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阋丫龊谩! ?br /> 只是别人没提起,自己一直也没注意而已。
但心里一旦发现了这个决定,便是生生世世,永不悔改。
第四章 腾渊 (四 下)
任何女人都有权利去关心自己的丈夫,以此为出泽的理由,的确让张金称难以拒绝。事实上,在返回主寨的途中,大当家张金称心里已经开始后悔。他后悔自己过于仓促地做出了不去支援程名振的决定,更后悔自己如此轻易地就上了杜鹃的当。那个野丫头片子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像今天这般乖巧过?听到程名振即将与人拼命的消息,还能老老实实做针线?并且还小鸟依人般,“侄女能有什么好主意啊,大当家怎么安排,侄女怎么做就是!”如果杜疤瘌的女儿是这样乖巧的性格,老疤瘌就不会被女儿气得每天头发都掉一大堆了!
毫无疑问,这个鬼伎俩她都是跟柳儿学的。最近自己收拾柳儿那小贱人收拾得不够勤快,“小贱人”就愈发嚣张了,什么鬼主意都肯帮人出。
但是,既然已经做出了不发兵救援程名振的决定,为了维护大当家的形象,张金称就不能刚刚把让薛老二命令发布下去,立刻就出尔反尔。那样将极大损害他在泽地中的威信,并且给人以软弱的印象。任何损害带来的影响都是不可估量的,想在大当家的位置上坐得稳,他就必须表现出一些与常人不同的地方来!
所以,当杜鹃提出自己要尾随郝老刀的骑兵身后,出泽打听程名振的消息时,张金称毫不犹豫便允许了。并且为了表示关心,特地从自己的侍卫中点出二十名好手来,让他们沿途照顾杜鹃的安全。谁料这份心意杜鹃却不肯领,坚持只带她平时的侍卫便足够了。张金称要求再三,她才勉强接受其中十人。命令另外十个人留下来,尽心护卫大当家的安全。
“呵!在巨鹿泽这一亩三分地,我的安全会有什么问题!”张金称不屑地撇嘴,为杜鹃刚刚学会的客气而感到别扭。话音未落,杜鹃已经拨转马头,风风火火地窜了出去。只留下一串扬起的烟尘,和周围无数张因为惊诧而张大的嘴巴。
“还不牵马去追!”张金称抬腿给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侍卫一脚,大声呵斥。“如果七当家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不用回来了!即便我能放过你们,杜疤瘌和郝老刀两个也得剥了你们的皮!”
“唉,唉!”侍卫们呲牙咧嘴,飞奔向马厩。乱哄哄牵了坐骑,沿着杜鹃留下的马蹄印追了上去。急匆匆追了一个多时辰,直跑得人马都口吐白沫,却连七当家的影子也没追上。
好在巨鹿泽周围土地湿润,马蹄留下的痕迹十分明显。沿着郝老刀麾下马队和杜鹃麾下亲兵一路上留下来的马蹄印记,侍卫们尽量控制着马速,以每隔一个时辰停下来休息一次的节奏披星戴月继续前行。从天明追到日落,然后又从日落追到了第二天过午,终于第二天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看到了自家骑兵挂在树林旁的标记。
“哎呀我的姥姥!”尽管二十几个大男人骑马没追上一个小女子,众侍卫却丝毫不觉得面上无光。见了担任警戒的自己人,立刻栽下马背来,大口大口地趴在地上狂喘。此刻,他们的坐骑也都快累散了架,捱到主人一下马,立刻纷纷翻滚在地上。喘息、悲鸣,如果没人及时救治,眼见着就要变成只能下汤锅的废物了。
“谁的坐骑,赶快给老子拽起来,别再发出声音!否则老子连人带马一并宰了!”林中负责警戒的小头目脾气甚大,听到外边的动静,探出头来厉声呵斥。
“张都尉!赶紧派人来帮个忙!弟兄们已经没力气牵马了。”有一名唤作王谦的侍卫眼尖,认出说话的人是郝老刀的得力部将张猪皮,压低嗓门祈求。
“怎么是你小子?”张猪皮揉了把眼睛,确认在趴草地上脏得像泥母猪的那个家伙是大当家的贴身侍卫,忍不住惊叫道。
“还不是被七当家害得!大当家让我们保护她。”王谦摆摆手,满脸愧色。“你看到七当家了么,她说出泽来打听消息!”
“你们几个可真是废物!”张猪皮摇头讥笑,挥手叫来一队弟兄,两个搀一个,将王谦等人连同他们的坐骑一并扯进了树林内。一边走,他一边向对方解释这样做的原因。“前面的山洼子里马上就要打起来了。九当家在那给杨白毛设了个套。王都尉费了老大劲儿才把姓杨的骗过来。如果被马叫声引起了怀疑,惹得九当家前功尽弃,七当家肯定跟你们没完!”
“七当家也在?”王谦得到了自己急需的消息,精神立刻为之一振。“九当家还没跟姓杨的打起来么?我们以为仗早打完了呢!”
“小声点儿,没人拿你当哑巴!”张猪皮将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禁止喧哗的手势。随后自己也将声音压低到极限,以耳语般的大小解答道:“七当家的身手可比你们强多了,第一天头半夜就追上了我等。昨天派出去的哨探说九当家退向了野狐狸洼,我们还以为他在姓杨的手中吃了亏,赶着过来相救。结果才到半路上就被九当家麾下哨探迎头截了下来。九当家跟大伙说,不必上前帮忙,静等着看热闹就是了!”
“也就是九爷有这个胆子!”虽然被累得浑身的筋骨无一处不疼,王谦还是觉得这趟辛苦非常值得。清河郡守杨善会是什么人啊,差不多整个河北的绿林豪杰看到他的旗号都得绕道走。而程名振却敢主动上门找他的麻烦,并且像牵驴一样,将他从宗城一代牵到狐狸洼!这是何等的胆量和本事!
提起程名振,张猪皮也是满脸自豪,“当然了,你也不看看九爷是谁的男人!七当家是咱们郝爷的关门弟子,能把她都降伏的男人,能是耸包么?”
“这倒也是!”王谦等人不住点头。想当年,整个巨鹿泽中哪个适龄男子不想一亲玉罗刹的芳泽,大着胆子靠近的,又有哪个不被一顿鞭子打得欲望全消。唯独九当家程名振,不但从来没吃过七当家的鞭子,还让七当家心甘情愿地为他放下马鞭,拿起绣花针。
说话间,前方突然想起了几声老鸹叫,“哇,哇,哇!”,随后,附近的山头林梢的老鸹群起响应,“哇,哇,哇!”。那是种丧气的鸟儿,以吃死蛇、死鱼和动物的腐尸为生,出现之处总是预示着凶兆。正在低声调笑的众人立刻紧张了起来,扬起脖颈朝上边的山头上张望。被扯入林中的战马也不停地用蹄子刨打地面,想要发出嘶鸣,嘴巴却被士卒们用衣服紧紧地包住了,只能从鼻孔中“嘘、嘘、嘘”地喷粗气。
“还没到!”张猪皮直着脖颈看了一会儿,低下头来低声向大伙解释。“拿乌鸦叫当信号,肯定是王二毛那孙子想出来的。也就是那孙子,出招都带着三分损劲儿!”
众人悬在嗓子眼里的心脏猛然一松,登时觉得头晕目眩。仗着自己大寨主侍卫的身份,王谦向山梁上爬了几步,一边走一边给自己找理由,“我得去护着七当家,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大当家肯定要我的脑袋。”
“我们也得去,王队正,等等我们!”其余几个侍卫一听,立刻从地上滚起来,手脚并用地跟在了他身后。凑近一些便能看清楚一些,与其在山背后等着受煎熬,不如早点儿看到结果。
“都给我回来,五当家有令,惊动敌军者死!”张猪皮见状,赶紧跑到头前阻拦。光抬出郝老刀的名号对于大当家的侍卫们肯定有些不够分量,手按刀柄,他又继续补充,“七当家也说过,谁敢给九当家添乱,她要谁的脑袋。你们不怕尽管去掺和,看她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
众侍卫不怎么害怕郝老刀,对杜鹃的名字还真有几分敬畏。犹豫了一下,纷纷停住脚步。张猪皮也不想把对方得罪过甚,赶紧将手从刀柄上挪开,抱拳赔罪:“几位兄弟就算给我个面子,别都爬到山坡顶去了。反正七当家藏在什么位置,一时半会儿你们也找不到。不如在这先缓缓体力,五当家说了……”
他把手放在嘴边,故作神秘,“山坡上显示不出咱们骑兵的本事来。如果九当家得手,咱们就从大路上迂回过去,从背后捅他杨白毛一刀,让白眼狼也尝尝被人前后夹击的滋味!”
看热闹的诱惑毕竟比不上亲自动手参与,大多数侍卫稍作犹豫之后,立刻作出了准备参战的选择。其中职别最高的王谦却不敢辜负张金称的嘱托,想了想,抱拳回礼,“我这回带了二十个弟兄,留十五个归你调遣。剩下五个跟着我去保护七当家。麻烦张兄弟指点一下,七当家到底在什么位置。让咱们顺利找到她,今后也好向大当家有个交代!”
既然已经抬出了大当家的命令为理由,这个面子张猪皮不能不给。借着天边最后一道余晖,他伸手向不远处一个稍显陡峭的山坡上指了指。“就在那块黑色的大石头后面,前方正对着盘蛇谷。你们顺着那道被洪水冲出来的山沟子爬过去,小心别惊起太多的野鸟!”
“你放心,我还没那么多脑袋给七当家砍呢!”王谦笑着回应了一句,伸手向两旁指点,“九成、土生、柳二棍子,还有赵豁子、冯三,你们跟我走。其他人暂时归张都尉指挥,别给人添麻烦!”
众侍卫答应一声,各自领命。王谦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兵器,沿着张猪皮指点的道路,缓缓爬向远处的山顶。那土丘看上去不高,爬起来还颇费一番力气。如果牵着坐骑,肯定无法翻越。也难怪郝老刀能耐着性子将骑兵藏在山后,坐等最后摘桃时机。
此刻天色已经慢慢发暗,不时有乌鸦的叫声从空中传来,紧张得人四肢发僵。偏偏这些倒霉的叫声没完没了,往往是一阵刚过,一阵又起,也分不清那几声是负责瞭望的喽啰们发出的,哪几声是真的乌鸦叫。
除了乌鸦叫声,最清楚的便是王谦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了。连续不断的赶路,让他和麾下弟兄的体力都疲惫到了极点。但内心深处那份对胜利的渴望还是战胜了疲惫,催促他们不断加快速度。好不容易爬到了山坡顶,头上的天空却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斗大的星星悬挂在正上方,仿佛伸手便可以摸到。
这样明亮的星夜显然不利于打伏击,但战事已经发展到了最后关头,任何改变都已经来不及。全部希望只能寄托在负责诱敌的王二毛身上,期待他能装得像一些,别让白眼狼识破陷阱。
不只是杜鹃一个人隐藏在岩石后。借着明亮的星光,王谦还看见了韩世旺、牛大壮能老熟人。但大伙谁也没有打招呼的心思,一个个面孔惨白,也不知道是被星光照成这样,还是被临战的紧张吓成这样。
一群男人中间,杜鹃的身影显得格外清楚。见到王谦陪着笑脸凑了过来,她将身体向旁边挪了挪,给对方空出一个巴掌大的立足之地。“谢七当家!”王谦一下子受宠若惊,压低了声音致谢,杜鹃笑了笑,没有说话,目光快速又转向谷底,仿佛能从那黑漆漆的树丛和杂草后,分辨出哪个是自己所关心的人一般。
山谷底下除了树木和荒草的轮廓外,其他什么都看不见。但杜鹃知道程名振就躲在那里,手里肯定还握着他那杆白蜡缨枪。枪头下那络红缨是他上次出泽前,她亲手系上去的。历经四个多月的风吹雨打,也不知道枪缨褪色没有,被磨得还剩下几根线条?
但她相信长枪的主人不会将其扯下来扔掉,哪怕枪缨被磨得只剩下最后一个线箍。他也会擎着它,一次次用敌人的血将其染红,再一次次用冷水洗净干涸的血渍。长枪的主人从来没她失望过,总是在她期待奇迹出现的时候创作奇迹。今天是一个新的奇迹诞生的时候,他不需要人帮忙,但是她能在旁边见证。然后跟他一道分享胜利,一道纵情欢呼。
“哇,哇,哇,哇!”山谷外,乌鸦声又起,引得无数同类扯着嗓子响应。那简直是对人耳朵的一种摧残,闻者无不觉得心烦意乱。但它无疑是最不会引起遐想的一种鸟叫,没有愿意仔细倾听乌鸦的叫声到底包含着那些信息,也没有愿意分辨乌鸦叫声的节奏变化。
狐狸洼中到处都有乌鸦,此地“得天独薄”恶劣环境不适合某些娇贵的野兽生存,却让吃尸体的动物,包括老鼠和乌鸦,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繁衍。“哇,哇,哇,哇!”更多的乌鸦叫声传来,吵得人头皮发炸。随即,一团纷乱的黑影掠过夜空,由东向西,遮住头上所有星光。
“白眼狼!”杜鹃猛地按住腰间横刀,将身子从岩石后探了出去。
“白眼狼,***!”压抑的嘈杂声从身旁响起,几乎所有岩石后隐藏者都探出了半个身子,好在他们的人数不多,没引起山谷中任何人的注意。
山上山下,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山谷入口。有一伙人,顶多只剩下了四百来个,跌跌撞撞地向山谷深处逃窜。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