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恿耍 薄 ?br /> “此话怎讲?”后半句话让曹旦听得也是一愣,顾不上再跟王伏宝争风,迫切地追问。
程名振看了看窦建德,从对方目光中得到了极大的鼓励。“其实,这还是窦天王教导过的,看事情要放眼大局。”
“你别扯我,这回我也没看出子午卯酉来!”窦建德手捋断须,呵呵而笑。
“杨善会不是胶柱之辈,换做往年,他早跑了。对张大当家和对高大当家,他又不是没跑过!”程名振点点头,继续补充,“但这次和往年不同。南边的路基本上已经被咱们切断,他无处可去。而北边,博陵六郡在罗艺的铁骑下苦苦挣扎,结局难料。杨善会和城中富户逃过去,在罗艺那照样得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几句话,说得众人眼前豁然开朗。杨善会不是不想逃,而是根本没地方逃。为了养活麾下的虎贲铁骑,在朝廷拒绝继续提供支持后,罗艺在幽州刮地三尺,可以说,除了与他麾下将领有关的人家,其余百姓,无论贫富,都几乎被他刮了个盆干碗净。杨善会带人去逃难,以罗艺的秉性,肯定也不会单单放过他们这伙外来落魄户。
而往南逃窜,路上要遭到窦家军迎头痛击不说,即便到了武阳郡,也站不住脚跟。武将郡兵的战斗力还不如清河郡,郡守元宝藏又不是个有担当的家伙。如果他为了讨好程名振,以免除自己已经翻了四倍的“保安费”,把杨善会绑了当蒲包送出城,杨善会可是有冤屈都没地方伸。
既然已经没了退路,就无怪乎城中富户与杨善会上下齐心了。想明白了此节,窦建德愈发感觉前途迷茫。“他***,早知道这样,把西去的道路给让开一条好了。他翻过太行山,找李渊去也行啊。我根本没打算要姓杨的狗命,他这是逼着我……”
“恐怕杨善会此时也是后悔不迭!”程名振笑了笑,轻声打断。
“怎讲?”窦建德立刻来了精神,大声追问。
“主公曾经说话,半个多月的硬仗打下来,城里的人也耗成了强弩之末!”程名振笑着补充,“他原来打的是破釜沉舟主意,可如今战事连绵,越看越没盼头。失去了希望,想必原本跟着他的富豪们对其也甚为不满。现在就是看谁能耗过谁了。如果继续打下去,早晚有破城的那一天。但主公体恤下属,不想伤亡太多,所以,我想……。”
“有什么话快点说,你可急死我了。”曹旦不满意程名振句句话都绕上窦建德,急得直拿老大的拳头捶地。
“你安静一会!”窦建德瞪了他一眼,低声命令。“程将军,请继续。别理这厮,他是临阵拼命的好手,顶多做个樊哙。而你和宋先生,却可和张良、萧何比肩!”
“不敢!”程名振和宋正本一起拱手。“如果想速战速决,还是得从瓦解杨白眼军心上着手!城中富户虽然支持他,却未必都想陪着他一块去死。眼看着城池早晚会被攻破,有些人绝望之下,必然心思动摇!”
“你是说让我分儿破之?”窦建德一认真,话立刻变得不像平时那样粗鲁。
程名振笑了笑,“正是,主公英明。原来主公试图招降杨善会,如今看来,他肯定是不会降了。既然如此,不如转作他人的功夫。对城里的人说,此番灾祸全是因为杨善会杀了张金称才引起的。咱们这次前来,只想杀杨善会一人给张金称报仇。与城中其他士绅百姓无关。非但如此,如果有人肯帮助咱们打开城门,擒住杨善会的话,主公必有重谢!”
“可我先前曾经写信给杨善会……”窦建德有些犹豫,不想出尔反尔。
“先前主公答应的条件,杨善会已经拒绝了!”程名振低声提醒,眼神中闪着某种快意。如果能置杨善会于死地的话,他不吝于再踏上一脚。毕竟张金称被此人千刀万剐,以前巨鹿泽落在此人手里的弟兄,也没一个得到善终。
“对,姓杨的不识抬举,怪不得大当家!”曹旦又按捺不住地跳起来,对程名振的提议表示支持。按照他的想法,那些大隋的狗官本来就应该一个不留。包括宋正本和孔德绍,都是反复无常的小人,早就应在他们的脖颈处抹上一刀。
窦建德想了想,还是举棋不定。“杨善会对咱们虽然狠了些。于城中士绅却有些恩德。这么多年的交情下来,大伙……”
“生死面前,有几人还记得交情!”出乎程名振预料,宋正本也站起来附和他的建议。带着几分尖刻,这位窦家军长史冷笑着道:“如果出卖了杨善会能买得自家平安,他们才不在乎杨善会的死活。主公尽管放心,这封晓喻城中军民的信,宋某知道如何来写!”
窦建德还有些惜才之意,看了看大伙的表情,却不得不放弃了。杨善会对草莽英雄们虽然恶了些,可比较曾经以一县之力打得绿林群雄闻风丧胆。如果能收归属下,为将为吏,都是上上之选。可比起眼前这几位来,杨善会毕竟还是没到手的桃子。总不能为了他让亲信寒心。
想到这儿,他笑着做出决定,“写两份,一份写得文雅些,给城中士绅,就由宋先生执笔。另外一份,是说给士卒和百姓听的,大实话就行,宋先生不用管,让……”
他看了看,目光落在王伏宝的脸上,“就让伏宝来写吧。镇远,你找人多抄几份儿,今天半夜,用弓箭一一送进城去。务必把咱们的意思让城里人知晓!”
曹旦起身领命,王伏宝却愁得直皱眉,“我,不会写字,这,这你也是知道的……”
“你口述,让程将军替你代笔。”窦建德站起来,笑着打断。“以后你有空,就跟程将军学着读书写字。镇远,你也别笑,你今后跟宋先生学写字,三个月后我要看效果!”
闻听此言,一直幸灾乐祸的曹旦立刻愁得直嘬牙花子,耷拉着脑袋走了。程名振跟王伏宝两个在中军内找了个清静所在,商量着将信的内容搞定。无非哄骗城中人互相怀疑,从而达到乱其军心的目的而已,对二人来说,都不算什么难事。
办完了公事,王伏宝却不肯让程名振离开,拉着他的衣袖,低声追问:“你不是曾经答应过老窦,不再记恨杨善会了么?今天怎么又弄了这么一条毒计来杀他?”
“有么?”程名振笑着反问。看看王伏宝的眼神,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人瞧破,索性也不隐瞒,四下看了看,将声音骤然压低。“我当然可以保证自己不再记恨他。可我无法保证他是否会记恨我。与其如此,还不如一了百了!”
说着话,他眼中陡然流露出一缕凌厉,让王伏宝看起来亦感觉陌生。
第二章 黄雀 (六 上)
做起正事来,曹旦的手脚倒也一样利索。从王伏宝和宋正本手里拿到两个版本的劝降信后,他立刻召集人手誊写了三百余份,连夜派人射进了清河城内。
第二天窦建德督师攻城,城头上的抵抗明显减弱了许多。个别地段甚至有喽啰兵杀上了城头,只是后继乏力,才不得不又撤了下来。
“城里的军心散了!”窦建德见此,也不再过多消耗大伙的实力,过了正午便草草结束了战斗。等到半夜,果然有大户人家的家将偷偷地从城墙上坠下,跟窦家军联络里应外合事宜。提出的条件是大军入城后,除了杨善会和他支持他的几个死党后,其余诸家诸户一律不得侵扰。凡参与献城行动者的家族,非但其家中浮财不得被劫掠,城外的土地、田产亦不得充公。如果窦建德肯当着麾下诸将的面答应,家将自有办法传消息回去。来日窦家军发起进攻时刻,内应便会打开清河县的东门,迎接大军入内。如果窦建德不肯答应,城中士绅将与杨善会共同进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窦建德粗粗向家将带来的内应名单上瞅了瞅,发现很多民愤极大的土豪劣绅的名字也在里边,心里觉得不靠谱,笑着对前来谈判的家将说道:“壮士能不能先下去休息片刻,容我跟手下人商量商量再做决定?也不需要耽搁太久,半个时辰足够!”
“无妨,反正我也没打算再活着回去!”来者早已做好了当死士的准备,点点头,笑着回应。
窦建德命人将使者引入偏帐奉茶,自己立刻派出亲兵,飞马将程名振、宋正本、孔德绍、王伏宝和曹旦等人请来,共同商议应对之策。
“应该不会有假,这上面写的都是清河郡有名的大户!”宋正本粗略浏览了一遍士绅们给窦建德的信,小声分析。
“人名的确没错,但会不会是个圈套?”窦建德有些犹豫,迟疑地询问。
“都这时候了,帮着杨善会骗主公,对他们来说能有什么好处?”宋正本摇摇头,冷笑着反问。
“嗯,说的也是!”窦建德叹了口气,接受了宋正本的分析。照今天白天的情况看,清河县被攻破是迟早的事。城中士绅帮助杨善会设圈套伏击窦家军,顶多也就是增加些义军的损失。压根无法改变最后的结果,反而会惹恼窦家军,城破后拿更严厉的手段对付他们。与其做这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们的确还不如从了,借此保全自家平安。
“只是这样一来,未免太不公平。说起罪责,名单上很多人比杨善会更该死!”曹旦还有些不甘心,喃喃地提醒。
杨善会过去杀义军杀得虽然狠,但毕竟他身为大隋官员,肩头上有维护地方安宁的责任。而今晚联络献城的那些家伙里边,有几户民愤极大,小斗借贷,大斗收租。霸人田产,谋人祖业,种种坏事几乎都干了个遍。义军当中不少底层军官早就惦记着要替天行道,如果窦建德轻易地放过了他们,恐怕会让很多老弟兄失望。
“主公如今谋的是天下,而不是公平!”宋正本狠狠地瞪了曹旦一言,低声断喝。“况且放过这几十人,可以少折损数百乃至数千弟兄,主公又何乐而不为?”
“咱,咱们当初起兵时,可,可是……。”曹旦气的话都说不上来了,冲着宋正本直跺脚。大多数绿林豪杰跟他一样,对士绅阶层怀着朴素的仇恨情绪。作为一个整体,对方曾经将他们逼得走投无路,如今风水翻了过来,他们肯定要出尽心中恶气。但宋正本刚刚被窦建德任命为行军长史,当面辱骂他,就等于辱骂窦建德本人。曹旦虽然人鲁莽了点儿,却不是完全缺心眼儿,因此只能把怒火全压下来,呼哧呼哧大喘气。
看到他这般模样,窦建德知道他心里不服。站起来,按住他的肩膀,低声安慰道:“镇远不要这样,咱们现在以争天下为目的,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如果放过他们几十号人,可以让弟兄们少些伤亡的话,给他们一条活路未尝不可。况且今后日子长着呢,他们不再作恶,咱们自然管不到他们。他们如果还是不知收敛的话,你再砍他们的脑袋也不迟?”
“嗯!”曹旦强忍着怒气回应。
“杀人要依照国家法度。他们既然投奔了主公,便是主公的臣民。国法为大,即便主公自己,也不能乱之!”宋正本很不识趣,得了便宜还继续紧逼。
这下,连向来跟曹旦不合的王伏宝都有些看不过眼了。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他们这些人,平素欺负老百姓欺负惯了,怎么可能会把爪子收起来。我看他们出卖杨善会也就是一时之计,过不了几天,他们肯定还会再出卖咱们!”
“那咱们就有足够的理由了。无论国法军法,都容不得背叛!”怕王伏宝把招降的事情就此搅黄,程名振赶紧接茬。
王伏宝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闭上了嘴巴。程名振现在越来越让他觉得古怪,说这个结拜兄弟心肠好吧,他为了要杨善会的命可谓使尽了阴毒手段。说他阴险毒辣吧,今天他又为不相干的富户们说起了好话。也许这就是窦天王一直推崇的大局观,可这种大局观着实令人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对,他们日后犯了法度,我自然不会容情。但如果他们不再继续为恶的话,以前的事情可以一笔勾销!”没等王伏宝和曹旦再说,窦建德大手一挥,做出了最后决断。
“诺!”王伏宝和曹旦两个难得同病相怜的一回,堵着气拱手。
“你们两个啊!”窦建德气得直摇头,“日后你们会明白的。平素多读些书,肯定没坏处!让使者进来吧,我当着你们几个面答复他。”
须臾之后,城内士绅们公推的信使再度被领入中军大帐。窦建德先将在座诸人介绍与他知晓,然后缓步从帅案后走出,来到对方面前,大声说道:“这份名单里的很多人,我本来准备破城后逐一问罪的。但既然他们有悔过之心,过去的事情就既往不咎了。你想办法传话给他们,说我答应了全部条件。但是有一条,如果他们出尔反尔的话,城破之后,我定然按照名单屠过去,鸡犬不留!”
这番话说得既宽宏又冷峻,逼得使者不由自主后退了好几步。想了又想?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