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蚀
“这是布赫村的回礼,枯萎之触。”
正准备攻击其他入侵者的蛛怪踏入黑色的气体的范围,冰凉的触感让它警觉地停下前进的步伐。费莉分神望去,只见蛛怪的身躯突然像是失了水分的植物,伴随着可怕而诡异的声响,迅速枯萎、干瘪下去。
目睹蛛怪转瞬就变成一具干尸,已无战意的费莉跃下巨石,刚一落地,双脚就被什么东西猛地钳住了。
本以为是其他蛛怪,待她低头一看,却发现隐没在草丛中的居然是刚才被打落的游荡者。
他还没死?!
没多余的时间惊讶,费莉使劲踢了几脚都无法摆脱,只得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匕。就她打算砍断阻止自己逃跑的那双手,带有强力腐蚀性的黑色雾气已然追至。
两声惨叫同时响起。
费莉感到浑身都疼,肌肉仿佛被一块块撕下,肺部的空气也被着每次呼吸被挤出。亲眼看着自己的四肢变成干瘪的腐肉,她难以自抑地的痛哭出声,无人的荒野中回荡着痛苦的哀鸣。
“如果你想早一点结束这种痛苦,就把我想知道的都说出来。”
急速地喘息着,费莉眯眼看着从巨石上缓缓飘落的青年法师。
杀手不能透露雇主的身份,即便是失败了也不能。出卖雇主,不但要从阴影公会除名,还要面临其他同行的赏金追击,这是行规。
“真是抱歉啊……我本该更温柔一点的。”
抚上已经干瘪的手臂,轻触仿若树皮的肌肤,维克多低沉的嗓音让费莉身体其他完好的部分倍感阴寒。
“只可惜,我不懂怜香惜玉,尤其是对使用舌刑的家伙。”挥动着她掉落在草地上的匕首,带着荧绿光芒的刀刃反射着维克多冰冷的双眸,宝石绿正逐渐向赤红色转变。
“黑暗精灵的毒之所以如此厉害,是因为里面添加了一些……很特别的东西。”苍白的指尖抚过锋利的刃口,拉出一条细长的血痕。费莉瞪着以身试刀的维克多,无法理解他的目的。
毒迅速渗入伤口,附近的肌肉组织很快被破坏,腐烂的同时还散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止不住的毒素顺着血管蔓延,很快就使整条手臂变得浮肿,呈现着一种诡异而病态的黑色。
就在她猜不透维克多究竟想干什么的时候,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具有魔性的声线低沉而又带着几分热切的轻喃着听不懂的语言,费莉惊讶的看到维克多周身凝聚了肉眼可见的闪光符文,它们使黑雾的侵蚀性变淡,肢体的痛楚趋于平缓,不再有撕心裂肺的阵痛。
很快,她就意识到法师展示这个类似光明法术的用意。
法师的手臂复员了,光洁的皮肤上没有一点疤痕,一切都像没发生过。
“不……”费莉连连摇头,为自己即将面临苦难而恐惧。
维克多一贯冷漠的脸庞终于露出今夜的第一个表情。
“要不要试试看,你可以承受多少次腐毒?啊~请不用担心,在法术的作用下,直至生命能量全消失之前,你的身体都不会崩溃。”
“我不会说的,杀了我罢。”从未有一刻,她如此渴望死亡。
“不要这么快下决定。夜,还很长。”
那抹饱含着冷酷的笑容,彻底碾碎了费莉最后一丝希望。
“你!没有人性。”
“缪赞了,只是缺乏而已。”
注释——
图克:(作者个人恶趣味口胡设定)主物质界的统一度量单位,计量对比:1图克=1m。
委托(四)
费莉恐惧无比的看着一点点凑近的面孔,那双绿色又带点暗红的双眸里没有半点仁慈,她甚至找不到自己存活的一丝生机。
苍白的手指燃着半透明的青紫色魔焰,维克多用施了夺灵之法的左掌在女杀手面前轻轻一晃,法术本身具有的阴冷与邪恶立刻扑面而至,让她呼吸为之一窒。
“这是可以让我直接看到你记忆的法术,不想变成只会流口水的白痴,就老实回答我的提问。雇主是谁?!”维克多想知道雇凶杀人的究竟是伍德的生父?亦或是他的正牌夫人与正牌继承人?
“何必嘴硬呢,你挨不住痛。”熬不住刑罚的身体,最容易套出情报。巫妖不想过多的耗费魔力,期望只凭威逼恐吓就让杀手开口说实话。
无需细说,费莉就明白法师所说‘变成流口水的白痴’是什么意思。
搜查记忆这一类法术因为具有严重的后遗症和伤害性,早在大灾变之前,就被划分为黑暗系恶毒咒。
被强制性的搜取记忆后,她的大脑将遭到破坏,变成真的白痴。
“想保住组织的名声吗?天真!就算你死了,我依然可以从尸体上找到你生前的记忆。让你活到现在,只是你还有利用价值。而且,我想问的问题必须由活人回答才有意义。”看透了费莉的打算,维克多狠狠地把她最后的坚持踩碎。
虽然身体还残留着微弱的血气,但舌头的确已经不在她身上。不用搜身,也可以推算出伍德的舌头已经送给要求舌刑的雇主。
仔细回想躺在病房时查阅的那些资料,巫妖陷入思考。
从米维拉到晶曜是二十天的路程,即便是使用界门最快也要五天。也就是说……雇主还在本地!
不……或许就是本地人!
从了然转变到得意。使原本就苍白阴沉地面孔添加了更多地诡异。费莉地恐惧在让她直冒鸡皮疙瘩地冷笑声中达到顶点。
收回施放在左手地夺灵法术。具有腐蚀性地黑雾也随着维克多地离去而逐渐消散。
“喂!”软倒在葱绿地草地上。费莉扯着嗓子大喊:“这算什么?”
“你已经没用了。”
“什么意思?!”对于维克多地行径。费莉既惊又惧。她压根不信这个心狠手辣地家伙会好心地放过自己。一定……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
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摇摇头,带着几分讥讽笑容,巫妖越走越远,似乎真的想把费莉一个人丢在荒野里。
因为四肢的肌肉萎缩,已经无法站立和行走的费莉在带着腥臭的微风中缓缓回头,黄褐色的小土包里闪着一对对红色的荧光。
蛛怪……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先前目睹了蛛怪进食场面的费莉面色煞白。
他不杀我,就是想让我被这些怪物吃掉?
“维克多·伍德!!”
费莉用她平生最大的声音发出嘶吼:“你这个缺乏人性的怪物!我诅咒你!诅咒你堕入无底深渊,永远都无法摆脱黑暗与痛苦!”
“无底深渊?那可是恶魔的地盘。”看着拦住去路的几只蛛怪,维克多举起法杖。暗雷轰然炸响,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电网,把猎人瞬间就变成猎物。
天蒙蒙亮的时候,卫兵看到从通往附近村庄的小路上走来一人。
本是白色的长袍上染满了大片大片的红色,厚厚的血块让柔软的布料看起来像冬衣般厚重。
“站住!什么人?”胆子不够大的新兵扯开嗓子,他这一喊,立刻引起了队长注意。
“是那小子啊……开门,放他进来。”守了十年大门的安德森拍拍新人的肩膀,示意他不必紧张。
“队长,你怎么把他放进来了,没准是强盗什么的。”
“乔尼新人,多打听一些镇上的八卦对你没坏处。”命令其他守门士兵开启大门,安德森指着已到镇外的青年低声说道:“本镇新鲜出炉的法师,还热呼呼的呢。”
“诶,这么年轻……”看起来不超过二十岁的样子,新兵有些羡慕又有些紧张:“可他身上的血迹……”
“嘘……八卦不等于管闲事。”安德森竖起食指,示意乔尼噤声:“小心祸从口出。”
安德森知道法师的听力在法术的作用下,要比普通人敏锐得多。所幸的是,几天前刚获得正法师资格的青年只是抬头扫了一眼城墙,冷峻的脸上没有显示出任何不快。他走进开启的大门,不一会就消失在晨雾弥漫的街头。
那就是连贾拉迪家的败家子都忌惮的家伙啊……
安德森饶有兴致的看着维克多的背影,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对方的容貌。
那五官,那气质……啧啧,一点也不像山村的猎户呢。
“队长?”发现安德森在发呆,乔尼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干活吧,新人。”拍掉在眼前乱晃的手,安德森指着只开启了一半的大门。
直奔冒险者公会,维克多在路人惊诧的注视下猛拍大门。
昨天卖舌棍给它的老头刚一现身,就被吵醒自己的家伙一身的血腥味给吓到。
“你、你这是……”
'任务失败了……'作出一副沉痛的表情,维克多讲述着编排好的谎言:'达沃村附近出现了一群剑蛛,数量众多,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无法把它们都清理掉。'
街道上的行人被维克多的血衣吸引,但他们也只敢远远站着看热闹。因为流氓猖獗的关系,像冒险公会这种地方也不安全,谁也不愿意惹事上身。
“昨天的那个小姑娘的呢?”
带着关切的询问从身后传来,维克多一转头,就看到身着冒险者公会制服的女接待员——维娜。
'被剑蛛拖到洞穴里,死了。'递出临走时从费莉脖颈上扯断的银质项链,巫妖让她把这东西存留公会,以确保达沃村有人来寻找时可以当做物证。
'把我的任务注销吧,人没保住,剑蛛也没处理掉。'费了好大的劲,它才装出一副失意的表情。眼看围观者越聚越多,维克多选择返回炼金院,那身招摇的血衣让闻风而来的阿莫德直暗暗叫苦。
米维拉镇上最好的游荡者都失手了,阴影公会还吹嘘那两人在塔兰是排得上名次的杀手,还不是一样被干掉。
这下完了,科恩少爷一定会生气的,非常……非常的生气。
“维克多!”
听说徒弟又外出了,费舍尔风风火火地赶到他独自居住的宿舍。
阴暗的房间里没有点灯,地上随意丢放着染血的长袍,浓郁的血腥味弥漫着整个空间。
“这是怎么回事?你又受伤了?”
'不用担心,别人的血。'
“你为什么不肯好好休养?”
'只是想测试一下。'没有了在冒险公会大门前装出的沮丧,维克多漠然的语气引起费舍尔的警觉。
“什么测试。”费舍尔已经觉察到维克多的变化。
从布赫村回来后,这孩子和过去不一样了。感情藏得更深,表情也越来越死板。
'只是想看看我到底还剩多少抵抗能力……算上布赫的那次,霜狼的杀手一共发起过两次暗杀。如果不是他们派了一个新手,我也没机会站在这里和导师您解释如此狼狈的原因。虽然在法术上不会什么发展,但值得庆幸的是,以我的身手对付一般的佣兵、杀手还是绰绰有余的。'
“霜狼?不,不可能!他……不会的……”费舍尔仿佛没有听到维克多后面的话,他倚靠在墙壁上喃喃自语。
'权利的诱惑胜过一切。生命、财物、血缘、道德,这些东西在它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盯着浮在空中的半透明文字,费舍尔猛地转身奔出。望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巫妖没有忽略刚刚得到的一个重要信息。
他,是指伍德的生父吧。
费舍尔肯定会和“他”联系,用不了多久,就能知道伍德到底是谁的私生子。
维克多只想尽快去晶曜,像米维拉这样的小镇不止藏书少,也不适合收集情报。
轻抚着左胸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它开始为自己的自满检讨。
愈合速度变慢了,果然是使用能力过度的缘故吧……物理攻击和毒对傀儡尸不会有太大的伤害,只是那把匕首不仅仅涂抹了巨毒,它本身就是一件魔法武器,加上法术护盾被费莉的破魔箭破解。如果是活人,在被刺中的瞬间就毙命了。
“维克多。”门外传来一声轻唤,医师爱玛满脸担忧的站在那儿:“院长让我来给你治疗伤口。”
'你来的正好。'本是深可见骨的伤口经过一夜的修复,现在已经变成了一道浅红色的疤痕。维克多指着昨天被游荡者扎了一个窟窿的地方。'以前的旧伤在昨天的打斗中发作了,顺便帮我看看吧。'
诱饵已撒下,就不知会有多少条鱼上钩。
“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和抱负,别再伤害那孩子了。”
费舍尔对着施了魔法的镜子大吼,里面映出的面孔不属于他,而是另一个相貌更年轻男子。
红白相间的贵族礼服衬着一张充满威仪的脸,尽管两鬓如霜,但依然无损他的英挺。
“费舍尔,我们是三十年的老朋友了,你还不了解我吗?”男子笑了笑,完美的仪容让人很难相信他的年龄比费舍尔还要大上两岁。
“我就是太了解你了,所以不相信你!”这边,费舍尔急得跳脚,和他进行魔法通讯的人却神色自若。
“如果他连米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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