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晋阳(吴沉水)
拧?br />
然后他微笑了,捂住胸口剧烈的痛楚,他同意跟她分手。
他躺在这个时空的牢房里,想起另一个时空的往事,仍然能感觉到来自心脏的钝痛,却又那么遥远,遥远到他禁不住怀疑,那一切,是否真的存在过?
睡里梦里,似乎寒冰覆体,又似乎热炭烧身,他辗转反侧,好容易有一丝清凉,却听到有人在耳边呜咽,哭声遥远,但又连绵不绝。
他微微睁眼,似乎是一个少女伏在自己脚边,哭得好不伤心。
“谁?”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嘶哑干裂。
“是我啊公子,我是梅香啊。”少女扑了过来,俏丽的脸上犹挂着眼泪,却又满是惊喜。
“梅香啊,你怎么进来了?”他勉强笑了笑,撑着坐了起来。
梅香抹泪笑道:“还不是皇上开了恩,我才进来的,公子,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你可怎么谢我?”
“你说怎样便怎样吧,”萧墨存直起身子,不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一歪,梅香忙敏捷地扶住他。
“呀,公子,你好烫。”她急切地将凉凉的小手掌覆盖到他额头上,叫了起来:“公子,你发烧了。这可怎么是好?”
“别乱嚷嚷,没事,这是身体在跟细菌打仗,没事。”他拉下了梅香的手,看到她满脸着急却又无计可施的样子,笑着安慰她:“给我倒杯水吧。”
梅香满牢房转着找杯子,找了半天,方看到木桌上有一个陶碗,角落里有一个水罐,里面半壶不知何时灌的凉水。梅香一见,眼泪不禁流了出来,却不敢让萧墨存见到,忙转身擦去。她从怀中掏出手绢,沾湿了细细擦拭了陶碗,方往里面倒了半碗水端了过来。萧墨存淡淡地笑着,接过来一饮而尽,道:“多谢你了,再给我倒点。”
梅香忍了半天的眼泪此刻再也禁不住流了下来,呜咽着接过碗,道:“公子,这,这些人也太欺负人了,皇上都没撤您的封号,他们就敢连碗干净水都不让人喝。”
“傻梅香,这可是天牢,不是客栈,他们也是照规矩办事,没人刻薄我。”
“可,可是,公子,您什么时候喝过这种腌臢的水?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啊。”梅香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萧墨存知她心疼自己,心下感激,忙把她拉了过来,让她伏在自己的膝盖上尽情痛哭。一边拍打着她的背,一边柔声哄她:“好了,乖,别哭了,我没事,人没有吃不了的苦,你家公子就这么没用吗?好了,别哭了,本来就丑,再哭就没人要了。”
梅香噗嗤一笑,抬起头来没好气地说:“丑就丑,反正我是您的奴婢,丢的也是您的脸面。”
“嗯,又哭又笑,可不是个疯丫头么。”萧墨存温和地拿袖子替她擦泪,转移了话题:“府上都好么?”
“都好,本来有些个人想着公子下了牢狱,怕是要倒了,想混水摸鱼,被锦芳姐姐打的打,吓的吓,驱逐了好几个,后来景王爷派人来传了话,就都不闹腾了。”
“景王爷?他说什么?”
“说公子只是暂时被关在这里,等皇上气消了,自然就回来了。公子,您跟皇上置气么?您那么好的脾性,要置气,也是皇上不对。”
萧墨存不禁莞尔,他摸着梅香的头道:“不错,小梅香立场很坚定,没有白疼你,但这话不要再说,知道吗?”
“知道啦,说出去我还要不要活了?”梅香吐了吐舌头,转头道:“我给您准备了您爱吃的点心,还有锦芳姐姐给您打点换洗衣服,对了,还有参汤,瞧我,把这给忘了。”她兴冲冲地跑到自己带来的食盒前,端出层层包裹的瓷钟,说:“公子,您瞧,还热乎着呢,我伺候您喝点好吗?”
“不忙,我现在喝不下。”
“公子~~”梅香小嘴一瘪,眼眶又红了起来。
“傻丫头,罢了,你帮我拧块湿布来擦擦脸。”
梅香忙应了,从包袱里找出干净的雪白方巾,拿水罐里的水倒出浸湿了后拧干,递给萧墨存。
萧墨存伸手接过,刚想自己擦脸,却被梅香劈手夺了回去,他诧异道:“梅香,你这是?”
梅香红了脸,却坚决地道:“我来伺候您。”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不用了吗?”
“不,”梅香眼里闪着光,咬着嘴唇道:“我来伺候公子。”
萧墨存叹了口气,只得点了点头,梅香立即替他擦脸,又拉过他的手来试擦,动作轻柔麻利。他见她虽极力掩饰,但眼眶内蓄满泪水,盈盈欲泫,只得开口道:“梅香,那个,差不多就好了,我书房里的书你可有好好地掸灰啊?”
“掸的。”
“可有淘气?弄坏什么东西没有?”
“没有。”
“小楠姑娘那里,你定时给她煎药吗?”
“有的。”
“教你认的字都会了没?我出去要考的。”
“都会。”
“那,你每天有好好吃饭吗?”
“公子~~”梅香拉着他的手无语凝噎,豆大的泪水一滴滴晕湿了他的衣袖。
他正不知如何安慰之时,牢门外有人走近,一个守军客气地说:“对不住您了公子,时辰差不多,这位姑娘是不是该出去。”
梅香一听,楞了一下,肩膀抽搐得厉害。萧墨存叹了口气,说:“梅香,别哭了,你先回去吧,不要叫这位大人为难。”
“可,可是公子,您还在发烧呢。”
“没事的,偶尔发次烧对人体有好处,你放心去吧。”
“公子,您,您可要保重自己啊。”
“知道了,快走吧。”他摸了摸她的头。
第17章
墨存,墨存。
有人在远处絮絮地呼唤,但何其太远,太远了,远得他难以企及,无法回望。
墨存,墨存。
那个声音仍然在回荡,幽幽的,没有质地的飘流着,宛若落樱,刹那间,被涧水冲去老远。
谁是墨存?谁是墨存?他想着,熟悉的名字,令他生厌的名字。不,我不是墨存,他摇头,我是林凛,我是林凛。
凛哥哥,曹诗韵一身雪白的婚纱,笑着跑过来,你一定要幸福啊。
诗韵,诗韵,你不知道我已经幸福不了了吗?他苦笑,你不知道幸福就像一个婊子,你不需要她的时候她竭力诱惑你,你渴求她的时候她转身离去?
晋阳,你这个畜生!你这个畜生!你杀了我,杀了我吧!杀了我!沈冰楠披头散发,赤裸的身体上遍布惨烈的伤痕,凄厉的呼号声犹如厉鬼。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冰楠,我只是误打误撞进入了这个身体,我并没有伤害你啊。他摇着头。
墨存,要跟朕还是要死,你自己选择!皇帝提着明晃晃的宝剑,一剑抵住他的胸膛。
算了,皇上,我们不要做选择题了,你干脆赐我一死吧,古代人和现代人有什么区别,他妈的都那么累,都充斥着痛苦和无可奈何。陛下,我不想再当什么晋阳公子,收拾这么一个烂摊子。可我也当不了林凛,我能回哪啊,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回去?你回哪去?不许睡了,醒来,墨存,醒来。有人摇着他的肩膀说。
他想说别摇了,摇得我都要吐了,可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那人忽又不摇他了,摸着他的额头道:“烧得也太厉害了,耽搁不得。你等着,我一定求了皇上的旨意,一定让你出来。”
行,我等着。他想点头,想微笑,对那人说声谢谢,然而却无计可想,只能像堆棉花一样卧在床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有一个人将手放到他额头上,喃喃道:“离了我不过两日,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被人抱起,云里雾里之中,依靠着一个宽厚的怀抱。那个怀抱异常温暖,任外面冰封三尺,天塌地陷,似乎只要偎紧这个怀抱,就会有彻底的放松和安全。恍惚间,似乎有人往他嘴里喂了一颗芬芳的药丸,一个温暖的手掌抵在他后背心处,随即,一股熟悉的暖流从那里缓缓流淌向四肢。萧墨存意识一松,更深地埋进那个怀里,头一重,陷入绵软无边的昏暗当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仿佛一直吵吵嚷嚷,有许多人走来,又有许多人去处,他一会腾云驾雾,一会又落入地底。好像脑袋里头有重复播放的风云翻转的画面,然后豁然之间,一道猛烈的光线直刺入眼睛。他痛得闷哼了一声,徐徐睁开双眼。
这已经不是那间呆了十几日的牢房,而是一见干净到一尘不染的房间,考究的陈设,当窗的书案边整齐累着一部部书,案上一个玉石松柏长青圆雕笔架上琳琅满目悬挂着各式毛笔。当地的青铜缠龙兽足薰炉内正徐徐飘出白烟。他动了一下,发觉自己正卧在一张宽大的床榻上,身下垫着柔软舒适的兽皮,浑身干爽清净,衣服被人换过了,身上只披着一件干净的白绸长衣,搭着一床轻轻的蚕丝被,那满眼望过去的明黄色轻纱帷幔,正是皇室专用的颜色。
他觉得此时此地有些熟悉,但一时间不知此身何处,就在这时,帷幔外依稀传来一阵争辩声,夹杂着一个男人的怒喝。
“朕不管,二十万大军办不下一个克什日晏,朕养这么一群废物有何用!”
有个男人低低地回了一句什么。
“咣当”一声巨响,一阵瓷器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又是几下书帛撕裂之声,只听见皇帝愈加怒吼:“放屁!陈广辉呢?他是死的吗?天下兵马大元帅原来就只会伸手跟朕要钱要粮么?他仰食朝廷,却连契阔一个小小支部都疲于应对,还有什么资格称大元帅?你给朕拟旨,朕要换人!”
“陛下,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陛下三思啊。”
沉默,良久,皇帝换了一种和缓的语调说:“给朕拟旨,陈广辉身为兵马大元帅,竟然让边境出了这么大的乱子,理应处罚,念其战功卓著,着代罪立功,一月之内,拿克什日晏的人头来见朕。”
“遵旨。”
“下去吧,朕今儿也乏了。”
感觉到明黄帷幔略有晃动,萧墨存急忙闭上眼装睡。只觉一阵脚步声伴着轻风袭来,有人静静地立在他身边。过了片刻,一股呼吸的热气撒到他脸上,那个对他俯下身子,接着,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手指柔软,关节处略有老茧,想是常年摸刀剑所致。那手上的温热仿佛穿过皮肤,直达他的心底。萧墨存无论如何也无法适应一个男人的手这么暧昧地搭在自己脸上,遂皱了皱眉头,假装睡得不安稳,侧过脸去。
只听得耳边一声长叹,皇帝的声音幽幽地说:“小东西,你梦到什么?又梦到朕要杀你么?在你心里,朕原来只有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
皇帝的声音格外温柔,有淡淡的忧伤弥漫而来,萧墨存心下诧异,几乎无法将这个男人与那个霸气十足的帝王联系在一起。
却听见皇帝在他耳边轻柔地说:“你说,朕的江山内忧外患,朕又何尝不知。你给朕献策,让朕选择,是要一个良臣还是一个佞臣,朕知道这是你的圈套,你明白朕的抱负和雄心,你让朕选无可选,只得要了你这个良臣。但是,小妖精,别以为这样就能逃得开,良臣佞臣,不过朕的一句话,你给我听明白了,不管良臣佞臣,你都是朕的人!”
他身子一轻,已经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中,耳垂和颈项一阵酥麻,已经被印下一路细碎的吻。他不敢乱动,只得任由皇帝这么一路吻下去,任他吻住他的锁骨,在那里轻轻吮咬,任他伏在颈窝处一面深深地呼吸,一面嘶哑着嗓子说:“该死的,你的味道,为什么越来越好?给朕醒过来,不然,朕就在此要了你!”
片刻之后,他忽然感到唇上一热,皇帝的嘴唇已经覆盖了上。不同于上一次的粗暴,这一次,皇帝唇格外温柔细腻,他轻轻地吻,柔柔地舔,用舌头描摹他唇上的线条。这种吻比强风骤雨一样的吻更有魅惑,让萧墨存的神经一下子绷紧,再也无法假装睡下。他睁开眼睛,嘴里嗯了一声,皇帝一惊,松开了他的嘴唇,正对上他一双微微睁开的明灭不定的星眸,一个欢喜又夹杂着痞气的微笑在皇帝脸上绽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道:“小妖精,醒了?”
萧墨存艰难地点点头,已经丧失的身体感觉一点点恢复,他这才觉得自己四肢酸痛,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陛下,”他叹息了一声,勉力道:“臣不叫小妖精,臣的名字上墨下存。”
皇帝一愣,没有想到他苏醒后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微微一愣,随即调笑着道:“朕喜欢这么叫你,怎么,嫌这名字不中听?哼哼,朕明儿个就下旨,让你改了这个名,怎样?”
萧墨存差点?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