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凶恶
了乌黑的淤血。
那大和尚用出印法之后,脸色就有些苍白气竭,损耗也应该不小。神情也一直紧张,到了这时才舒了一口气道:“此乃我屠教秘传归元印,功能去淤排毒,将补元气,三公子应是无碍了。”
苏明海以前被狩猎神殿的神官施展过类似的手法,不过他当时几近昏迷,并没发现人家的手法。后来在落乌镇剿除魔物,苏家人受伤,那些神官却用不到如此高妙的手段,只是用了清洁术清洁伤口。今日倒总算让他见识了一场。
又过了片刻,赵弘之伤口上渐渐流出黄水,腥臭扑鼻,脸上也渐渐有了些血色。那和尚见时机已到,在一旁道:“还请苏大人讲弩矢拔出,最好不要惊动他的伤口。”
苏明海指力强大,在透体而过的箭杆上一掐,顿时将箭头掐断,随后疾指一弹,那弩矢顿时反跃而出,“托”的掉在了地上。旁人看时,那箭杆断裂处竟如被一把极锋利的剪刀剪过一般,连一丝毛刺都无。左冠鸣瞳孔一缩,心中暗暗盘算永平行省的四大魔师,骇然发现竟无一人的指上功夫能够到达这个地步,心中顿时对苏明海又高看一分。
这一根箭杆跳出,赵弘之此处伤口的红肿,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伤口黄黄白白的脓水流个不停,到最后竟连腐烂的肉糜都流了出来。那和尚向赵袛施礼道:
“三公子如今元气渐复,公爵大人可以将他送回家去休养了。鄙寺离此不远,不如请三公子就去寺中暂时安置如何?”
赵袛沉吟一回道:“如今天色已黑,铁锣寺又要翻山越岭,和郡城相差的距离也是不大,我还是将老三送回郡城安置吧。”
那大和尚见赵袛所言在理,也就不再坚持,合什告辞。赵袛和他夫人千恩万谢,就要去送那和尚,这人却道:“三公子此事,本就因来鄙寺为世子祈福而起,本座来尽一份心力,也是应该,大人不必如此。”说罢扬袖径自而去。
他们此行人数众多,此刻又有许多燕卫和兵士得知消息,聚拢过来。不片刻就有人做好了担架,将赵弘之抬回郡城。就这片刻之间,赵弘之脸色又好很多,到了躺上担架之时,已会说话动弹。不过其后大概那归元印的法力也渐渐消耗殆尽,神气也就平静下来。
到了公爵府,反而是赵袛夫人一口气泄下,有些抵挡不住,让赵袛劝回了后堂休息。下面有人送了稀粥过来,苏明海见这个朋友终于回来,欣喜万分,亲自动手,蹲在担架旁边一口一口地喂他喝粥。
见赵弘之已能动弹,有时甚至还嫌粥太烫太淡,和苏明海低声说笑几句。赵袛站在身后,脸上的笑容开始渐渐消失,面色也开始阴沉下来——他这几天见识了赵弘海这个儿子的狠毒手段,心中疑神疑鬼。这副景象,他是怎么看就怎么象赵弘之在得意洋洋的样子:
不错!老大是老二杀的,赵弘海也默认了,但你赵弘之遇险,老二为什么一直否认?
“父亲,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他一闭眼,就是赵弘海在地上磕着头,泪如雨下,仓惶的模样……
“父亲,我没有,我真没有……真不是我啊——”
“爷爷,爷爷……你不要啊,不要啊,不要杀爹爹啊!宝宝会和你亲的……宝宝不要爹爹死啊——”
“宝宝,乖,不哭……不哭……你也去陪你爹爹吧,不疼的,乖啊——”
赵弘海在嘶声惨呼:“爹——您饶宝儿一命!饶宝儿一命那!他是您最爱的孙子,是您的孙子啊——”
“爷爷,宝儿不要离开你……宝儿要和爷爷在一起……爷爷,宝儿一定会乖的,会乖的啊……爷爷,你不要让爹爹死好不好……”
老二为什么否认杀赵弘之?
只有两种原因!
——第一,是他真没杀!赵弘之一向没什么上进心,整天想着游山玩水,做个隐逸的读书人,只要两个哥哥任何一个在,根本就不可能立他为继承人。赵弘海杀他干什么?空得个狠毒的名头嘛?
——第二,是他真杀了,消除一切隐患,将任何的可能抹杀的先期之中,也是上位者的必要手段!而且当天自己说了现在不是武人当政的时候,永平行省需要强大自身。赵弘海也有可能会认为读书的三弟是一个威胁,心中因此起了杀心也说不定。然后知道自己此次不可能原谅,才会矢口否认!
但是,他需要这么早动手嘛?赵弘之性喜游历,以后有的是动手的机会!
对了,赵弘之四月就要和秦家结亲,莫非赵弘海忌惮秦家的那位魔师,所以才迫不及待地动手?
也不对!苏明海和老三兄弟相称,他忌惮秦家,难道就不忌惮苏明海不成?
莫非?莫非……
是啊,赵弘之平时看上去全无野心,喜欢四处游逛。但现在一想,这个三儿子年纪虽小,但心计却不小啊——我怎么就没发现?
这小子小小年纪,就和童璧豪这个永平第一魔师挺说得来,据说连人家家里珍若性命的孤本《鹿苑杂谈》都敢偷,童璧豪知道后也是哈哈一笑,没拿这小子怎么样。
他如今又和苏明海这连淳于清政都能打个平手的少年魔师兄弟相称,那淳于清政在七月初七高台上一番话,等若是对苏明海忌惮之极,不愿以对手相待。那么赵弘之一旦上位,岂不是连淳于清政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也不会说什么话?
沙泰贵一向忠于整个赵家,不参与家事……如今老三又和秦家结亲,等若和永平行省第四个魔师也拉好了关系,焉知他不会起了心思,反过来利用自己的愤怒,布下了这个局?
如果自己知道老三出了事,即使不杀赵弘海满门,老二有没有可能再登上世子之位?赵袛如此反思——结果竟然是不会,他不会让这么个连没有威胁的三弟都要杀的逆子来继承公爵——那么,赵弘之演这一出戏的可能就大了……
赵袛愈想愈是可能,一想到苏明海今日方到,就立刻提出了自己这么多人都没想到的可能,现场搜索,又是他最先发现。
一出言,中的就是要害!
才行动,找到的就是赵弘之!
怪不得现在两人一搭一档,配合默契,但你们如此洋洋得意,还不是露出马脚来了……
这两个人,竟然联合起来骗我!我竟然上当,杀了老二一家满门!
这一刻,赵袛是越想越真,右掌渐渐按上的腰中剑柄,捏得手背上都起了根根青筋,冰寒森冷地低声说出一句话来:
“老三,你如今两个哥哥尽皆身死,大愿得遂,可满意了……”
赵弘之仰目,苏明海回头,皆是一脸愕然。赵弘之还傻傻地问:“父亲,你何出此言?”
却见赵袛“呛啷”拔剑出鞘,怒吼一声,猛然挥剑直斩下来!
第二百一十五章、误伤
赵袛见赵弘之还在装傻,一想起他平时也是这般浑浑噩噩的模样,更是勃然大怒,奋然拔剑,一剑猛斩赵弘之!
此刻赵弘之躺在担架之上,根本不能闪避,苏明海蹲在地上,连起身都是不能,仓促之间,手中‘乌鸦之剃刀’悠忽出现,一剑削向赵袛的右腕。
赵袛所用乃是一柄血炼的战阵大剑,长三尺六寸,宽一寸五分,重九斤三两。骤然出手,其势如风,被苏明海一剑削上,几乎收不回来。但他毕竟乃是八级巅峰的好手,嘿然用力,将大剑凭空回了一个大花,胸中气血翻涌,难受之极。
“苏明海,你们害我杀却老二满门,我必不与你甘休!”
一言未罢,手中大剑“呜”地旋出一声凄厉的呼啸,其势更疾,复是一剑劈出,剑势寒意迫人,竟然连苏明海和赵弘之都一起笼罩在内。
两边左冠鸣和一众宿卫都不知道公爵大人为何如此发昏,皆是愣在那里,一时反应不过来。苏明海此时却已起身,他身后有赵弘之在,根本闪避不得,只能长剑一挽,又往赵袛手肘上刺出一剑。
这一刺,赵袛就不得不退了一步,他双目圆睁,整个脸都涨得通红,又将长剑挽出一个大花,一退复进,“呜”的一剑斜斜砍向苏明海肩背。
“大人住手!此事问清了再说!”这时左冠鸣已看出苏明海明明有许多机会反击,却忍住了没有出手,知道赵袛有些想歪了,连忙大声阻止。
苏明海无奈之下,只得将长剑一立,用剑身切向赵袛的右肘。赵袛这一招又是不攻自破,愈加愤怒,一退一进,又呼啸着画出一个剑花,大吼出声,跨步猛进,正斩苏明海额头。双方两退两进,距离更近,苏明海只得剑尖斜偏,指向了赵袛的心口。
“噗……”
“公爷——”
左冠鸣忽然愣住,嘶声惨叫——
“爹——”
赵弘之猛地全身用力,从担架上坐了起来,肩头腹侧的伤口顿时裂开,鲜血直流——
“当啷——”
赵袛手中的大剑,忽然斜向失力,翻滚着摔到了地上——
“世伯——”
苏明海瞪大了眼睛,手握长剑,却是连一动也不敢再动——这一刻,赵袛竟然不退反进,一力挥剑,顿时被苏明海一剑正中心脏!
“呛啷!”
左冠鸣和其余燕卫几乎同时拔剑,立时就要扑上,赵袛却咳嗽一声,竖起了左掌:“住手!”
看着苏明海苦笑道:“老夫一时气愤,想不到竟然落了个这样的下场……苏贤侄,你先退出此地,让我和弘之父子俩说说话吧……”
“你滚,苏明海!你给我滚!”
赵弘之已经爬起,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到了赵袛面前。苏明海却扶着剑柄,任凭赵弘之喝骂,全然不敢稍动——这一剑刺入心脏,稍有移动,赵袛就要立马身死,他又如何敢动?直到左冠鸣上来扶住了剑柄,这才敢松手退出门外。
若是赵袛只是其他内脏有了破碎伤处,苏明海以元力灌注,也未始不能挽回他一条性命来。但这等伤势,他作为当事人却是感受极深——心脏中剑,就算他用元力堵住伤口,也没有愈合的可能,只要元力枯竭,那赵袛照样还得死亡。这样的伤势,就是他身为魔师,也不敢轻忽,不然当时和庄敬交手,被他当胸一刀刺中两根血管中间,苏明海也不会心惊若此了。
赵袛低头看着地上爬着的赵弘之,微笑道:“我生了个好儿子啊……”
见赵弘之抬头泪流满面,嚅嗫着想要开口,阻止道:“你莫要说了,就让我留个念想吧……”
左冠鸣心中一惊,却是知道,赵袛所说的留个念想,不是说赵弘之没有设这个局。而是欣慰自己生了这么个儿子,手段精深,天衣无缝,将自己这个公爵都瞒了过去,杀了赵弘海的满门——永平从此出了这么一位人物,那就是振兴可期了。
——如果赵弘之没有设这个局,此事真为赵弘海或什么其他的势力而为,赵袛反而要失望。所以他现在只有赌,赌赵弘之有这个心计!赌输了,无非永平从此就在诸侯争斗中沉寂下去;赌赢了,那赵家从此就是一飞冲天——这天下,还有谁能比得过他这个儿子!
“弘之,这一剑是我故意而为,你不要怪明海……”
“父亲……你何必如此……”
赵弘之大为不解,痛声呼道。
“本来我盘算得很好——公爵是你大哥的,你就做个隐士——你和他情谊深厚,以后有了机会结成兄弟……”
“但现在不同了,你要上位,魔师就不能参与世事,你们的兄弟就做不成了……所以……”赵袛忽然吐了一口血,接着道:
“我开始确实是愤怒出手,但接着却想到了……既然不能为兄弟,就得让他欠你的情分……呵…呵……”
赵袛竟然极为自豪地笑出声来,笑一声,就吐一大口血,复笑一声,又吐一大口血,语音含糊地道:
“误杀了朋友的父亲,你看这个情分大不大?你老爹的心思……呵…呵……你还得学!”
猛然大咳一声,鲜血从鼻孔中都开始喷涌而出,赵袛的身子渐渐软了下去,旁边有燕卫过来,扶着他缓缓躺下。左冠鸣小心翼翼地扶着长剑,丝毫不敢让它稍动。
“如此少年,就已能和老牌魔师对抗……这等人物,以后必然是飞天遁地的仙人……老三……尽量……结好,即使……永平……沦落……”
赵弘之连连点头,泪如雨下道:“父亲,你莫说了,儿子晓得的……”
赵袛听了此言,眼睛一亮,口鼻中鲜血汩汩而出,顿时死去。赵弘之放声大哭,两边左冠鸣和众燕卫视赵袛为父为母,也是纷纷泪下。
苏明海不愿偷听朋友父子的临终对话,走得远远的,低头看着风吹拂着竹林叶片:“这赵袛竟然如此血性,叫我以后如何面对赵弘之这个朋友啊……”
他此刻神情一片茫然,也不知这么站了多久,忽听得后面脚步纷乱,快速接近。
“苏兄弟……”
转头看时,见左冠鸣等人抬了赵弘之过来,他此刻伤口迸裂,鲜血已将小半个身子染透,脸上神情更是复杂。
苏明海实在无颜面对赵弘之,躬身行礼道:“赵兄,小弟这一时失手,竟然惹下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