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凶恶
“天高薄岱屿,鸟细瘦平江。十六郎,这凤桐冬日的景致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一双眼睛却贼兮兮的看着这美貌少女。他这“薄岱屿,瘦平江”两字说得特别长,仿似在道这少女前后过于平坦一般。这少女脸上便有些愠色,但见了这眉眼如画,颜色清朗的美少年,却是睫毛一颤,红了脸低下头去。
但这少女身后一个美妇却勃然大怒:“好你个登徒子”!铮然拔剑而上。一旁的蓝衣大汉连拔刀都是不能,掣刀带鞘挥格而出。
那少女一惊,忙道:“六婶,别……”
但这说话哪有发剑快,那蓝衣汉子只拿刀鞘格挡了两下,这几个字还没听完,就被那美妇用剑逼住了脖子。
苏明海身形一晃,手中忽然多了一把长剑。这把剑明显是女子的专用剑,重不过三斤二两,长只有二尺七寸,双面开刃,锋利异常。
原来他身形如电,伸左手在美妇腕上一拍一拿,就夺过了长剑,悠忽之间,又站在了原先的位置。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美妇手中就已空空如也。
这小贼啧啧看着宝剑,扣指在剑尖上一弹,剑声清越悠远,缭绕不绝。赞了声:“好剑”。这美妇出手三剑,快捷如风,端的是好剑法,这小子却怪里怪气,愣是不说“好剑法”三字,用右手三指捏了剑尖,将剑柄递回到那美妇手中去。
那美妇脸上忽红忽白,恨不得一剑砍了他的手。只是见这少年健康的脸蛋上一副“细腻红润有光泽”的俊俏模样,也只得恨了一声,退回那少女一旁。
那跳板边的小丫头也有些明白,原来这船是人家早已包下的。“啊呀”一声,吐了吐舌头,却是人小面嫩,捂了小脸跑回了自家小姐身边。
赵弘之涎着脸,巴巴地走上前去自我介绍道:“在下雾南郡秀士赵弘之,今年二十岁,能与几位……”
苏明海听得脸红,急忙打断:“我们此行乃是向永平去的,诸位若是同路,何不一路同行,反正这船也大得很。”
一场误会就此罢休,那少女和她六婶,连带两个丫环,也上了船一起同行。
这女子却是永平船山郡有名的大世家秦家的嫡系,名叫秦音。言谈之间其实颇懂道理,腹中诗书也读得不少,一路上纵谈风月,和赵弘之很是相得。苏明海在苏令翰那里看书极多,诗歌唱和虽是不能,说些陈年旧事倒也能接得上话。赵弘之少年慕艾,对这前后有些平坦的美貌少女殷勤看顾,不一会儿就将四人熟络了起来。
这美妇名叫林竹琴,还真是秦音的嫡亲六婶。丈夫也是个秀士,整日在家中吟诗抚琴,逍遥自在。她却有些少年心性,喜欢游逛,和这侄女儿极为相得,常常结伴在外面游玩,江湖经验也颇有一套。
这些真正世家的小姐,倒也不象孟家这些刻意模仿大户气派的暴发户一般,完全关在家里。教导固是严格,却也不禁她出外游历交往。毕竟这些闺秀一旦嫁了出去,就是一个家族的主妇,里里外外都要能插的上手,为人处事更要能独当一面。
林竹琴被苏明海猝然夺了手中长剑,心中很是不忿。这过了一天,和苏、赵两人说话随意了,便要借着指点苏明海江湖经验,在言语上占些风头:“十六郎,这‘歇熟、吃生’,你可知怎么解”?
“哦,这歇熟,说的是打尖住宿,一是尽量找村镇客栈居住;二是环境须得摸熟,特别是万一露营,便连周围警报设置也得烂熟于心。这吃生嘛,只吃鲜活宰杀的肉食,若是没有,也得挑清淡生鲜的下口。”
歇熟就是说要算好万一不妥逃跑、伏击的地域,尽量减少遭受袭击的可能;吃生则是防止人家下毒,不吃口味重的,这样一旦入口不对就能发现。这些是每个师傅都会指点的基本知识,苏明海自然是琅琅上口。
那先前站了跳板的丫头,名唤灯儿,生的甚是狡黠,听林竹琴这么一说就知道怎么接口。在旁边一笑道:
“苏先生,你刚才说从桃溪郡到凤桐化了七八天,这一路上如何歇脚吃饭,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苏明海立时愣住,脸上赫然。他这一路全然不改前世的官场习气,一路是走到哪里算哪里,哪有什么歇脚吃饭的安排?仗着自己有神识感应,晚上随便找个荒郊野地,布置些警戒机关就入定冥想;吃饭则七天倒有四天在饭馆喝酒吃肉,大享口福,哪里顾得上清淡二字。林竹琴抿嘴一笑,呵呵笑道:
“十六郎,你这可不成啊。三年前龙安的练武天才于轮山,帝国殿前武试第七,人称桦东第一力士。结果在尚湖郡酒楼吃饭,酒酣耳热之际,就在楼梯上给人扑了一脸石灰,被三个低阶战士刺了十七八刀,连家都没到就死了。到了如今还有一个没有抓到,问起原因竟只是不服于轮山第一力士的名头而已。”
一旁的小丫头灯儿看苏明海脸色尴尬,咯咯而笑,拿了块糕点细细咬了一口,才道:
“我知道!我知道!还有啊,那平水省的准魔师牧信乐,在街头嫌人家挡路,把一个樵夫摔了一跤。后来在城门口和他的仇人,叫什么来着的?哦!叫计浩全,是九级战士那!打架拼上了力气,结果被那七十多岁的老樵夫一扁担打在后脑勺上给打死了。嘻嘻……”
这事极为有名,那老樵夫被牧信乐摔了一跤,自然认为他是坏人。临到卖完了柴回家,便见到这贼厮坏人又在欺负老实人,于是拿起挑柴的家伙就是一扁担!恰逢牧信乐元力耗得差不多了,竟被打破了脑壳,死在了一个连三级战士都不是的老头手下。乃是死的最窝囊的魔师,一时传为笑谈。
三十二、发笔大财
苏明海听了这话,心中却是深深警醒,知道自己这一段时间有些孟浪了。却是站起身来,对林竹琴和灯儿拱了拱手,正色道:“苏某此番出门,先前倒还有些警觉,不久却把长辈的叮嘱全然忘在脑后。今番若不得两位的提醒,只怕还沉溺在享乐之中不知自拔!这边就先谢过两位了。”
林竹琴生性豪放,大剌剌受了苏明海这一礼,也没什么。灯儿却是红了脸,忙偏转了身道:“可当不得先生如此说话”。苏明海又坐了下来,笑眯眯地对灯儿道:
“灯儿姑娘年纪虽小,却是聪明懂事,又兼见多识广,又怎么能不称赞那,想必你也跟着你家小姐出门好多回了吧”?小丫头大是受听,仰起脸来,骄傲地点了点头,笑得眼睛都变成了两个月牙儿。苏明海接着又道:
“刚才我们都站在船边,灯儿怎么会以为是空船,跑过来占了跳板呢?你也说给我听上一听”。
这一下,小丫头本来红了的脸更是发紫,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明海早已慢慢想明白了,这赵弘之生得一副千人踩,万人迷的模样,那秦音大小姐也是柔弱非常、楚楚可怜。这一双男女分明是相互看对了眼。这小丫头又兼善解人意,这才跑出来寻个由头,好和他们搭上话头。
秦音在一旁听了,羞得啐了一口,“怎么说的旁的话头上来了”!跳起来跑到船后去了。几人嬉笑了一会,说不多久,赵弘之也是起身,偷偷摸摸地往船后行去。
船从凤桐到永平是逆流而上,行程甚慢。二百来里水程足足走了四天,但沿途风物鼎盛,景色秀丽,三人一路谈风论月,倒也不觉其繁。到了永平还不肯罢休,又要一起进了永平郡游玩。
苏明海提起一个大麻袋,里面沉甸甸足有八九十斤重量,一看就知道装的乃是兵器。
赵弘之在凤桐上船时没开口说话,但这一路和苏明海早混得熟了,便上来踢了这麻袋一脚,贼忒兮兮地道:“十六郎,这永平行省乃是兵器产地,你带了这一大堆东西还想着到这儿来做兵器买卖不成?这可是违法的啊!”
苏明海在上船时不愿暴露自己游戏空间的事,就找了个由头,转身把这堆战利品都拿了出来,当作随身包裹提上了船。只是当时大家都刚刚认识,谁也不好意思来问这个缘故。此刻见赵弘之说话,便拿出一把长剑来晃了晃,又知道赵弘之两个随从拿的还是普通兵刃,就一人手里硬塞了一把百锻长剑,笑着答道:
“这些是我这一路杀了盗贼得的一些东西,沿途各郡虽然价高,却一时收不了这许多刀剑。这永平乃是边关,想必武器需求量也大,这些物什钢口都还不错,也不忍随便扔了,故而想着到了这里一齐卖出,也好赚些盘缠”。说罢就将和刘鸣桐的纠葛和众人说了,当然自己曾在太阳城受辱之事,自然瞒过不提;杀黑衣众并古承十二人太过妖孽,也将人数减去了一半;陶岭一战九条人命,更和孟家血案一齐推到黑衣众头上。
那赵弘之听到刘鸣桐在宴席上暴起要杀苏明海,神情虽然愤怒,眼中却还有些茫然,倒是为那侍女的一双素手怜惜的多些。林竹琴那秦家也是有魔师镇守的大家族,自己又多有游历,知道上位者的这些肮脏勾当,便在一边解释道:“那刘鸣桐又是烹马,又是杀美人,种种勾当,要的就是招揽苏小弟这个人。这贼子叛国自立,本不是什么好人,后来十六郎不肯落套。似这等人的强盗心性,得不到的就要毁掉,自然就要杀人了”。
赵弘之听得大为惊奇,叹道:“想不到这天下竟有这等恶毒之人”。他终日读书,人虽风流倜傥,心中却难免有许多人性美好的幻想。到后来听说刘鸣桐手下回家路上杀人夺财,灭了孟家满门,又到陶岭追杀人家幼女,最后还在大桑树上以血留字。更是义愤填膺,大怒道:“我定要到永平郡递上一份折子,劝说大人起兵讨伐”!他乃是秀士身份,倒确有向一省主官递建议的权力。
秦音在旁也是听得大为不忍,和赵弘之相对唏嘘。林竹琴却从中听出些意外的味道来,她倒不以为就是苏明海在陶岭上杀人,更不觉得这小子有让这一众高手杀人嫁祸的底牌。不过这事件中间有些漏洞,却是一览无遗,暗想着:“定是这小子奸猾,又和刘鸣桐有仇,见了陶岭上许多尸体,知道是黑衣众所为,便故意在树上留字表明……”
一行人边走边聊,渐渐就到了永平城外。这永平行省因为地处边境,所以城墙高度和规模都有特许。普通的郡城城墙按上郡、中郡、下郡,其高度为二丈四尺、二丈一尺、一丈八尺。永平省各郡却一例增高六尺,而这一省主城,城墙更是高达三丈三尺,城周十里,紧急时可容纳十万人口。众人走到城下,只见城墙高耸,堞楼密布,上面许多箭射枪刺的破坏痕迹犹在,许多地方颜色发黑,却是历年作战时蚁附登城,牺牲的战士鲜血给深深地浸润了进去。
大伙儿路上本是嬉笑自如,但到了这永平城下,俱都被这杀气腾腾的沧桑感染,就连苏明海这等人物,也是再笑不出来。
城墙虽是高大凶猛,城门盘查却甚是松懈。这一行八人,倒有五个带了兵器,苏明海还提了老大一个麻袋。这永平一带又兼武风鼎盛,许多人都带刀携剑,因此城门口的兵丁连问也不来问上一声,就放了众人入内。
城中居民也是懒散,他们进城时,正当下午,暖洋洋的阳光斜斜地挥洒出一簇簇光芒。街上竟有许多人挂着一双睡眼,打着呵欠,明显是刚刚午睡起来。这才过了二月,路边的柳树都还没爆出芽来,更无什么农事。人们俱都是睡到早上九十点钟才起床,怎么这儿的人才刚吃了不知早饭还是午饭,就又睡了个午觉?这满街上又有许多打铁铺,叮叮当当的,他们又怎么睡得着?苏明海见了,也不禁摇头苦笑。
林竹琴对永平城看来甚是熟悉,对苏明海道:“你这许多百炼的兵器,怕一般店铺骤然之间也收不下,我知道一家大的,这便带你去看看罢”。说罢带了众人七拐八弯地穿过一条小巷,到了另一条街坊上,走了不远,就看见了一座三层高楼,红漆大柱,甚是雄伟。楼外挂了极大的一块牌匾,上面书写了三个大字:“百安居”。
众人进了楼,里面厅堂颇为宽大,四周墙壁橱龛,摆满了兵刃盔甲,装饰精美,都是上档货色,便连锁子甲都有一副。
林竹琴上前对了掌柜问话,那掌柜一听竟是来卖兵器的,心中虽有不喜,脸上却还带了笑容道:“若是好货,自是高价收购,但如是寻常制式兵刃,我们这儿却是照一般精铁价格来收的。”
苏明海闻言,就在柜台上一字摆开了五把长剑,两把重刀,一对铁尺,一把弯刀,又放上三把分水刺,最差的也是百炼精钢打造。那掌柜的仍是笑眯眯的,眼光却渐渐犀利起来。等苏明海将拧开变成四截的古承那根马槊轰隆放上台面,这掌柜再也忍将不住,脸上不由得露出惊色!
凡是到这里来卖陈旧兵器的,都基本上是杀人得到的战利品。其他的倒还好说,但那一把弯刀乃是血炼,绝对是高阶战士的专属兵器,就连他这百安居也没几把。这少年不过十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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