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看瓷先ツ芫说牡胤蕉及锩μ徽拧薄 ?br /> “是,是,属下这就去……!”杨令侃咧了下嘴,苦着脸回应。纸上的字他一个也不认识,平恩县周围到底有多少村落,多少岔道口,他也完全不清楚。万一哪个地方没贴到,岂不是对军令阳奉阴违么?
“尽量去贴,我暂时先写这么多,改天空下来,会找大伙帮着抄写!”程名振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笑着拍了下杨令侃的肩膀,“这是安民告示。就是告诉周围的百姓,咱们来了,不抢他们的粮食,也不胡乱杀人。让他们该种地种地,该开荒开荒。一切照旧!”
“诺,属下立刻去办!”众头目这才放下心来,齐声答应。转过头,互相之间却又以目光探询道:“安民?这附近还有民么?”
目送几个小头领远去,程名振回转头,继续向几个亲信解释道:“这里跟武阳郡只有一水之隔,只要地方安静,官不扰民,对岸肯定会有过不下日子的百姓前来垦荒!另外,沿途我粗略估算了一下,从洺水到这儿,还有不远处的清漳,三个县剩下的人口和荒野里藏着的流民,差不多有七千到一万。如果把他们都集中到三个县城附近,也能开出不少荒地。还有咱们麾下的弟兄,除了那四千多锐士每天要坚持训练外,其余都可以分散下去,自己屯田,无论生地还是熟地,只要荒着,谁开出来就算谁的!”
“那也赶不上节气啊?都这时候了!过了芒种,不能强种!”对于程名振的设想,周凡显然不太乐观。
“可以种荞麦,产量低,但多少能有个收成。”段清当乡勇之前曾经摆弄过庄稼,接过周凡的话头,笑着提醒。
“撒糜子下去也凑合,那玩意产量虽然不怎么样,倒是个懒庄稼,几乎不用照顾。打下糜子来人吃,秸秆还能喂牲口。”韩葛生也出身寒微,对地里的活门儿清。
“这附近水源充足,地势平整,的确可以开出不少好田来,并且都是水浇地,肥得很!关键是那些水渠得尽早带人去修一修,否则该浇水的地方上不来水。不该浇水的地方全淹成了池塘……”
“已经成了池塘的,把水排干,会堵住不少鱼!”
谈到种地开荒,除了程名振之外,在座诸位几乎每人都是行家。很快,水榭中的气氛便热闹了起来,大伙七嘴八舌地出起了主意。
“关键是咱们能在这里呆几天,如果呆得时间长,不用九当家您下令,大伙自己就不愿意让地荒着。不信您看着好了,这城墙附近,特比是方便上水的地方,不用下令开荒,弟兄们自己为了抢地皮都得打起来。”有人目光长远,没等开荒,先想到了纠纷。
“那就每人最多五十亩,再多,就算公田,收获归衙门!”程名振略作沉吟,便有了应对之策。“要呆,咱们便不是一年半载。可能是五年十年,也可能这辈子永远在此地呆下去!”
他的话将段清等人的目光再度吸引到一处,大伙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慢慢闭上了嘴巴,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收敛。
程名振浑然不觉,兀自继续考虑日后的规划,“三个县,彼此相距不到三十里,刚好互为犄角。周凡,你愿不愿意领一千锐士,三千普通喽啰去洺水?就在洺水县衙门口开个粥棚,帮刘老汉他们熬到秋天?”
“至于清漳,段清去过一次,地头熟悉。过几天也带领一千锐士,五千弟兄过去。先把县城清理出来,把那些无人收敛的骸骨找个地方焚化掩埋掉!咱们只要在这三个地方站稳脚跟,日后就不必仰视别人的眼色过活!”
众人听了,脸色愈发凝重,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先用咳嗽声打断程名振的话,然后试探着问道:“九哥,您真的打算当县太老爷啊?这可是武阳郡跟清河郡都交界的地方,无论哪边,都未必容得下咱们!”
“你怎么不说,咱们现在想打清河就打清河,想打武阳就打武阳呢?”程名振看了大伙一眼,露齿而笑。在巨鹿泽中时,他很少这样笑,也从没像今天这般固执,这般自信!自从干掉了冯孝慈之后,几个月来他的脸总是板着,好像头顶上有一堆乌云。而离开了巨鹿泽,他头顶上的乌云就突然散去了,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阳光的灿烂。“咱们既靠近武阳,又靠近清河,两个郡的郡守无论是哪个发兵来打咱们,都觉得在替邻居帮忙,所以谁都未必肯干这吃亏的事儿!而今年的粮食,咱们可以打着大当家的旗号,逼迫武阳郡与清河郡的官府给咱们凑,包括施舍给前来投靠的百姓的,也可以逼着他们拿出来。”
粮食的确不成问题,大伙既然毫不犹豫地跟着程名振夫妻两个离开了巨鹿泽,就相信程名振夫妻两个有养活这万余弟兄的能力。但是,这保境安民,开荒屯田,历来都是官府才干的事情。大伙嘴上说说可以,真的猛然间转换角色,还的确非常难以适应。
绿林好汉么,向来是劫他人的富,济自己的贫。古往今来,有谁见过绿林好汉自己开荒种地的?
“眼下河北各处兵荒马乱,一个地方比一个地方穷。咱们无论到哪,也抢不到太多的东西!”程名振知道大伙不理解自己的想法,耐着性子,慢慢地解释。“抢光了一个地方怎么办?咱们只能去下一个地方。没一处住得熟,也没一处住得长久。男人们没事,可以风餐露宿,可以吃完了今天不管明天。老婆孩子呢?也让他们跟在队伍后抢一辈子,在泥坑里边找水喝?在死人的尸体上搜干粮吃?这辈子居无定所,下辈子还是四海为家?”
回头看了看北方的天边,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本来巨鹿泽勉强还能安身,但那里却容不下咱们。这一路上我就在想,走到哪,才能真正算咱们的地盘?到今天我终于想明白了,走到哪?恐怕都是别人的地盘,都不是咱们的。只有咱们自己开出来,打出来的,才真正属于咱们,咱们才能住得理直气壮。所以,我决定留在这个尸骨成堆的地方,在死人的院子里给活人腾块空地儿。不求将来能成为什么王霸之基业,至少,能保全咱们自己和家人平安渡过这个乱世!”
“也对!”众人苦笑着回应。对于程名振所说的话,他们并不是完全能理解。但需要有个地方安顿老婆跟孩子,这是谁也反驳不了的理由。巨鹿泽不能呆了,而其他的地方需要打,需要流血。唯有平恩、清漳、洺水这一带已经没了人烟的荒原死城,别人看不上,短时间内也不需要太多的武力去保护。在此,大伙刚好可以安下一个家。
一个属于自己的,自己建设,自己保卫的家园。
一个乱世中,可以让老婆孩子不做暂时不做噩梦的地方。
第三章 朝露 (三 上)
程名振据平恩,出榜安民,招募各地流离失所的百姓前往屯田垦荒……消息传出,河北道各郡县的接骨诊所顿时生意爆棚。明明是个杀人放火的贼娃子,却干起了官府该干的勾当,不由得让人不惊掉下巴。可转念一想,栽赃陷害、明火执仗,凡属强盗该干的事情,大隋朝官府也一样没少干,并且干得比贼人更老练,更肆无忌惮。众人心里头也就平衡了。正所谓官贼官贼,区别在于一个手中拿的是印把子,另外一个手中拿的是刀把子。目标却都是谋财害命,为祸乡里,所以本质上其实差不多。
“妖孽啊,妖孽!”出了诊所的门,大户人家的老爷便开始唉声叹气。从此之后,各家的围墙又得再增高数寸了,家中护院武师的薪水也得再涨一涨。所谓乱世将至,妖孽必出。这放着贼头不做却偏要过官瘾的程名振就是大隋朝的一个妖孽。你数数,这三年来河北道上发生的祸事,馆陶城破、杨善会兵败、冯孝慈阵亡殉国,哪一场劫难跟此人脱得开干系?就连远在黄河岸边的那场发生于瓦岗贼和右侯卫之间的恶战,不也是因为此人派部属偷袭黎阳仓而引起的么?
凡属妖孽做的事情,肯定都保藏着祸心。尽管其表面上看起来善良无比。什么户均限开荒五十亩,先到先得,谁种了就算谁的。什么巨鹿泽群豪负责地方安全,在平恩、洺水、清漳三县境内,凡有偷窃打劫,绑票素赎之事,皆由程名振负责出面讨还公道。什么头两年不用缴赋,第三年开始只抽一成。什么没有种子可以向平恩县衙暂借,秋天后上缴地里的三成收获顶账。什么过往商贩只要交纳一成保护费,便可以放心大胆地从从清漳走到平乡,非但受到巨鹿泽豪杰的保护,连沿途过路过桥、城门厘卡的买路钱都可以免除。什么以工代赈,只要帮助巨鹿泽群贼重筑城墙,清理骸骨,修补水渠,便可以换回全天的嚼崞,一干一稀,管饱管够……
算了吧!全是骗鬼的瞎话。这种天上掉馅饼恰巧砸在嘴里的好事,现实中真有可能么?旁的咱暂且不论,两年不用缴纳赋税,他程贼自己吃什么?总不能衙门口开块菜地,自己撒籽种萝卜吧?就算程贼有那个种萝卜的本事,筑城修渠的钱粮从哪里来?那可是成千上万的花费,即便正经官府动一动,都得看看府库中的盈余的钱粮够不够开销。他程贼初来乍到,凭着两只眼睛一张嘴,就能凭空变出钱来,要是有人信,才怪!
可不管有头有脸的士绅大户们私下里怎么撇嘴。底下上当受骗的百姓却真是不少。特别是临近漳水的几个偏远小县,当地百姓们本来就穷得揭不开锅。听说有人管饭,并且借给种子开荒,也不管对方曾经杀过多少人,造过多少孽,唏哩哗啦跑过去了好几千。“反正大不了跟着程名振身后当个小喽啰,总好过蹲在家里等死!”最先跑去的百姓如是想。结果却发现传说中的好处非但半点儿没打折扣,反而有人监督落实,立刻乐得裂开了嘴,把好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传给了自己的乡亲。结果很多留在河东岸观望的百姓也都坐不住了,拖儿带女,抽冷子子就往河西岸跑。害得县衙里边不得不加派人手把守各个渡口,以免更多的人受到贼子蛊惑,导致秋天时半点儿赋税都收不上来。
跑到河西岸的,其实也不完全是走投无路的人。很多百姓看中的是平恩县周围的那些良田。这两年官来匪往,战乱频繁,大伙虽然明知道那些田肥得流油,明知道田地的原主人早就死绝了,可谁也没胆子去老虎嘴边找食吃。如今老虎爪牙说它不择人而噬了,大伙儿就斗着胆子去看看。万一程贼说话算话呢,大伙儿也能给子孙留点儿积蓄不是?
过了芒种不能强种。此刻开荒,也就是洒些糜子、荞麦之类的懒庄稼,勉强给人和牲口凑点儿明年吃的口粮。可架不住地肥啊,程贼麾下大将王飞又天天带人重修了临近县城的沟渠,让土地随时都可以上水。才堪堪一个多月过去,平恩、清漳和洺水三地,特别是三座县城周围,就脱胎换骨般变了模样。往日遍地的白骨都被收敛了,代之的是一簇簇叫不上名字来的野花。齐腰深的野草也被打干净了,代之是一片片平整的农田。变化最大还当属于县城,在三座县城的实际控制者们的努力下,大部分空房子都被收拾了出来。或卖或租,以极低的价格便宜了前来投奔的百姓。如果有人实在付不起租金,还可以通过帮助好汉爷们收拾更多的宅院房子的方式来凑。只要干满了足够的日子,便能免费得到一处安身之所。虽然比不上那些出售和出租的房子齐整,却也能遮风挡雨,不至于让人一家老小露宿街头。
从最初的兴奋和忙碌中清闲下来后,百姓们便开始走亲访友。他们慢慢地开始适应新的生活,也慢慢地认同了土地的统治者。尽管这些统治者是一伙不折不扣的叛逆。在百姓们口中,提起“好汉爷”这三个字不再完全是恐惧,而是带上了一点点由衷的钦佩。不刮地皮,不抢粮食,不拉女人,还能秉公执法,抑恶扬善,让大伙彼此之间即便发生了矛盾也能找到评理之处。这样的绿林豪杰,能不称为是好汉么?
但佩服之余,百姓们心里也慢慢涌起了一点儿疑惑。那就是,“好汉爷”们到底从哪弄来的粮食?眼下平恩、洺水、清漳三县的百姓虽然还不是很多,但加在一起也有四五万,就算其中一半是自带口粮过来的,另外两万多张嘴也得吃东西不是?城外开垦了那么多荒田,就算洒得全是不值钱的懒庄稼,糜子、荞麦和萝卜,也得想办法弄种子不是?可众好汉们几乎有求必应,无论谁借,只要能找到两家保人就肯借给。仿佛府库里生了聚宝盆,粮食种子源源不断搬不完!
大伙之所以这样想,并不是怀疑亲眼见到的事实。而是唯恐哪天程大少爷被吃穷了,借光了,带领属下拍屁股走人。那可就把所有百姓全坑苦了,大伙连第一茬庄稼还没弄到手呢?娶妻生子,开枝散叶的美梦不过刚刚开了个头,如果转眼就如烟而散,当初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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