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凶恶
他这人,本看不太起这些高鼻深目,文明全无的种族,就赵弘之的意读了一读,就回头到桌边坐下。勉强赞道:
“这完颜亮气势豪雄,呵呵,写起这等柔美小词来,也是不脱英雄气概啊……”
赵弘之也有些听出苏明海的意思,问道:“还有呢?”
苏明海也不客气,道:“就如臂粗大篆勾回纹,黄衫儿学绣花,总有些搔不到痒处。”
黄衫儿,乃是二百年前有名的女魔师,以手中长剑纵横三洲,诸国皇帝皆为之俯首,人称剑仙。当时的大国士、大诗人杜野老曾有《观黄衫儿舞剑器行》一诗传世,人皆以为绝唱。同有书画大家任小楼作《黄衫儿舞剑器图》,也被誉为名作。
秦音有些不服,便在一旁咯咯笑道:“十六郎文采出众,何不在旁附上一韵。”
苏明海在太阳城时虽然读书甚多,但苏令翰一向认为诗词乃是小道,因此却没做过什么诗词曲子。但他和赵弘之、秦音两人交往多日,倒也渐渐拾起了一些少年旖旎心性,闻言也不推辞,道:“眼前却无笔墨,奈何奈何!”
旁边砚儿立时从包裹中取出物件,鬼里鬼气的笑着,等她给苏明海研好了墨,这小子也慢慢想好了句子,润了润笔,还真去碧纱橱边题上了一首:
“冷月孤洲鱼浦,吹笛幽幽江渚。
诗意待寻看,过峰峦。
今夜不曾得睡,一片相思似水。
飞起入梨花,入桃花。”
赵弘之在一旁看他写完,笑道:“哈哈!十六郎春心动了也!”
秦音心思细腻一些,却看出前面“诗意”,自然可当缅怀之情来解释,再说“待寻看,过峰峦”,那就是找不到了,没什么缅怀的价值;后面说“似水”,又说“入梨花,入桃花”,自然也是没了,有些泯然余众,甚至其他事迹比完颜亮一事更有价值的意思在。知道苏明海这和韵,倒是讽刺完颜亮的下场居多。只是抿嘴一笑,不再言语。
这时,旁边突有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这位先生,不知你从哪里知道,当年的黄衫儿,不会绣花?”
五十三、十六郎指点,才有真味!
苏明海转头一看,见一桌上,坐了一黄衣、一紫衣两个女子,身材俱是曼妙非常。说话的是那个紫衣女子,披了件白狐皮小坎肩,瞪了一双大眼睛,似笑非笑,似凶非凶,状甚不服,对着苏明海诘问。
老实说,这黄衫儿是二百年前的人物,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苏明海也只在书上看过她的记载,又哪里知道这女剑侠会不会绣花。但他见这少女生得娇俏可爱,也起了好顽之心,直接走到那女子桌边,笑道:
“黄衫儿当年纵横三洲,天下无不以为豪杰。莫非姑娘以为,似她这等人物,还拿了手中宝剑来绣花不成?”
那少女却极聪明,并不来接苏明海的话头,一本正经地道:
“我家中有一位祖姑奶奶,当年和黄衫儿交好,曾著有《河北偶记》一书,其中就记载她见黄衫儿锈《月下乌鹊栖枝图》,冠绝沧浪,此绣幅,至今还由金留国王室珍藏。你以心中所想,就敢随意臧否天下英雄人物,嘿嘿,还真当大伙儿都没什么见识啊?”
沧浪国,在航迦帝国和震沤王国之北,乃是金壶洲北八国之一,沧浪锦绣,又称金壶锦绣,以绣工精致,针法活泼,色泽淡雅著称,为埃希大陆四绣之冠。金留国则在沧浪国西北。
这少女言之凿凿,道当年黄衫儿一副锦绣冠绝沧浪。苏明海却不好说她随口乱讲,就算这少女讲的都是胡话,苏明海也没什么证据,说出来反显得自己胡搅蛮缠,人品低下。而若是真有此事,这一幅刺绣可称得上“冠绝沧浪”四字,即便有绣因人贵的原因在内,也足以说明黄衫儿是一个刺绣大家了,更显得苏明海刚才一句话说得过于随意。
苏明海万想不到这么一句话,竟被人搞出这么一段公案来,一时间真还接不上那少女的话头来,愣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少女见苏明海愣在那里尴尬非常,咭儿一笑,道:“十六郎,先请坐下吧。”刚才竟把苏明海的名字偷听了去,估计也不知暗暗注意了这可爱少年多久。
少女这一笑,明艳非常,整个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却又好像满满当当的,淌满了这一笑的欢快。眼中所见,全是这少女大大的眼睛,耳中所听,只有前面清脆的声音。苏明海也不由得一时失神,直等到那少女挪动凳子,发出了声音,才回过神来,红了脸坐下。喃喃地道:
“却是在下孟浪,胡言乱语,倒叫两位姑娘见笑了。”
对面的黄衣女子,柔声开口:“十六郎这话也没错,以当年黄衫儿事迹,若真的和拈针绣花搅在一起,确实也让人难以置信。况且这《河北偶记》,不过我这妹子祖上手书,并未流传,也不是世人能知道的。”
这黄衣女子年纪比紫衣的稍大,眉略有些粗,眼复有些弯,颧骨微过于平,鼻稍嫌勾,嘴还显的微薄,下巴又欠些圆润。但这一切结合在一起,却宛如天成,仿佛就该是生的这般模样。
眼神盈盈若水,声线柔和清晰,略带了些极性感的沙哑。就如同一座嶙峋的石山从睡梦中醒来,却发现一泓碧水,温温柔柔,默默无语,在他身边依偎了不知千年还是万年一般。两眼望人,明明温润之极,却仿佛直入人心,搅动了苏明海心底那一抹数十年的沧桑悲哀,淡淡地弥漫开来,也让这女子心中一惊。
苏明海过了片刻,镇定下来才道:
“多谢姑娘开解,但小人之过也必文,不知就是不知,强自掩饰,那就成了小人之过了。”
又觉的自己说得太过,反有些言不及义,才要再行开口,就听得后面林竹琴的声音传来:
“这儿就只有两位嘛?不若搬到我们这桌,大家也好添些热闹。”
苏明海这边有林竹琴、秦音两个大家闺秀,又有灯儿、砚儿两个狡黠的小丫头,那两个女子听了倒也不觉突兀。大大方方地起身,过来和众人一起坐了。
那紫衣女子对苏明海极有兴趣,本来苏明海右侧留着上菜,同时大家都知道这小子发了大财,也好让他方便结账。结果这少女走过来毫不客气,就在苏明海右侧坐下,才拉了那黄衣女子坐在自己右边。
闲谈之中,知道这紫衣的名叫杨修洁,今年十八岁,竟然也已是五级的战士,黄衣的名叫陈未雪,和杨修洁乃是世交,年纪却有二十四岁。两人都是永平郡北二百五十多里外的宋前郡人,相互之间是姑表亲。
众人一听,立时就差不多信了杨修洁先前所说的言语:当年这黄衫儿就是宋前郡陈家的人,而当地陈、杨两家,四百余年来,都有相互通婚的习惯。
因黄衫儿之故,到现在宋前郡还是武风鼎盛,女战士特别多。武者间有四不惹之说法,即所谓:“神官、黄胖、罗圈、宋前娘”:
其中“神官”就是指的别惹寺观神庙中的人物,这些人整天闲得没事,只有练武读书消遣,也不知练出了多高的功夫,所以能不惹就不惹。
“黄胖”就是指脸有病容的,往往练了极恶毒的功夫,才会毒性侵袭己身,显出病容来。象陶岭碰上的船帮高庆,本身不过六级,却能凭着手上功夫,连毙两名高阶人物。
“罗圈”就是罗圈腿,这等人练下盘功夫,练的双腿都变成了罗圈,可见平时是个武痴,打起架来不要命,功夫更不能以等闲视之。
而“宋前娘”就是宋前郡的女子,特别指出了宋前郡的女战士下手狠毒,一不小心,就会折在她们手里。
郡中剑器舞、铜钱棍、十二莲花刺等十余种功夫流传甚广,虽然学不到其中的冥想功法,但每年依然有大批武者前往,见识当年黄衫儿传下的这些武功招式。
此时楼梯一阵响,又上来了三个客人,前面一人抬眼看着天花板,天下万物万事似乎都不在眼中,显出一种极为孤独寂寥的倨傲来。淡青儒衫,腰悬长剑,应该是个秀士。但此人在这大冷天里,衣裳却极为宽松,明显魔力练到了极高明的地步。
后面两人,一个红脸一个黄脸,皆是膀大腰圆的大汉。这两人明明不过一百五六十体重,但每一走步,地板就要震上一震,竟仿佛全身都是铁打的一般。这一看去,就是不会武功的人都知道:只有力战士到了六级巅峰,即将突破,才会有这等收束不住劲力的现象出现。
旁边突然多了许多絮絮细语,苏明海一桌人,基本上是中阶以上的人物,耳边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乘风公子!这是乘风公子来了!”言语之中仿佛今日得有一见,竟是荣幸之极一般。
“这就是乘风公子啊,据说此人十四通经史,十六为秀士,复游历三国,二十而归家,就到了中阶巅峰,从此弃文习武,如今已经迈入了高阶的门槛……”
“他父亲乃是帝国重臣,更是封地侯爵。据说乘风公子本已经被他父亲立为继承人,他却不愿从命,和三个兄弟相约,以十年为期,看功绩来确定下任侯爵的继承人……”
“是啊,据说他三个兄弟中,有两人也是高阶战士,还有一个还有着英士的身份呢,他到这石柱关来,就是为了立下盖世大功,听说连谢伯爵也嫉妒他的才气,为了给自家儿子铺路,一直不肯用他呢……”
旁边一人立时嘘声道:“禁言!禁言!谢伯爵镇守石柱关十多年,从未让兰斯人占过一点便宜,可也是个好官那……”
“权侯爵书香传家,生的四个儿子都是个顶个的,象这等门第,才是流传千古的世家啊!”
这人苏明海一到石柱关,就听到了他的名声,这乘风公子,名叫权乘风,乃是永平行省“风花雪月”四大公子之一,老爹乃是沮桦帝国的少府卿,祖上更是沮桦开国勋贵,因此有着封地侯爵的身份。
权乘风上了楼,才将双目平视,寻找空位。到梭巡到苏明海一桌时,神情一动,将眼光在杨修洁身上停了停,走了过来,道:
“几位风采不凡,料也是风雅之人,不若让小子也来搭个座儿如何?”边说就走到了苏明海身后。
杨修洁也是中阶的人物,早注意到此人的眼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不过她现在满腔心思都在一边的苏明海那里,听了脸上就有些不虞之色显现出来。但她对苏明海时嘴皮子犀利,到了这时却还有些脸嫩,反说不出刻薄的话来。
但一旁的陈未雪却明显对这个小表妹照顾得紧,立时将脸色唬了下来,道:
“你没见这儿人都坐满了嘛?”言辞冷得如冰山一般,苏明海一听,似乎就知道这女子心中,已是不高兴到了极点。
权乘风听了这等冰冷的话语也是一呆,见众人都神色不动,就对苏明海道:
“这位小兄弟,你往旁边让上一让,位置不就有了嘛?”说罢将手掌在苏明海右肩上一拍,似要和他打个招呼。
那手掌一触即离,却有一股元力包裹了魔劲,无声无息的渗透进来。
苏明海不知怎么,见了陈未雪不高兴,心中就是不爽。此时见权乘风竟然乘隙下了暗手,大怒之下,脸上却露出惯常的纯洁笑容来。一边用真力消去了对方的暗劲,一边左手一伸,拇指、无名指、小指左右捏住了权乘风的脸颊,食中二指往前一探,就将半节指头直插进这位公子爷的眼眶中去!
林竹琴叹了口气,道:
“十六郎,你这么一搅和,可真没有什么兴致吃饭了。”秦音明显是小女儿家嘴馋,道:
“接天楼也不过是看看景致,哪有什么好吃的来,不若去下面雾江,寻艘画舫,让十六郎指点船家做些小菜,才有倚楼傍水的真味!”
他这几个同伴显是知道苏明海的底子,竟是全不着急,仿佛还在闲坐说话一般。
权乘风只觉眼前一黑,突然就是一阵胀痛传来,呆了好一会,才知道眼皮上压进来的竟是两根手指。惊惶之下欲待挣扎,苏明海笑着将两指往深里一探,这次却是两个指头的第一节都进了人家的眼眶,内劲依样画葫芦涌出,立时封住了对方腰部以上的经脉!权乘风两个眼珠子都突出了一半,再也不敢稍动分毫。
“呵呵,就依秦姑娘的意思,店家,快过来结账!”
五十四、嘴臭要洗
权乘风两个随从虽然都有些武艺,但见自家主人随时随地都可能被挖出一双眼珠子来,再也不敢妄动。一面口中大声咋呼,一面缓缓靠近。
苏明海却对这两人的大呼小叫置若罔闻,依然将一张纯洁清秀的少年脸庞朝着店伙计,神识中见那两人近到了一丈五尺左右,猛地将左手一抖!权乘风那脆弱的眼皮子受了如此大力,再也耐不得剧痛,嘶声惨叫起来。
那两个随从心中一慌,立时站住了不动,大声道:
“先生手下留情,有什么话只管说来!一切都好说话!”
浑然忘了刚才还在满口贼子贱人,威胁个不休。
苏明海刚才感觉到陈未雪的心中恼怒,有意怠慢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