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蚀
巴菲与萨拉奇一道,护着佩雷尔越退越远。
“叮!”一道银光闪过,打在正释放能量的光剑上,又掉落在草地上。
卢西恩与维克多同时低头,发现那是一只做工精巧的短匕,刀刃已经卷起。投射出这把致命武器的,是立于不远处的黑暗精灵。
“二位殿下。”拜勒优雅一躬,带来了让他们都意想不到的口讯:“大公并不想看到你们当中有任何伤亡。”
“哼……”对于父亲养的杀手,卢西恩一向没给过好脸色。
“呀~老头子发话了呢。”维克多同样抱以一声哧笑。
“你们两个,还不住手!”
这一声怒喝让原本面露不宵的卢西恩大惊失色,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维克多看到一个身影从炼金院大门走来。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年纪,身着华服。锐利的双眸里满是沧桑,五官让它觉得眼熟。
“父亲……”卢西恩不便行礼,只得语带恭敬的喊了一声。
“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还不赶快撒手!”眼见两个儿子拼得你死我活,塔兰大公得顾不上形象,大声训斥。
而经历了连番战斗的庭院也渐渐多了伸头张望的人影,他们都是受打斗声吸引而来的学员。
觉得局势不再适合战斗,维克多首先撤去结界,而同样失了战意的卢西恩也取消了战斗姿态。
“这不是谈话的地方,跟我来吧。”费舍尔终于松口气,对于大眼瞪小眼的三人,他如此提议。
异端(三)
堆放着各种材料的炼金室突然挤进七个人,使得本就不大的空间更添压抑。
费尔南德斯用手按压着突突直条太阳穴,一双眼在维克多和卢西恩之间来回游走。长叹一声,却是对着佩雷尔说。
“王子殿下,虽然提这个要求有些过份,但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秘密。”
佩雷尔双唇紧抿,没有立刻做答。
当年的事,他也略有耳闻。
国内的豪门望族,姑姑一个也看不上,惟独对西亚联盟一个小国的继承人情有独钟。
当时的费尔南德斯还不是大公,身为次子的他本没机会继承公爵之位,极具政治头脑的费尔南德斯抛弃了已经订婚的未婚妻,改娶了帝国的公主。这在诺丁已不是秘密qǐsǔü,所以国内的贵族一向都看不起费尔南德斯,私下戏称他为裙带公爵。
再看一眼年纪明显比卢西恩大一些的维克多,佩雷尔已经猜到他必然就是当时与费尔南德斯有婚约的那名女子所生。
“虽然是家丑,但我希望您能暂时保密,在我处理好之前,不要告诉蓝蒂娅。”
“姑父,这是您的家事,我自然不便参与。”言下之意,佩雷尔同意了费尔南德斯暂时不要张扬的要求。
公爵长舒一口气,目光只瞥了一眼巴菲,然后再次转到两个儿子身上。
“维克多。我地儿子。为什么不给老父一个拥抱?”张开双臂。费尔南德斯这番话显然已经表示出他要认下维克多地决心。
卢西恩呲牙转头。不去看即将发生在眼前认亲地一幕。但等了许久。身畔地‘兄长’都没有动静。
满室人地目光集中到了维克多身上。
“母亲已死。我与你再无瓜葛。”
费尔南德斯一言不发。反倒是费舍尔低斥维克多。当着这么多人面。怎么能给他父亲难堪。
“恨我么。”久久。他才开口。语气带着难掩地悲凉。
“我们之间没有感情,谈不上恨。”维克多这席话一出,炼金室再度陷入尴尬的沉默。
卢西恩双手环胸,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无论你对我抱着什么样的感情,你终究是我儿子,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费尔南德斯激动的走上前,一把抓住维克多的肩膀。
“那么,父亲大人,您纡尊降贵的来到米维拉,只是为了告诉我这句话?”回望费尔南德斯,维克多冷笑着反问。
虽然满脸苦楚,但这个保养得极好的男人眼里没有一丝后悔,巫妖连陪他演戏的心情都欠缺。
“你们是兄弟……”费尔南德斯收回双手,面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冷冰冰的掌心,维克多散发着寒意的躯体远比费舍尔所说的情况要严重得多。
“一见面就拔剑斩杀的兄弟我不敢要,况且他也不想承认我这个兄长。再说了,既然不敢公开宣布我的身份,又何必做这些虚伪的安抚。”
“你……”费尔南德斯瞪着维克多,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听错。
“我立志追求法术的极至,对世间的权位没有兴趣,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给你的政治生涯带来阻力。”
“维克多……”费舍尔难以置信,这真是那个心心念念要报复的孩子?真是立志成为法师后给父亲屈辱的弟子?
“你的意思……”费尔南德斯脸色亦不会好看到哪去。
“我不会认你这个父亲的,无论是现在或将来,你于我,只是没有关系的陌生人。”
“哈哈……”卢西恩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他的行为招来了费尔南德斯带着警告的瞪视。
“只要在场之人不说出去,谁又会相信我是大公的儿子。所以嘛……从今往后,你们继续过贵族醉生梦死的逍遥日子,我呢,继续做我的研究,两不相干。”
“殿下,我想和我的两个儿子好好谈谈。”费尔南德斯将目光投向佩雷尔,暗示不希望有‘外人’在场。
佩雷尔点头表示谅解,与巴菲、萨拉奇一道退出炼金室,费舍尔在眼含担忧的看了一眼维克多后,也跟着退出去,把空间留给父子三人。
“闲杂人等都离开了,我们也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门德尔公爵。”眼见再无外人,维克多的语气比之前更没敬意。
“塔兰是一个很小的公国,依附于西亚联盟,能成为魔法协会总部所在地,也只是因为南陆第一的魔晶储量的关系。晶矿总有开采完的一天,一旦没了魔法协会的庇护,这个小小的公国必然无法逃脱被其他王国吞噬的命运。我不希望塔兰灭国,我想扭转命运,可悲哀的是……我连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改变。”费尔南德斯转过身,凝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开始了漫长的陈述。
“莉娅是我最爱的女人,她身上有贵族女子所没有的一切美好品质。年轻时的我被她深深吸引,在我还是次子身份的时候,我相信我会娶这个女人,协助大哥将塔兰导向繁荣,完成身为贵族应有的使命,我一直坚信这就是我的命运。
或许是因为我比大哥更优秀的缘故,父亲更中意我接替公爵的位置,于是……争权的悲剧不可避免的发生了。我不否认我是个狠心的男人,当理想和毕生所爱有了冲突,我选择的是前者。所以……”
“所以您找上了母亲?”卢西恩突然插上一句,立刻收到费尔南德斯的怒斥。
“卢西恩,你的贵族礼仪呢?风范呢?”再次叹气,公爵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倦意:“我不能用一个人的幸福去换整个国家,我不希望在百年、千年之后,南陆的地图上没有塔兰的名字。依附着诺因帝国,能帮助塔兰迅速强大起来,不论是在军事还是经济上,至少我给百年后的塔兰开创了一个避免灭亡的轨道,要怎么走,全看我的子嗣。哪怕被人讥笑为裙带公爵,只会靠女人往上爬的小白脸我也不在乎,和我的理想相比,什么都不重要。”
卢西恩不再明讥暗讽,面色凝重的望着自己的脚尖。
“既然你要我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我就直说了。”费尔南德斯直视目光有些吓人的长子:“我希望你能辅佐卢西恩,完成他的理想。”
卢西恩猛然抬头,满脸惊愕。
“我之前就说过,和我的理想相比,什么都不重要。你虽是我的长子,可论能力论血统都比不上次子的卢西恩,他能完成我无法延续的理想。所以,我只会选择委屈你,一如我委屈你的母亲一样。”费尔南德斯一字一句的阐述自己的想法:“原本我还有些担心,但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打消了所有的疑虑。既然你对权势不在意,为什么不帮助卢西恩?一个拥有圣骑士名号的弟弟比炼金总长更具庇护能力,不是吗,维克多?”
“既然你什么都算计好了,又何必特意争取我的同意。”一直保持沉默的维克多终于开口。
“卢西恩需要的是心甘情愿,而非阴奉阳违。”
“如你所愿,父亲。”欠身一躬,维克多第一次在门德尔面前表现出恭敬的姿态。这句父亲完全表示了遵从,而非讽刺。
“卢西恩,从现在起,他就是你的兄长,是你的左膀右臂。你要给予他最大的庇护和信任。”
“母亲那边……”卢西恩掉转话题,实际上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蓝蒂娅我会负责安抚,只要你们兄弟能齐心协力,我就心满意足了。”两个儿子都没有反对,让费尔南德斯欣慰不已。
“虽说您身份尊贵,但教廷和贵族不会坐视不管吧?”庇护一个邪恶法师和亡灵法师有天壤之别,就算维克多在成为不死生物后就离开主物质界,也不会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教廷肯定不能接受一个暗地里包庇亡灵的圣骑士,而一向看不惯依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众贵族肯定也会落井下石。
公爵何来的底气说这种大话。
“你还不知道吧,当今教皇与阿尔贝雷西特大帝是血亲。虽说圣歌一族已经灭绝,但教皇恰巧就是最后一代圣歌,阿尔贝雷希特大帝之所以能四处征战而没受到教廷的阻止,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再说,帝国的贵族多少都暗中资助邪恶法师做违反教义的魔法研究,真要追究起来,我可以拉下三分之二的贵族陪葬,他们敢吗。”
圣歌……
维克多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很快又隐没在死寂中。
“既然身份问题解决了,那我们也改聊聊另一件重要的事。”费尔南德斯亲昵地搭上维克多的肩膀,柔声问道:“关于未来,你有什么打算?”
“接替费舍尔的总长职务。”
“呵……炼金总长固然是一派之长,但论权势,终是不及魔法协会。费舍尔是我多年老友,有他坐镇我很放心,你不如把精力投到魔法协会上,我会暗中关照拉姆德,让你顺利进晶曜学院。以你的能力,用不了几年就能升到**师,到时我再想办法让你打入协会高层,就能和卢西恩相互照应了。对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费尔南德斯手指轻点下巴:“你的舌头,我听说已经被割掉了,为什么还可以说话?”
“不死生物的能力而已,父亲。”维克多暗暗看了一眼卢西恩,只见他依然低头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战狼(一)
当门德尔公爵揽着维克多与卢西恩走出炼金室,等候在外的四人脸上表情各异。
费舍尔是欣慰,巴菲是若有所思,萨拉奇是惊讶,佩雷尔则面露担忧之色。
王子很清楚自己的姑姑是什么脾性,只怕事情没那么容易摆平。
不论这四人怎么想,反正从表象上看,兄弟阋墙的事是解决了。
“要马上赶回去吗?”费舍尔将老友拉至一旁。
“我不能离开太久,蓝蒂娅会起疑的。”费尔南德斯低叹。娶身份太高的女人就是如此,去哪都要报告行踪。
“你觉得……她有没有可能已经知道维克多的存在……”费舍尔才不相信诺丁公主一点都不知情。
费尔南德斯是天生的情种,对女人有着难以抵抗的吸引力,蓝蒂娅为此还私下建了专门的情报网,用于收集丈夫的一举一动。
“人不能逼太急……这道理她懂。”费尔南德斯面色凝重地向卢西恩招手:“我得立刻赶回去,这次监考完,回一趟晶曜吧。从当上护教骑士副团长后,已有两年没和你母亲见过面了。”
“我会的,父亲。”卢西恩送费尔南德斯返回驿站,维克多则以不方便为由,没有同行。与俩父子渐行渐远的身影背道而驰,巫妖返回单人寝室。
直到抵达驿馆的界门旁,费尔南德斯才再次唤一直沉默的儿子。
“你也恨我么?”
“我一直以为您会是特例。毕竟母亲她……”
“哈……”听出卢西恩话中地暗示。负手而立地费尔南德斯不禁冷笑出声:“为你母亲鸣不平?卢西恩啊。你还不够成熟。不明白身在帝王家。有些事不是光想就能做到。
我和蓝蒂娅都是为了自己地目地而不择手段地人。十九年来她一直没有放弃除去莉娅与维克多。而我……也为了自己地理想。一直没有去看一眼最爱地女人。严格来说。两个人都没有资格抱怨对方。她为了爱情。我为了权势。两不相欠。”
“维克多呢?”至今。卢西恩依然抵制叫那个人叫兄长、大哥。
“他只是我最爱地女人生地儿子而已。”
冷酷的言辞让卢西恩哑然。
仅是生母的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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