杯小酌。“如果烧的是稷下学宫,定会壮观百倍……”“呵呵……王爷不必心急,本座不远千里赶来此地,就是为了对付阴阳明镜那老巫婆!上次给她逃出‘八百万神魔都天破劫’纯属侥幸,绝无再漏网之理!”
“哈哈哈哈……那就好!”春江飞鸿红光满面,举杯高声道:“只要除掉学宫一脉,先生就是孔雀国师!”
匆匆赶到翰林别院的倾城只看到了满地瓦砾,烧焦的房椽、梁柱兀自冒着清烟,孤零零、空荡荡的匍匐在着焦土上,仿佛古代巨兽风干的骸骨。暮色将近,几只春燕好奇的落在废墟前,叽叽喳喳的争论着,不知是否在慨叹沧海桑田的巨变,这一切,在它们眼中不过是兴衰迭代的寓言……
掬起一捧焦土,低头嗅嗅,那如此浓烈的,是血与火,信念与抉择的气息,触景生情,倾城随口作出四句感怀诗句。
春风撩暮过王城,落日吝晖冷画屏,燕子无心解人意,腥风血雨亦归宁。
是勇敢,是迂腐,是文人气节,还是不识时务?直到千百年后,历史家们仍对三百翰林卿安然就死莫衷一是。然而,谁也不能否认,孔雀帝国旧江山就在这袅袅琴音中滑向陆沉的深渊。大神庙劳民伤财耗尽国力,瘟疫肆虐赤地千里,柯宇明日殒西山,史克尔背井离乡,革命军杀尽重臣,翰林别院付之一炬。天灾之后是人祸,大动乱后是大清洗,是也罢,非也罢,争权夺利与奴隶起义殊途同归,正义与非正义只具历史意义,对当时民众而言,同样是灾难。
三百翰林卿魂归火海,劫后余生的帝国将相也重新登上饱经兵火洗礼的金銮宝殿弹冠相庆,静候擢迁事宜。
“从一品大将帝国独立军团长埃尔·科波拉救驾有功,擢枢机右相,拜紫衣侯,加奉五万石。”
“王叔飞鸿公剿匪平乱,居功甚伟,特擢枢机左相,兼元老院首座,加奉十万石。”
“朕之螟蛉殿下倾城至诚至孝,孤身救驾功不可没,特擢枢密左使兼首席翰林卿,拜天香君,加奉三万担。”
……
内无可柬之臣,外无可战之兵,飓风过后,帝国朝野军政体系顷刻崩溃,身在风眼的倾城清醒的认识到,“重新洗牌的时候到了,要想掌握王牌,必须拥有更强大的实力!”枢机卿一拆为二,位居其下的枢密左使明升暗降,翰林卿只剩下他最后一人,所谓首席,更无任何意义!至于这“天香君”的封号……也不过是多了几担奉廪钱粮。“钱粮……”灵光突现,倾城脑中浮现了一条思路,一条将自己送往帝国之主的晋升之路……
“恭喜少君……”一脸假笑的春江飞鸿走过来庆贺。
“噢?”
“今日喜蒙陛下赐奉擢升,少君若有所思,想必正计划大展宏图,哈哈哈哈……”
“哪里!”不好意思的笑笑,倾城低声答道“什么大展宏图啊……翰林别院遭了火,我正在想今晚住在那里才好……”见春江飞鸿脸色微变,他忙又补充道:“当然啰……大展宏图也是有的,先师颇有资财,尽数留给在下……反正留着也没用处,就先……哈哈哈哈……”说着得意洋洋的大笑起来,好一幅暴发户神气,“就先盖栋大房子好了!哈哈哈哈哈……”
“果然人不风流枉少年……哈哈,少君筑好了金屋,下一步就该藏娇了吧?哈哈哈哈……”春江飞鸿也陪着干笑了几声,不再把倾城放在心上。
第七卷121年的假面天使
序章归来,暗黑皇太子
(孔雀历121年·3月朱雀外海)残冬固执的盘踞着大陆,却无力将触手延伸到海岸线。早春的阳光不急不徐的的涂满难得温顺的大海,仿佛热烘烘的平底锅中摊开了蔚蓝的煎蛋,饥肠辘辘的海鸥们定是嗅到了香味,锲而不舍的盘旋在海面上空,周而复始的盘算着如何才能大快朵颐。
隶属于新·雅兰斯独立领、黑胡子联合商会的巨型商船——泥鳅丸——就航行在这只巨大的煎蛋上。
实在是个倦怠的午后呀,连泥鳅丸也似乎悠闲的打起了瞌睡,做起停泊在风轻浪静的港口,舒舒服服整修一番的美梦,或者干脆退休——毕竟是旧式战舰改造的老家伙,老船正如老兵,都不再得到主人欣赏,否则也不会被胡克领主随随便便以泥鳅命名。
与泥鳅丸相比,水手们显得格外憔悴。整整三个月没有女人没有新鲜蔬菜没有淡水澡的航行,满舱的朱雀香料、白虎皮货、新·雅兰斯土产龙骨换来了昆仑瓷器、生丝和红茶……都是利润百倍的紧俏货——还有那个半路捡来的穷小子。
“嘿!奥森大叔,说谁呢?穷小子?鄙人可是堂堂昆仑学者哦。”穷小子不高兴了,无视商人头领奥森怨毒的眼神,昂然走上甲板,面向大海美美的打了个哈欠。“还没开饭?我要吃鱿鱼丝拌黄瓜、奶油鱼生还有……”
“什么也没有!”矮胖子奥森愤怒的跳起来,高度绝不比怒火逊色。“混小子!黑胡子商队中没人敢吃闲饭,你也决不例外,甲板还是大海,自己选一样!”拖把和水桶早就准备好了,如果不想打扫甲板,身后虎视眈眈的大力水手们会毫不客气的把他丢回海洋母亲的怀抱中。
懒洋洋的擦拭着眼镜,穷小子丢给奥森一个不屑的白眼儿,“区区小事别来烦我。”
(几分钟后)“……鱿鱼丝拌黄瓜、奶油鱼生……鱿鱼丝拌黄瓜、奶油鱼生……鱿鱼丝拌黄瓜、奶油鱼生……鱿鱼丝拌黄瓜、奶油鱼生……鱿鱼丝拌黄瓜、奶油鱼生……妈的,惨遭殴打后饿着肚子干活……世上可还有更悲惨得遭遇?”泄怒似的踢开拖把,年轻人迎着海风点燃最后一支香烟。肚子咕噜咕噜叫个不停,正如脚下光滑如镜的甲板,干净的让人心慌。
“嗬!蛮行啊……”奥森端着餐盘钻上甲板,在少年身旁坐下。“鱿鱼丝拌黄瓜、奶油鱼生,还有正宗的新·雅兰斯葡萄酒,只有付出劳动的人才能真正品尝食物的甘美啊……年轻人。”
示意他放下托盘,年轻人没有说话,一丝不苟的吐着烟圈,视线则由远方拉回到掌心的不锈钢打火机上。黑T恤,红白格子棉布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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