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功贼
辛夹牡模绞泵话壮园啄萌思业亩鳌!薄 ?br /> “多谢女头领夸奖!”程名振长揖及地。身上猥琐颓废之气尽去,胸挺背直,看上去竟带着股说不出的洒脱。“我这个馆陶县兵曹才当了二十天不到,不是什么贪官。我这位兄弟是被强拉来的乡勇,更与贪官搭不上什么关系!”
既然心中的郁结都想通了,程名振心里也不再抱怨林县令等人懦弱。反而静下心来,想尽一切办法给王二毛创造全身而退的机会。旁边的王二毛不知道好朋友刚才又经历了一次春蚕脱茧般的蜕变,还以为程名振是在以花言巧语争取女土匪的帮助,也赶紧笑着在旁边帮腔:“的确,女大王别误会了,我们两个跟城中的其他官员根本不是一路的。如果算是一路,他们也不会赶着我们两个出来见张大王!”
“那有什么区别?”女土匪笑着撇嘴。“张二伯说过,当官的只有两种,贪污的和来不及贪污的,反正都不是什么好鸟。”
程名振没料到自己一直视作出人头地的“仕途”机会,在土匪眼中居然如此的不堪。一时竟被笑得气结。转念想想自己在馆陶县官场这半个月里来的收益,对方的评价着实也不算污蔑。这口气渐渐又缓了过来,化作一声长叹向天空中喷去。
“叹什么,可惜刚当了二十天的官,还没来得及贪污是不是?”女土匪难得有个同龄且不怎么令人讨厌的男子陪着说话,故意找茬质问。
“不是!”程名振微笑着摇头。
女土匪越看觉得程名振越有意思,忍不住就想拿话挤兑他,“那你又叹什么气?你连生死都看得淡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只为前路漫漫而已!”程名振摇了摇头,心中明白自己即便实话实说,恐怕眼前的女土匪也不会懂。非但女土匪不懂,这世上有几人会相信,自己做官的目的是为了养活老娘,攒钱娶媳妇,从来没想过去做祸害百姓的事情!有几人会相信自己家里边的床底下塞满了的那些铜钱和绸缎,并没让自己感到有多开心,反而睡觉都睡不踏实!如果不是土匪突然来攻,天长日久,恐怕自己少不得要与郭、贾两位捕头同流合污,最后堕落到辱没程家祖宗的地步。从某种程度上讲,是张金称的突然出现结束了这一切。让自己突然意识到了为官者的责任,让自己即便死了还能落下个好官名声。可张金称的突然出现,也让自己的“仕途”从此到了尽头,不可能活着再回去,刚当上兵曹时的诸多豪情壮志从此也全化作了一场春梦而已。
“不懂。你这人真怪!”女土匪眨巴眨巴好看的大眼睛,非常迷茫地说道。
“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将上下而求索!”程名振又掉了一句书包,然后微笑着解释道:“这是古人的一句牢骚话。我想到自己的一些事情,所以顺口说了出来。我打小就这毛病,女头领勿怪!”
“这个毛病可真够呛。弄不好会被人当做疯子打!”女土匪在马背上直吐舌头。“别女头领女头领的,这个词在你嘴里说出来真别扭。我叫杜鹃,是这里的七当家!”
“杜鹃?”程名振觉得这个名字好耳熟,皱着眉头回忆。
“怎么,你没听说过我?”第一次发觉别人听见自己的名字居然波澜不惊,七当家杜娟好生失望。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半个多月前把贾捕头和他手下兄弟暴打了一顿那个女侠!”程名振终于有了印象,带着几分钦佩的口吻说道。
他对贾、郭两位捕头没有半分好感,所以说起对方挨打之事,竟在不知不觉间与杜鹃站到了同样的立场上。此言一出,立刻让女头领杜鹃对他的好感又增加了几分,将马缰绳向身边侍卫手中一丢,翻身跳了下来,一边走,一边解释:“我哪曾打过那么多人,只收拾了姓贾的流氓一个而已。他那些手下都是脓包,追在我身后嚷嚷得一个比一个声音大,到最后却没任何人敢真正追上来!”
“啊!他们可是说被你打伤了好几个!”程名振又是一愣,满脸惊诧。
王二毛对此事的反应速度远超过了程名振,推了好朋友一把,笑着提醒道:“这帮王八蛋的德行你还不知道么?他们不这么说,回去后怎么跟贾捕头交差?”
“这帮王八蛋,真他***是王八蛋!”程名振气得破口大骂。在衙役们的传言中,杜氏父女武功之高强几乎当世无双,差一点儿到能飞剑千里取人性命了。原来却全是瞎话,编得那么玄,仅仅是为了遮盖他们的胆怯无能而已。可怜自己半个多月来,就和这些王八蛋混在一起。可怜自己今天只身赴死,所为的人中居然也包括这些王八蛋!真是造化弄人,让人哭笑俱是不得!
“哈哈,你居然骂自己人是王八蛋?”杜鹃好像又发现了什么新鲜事般,拍着手叫嚷。
程名振立刻意识到自己已经站错了队,赶紧将骂声停住。尴尬地连连摇头。王二毛却骂上了瘾,比比画画,将两位捕头和一众帮闲平素的包娼庇赌、欺行霸市、勒索无度的种种恶行一一摆出来,边摆边骂。好像程名振和他是女土匪的同伙般,压根儿不在乎自己此刻还有一个使者的身份。
“那你们两个还帮他们来送死!”陪着王二毛数落了一会儿馆陶县的贪官污吏,杜鹃收起笑容,低声追问。
“我们……”王二毛想解释说自己和程名振两个是被逼来的。话到嘴边,却被好朋友用目光硬生生给瞪了回去。只好无奈地指了指程名振,垂头丧气地说道:“你问他吧。他是兵曹,被县令大人派出来的。我跟他是好兄弟,所以死也要死在一起!”
“你这人的确很讲义气!”女土匪杜鹃非常佩服地点评。能舍生替朋友挡箭的,即使找遍整个联营,也未必能找出第二个。这也是她对两个同龄少年心生好感的原因之一。但好感归好感,双方此时毕竟代表着不同的阵营,有些细节还是探听得越细越容易从中发现蛛丝马迹。
“不过你这朋友!”她又指了指程名振,笑着奚落道,“他好像读书读傻了,不但要自己送死,还要把你也给拖累进来!”
出乎她的意料,程名振竟非常坦然地接受这个指责,又客气地拱了拱手,诚恳地说道:“程某对此甚为惭愧!待会儿见了张大王,还请女当家代为解释一二。昨夜和今早指挥乡勇抵抗者都是我,与我这位好兄弟无关。他只是个吃粮当差的乡勇而已,手上没沾过血,不值得张大王动刀!”
“我们兄弟同生共死!”抢在女土匪杜鹃答应之前,王二毛再度强调。“杜鹃你别听他的话,读书人么,总是有一些呆子气!”
“我又没说一定要帮忙救你!”杜鹃冲着王二毛耸了耸肩膀,没好气地说道。“不过如果你们两个不想死的话,也很容易……”
说到这儿,她猛然发觉三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再度竖起眼睛,恶声恶气地尖叫,“呀,差点上了你们两个的当!我才不会给你们两个求情呢!张二伯今天一定要挖了你们的心肝出来,我好也在旁边看看,看看你们两个狡猾的家伙心上到底长了几个孔!”
第三章 东门 (七 中)
眼看着一个难得的逃生机会便要在眼前消失,王二毛岂肯甘心。不待那女子话音落下,立刻苦起脸来,大声嘟囔道:“那我们两个只好等死了。你真够狠心。亏得人家刚才还拿你当朋友!”
“你倒自来熟。哪个说过是你的朋友来?”杜鹃没见过这么疲懒的人,气哼哼地呵斥。
“不是拿你当朋友,我会跟你说县城里边的事情么?我们两个是被人逼着来的,又不是什么贪官?你凭什么非得杀我们!再者说了,张大王的爱吃人心的名头谁不知道?我们两个如果真的和城里狗官们关系好,他们怎会派我俩出来送死!”
每到生死关头,人得潜能经常会被充分地激发出来。王二毛便是如此,明知道跟女土匪讲道理无异与虎谋皮,一番话却说得格外义正辞严。七当家杜鹃被他反问得说不出话,眨巴了好半天眼睛,才悻悻地回了一句,“你们两个活该。如果怕死,昨天晚上怎么不投降?今天早上,又何必杀了我们那么多人?”
“女头领这话说得可亏心了!”程名振发觉杜鹃的口风再度变软,也赶紧开口给王二毛帮腔。“昨天夜里,谁知道张大王到底想做什么?如果不抵抗的话,我们两个估计早就被人砍了!哪还有机会到你的军营里来当使者?”
“又信口胡说,我们从来不杀主动投降的人!”
“我们两个现在就是主动来投降的!”王二毛指了指程名振和自己的胸口,越发理直气壮。
“你们两个是被打怕了,所以才投降,算不得主动!”杜鹃毕竟是个女孩子,明知道越辩下去自己越会被两个少年带进沟里,嘴上依旧要分出个是非黑白来。
“反正不是你们冲到城里后才放下兵器的!现在进了你家大营,怎么说都是你们有道理!”王二毛悻悻地耸肩,脸上写满了冷笑。
“那你就滚回城里去,等着姑奶奶去割你的脑袋!”
“你们不肯放我俩走,我俩怎么回城里?”
绕来绕去,话题又回到了上次同一个的地方。七当家杜鹃被王二毛憋得小脸通红,挥起马鞭凌空抽了一鞭子,咬着牙发狠,“你们两个不就是想活命么?我放你们,说到……。!”
“多谢女头领仗义相助!”这回,不等她把话收回,程名振立刻敲砖钉角。
“你们……”杜鹃发现自己再度上当,气得浑身哆嗦。扬起鞭子想抽对方一顿,又觉得这样做实在显得自己太没心胸。瞪了半天眼睛,把头一扭,大步向前走去。
王二毛和程名振相视而笑,心道自己这回终于有了一丝活命的希望。加快脚步,不声不响地跟在了杜鹃的身后。
张金称的大营扎得极为凌乱,三个人走了足足有一里多路。才遥遥地看到了旁边竖着替天行道大旗的牛皮军帐。“不想死就在这老实等着,我进去先跟张二伯打个招呼!”女土匪杜鹃回头瞪了程名振一眼,恨恨地命令。
“多谢女头领!程某不胜感激!”程名振知道自己刚才的确胜之不武,讪讪地拱手致谢。
“跟你说过了,我叫杜鹃。你没有名字么?开口程某,闭口程某,也不嫌别扭!”杜鹃冷哼了一声,怒气未消。“我怎也不能跟张二伯和其他几位大当家说,外边有个姓程的胆小鬼前来讨饶吧。把狗屁县令的礼单也交给我,省得你连拿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人砍了!”
程名振苦笑着拱手,然后从怀中掏出礼物清单和林县令的亲笔求降信,非常信任地交到了杜鹃手里。“在下馆陶县新任兵曹程名振,奉县令大人之命前来请降。女统领如果今日能救我全县老小性命,程某此生必不敢忘!“
“他叫程名振,你可以叫他程小九!”王二毛实在受不了好朋友突然变得如此做作,将他推到一边,大声表白。“他的兵曹刚当了不到二十天,屁股还没坐热乎呢。你上次胖揍贾捕头时,我们两个还都是运河上扛大包的苦哈哈……”
“得了,得了,啰嗦!”七当家杜鹃将礼单和信封用力摆了摆,转身扬长而去。死到临头的王二毛胆子被吓得斗大,不待对方的背影去远,便用手指捅了捅身边的好朋友,压低了嗓子说道:“小九哥,这娘们真够味儿!简直一头母老虎,不知道这辈子谁敢娶她回家!”
“小点儿声,你找死啊!”程名振吓得一哆嗦,赶紧用手去堵对方的嘴。“咱们两个还指望她帮忙呢,何苦又惹恼了她!”
也不知道二人的话被杜鹃听见了,还是因为地上的杂物太多。眼角的余光里,程名振非常清楚地看见杜鹃的腿绊了绊。要糟!他心中暗暗叫苦,做好了准备挨对方的皮鞭。远处的影子却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前行,转眼已经被牛皮大帐吞了进去。
两个少年提着脑袋在张金称的中军大帐附近等待,心中充满了不安。每当周围有人经过,他们都警觉地举目查探,看看对方手里是否举着尖刀。而过路的流寇们眼里充满了贪婪,看向这边的目光总似在看一堆鲜肉。这种感觉非常荒诞,简直能把人活活逼疯。偏偏军营里的土匪毫无纪律,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就在程名振觉得自己即将崩溃的刹那,两队彪形大汗扛着鬼头大刀向他跑来。少年人的第一反应是撒腿逃走,手却伸出去,紧紧地拉住了牙齿咯咯作响的同伴。他发现王二毛的手心像尸体一样凉,冷汗与自己的冷汗交融在一处,淅淅沥沥地向手掌边缘淌。
“小九哥!”王二毛不断地打着摆子,说话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这回没当孬种。我对得起你!”
“咱们两个都不是孬种!”程小九咬着牙回应,笑容看上去比哭还要惨。两个人强忍着恐惧抬头挺胸,不肯在鬼头刀下露出更多的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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