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凶恶
那谢广似乎深谙压迫犯人的心理,在旁边一声不吭,也不把苏明海扶起观看。
大多数时候,未知比已知,确实更能够让人茫然无措、心生恐怖。
接着,这张钉子脸又出现在上空,谢广一脸同情,缓缓开口道:
“你这年纪轻轻的,人看上去也不坏,这刺杀你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苏明海见他说话和气,心中更是警醒,神色间却装得有气无力地道:“是揽苍山刘鸣桐的手下……”
“嗯,果然是他啊……你放心,我处事一向最为公正不过,此事若是查明属实,我必会为你讨个公道。”
谢广一连义愤填膺的模样,却将手摸了下巴,站起身来,心中倒有几分相信苏明海的言语。
他当然认出了现场有几具尸体是刘鸣桐的手下——那青蛇闵珊也是有名的高手,自然是认的清清楚楚。本来想的就是苏明海该是兰斯帝国的奸细,带了这么多钱财进来,怕是兰斯帝国有什么大动作。那刘鸣桐或许事先得知——他自在那里做他的土皇帝,自然不愿现有的局势被莫名打破,更不愿卷入战争之中,还真说不定会派出人手进行破坏——这些都是能对应得起来的。
他这一想,却对刘鸣桐不由起了几分好感,心道:“这家伙倒还有几分沮桦人的良心,这也算是间接帮了石柱关一把罢,要不是他这么一闹,要抓住这少年还不知要等到何时呢。”
但言语之间却不动声色,依然和声道:
“呵呵,你看,我们还有例行问话还未说呢,你的姓名,年龄、籍贯,先报一下吧。”
苏明海也知这些终是要答的,应道:“我叫苏十六,今年一十七岁……凤翔行省水口郡人。”
那谢广嘿嘿笑道:“这是你的真实身份吗?若还有什么其他的名字,可也要说出来的哟……”
“……我就这一个名字,没别的身份了。”
“唔……你这伤口有些渗血,我且先给你治治。”
眼前又显出了黑黝黝的屋顶,那钉子脸忽又不见。
苏明海突觉右腿被人抬起,接着一股滚烫渐渐接近,然后大腿上的匕首伤口“嗤”的一响,冒出阵阵白烟,猛地一阵剧痛!空气中渐渐传来了肉香的味道。
这一处在他大腿后近跟之处,神经末梢极为丰富。剧痛之下,苏明海全身肌肉痉挛,腹部伤口立时迸开,又缓缓地渗出血来。
谢广似乎皱了皱眉头,叫了大夫重新给他止血。
苏明海已知此人对刑讯极有经验:先用凶戾的话语、长时间刑具摆放的声音在犯人心中造成一个阴影;再将语调放缓,让犯人身体放松下来;故意问一个肯定答真话的问题,再问一个自认为肯定回答谎话的问题,然后在犯人肌肉放松的情况下突然造成剧烈的疼痛!
——因为人在放松的情况下,经受突如其来的痛苦时,最容易被击破心理防线。
大厅中除了苏明海痛苦的喘气声和老者处理伤口的声音外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又有脚步声响起,应该是有人踱到了堂上,然后嘎吱一响,谢广坐在大椅之中,声音突然变得冷厉非常,遥遥传来:“你到石柱关有什么目的?还不快快讲来,免得皮肉受苦!”
苏明海知道若是顺了谢广的话头,以后的问题就会源源不断,自己可没这个水平编这么一套故事出来。
他前世也曾在某个局子里受过许许多多的盘问,颇有经验。知道坦白从宽,牢底坐穿;问题一大,马上自杀的道理。
“我是赵袛公爵三公子赵弘之的朋友,这钱是他给我的!”
主动把谢广的问题岔了开去,却没有说赵弘之的所在。
——这天底下,有锦上添花的人,也有落井下石的人,就是没有雪中送炭的人。
他一开始恐怕还不知道谢广心中所求,但现在听他如此盘问,又将今天的场面粗粗过滤一番,自然知道对方大概已把自家当作了什么地方来的奸细。绝不会就此让他死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拖时间,趁对方不知道自己魔师的身份,拖到身体恢复。若是现在就说出赵弘之的下落,这二百里地往来不过三四天,在考虑到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尴尬境地,随时都可能出现意外,三四天他虽自忖能恢复过来,但余地就不大了。
——所以,他不说自己魔师的身份,一是说了人家也不一定相信;二是相信了,生死也控在谢广手里。
——他也不说赵弘之的所在,不然若是赵弘之得知之后,星夜兼程赶来,那他的死生又控在赵弘之手中了。即使到时无事,他也要承赵弘之极大的情分。
做人!
最忌讳的是:傻乎乎相信世间还有着道理,结果让别人来掌控判决的权力!
最要紧的是:自家手里要有决定性的底牌!
最无奈的是:只有取其次,说出让别人顾忌的事实或把柄!
此等事情,能不为,苏明海就绝不为之!
谢广立时知道碰上了老手,找三公子,我要等到什么时候?若真到那时,说不定花儿也谢了……况且三公子,三公子也没随身带那么多钱吧——更何况,即便你说的是真的,但你在我烙铁烫了一下之后才说出真相,莫非还想着报复不成?!
“回答我的问题!到石柱关有什么目的?”
“我是赵袛公爵三公子赵弘之的朋友,这钱是他给我的!”苏明海根本就不回答他的提问——他就不信,谢广会冒他死亡的危险,就在此时严刑逼供。
……
两人轮番问了几句,苏明海却只这一句说话。
堂上渐渐地沉寂下来……
谢广渐渐不耐,呼吸渐粗,偶尔在苏明海面前一晃,仿佛脸色也渐渐有些发紫,突然厉声道:
“将他手脚筋腱挑了,明日再来问话!”
旁边有人诺了一声,苏明海手脚猛地被人抓起,冷森森的锋利就逼上了手腕脚跟。
苏明海感受着皮肤上冰冷的疼痛,他虽料定对方不会杀他,但挑了手筋脚筋,倒也不是不可能。不由得心弦绷起,冷汗涔涔而出。
那做医生的老者忽道:
“且慢!”
四十八、苏明海的盘算
老者阻止了行刑,转头对谢广道:
“大人,这犯人性命现在只是勉强保住,若是就这般挑了他手筋脚筋,怕是活不到明天了啊。”
谢广沉默不语,但抓起苏明海手脚的人也没有再行下手,只是仍把刀子硌在他皮肤上不放,继续压迫着他的感官神经。
过了许久,谢广方始开口:
“也罢,那就把他手脚锁上重镣,安排到甲字号去吧。只是林先生,你看是否还要给他灌些参汤,也好让他明日精神一些。”
“这倒无妨,我那一颗凝神保命丹,足可护他三五日性命,以这人高阶战士的恢复能力,明日应该就会有许多好转。不过若是将军还要多用些手段,最好再给他用上一些吊命的参汤才能保险。”
那谢广沉吟道:“即如此,就还给他灌上一些吧,也省得出了意外。只是进了牢房,还需时时注意,不能让他恢复太过。”
谢广本身年纪轻轻,也是高阶的人物,又是久经战阵,经验丰富。自忖对高阶战士的伤势,一夜能恢复多少了解甚深。见苏明海如此重伤,倒也不怕出了什么幺蛾子。随手指了一人去拿参汤,给苏明海喂了下去,又有人上来,先褪去了他身上那件价值极高的皮甲,才戴上了粗长的手镣脚铐。
苏明海适才事关己身,心思一时有些繁乱,着实给这些人吓的有些迷糊。
但此刻也渐渐明白谢广心中所想,知道没问出自家口供来,三五日内,断不会要了他这一条尊贵无比的性命,无非多吃些皮肉苦头而已。因此一面听着这一老一少相互演戏,一面也就放下心来。思忖着慢慢再想法子,如何能逃过这一劫去。
趁着身边几人把他的手脚放下,装作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昏迷过去。心中暗暗冷笑,心道:
“老子索性再给你们添些念想,待明日再慢慢和你们周旋。”
刚才这些人抬苏明海进来,一直放在担架上不敢移动,生怕惊动了伤口,丧了性命。此时就有两个皂甲的狰狞壮汉走上前来,将他抬了出去。后面还跟了两组标准的战斗小队,应该是防范着外界有人前来灭口。
给犯人以持续的压迫感,似乎已成了这些人的本能。苏明海虽然已经“昏迷”,这两人却依然未抬他从阳光下行走,反走了一条阴森森的夹墙。夹墙宽不过四尺,一旁分布着一些洞口,感觉箭孔的作用更多过窗户的功能,应该也有着军事方面的用途。窄长的小弄中黑漆漆一片,就算是这样的大白天,沿途也零零星星的挂了几颗萤石,有几颗甚至光芒昏暗,都已经开始闪烁,明显已是亮度不足,却依然没有更换。
这些面容冰冷的大汉抬着苏明海,在小弄中弯弯曲曲,高高低低走了好一会,才进到一个空旷的大厅。周围全以巨石砌成,墙壁上湿漉漉的,甚至已长出了青苔。除了闪烁的亮光,还有一些悬挂的铁链和用以固定用的铁环外,再无一物,连顶窗都未开上一个。里面的空气瞬间寒冷了不少,无端端地显出一股阴森可怖的气氛来。
苏明海却不知,这个大堂正是按着贵族的墓室修建,其中虽然悬挂了铁链,却并不用以刑讯。只是为了对进入的犯人施加精神上的压力而已。里面的空间和摆设,都经过了刑讯专家的再三研讨,故而才会显出这般阴森的感觉来。
这个墓室只有一道入口和一道出口,刚才走进的地方是两扇开着的厚重铁门,那些人将苏明海抬到了出口前,这里却是一道粗大的铁栅栏,宽度也只四尺,深深的镶嵌在厚重的巨石之中。里面的通道倒是宽了一些,差不多也有六尺。
旁边上去一人转动墙上的绞盘,这铁栅栏就唧唧咕咕的发出刺耳的声音,缓缓升了起来。
铁栅栏的下端尖锐锋利,在青石地板上磨得锃光瓦亮,里面狭长的过廊中昏暗一片,迷蒙的闪着远处清冷的萤石光芒,偶尔还会传出一两声犯人的呻吟和凄厉的惨叫,仿佛一头史前的巨兽张开了它那腥臭的血淋淋大嘴一般。
再接下来,就是不断向下的过程了,这些人抬着他反复地爬下一段段的楼梯,仿佛永无止境一般,过了许久,才到了牢房之前。
这处走道,其宽又缩为不到四尺,牢房门更只有二尺三四,全为铁制,厚度达到一寸多。抬苏明海的两人都要把担架略微缩起才能进入。门下有一可开启的小窗,上部一米四左右又有一小窗,上面的格栅竟然是生生在铁板上掏挖而成,明显是为了防备里面的犯人通过这个小窗进行攻击。进了门,就是一部近三尺高的台阶,房间也不过丈二方圆,墙壁上都能滴滴答答地渗出水来,对面倒有两个拳大的小窗子,还有着天光透入。
这些人将苏明海连人带担架放在了床上,也不多言,返身锁了门就出去了。
苏明海也知道,这怕是明日还要将自己抬出去受刑。因此一待外面脚步声远去,立刻开始入定恢复。
但他此番重伤连连,就连全身鲜血都几乎少了一半,身体也确实虚弱到了极点。靠转换身体元力补充已是不能,只有靠着吸收天地魔力,来缓缓转化弥补。
他凝神静气,先运化了三个周天,然后运功把肺脏中的残留碎块和淤血咳出,在地上吐了足足二尺方圆的一滩。
凄厉的几乎要将内脏咳出的声音,在走廊中根本无从遮掩,传出了老远。
外面的差役远远听了,生怕出了什么差错,急忙过来观察。后来大概还去禀报,那医生老者也匆匆赶来,在门外看他吐出的不过是些淤血,还低声训斥了那狱卒几声,才又走开。
这一理顺了沟通天地魔力的途径,苏明海立时不眠不休,也不管是否会损伤身体机能,继续运转周天,来弥补肝脏的损伤,只有待神识疲乏时才略作休息。
到次日凌晨,突听到外面脚步声笃笃响起,回声阵阵,在走道中遥遥传来,苏明海一惊之下,立时收功装作熟睡。
铁门咣当一响,又是昨日那两个面目狰狞的汉子走了进来,粗鲁地拍了拍苏明海的脸颊,狠声道:
“你这小贼厮!快快起来,到你过堂了!”
苏明海才刚刚装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那两人就已抬起担架,嘴中嘟嘟囔囔地埋怨着要干这等辛苦活计,走上了过道。前后依然布置了两个战斗小队,一共十人,防备极为严密。
又是走了许久,进的却不是昨日问话的大堂,而是换成了这牢狱中的刑讯室。
谢广还没有来,房中孤零零地站着一个瘦长汉子,皮肤惨白,全无光泽,好像从来没有见过阳光一般。脸上手上,还生了许多白色的彙郏椎囊赋鲆凰坎√暮炖础?醇彰骱=矗崃肆称ぃ冻隽巳蹇藕谏娜3荩坪踉谛Γ捶锤艘恢衷诳薜母芯酢?br />
两个狰狞大汉将苏明海放在一张长案上,那人走上前来,似乎极为欣赏苏明海的皮肤,伸手在他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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