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蚀
“那就别用武器,我只是要你试试他是否真有两年资历的佣兵。”
从原木上一跃而下,克莱因没发出一点声音在少年面前站定。如猫的轻盈和他的身高不成比例,海盗们吹起了口哨。而贝鲁吉带来的几个新人则对克莱因充满了好奇,以他的身高,不给人笨重感就不错了,很少能有人做到这种程度。
“精灵吗?”少年有一对微尖的耳,显然有部分精灵血统,浅黄色的发剪得齐耳,越发显出他的稚气。
“和你一样,一半一半啦。”煽了煽鼻翼,克莱因笑了。
“唉,真没意思,我对女人和小孩提不起战斗的劲头。”
少年的脸色微变,一把扯下罩在身上的褐色斗篷,他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半身铠,腰上佩了一柄长剑,无论是铠甲的款式和花纹,又或者是锋利的长剑,都似乎出自名家之手。
“啊……这可真是……让我非常的……意外。”
目光落在绘有西默尔式花纹的盔甲上,克莱因兜帽下的笑容继续扩大。
“杰拉德·奥托,向你提出决斗请求。”
“嘿嘿嘿~要把白手套扔到我脸上吗,年轻的骑士?”克莱因调侃的语调立刻引发了海盗的哄笑,虽然他们不喜欢新入伙的黑暗精灵,但相比一脸正色的落魄贵族,海盗们更愿意接受克莱因。
低喝一声,少年挥剑斩来。
利剑带着“呼呼”的风声,诸人只看到银光一闪,泥地上立刻被劈出一道数米长的深痕。
“哎呀呀,真是危险的武器呢。”克莱因出现在少年身后,依旧一副毫不在意的语调,丝毫没有因为少年显露的力量和带着风系魔法的武器而改变态度。
一击不中,少年拔起劈空的长剑旋身横扫。
堆放在角落的原木立刻被风压切成两段,原本还嘲讽的海盗立刻闭嘴。
“反应不错,可惜准头太差。”声音从左后方传来,感觉手腕一沉,少年略带惊讶的回头,看到高个男子竟然立在剑端,形成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够了!”艾伦迪大喊一声。
传闻杰拉德·奥托有一把家传的风刃剑,看来是真人,这少年的身手在水准之上,比他手下的海盗强,只是……敌不过那个神秘的黑暗精灵,那家伙明明有一副健壮的身材,却格外的灵敏。无论如何,真的开战的话,应该是不错的帮手。
“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天一亮,我就会带你们上船。”队长一发话,克莱因从少年的剑尖撤离。
“名字。”少年对着他的背影喊道。
“我没兴趣把名字告诉输给我人。”
“可恶……”少年握紧手中长剑,望着走到角落坐下的克莱因,脸上尽是遗憾和愤忿的表情。
傍晚时分,原本晴朗的天突然下起雨来,海盗们从港口买了简单的吃食回来,一群人就这样随便打发了晚饭。
至夜,人人都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休息,一直闭目小憩的克莱因睁开眼,望向偷偷拉开仓库门的身影。在看到另一人尾随后,他从原木堆上一跃而起,跟着前面的俩人出了仓库。
最前头的黑影异常谨慎,走走停停。
第一个跟踪者比他更小心,随时注意自己身后。
将两人的行踪看在眼里,克莱因和他们始终保持着二十米以外的距离,黑暗精灵的特质让他的脚步无声无息,除了觅食的老鼠,谁也没发现在阴影中潜行的黑影。
当距离仓库足够远后,第一个偷溜者从怀中摸出一枚拇指大小的水晶饰物。
“沃伦斯将军,明天赫伦号会返回海盗的老巢,请务必派人尾随,这次一定可以发现他们的老巢。”
“你太心急了,这次招聘说不定是海盗设下的陷阱。”施了魔法的水晶里传出一个模糊的嗓音。
“不,他们一连两个月都在港口招人,我向一些熟识的佣兵打探过,的确是为了应对有可能爆发的战争,已有不少佣兵从更远的内陆地区赶过来。”
“即便如此,海盗也不会轻易的让一个新人知道巢穴的具体位置。”
“将军,您放心好了,我已经做好长期潜伏的打算。”
在一声叹息中,谈话结束。
即便没有月光,躲在暗处的克莱因依然清楚的看到这名告密者纹在双臂上的红色纹身。在他刚入伙的海盗当中,只有一个人有这种纹身,那名体格健壮的阿方索人。
而跟踪他的人,却是拥有魔法武器的少年。既没有告密,也没现身,只是远远的看着将传讯水晶放回怀中。
有趣呢,这两个人……
克莱因玩味的申时着目的不同的两人,显然他们加入海盗的目的既不是为了赚钱,更不是可笑的与贵族对立。
这就是所谓的告密者吧。
※※※※※※※※※※※※
天还未全亮,消失了大半天的艾伦迪出现了。在他的带领下,乘着普通的载人小舢板驶离港口,在距离港口不远的地方,登上了一艘三桅船。
“上船之前我还有几句话要交代。”艾伦迪顺着大船抛下的软梯爬上甲板上,朝舢板上的几名佣兵喊道:“这是你们退出的最后机会,一旦上了船,将会有很长的时间在海上漂泊。想向军队告密家伙或者只是以为可以在海上混几天时间就拿丰厚薪金的人,现在离开还来得及,一旦这艘船离开港口,你们也就没有退路了。”
人群中寂静无声,谁也没有要退出的想法。
“很好,上船吧。”见无人退出,艾伦迪挥手示意佣兵上传。
克莱因没有选择第一个攀爬,他站人群正中,不靠前也不偏后。就在手触到船身的一刹,他的攀爬的动作停止了。
有魔法的波动,虽然不是攻击性的,但……却是探察一类的法术。没想到在海盗船上会有法师,看来这还不是普通的海盗……
由于停顿的时间非常短,跟在克莱因后面的人有没有觉察到。
这趟旅程真有意思,比待在晶曜有趣多了。
露出一个无人觉察的笑容,克莱因继续攀爬,在软梯爬到到尽头的一刻跃起,稳稳落在甲板上。
审视的目光一扫,待在船上的海盗全都请一色的赤膊,没有法师。
克莱因又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没有。
他感到有些诡异,明明感应到附近有魔力波动的,却看不到类似法师的存在。
艾伦迪给新加入的佣兵安排了休息的船舱,待所有事项都交代清楚了,他突然念了一个人的的名字。
“贝鲁吉。”
“船长?”
被点到名的壮汉出列,表情有些忐忑。
从早上起,就觉察到不对劲的他已经隐约猜艾伦迪到为什么会单独点名,只是仍抱着最后一丝侥幸。
“你在船上干了两个月,应该知道我我的脾气,我这个人,最讨厌叛徒。”
话说到这份上,贝鲁吉没法继续自我安慰。
“我要听你告密的理由。”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怒火的征兆,但熟知艾伦迪的海盗都知道,船长很生气。
“没有告密,我原本就是一名海军。”
“好极了,你明知现在海盗和缇迪斯海军之间一触即发,为什么还要冒着危险潜入,难道就不怕暴露后被处死吗?”艾伦迪很喜欢才入伙两个月的贝鲁吉,偏偏他欣赏的人却做了告密者,而且还是海军出身。
“我只是在尽一个军人的义务。”贝鲁吉握紧手里嵌满长牙的大棒,虽然不知道如何暴露的,但他已作好被处死的准备。即便要死,也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为了考验你们的诚心,新加入者必须亲手杀死叛徒,以证明自己不会为了海军那少得可怜的赏金告密!”这批佣兵全是贝鲁吉招来的,艾伦迪可不希望这些人当中还有他的同伙。
绝大部分佣兵都亮出武器,朝贝鲁吉围了上去,只有两个没动,克莱因与持有魔法武器的少年,杰拉德·奥托。
无人敢接近贝鲁吉,都怕被他舞得密不透风的武器打到。上面嵌着数十颗尖利的长牙,随便一刮也连皮带骨蹭下一片。
“不动手的,一律视为他的同伙!”
在艾伦迪的这一声呵斥中,所有的佣兵都动了,包括一脸不忍表情的杰拉德。但有一道身影比他们都快,如迅雷一般,无论是海盗还是佣兵都只看到空气中闪过轻微的火花。贝鲁吉挥动大棒的双臂已不在他的肩头。
众人定睛一看,却见身材与贝鲁吉差不多的蒙面男子站在他身侧,硬生生的把两条胳膊扯断,鲜血溅红了灰色的斗篷。
“噢啊啊啊……”贝鲁吉痛苦的喊声这时才发出,也惊醒了呆滞的诸人。
“不打算从他嘴里套点情报吗,船长?”一脚踩着因疼痛而半跪的贝鲁吉背上,克莱因将两条手臂抛在一旁,伸手做出拔刀的架势。
“没有必要,他昨天晚上说的,我一字不差的全听到了。”话音才落,贝鲁吉的头颅就从脖颈上坠落,在甲板滚了几圈,正好落到杰拉德脚下。带着痛楚和惊讶的表情永久定格,少年捂住嘴,面色苍白。
“从今天起,你就顶替他的位置,下次上岸招人由你负责。叫什么名字?”艾伦迪点点头,对于克莱因的表现很满意。
“克莱因·扎伊尔。”
“扎伊尔?”这不是黑暗精灵的第一家族吗?艾伦迪没再过问什么,他开始下令扬帆起程。
回过神来的海盗迅速将散落了一地的尸体碎块抛入海中,几桶海水浇下来,甲板上已看不到鲜血的痕迹。
少年表情木然的和其他人一同下到船舱,甲板上很快就只剩下艾伦迪与还在冲洗的海盗。
“你带回来了奇怪的家伙。”
船舵旁缓缓出现一道人影,由淡变明。身穿猩红色的长袍,俨然是名邪恶法师。
“怎么,有古怪吗,那个黑暗精灵?”艾伦迪最担心的也是克莱因。虽说他下手够狠,但终究来历不明。
“他感应到我的存在,虽说没有找到确切的位置,但他的视线一直固定在我的方向。”法师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三十岁上下,不过脸上的沧桑显示出他的实际年龄远比外表要大得多。
“我觉得他的名字有点耳熟?”艾伦迪怎么也想不起究竟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
“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身上也有传音水晶。只不过,最近没有使用过的迹象。”
“那就是说,他也有可能……”艾伦迪脸色一沉。
从半个月前,他的情报网就断了。冒险和阴影两个公会都不再出售任何与海军有关的消息,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信号。看来这次的战争不止是缇迪斯,其他一些势力也牵扯进来,只是海德因的话还好,大不了跑去阿方索躲上几个月,可如果诺丁帝国也加入……
深知阿方索人欺软怕硬的行事风格,艾伦迪决定去附近海域转转,一边观察新入伙的佣兵是否还存在其他的告密者,一边等消息。
不止是海军会派人打入海盗内部套取老巢的秘密,他也在大首领的示意下派了不少人去卧底。除了缇迪斯,还在别的地方安插了眼线。
继承
“你为什么要杀他?”
才进入狭窄低矮的船舱,克莱因就听到了一声带着不满的质问。
“船长下的命令唉。在船上,船长的命令就是法律,不听从的一律要被扔下海喔。”微微侧身,就看到带着魔法武器的少年立在身后,脸上写满了不赞同:“我可不会为了一个不相关的人,丢了这份还算不错的工作。你也冲上去了,有资格说别人吗?”
“我只是想把他打落海的!”
少年认真的表情让克莱因微怔,随即大笑了起来。
“你走错地方了,这里是海盗船,不是骑士训练营。”克莱因无聊的挥挥手:“没事的话我睡了。”
“我加入海盗只是为了和军队与贵族作战!”少年对于克莱因的态度很是恼火,他不想把自己与这个随意杀人的家伙混为一谈。
“你和我说这些是没用的,年轻人。信念不是只靠嘴上喊两句口号就能坚持,更不是向别人表明你的态度就可以明确自己的行为是否正义。”看少年依旧瞪着自己,完全没离开的意思。克莱因回想了一下,船长似乎提到过他还有一个室友,该不会就是这家伙吧?
“就算是杀人不眨眼的罪犯也有亲人,你有没想过,他的家人还在等他?”
“嗯,我们的小骑士还是个虔诚的信徒,传播光神的爱和理念。”
知道暂时是无法休息了,克莱因轻轻旋转戴在食指上的戒指,心思却移到刚死去的贝鲁吉身上。
没有多余地怜悯给这名潜入失败地海军。克莱因想地是他如何泄露身份地。
'他昨天晚上说地。我一字不差地全听到了。'这句让他印象深刻。听到了……克莱因确信当时在场地就只有自己和这名还未满十八岁地少年。再没有第三个人。艾伦迪又是如何‘听’到贝鲁吉对海军地报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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