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蚀
'导师,记得遵守承诺。'
看向站在角落里的费舍尔,维克多用舌棍提醒他曾承诺过的话。
夜岚(四)
“你也太大胆了!”
将维克多拉至偏厅,费舍尔劈头就是一句斥责。
“哦……大胆?”这是它第二次听到类似的评论了。
“阿尔贝雷希特大帝在五十三年前就曾针对冒险公会作出过类似的评价。”
“呀~没想到我和他有同样的见解。”
“胡闹!你知不知发言不慎会被……”费舍尔刚比了个砍头的姿势,猛然记起弟子已经不是活人。无奈的撇撇嘴:“好在这次的考官都还算开明,而且大帝也已退位多年,帝国应该不会追究。”
“笑话。只是意见相同,便是冒犯到他的威严吗?阿尔贝雷希特也太抬高自己的位置了,他以为自己是谁,神祇?”
更为大胆的言辞让费舍尔连连摆手。他怎么忘了徒弟偏激的性格,尤其对贵族看不顺眼的。
“虽然费尔南德斯会向晶曜学院施压,但你刚才的那番话或许会让顽固的魔法协会改变主意。所以我一直提醒你,要慎言啊。”费舍尔担心的不止是帝国方面的敌视,原本以维克多无舌者的身份就难进入学院,现在又加一条对阿尔贝雷希特大帝不敬……实在是太危险了。但愿帝国皇室饲养那群猎狗不要盯上维克多才好。
“你这些话最好还是不要让别人听到。”卢西恩推门而入,递出一块拇指大小的水晶:“我得回圣凡塞缇斯了,你如果有什么事,就用这个联系吧。”
考试已完,他必须要起程。临行前送出自己平常绝不轻易拿出的联络道具,毕竟像他这样复杂身份的人,不宜让太多人知道准确的联系方法。
接过卢西恩递来地东西。维克多点了点头。也不说点‘挽留’或‘走好’之类地虚伪话。
“晶曜那边……”卢西恩到嘴边地话最终还是忍住了。他能告诉这位异母兄长小心自己地母亲?
千言万语都化做一声叹息。
待卢西恩离开。费舍尔才再度开口。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虽然学院那边有费尔南德斯疏通。但你还得等正式地邀约。以前获得地资格在由布赫村返回后就算是作废了。”这里地作废是指舌头被割掉地事。阿尔贝雷希特不止讨厌私生子。更讨厌无舌者。虽然他本人就是这一刑惩地引进和最多使用者。
“等。对如今地我来说。最不缺乏地就是时间。”维克多没把晶矿地事给忘了:“导师。我有个疑问。希望你能给我确切地答案。达沃矿现在地所有权在谁手上?”
“怎么突然想问这个?”费舍尔没预料到维克多会问他晶矿的事。
“上次进去的时候无意看到里面还有大量可以开采的上好晶石,争取到开采权就能让米维拉摇成为第二个晶曜。如果炼金院真能进入冒险公会,那我又何必千里迢迢跑去法师学院受气?”
听了维克多的回答,费舍尔找了把距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坐下。沉吟片刻,他才抬头:“你确定里面真有晶矿?”
“我为什么要骗您?”
“所有权在我手上,只是需要获得贾拉迪的家族同意。”
贾拉迪?还真和他们扯上关系了……
维克多的推测不幸言中。
作为小镇上唯一的封爵,开采矿产必须获得暂代镇长职务的甘德尔·贾拉迪的许可。
“你老实告诉我,科恩的死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扯住维克多的长袍,费舍尔才不信那个纨绔真的得罪过霜狼。
“他是死于拜勒之手,导师。”维克多面无表情的回答。
“不要糊弄我!没有你的授意,霜狼没胆不请示费尔南德斯就直接杀人。”
“如果我回答是,那又如何?”
“你……”费舍尔不敢置信的看着他自小看到大的徒弟。他变了,不但性情完全大变,连最基本的道德都抛弃。以往的维克多再怎么看贵族不顺眼,也不会下杀手。
你果真……已经堕入黑暗了吗,维克多。我选择将你带在身边,就想好好栽培你,让你成为让莉娅为之骄傲的魔法导师。哪怕在你刚失去舌头的时候,我也想,就算只是无舌者,也不会妨碍继承总长的职务,可是,你现在这副样子,叫我怎么能放心?
“放心吧,导师。邪恶者做事自有一套规矩,而且我也不会连累您的。”从费舍尔的面部表情隐约猜出他在想什么,维克多轻轻拂下他的手臂。考试已经完成,是该做正事的时候。
“哎,等等……”觉察到维克多有去意,费舍尔急忙出声,但依然慢了一步。巫妖的身影已经变一团雾气,由门缝钻了出去,大厅上还剩下的少量考生没有一个发现一团隐约可见的白雾从封闭的偏室飘出。
贾拉迪府——
痛失爱子的甘德尔这几日都待在家中,就连平时最爱去的镇长官邸都没去,文件已经堆积如山,但担心遭到霜狼报复的他一口气加雇了几十名佣兵,将整个府邸围了个水泻不通。
但即使是这样,依然无法阻挡巫妖的莅临。
“谁?”
心神不宁的坐在书房里,甘德尔忽然感到房内的温度降低了。
“下午好,贾拉迪族长。”空气中传来一个陌生的嗓音,冷冰冰的语调没有起伏,将原本就有些诡异的气氛烘托到极至。
“你到底是谁?”误以为是霜狼再次现身的甘德尔将手悄悄地搭向书桌下的拉绳,只要系在末端的铃铛一响,门外的护卫立刻就会冲进来。虽不指望他们能胜过黑暗精灵,但借乱逃跑却是足够了。
“说起来也真是惭愧,你关照了我这么久,却一直没有来拜访。”一团半透明的雾气从窗户渗入,在甘德尔的目瞪口呆中具化为有形之物。
“你……”认出在面前现出身形的正是自己曾委托霜狼暗杀的维克多,甘德尔吃惊到连握在手中的拉绳都忘了扯动。
不对啊,这小子怎么还能说话?他的舌头还在我这儿呢。
猛地拉开最下层的抽屉,经由阴影公会转交的铁盒安静的躺在抽屉底,腐臭味伴随抽屉打开的瞬间钻入鼻尖。
甘德尔惊恐地抬头,发现原本距离自己大约六、七步的青年已悄无声息的摸到身边。这一吓,他急忙扯动拉绳,大门被猛力撞开,陆续奔入十多人,个个手持武器,一脸凶悍的表情。
“男爵阁下,我对你的品位实在是失望透了。先是找上假冒的霜狼,现在又请来了一些只能充门面的佣兵。”维克多将左手搭在甘德尔肩上,寒冰的气息立刻冻得他直打颤。
“杀、杀了他!酬金翻倍。”作威作福惯了的甘德尔指着近在咫尺的巫妖,惊吓过度的他只想逃命,已经顾不上将维克多和霜狼以及自己儿子的死联系到一起。
举起空闲的右臂,微转手腕,食指在空中划过一个不太规则的圆,一拥而上的佣兵顷刻间就被黑色的雾气罩住。
弯下腰,与甘德尔平视的维克用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有点私事想和男爵阁下单独聊聊。”
甘德尔的视线被维克渐渐泛起红色的双瞳吸引,他鼓起勇气问:“什么事……”
“达沃晶矿的开采权。”
已经完全赤红的眼睛犹如两团火炬,将甘德尔好不容易提起的胆子又压了下去。
夜岚(五)
直至深夜,一直待在维克多寝室的费舍尔才等回这间单人宿舍的主人。
“你去哪儿了?”
“和男爵阁下谈了谈关于晶矿的开采权。”将门关上,确定四周没有隔墙之耳后,维克多才作答。
“你杀了他?”听闻维克多去找甘德尔,费舍尔首先想到的是他又杀人了。
“不,贾拉迪家在当地还是很有影响力的,我只是对他施展了操控类的法术。像他这种人,掌握在手里要比杀掉更有价值。”
“唉……”原本因为担心而起身费舍尔坐回木椅。
这孩子啊,那里像十九岁……
“我已经让他同意开采了,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招募附人手进行开采。”
费舍尔才张口说了蛛怪两字,维克多就回答他已经清理光了,现在的达沃矿道里找不到一个蛛怪。
“这是?”看到费舍尔递出的东西,维克多带着疑惑接过——一风盖了封戳的信笺。
“晶曜的邀请函。”
这么快?
巫妖有些意外。随手拆开。除去公式化地词句。完全看不出这封信是给一名无舌者地。
“费尔南德斯花了不少气力。总算是让元老院地那些老顽固同意接收你。那边没人照应。你……自己万事小心。可别露馅被抓。虽然长老们都知道你地大致身份。但他们可不会因为你是大公之子就会有所包庇。一旦被人抓到你地把柄。费尔南迪斯也救不了你。”
维克多低着头。烛光在他脸上留下长长地阴影。
“导师。”叫住已走到门畔地老人。巫妖一向冷清地眼里流露出少有地温和。“谢谢您为伍德所做地一切。”
“说什么傻话呢。你是我地弟子。”
“是啊,我是您的徒弟……”目光再次转回信笺,维克多的目光恢复原有的漠然。
与米维拉静谧的夜不同,维克多·伍德在首都晶曜掀起了几股风暴,位于风眼当中的正是塔兰统治者——门德尔公爵府。
正在和税务官商议来年税收的费尔南德斯突然被走廊上的喧闹打扰,紧接着,他书房的门被推开了。被喻为诺丁之花的妻子一脸盛怒的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不敢阻拦的侍卫长。
“你先下去吧。”对税务官挥挥手,费尔南德斯捏了捏眉心,准备迎接一场早已准备好的争吵。
“我在等你的解释,费尔南德斯。”
高傲的女子一脚踏进书房,时务的侍卫长立刻在税务官走出后把门关上。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公主殿下?”
胸脯急促的起伏了几下,蓝蒂娅忍住将手里的折扇扔到丈夫脸上的冲动。
“当然是你那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哦……你说那个啊。想听什么样的版本?茶余饭后版?贵族爆料版?宫廷秘史版?亦或是……你的私人情报版?”交握两手,靠在椅垫上,费尔南德斯侃侃而谈,仿佛他说的不是该极力隐瞒的秘密,而是道听途说的逸闻趣事。
“混帐!”
终于,忍无可忍的蓝蒂娅抛出折扇,重重的砸在实木书桌上,把一叠垒好的文件砸得满屋飘散。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放纵你的所作所为,只是敬重你是我正妻,是阿尔贝雷希特的皇长女。如果你连身为皇室所应具备的觉悟都没有的话,那就回去向你的父亲哭述吧,即便是伟大的阿尔贝雷希特大帝,也不能免俗的拥有一大堆情人。况且,维克多是我和你结婚前的产物,既没有辱没你公主的尊严,也没有违反身为丈夫的义务。相比你让克鲁尼伯爵唆使米维拉小镇的那个男爵所做的事,究竟谁更过分?”
“你……别忘了,塔兰能有现在的繁华靠的是谁?”眼看事迹败露,蓝蒂娅不得不转移火力。
“您的父亲,塔兰这小国能有如今的局面,完全是仰赖了贵国能征善战的伟大帝王。”
“费尔南德斯!”气极了的蓝蒂娅顾不上形象,冲上前去一把抓住费尔南德斯的衣襟。
“哼……外人不清楚内情还以为我这裙带公爵是靠了你的助力才获得如今的权势。实际上,你是在争权中落败,不得以才选择了塔兰如此偏远的小国作为落脚点。你想的太简单了,魔法协会可是随时都能挪地方的,它不能成为塔兰永远的避风港。要不是布雷特完全没把失了势的你放在眼里,你真以为他吃不下这小小的塔兰……”
“住口!不要再说了!”
费尔南德斯果如妻子所吩咐的那般闭上嘴,深绿色的眼眸里流动着隐晦不清的精光。
“卢西恩呢,他就这么轻易接受了一个异母哥哥的存在?”
“小孩子的接受能力总是比大人强,据费舍尔传回来的口信,兄弟俩相处的很融洽。”费尔南德斯说起谎来完全不打草稿,把卢西恩和维克多一见面就打大出手那段给省略掉了。
蓝蒂娅松手,发泄完的她又变回了先前的贵妇,完全看不出刚才的疯狂状。
“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们一家三口有一个基本相同的目标,哦……得改一改,是一家四口。”最后一句招来一记眼刀,费尔南德斯丝毫不在意:“维克多在你的特殊关照下已经变成不死生物,既不会诞下血脉,也不会对我或你实行报复。”
“你就这么肯定?”不死生物一词让蓝蒂娅略有迟疑,但她还是不愿相信费尔南德斯的保证。
“你该亲自看看真正的不死生物,它们浑身上下充斥着对生的厌恶。权位、金钱都是粪土,只有学识与颠覆能引起它们的兴趣。虽然我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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