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师凶恶
只有赵弘之和秦音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傻瓜蛋,相信苏明海真的找到了当时缘由,在旁边大惊小怪,唏嘘不已。
虽然可能确有此事,但当时的事情哪有这般容易记忆?便宜父母又岂是随意乱找?其他人都隐隐知道这小子被刘鸣桐弄的上火,要的不过是个去揽苍山杀人的名头,不愿意透露原来的身份。因为现在姓苏,才随意抽这么一本,最多也不过抱着万一的希望而已。
谢朋策在旁边大讲客气话,当场办理了苏明海的身份。又立即下去行文,通知兰斯帝国和苏伯峰的家族。
年龄依然写的十七岁,填到名字时,陈未雪在旁边语带希翼地道:
“不知十六郎是自己起个名字呢,还是等家族中取名呢?”
苏明海感觉她似乎想知道自己的名字,笑道:
“如今家人俱亡,我和这苏家也没什么关系,家产应该也给他们分润或立了继子继承了。若是我没什么出息,只怕连认我这个家人都是不愿,还是我自己来起吧……”
然后故作沉吟,看陈未雪没什么不耐的表情,方才泄气地道:
“我看就叫‘明海’吧,今日听了陈姑娘所言,才知天下之大,渊若深海。我此后当披荆斩棘,努力向前,而能明海之深、知天之高!”
陈未雪闻言嘘了口气,似乎心中放下了什么,又似乎感觉到了这是苏明海的真名,有些欣喜。众人听了也是纷纷叫好,立刻定下了苏明海这个名字!
赵弘之大笑道:
“看来十六郎就要去揽苍山了此恩怨了,哈哈,为兄就先在这里祝兄弟马到成功。这刘鸣桐的案子,已经行文到石柱关,你若在那里逢了麻烦,可回到这里找谢朋策出兵相助,虽然不能大动干戈,但至少也能确保刘鸣桐不敢相犯。”
“可惜我们都是武艺低微,到了那里也只能拖你后腿,不然我还真要跟去,见识一下你的风范!不过我这两个随从也有些冲杀的武艺,不如让你带上,跟前也好有个使唤传信的人。”
五十七、践行
苏明海推辞道:
“此去面对的是揽苍山近一郡人马,要的是一击即走、来去如风,目标越小越好。你给我两人,虽在冲阵时用处不小,但到了跑路时,就反成了麻烦。”
“况且,你们都要赶着回去春祭,那权乘风也有报复的可能,你身边若少了这两人,没了接应,那可不成。你还是随身带着罢。”
赵弘之一听确实有理,也就不在坚持,笑道:“即如此,今日晚宴就为苏明海苏大魔师践行!”
诸人此夜放开情怀,大吃大喝。苏明海也颇有感慨,放开了酒禁,不久就有些眼前朦胧。却听得赵弘之直着喉咙喊道:
“苏兄弟此去,不知多久才回,可莫要让我在永平久等!”
苏明海胸中豪气顿生!大笑道:
“我视揽苍山诸人,不过土鸡瓦狗耳!此去略约二三月即回,必不让赵兄久候!”
旁边杨修洁脸色绯红,媚眼如丝,盈盈地望将过来:
“十六郎既然二三月即回,宋前郡湖口镇,五月初五端午之时,有龙舟之赛,遍插旌旗,鼓吹喧天,方圆二十余村镇尽聚于此,摆香祭神,那一柱香高有丈五,可连续燃上一月,据说金壶洲也只此一景。不如你先赶到湖口镇来看龙舟如何?”
苏明海有些懵懂,迷迷糊糊地道:
“好!好!不过宋前郡在永平东北,赵兄,到时你我正可一饱眼福了!”
众人见苏明海如此愚钝,听得大翻白眼,皆将狠狠的眼光直瞪向赵弘之。秦音坐在身边,更是牙齿一咬,在桌下伸了手在赵弘之大腿上就是一拧。
赵弘之忙道:“不可不可!”见众人眼中怒火犹在,立时改了原本忠厚老实的性子,撒谎道:
“四五两月,老爷子特意给我请了一位大国士教导,那是连门都不得出一步,你此时若到永平来,岂不连累我皮肉受苦?苏兄弟还是先到湖口镇游玩一番,到五月底再来永平罢。”
苏明海醉眼朦胧,也听不出什么东西,对陈、杨二人道:“既然这样,那如无意外,我必在五月初五赶到湖口镇,到时可就劳烦二位接待了。”
陈未雪淡淡笑道:“杨家妹子乃是地主,她家乃是湖口镇的封地男爵,到时是杨家妹子接待我们大家,可不关我的事。”
赵弘之见风头已过,忙喝了两杯,压了压心头惶恐,又转头对苏明海道:
“苏兄弟,你我虽然相识不过一月,却是彼此投缘,情若兄弟,如今骤然分离,我心中可真有些不舍啊。”
说罢那两杯的酒劲上涌,心中又确实不舍和苏明海就此分离,悲戚难忍,竟然发起酒疯来,拿了大笔在墙上边歌边写:
“微冷流白露,记取看花心。
总伴寒鸦落,常随古月生。
千般才入梦,一点已销魂。
此中离离意,无端醉杀人!”
书罢大叫大哭,苏明海见他以诗咏酒,以酒叙意,露出许多真性情来,也是心中感动。大笑道:
“我虽不懂诗,且也来与赵兄赋上一首!”行至壁前书道:
“平明远江渚,夜雨归夏莲。
杀人语青剑,凋花徊碧泉。
江流终归海,月落仍在天。
何不待明日,看君读伍员。”
他虽然多读经史,于诗却真是不通。但诗中先说离别,再说归期在夏季,复言此去杀人,孤独与手中长剑相伴,对手下人命,不过如叹花凋落,薄有伤感;再谈感情恒久,如水归海,如月在天,虽然不见,却依然如故。写的虽如流水账,和前诗差远,倒也对赵弘之有一二劝慰之意。
林竹琴为人豪气,大叫道:“好个‘杀人语青剑,怜花徊碧泉!’”
陈未雪见了‘江流终归海,月落仍在天。’一句,却隐隐觉得有些不详,眼含担忧,对苏明海道:
“十六郎你虽然武艺高强,但此去面对的是整郡人马,还是莫要轻心大意,凡事先考虑对敌,先将朋友相会放在一边才好。”
苏明海也感觉到她心中担忧,立时就道:“陈姑娘放心,这些我都理会得。”
但他此时喝了许多酒,也没怎么把此事放在心上。陈未雪感觉到了他的疏忽,双唇微启,仿佛还要叮嘱一两句,但终于眼神一闪,垂下了头去,不再言语。
赵弘之酒劲上头,却是不依,又哭又笑,大声道:“你回来之时,可是杨小姐先行招待,还需得为她吟上几句才行……”
苏明海此时站在墙边,回头笼罩全场,终于看到了杨修洁有些羞怯,又有许多期盼的眼神。他本是个风流人儿,见了心中也是欢喜,暗忖:“嘿嘿,原来我这小哑巴也是有人喜欢的……”
沉吟了一会道:“杨姑娘聪明美貌,我自然是要赋上一阕的,不过我本不擅此,若出了洋相,各位可莫要取笑。”
取了一幅纸笺,在上面书了一阕南乡子:
“羞怯怯当真,又堪微微咬着唇。
风细月明笺约嫩,相邻,倚着轻轻柔柔身。
一梦太酸辛,酒醉回头脸色颦,
怕是夜来凉似水,多情,那里一般露湿人。”
前阕写了和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相会的甜蜜情景;后面却点明不过一梦而已,最后三句以己及人,却是叫远方的少女莫要如自己一般思念,免得夜凉似水,冻着了身子。情景拓宽一层,倒也写得中规中矩。将双手捧了,递给杨修洁。杨修洁脸色通红,却还是欢欢喜喜的接了过去,吹干了墨,方仔仔细细地将之收了起来。
陈未雪见他写得轻佻,眉头一皱,又添了一丝忧心。但见杨修洁正在高兴中,终于忍住了没有说话。
是夜众人尽欢而散,赵弘之更是醉得让人抬了回去,到第二天送苏明海上船,还摇摇摆摆,走不成路。
苏明海临行还采购了一番装备物品,出石柱关往东为雾江支流夏礼溪,往西即为雾江干流,直达兰斯帝国云平省南部,水流平缓,江面开阔,因此行船极为方便。
四百年前,赵克帮统一金壶洲,建立了大赵帝国,开始虎视海西洲。但不过三代,就被权臣把持了朝政,诸侯纷立,各称王国,立国一百二十年后,大赵末代皇帝赵燕祥就禅位于权臣特伦斯。保罗。当时已实际分裂的诸侯王国趁机以保罗是白银种为理由,相继自立,甚至发兵攻打。大赵帝国灭亡,保罗辛苦了半辈子,只换来了一个航迦帝国的皇帝。
海西洲金鹰帝国趁机入侵,占据了壶嘴地区。
当时还没有兰斯帝国,只有玉桦王国,兰斯和沮山都是玉桦王国的下属公国。但百多年前,沮山公国国王骆心若反叛,以承认金鹰帝国对壶嘴地区的占据为代价,换取对方的援军,又暗通玉桦地区的世家大族,许诺利益,攻入了玉桦。
玉桦兵败后退入兰斯,骆心若占据玉桦,但成立沮桦王国后,立刻翻脸,开始屠杀开国大将。又对世家大族大肆清剿,许多家族纷纷离散。苏令南当时隐居太阳城,也有在沮桦帝国世家力量分散的原因在。因为骆心若出卖金壶洲利益,为人又出尔反尔,行事卑劣之极,因此许多国家都不承认沮桦的存在。
骆心若狠心之下,将王国升格为沮桦帝国,意味着他比兰斯王国高上一挡。逃到兰斯的玉桦国王申屠策军见此,也将兰斯王国更名为帝国。从此金壶洲就有了航迦、沮桦、兰斯三大帝国,但沮桦帝国虽然自称帝国,却又名义上自认是海西洲金鹰帝国的属国。因此许多国家都取笑骆心若为“大公皇帝”、“儿皇帝”。
不过骆心若虽有手腕,却无战争才能,玉桦灭国之战中,只指挥了一场战争,还大败亏输,狂奔一千五百里,到秋水之西才立定脚跟。途中更将自己的妻子和四个儿子推下马车,抛诸荒野,最后一妻三子皆冻饿而死,余一子据说是其妻为换食物,卖了他人。骆心若又在此战中下体受伤,从此不能生育。等做了皇帝后才去民间寻访,后来找了个身世接近、相貌相像的,当做自己的儿子,起名叫骆保中。但骆保中到底是不是骆心若的儿子,到现在还有许多争议。
骆保中即没受过什么教育,军政两界更无什么威望。因此登基不久,就被骆心若杀漏了的一个书记官、公爵段士栋控制,连帝都也被他从玉桦迁移到鹜伤行省的信城。段士栋自立为王,其后每代皇帝都被段家豢养,每日吃喝,不得外出,肥得象猪一般。因此又多了个外号,人称“家养皇帝”或“猪皇帝”。沮桦帝国的另外两大公爵,也从此听调不听宣,地方军政一应自主。
不过兰斯帝国的复国之念却从未断绝,因此百余年来,两国之间一直是战争不断。一直到刘鸣桐自立,占据了揽苍山地区,方始平静了七八年,但这一地区暗流涌动,双方谍报人员、培植的势力你来我往,依然争斗不休。因此揽苍山区域,又称混乱之郡。
不过这等地方,对苏明海来说是越乱越好,要是刘鸣桐真的一呼百应、政令如一,他反而不好浑水摸鱼。
苏明海坐的乃是一艘快船,只搭了他孤身一人。到了黄昏时分,就逆流走了四十来里,本来还要向前十余里方可歇脚,但苏明海为避人耳目,却是付了船钱,叮嘱船家返回,一路不可再接生意,自己孤身上岸,进了旁边的山林。
五十八、收钱的人
苏明海为避人耳目,一路都在山中前行,从不入村歇脚。虽然有着暗黑中的地图,但侦察范围有限,他怕迷了路途,也不敢进入蛮荒森林,只是远远看着雾江走向,在已开化的山林中穿行,因此倒也没受什么披荆斩棘的苦头。但山岭之中,盘旋绕路却是难免,次日好容易走了九十来里,从地图上看来,也不过如寻常人在雾江行了四十来里路程。
这一日走到中午,天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苏明海随便猎了一只狍子,整治得干净了,寻到一处风雨不至的崖壁下,烤起肉来。他自诩为餐饮大师,把两条后腿烤得是溜光金黄,香味扑鼻。正欲下口,就听得后面有人道:
“好香……好香!”
随即脚步传来,苏明海转头看时,却见二三十步外的树丛之中,钻出十余个汉子,人人头戴斗笠,带着兵刃,其中三四个还将长刀提在手中,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好路数。
那几人见苏明海烤的物事,顿时垂涎三尺。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走上来道:“这位公子好手艺啊,我们这些人也走得饿了,分润我们一些如何?”
苏明海本是个害人的奸猾祸根,见此人才初入中阶,后面十来人中也不过还有两个四五级的人物,其他都不过是些低阶战士,心中就有些动心,畏畏缩缩地道:
“那一条腿差不多烤熟了,你们拿去分了就是。”
这些人也不客气,在崖壁下坐成一圈,隐隐把苏明海围在中间。还有几个把刀铮地插在前面地上,明晃晃地故意吓人。
一个尖嘴猴腮的走过苏明海身边,“呸”地在他面前吐了口唾沫,然后凶巴巴地对苏明海道:
“这一条腿我们十四个人如何够吃!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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