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煅赭石 作者:[美] 戴维·默莱尔
他抓住尸体的胳膊想托起来,突然发现西恩纳站在那儿根本就没动。
天空中又一阵雷声响起,将西恩纳猛地惊醒。她赶紧拽住尸体的靴子,费力地走着。
两人拖着尸体穿过车屋。马隆在前面拖着,倒退着朝纱门走去,用屁股将门顶开,重新又拽住尸体,走了出去。一道闪电滑过,正巧照亮了西恩纳的脸,满脸的恐惧。
当然不是被拉米雷斯吓住了,而是马隆后面的东西。
他转过身去。
有一道闪电照亮了贝拉萨尔、波特还有另外三位警察。
“你应该想到我会找到你的。”贝拉萨尔说道。
西恩纳吓得气喘吁吁。
“要把这个废物搬出去吗?”贝拉萨尔问道。
马隆松开手,刚要直起身子。
来不及了。
波特用枪管猛击在他的额头上。“咱们先来处理这个废物。”
第十九章
脸上的血还在流着,马隆感觉有两个人拽起他来,把他带到黑漆漆的车屋里。他听到贝拉萨尔好像是在很远的地方质问西恩纳。
西恩纳低声回答着。马隆迷迷糊糊的,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被人猛地推到椅子上。
声音更模糊了。一道亮光在眼前闪了一下。起初他以为是外面的闪电,可是眼睛模糊,很难看清楚。又闪了一下,接着第三下,车屋里慢慢地亮了起来.终于他明白了是蜡烛,是贝拉萨尔让西恩纳从抽屉里取出蜡烛。她又点了第四根,第五根。车屋非常亮堂。
“别的画像呢?”贝拉萨尔的身影变得扭曲了。模模糊糊地贝拉萨尔的拳头好像狠狠地打在画像里西恩纳的脸上。“我对你的作品已失去兴趣。”贝拉萨尔一边怒骂着,一边猛地将那幅画扔了出去,画框撞在墙上,咔嚓一声碎了。他走过去狠命地打马隆的脸,用力太大,椅子倒了,马隆趴在地上。“难道你不记得我曾警告过你不许碰我妻子?”
马隆疼痛得说不出话来。
雷声震动了车屋。
“扶他起来。”
有人把他拽起来。
“扶住他。”
他疼得眼冒金星,模模糊糊地看见贝拉萨尔戴上皮手套。
“不!”西恩纳大喊。
马隆的腹部挨了一拳,要不是贝拉萨尔的手下紧紧地抓住他,他早就疼得趴下了。又是狠狠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接着又打他的腹部、嘴巴,还有……
后来他只模模糊糊地听到西恩纳的尖叫。
第二十章
“你这样会打死他的!”
“你说对了。”德里克停下拳头。
西恩纳挣脱抓着她的那个人,紧紧抓住德里克的胳膊,使他没法再打马隆。
“我求求你了!”
“现在轮到你求我了,你就好好求吧。”
“我不在乎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不要杀了他!如果你对我曾有过感情……”
德里克用力一推,她撞在一张小桌子上,蜡烛掉到了地上。
狂风摇动了车屋。
“暴风雨就要来临。”波特说。
地上,蜡烛仍在燃烧。
德里克又打了一拳,蔡斯肿胀的脸上血迹斑斑。
急促的雨点开始降落在金属屋顶上。
“咱们追赶那辆吉普车时把车停在了哪里,去把它开来。”波特命令一个警察。
蜡烛烧着了地毯。
“快点,”波特命令他。“趁着暴风雨还没过来,否则你就很难找到车。我可不想困在这儿。”
警察跑了出去。
“把火扑灭。”波特命令另一个警察。
“不用了,”德里克说,“烧着吧。一切都烧起来吧。”
着火的地毯上升起了浓烟,德里克又打了蔡斯一拳,手套上沾满了血迹,德里克皱了皱眉头,示意手下放了蔡斯。
蔡斯瘫倒在厨房的地上。
西恩纳想跑过去,被德里克拽住了。
一道闪电滑过,咔嚓一声雷响。雨还在下着,急促的雨点打在车屋上。
“似乎不妙啊。”有个警察说。
火在地毯上蔓延开来,烧到了那些画。
“看他最后一眼,。”德里克说,接着把她拉开了。
西恩纳尖叫着,不住地尖叫着,声带都好像要撕破了,火苗越来越高,西恩纳恸哭不已。德里克把她拉到门口。
车灯亮了,只见一辆四轮驱动车开过来,刮水器迅速地抹掉车窗上的雨水。德里克猛地把她拖出来,使她看不到蔡斯。
被推搡着进到车里,她努力地从后车窗看过去,浓烟滚滚,火苗跳动着。车飞奔起来,车屋慢慢地消失在雨夜中,只有火光还在闪烁着。西恩纳泪眼模糊,最后火苗也看不见了。
第九部 第一章
外面传来尖锐刺耳的声音,费尔南多赶忙跑到门口。
妻子非常紧张。“这是什么声音?”她用西班牙语问道,“听着好像是……”
“枪声。”费尔南多示意孩子不要过来,然后小心地打开门。已是夜幕降临时分,他盯着右边戴尔的车屋看了看,刚才枪声是从这边传来的。
可是这没道理。戴尔和比阿特丽斯不可能彼此开枪。难道那个军官又回来了?又响了两声,费尔南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们需要我们的帮助。”他告诉妻子。
可是他的两条腿却不听使唤。
雷声轰鸣。南边,乌云滚滚。
而费尔南多却盯着北边,那边走过来五位穿军装的男子,天色已暗,他们步伐匆忙。大约有50码远,很快地就走近了。其中一位矮小结实,另三位高大健壮。还有一位,走在最前面的那位,个子也很高,不仅健壮,更给人一种威慑力。乌黑的头发,清晰的轮廓,满脸怒气,步伐急促。
雷声更响。
“这里不安全,”费尔南多说,“我们得离开这儿。”
“可是去哪儿呢?”
费尔南多一下子想到去年夏天躲避飓风侵袭时的藏身之处。“去洞里。快带孩子们去。”
他抓着儿子的手催促快点离开车屋,全家人飞奔离开,经过车屋时。
唯恐被发现。雷鸣电闪,夜色更浓了,一家人朝沙丘那边跑去。
但愿我们经过车屋时没有被发现……费尔南多祈祷着。这次不祥的预感尤其强烈。暴风雨就要来临,夜色将他们裹得更紧了。胆战心惊,寒风刺骨,费尔南多拼命地跑着。跑到沙丘顶上后,一家人冲到坚固的崖边,那里有一个很小的不易被发现的洞口。
躲到漆黑的有回音的洞里,费尔南多还是觉得不安全。不知道这个洞的人是不会找到这里的,而且现在夜晚即将来临。可是沙滩上留下的脚印仍是个大问题。如果那些人带着手电筒……
费尔南多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了。那些人为什么会注意我们?他们的目标是戴尔和比阿特丽斯。我们对他们没什么作用。
是的,我们没有什么用。如果他们发现我们,如果他们担心我们是目击者……
不能在这儿等死。
“我得清除掉刚才的脚印。”
费尔南多急匆匆地从洞里跑到沙丘上,那里留下好多歪歪扭扭的脚印。他赶紧脱下衬衣铺在沙子上,后退着想抹平脚印,然而大风差点把衬衣刮走。有雨点打在他赤裸的身上,接着更多的雨点落下来,每~颗都很重,每一颗都很凉,刺痛了他。
我根本就不用抹掉这些脚印,他明白过来。这场大雨会帮我的。
可是那些人如果在雨下起来之前过来了怎么办?电闪雷鸣,一下子看不清楚东西,费尔南多感觉好像是暴露了自己。
轰鸣的雷声又起,黑暗又重新包围了一切,他匆忙地躲到沙丘隐蔽处。唯一能听到的是呼叫的狂风。
有车驶过来。
车灯照到沙丘这边,接着费尔南多听见停车的声音,车屋的门砰地响了一声,比阿特丽斯尖叫的声音,又传来打斗的声音,接着传来四轮车砰砰地关门的声音,车灯调转了方向。
听声音那些人好像把比阿特丽斯带走了。
那戴尔呢?雨点更冷了,打在身上感觉更疼。费尔南多偷偷地朝沙丘四周看了看。当那辆车的尾灯渐渐地消失在黑暗中后,他突然发现车屋的卧室窗户映出跳动的火苗,令他大吃一惊。帘门后面好像有个人,费尔南多急忙朝车屋奔去,风夹着沙子刮得他歪歪扭扭。那个人是戴尔,他很确定,可是当他跑过去后却惊讶地发现一个穿军装的人。哪里去了?他皱了皱眉头,朝门里看了看。火从卧室右面向左边厨房和卧室那边蔓延开。费尔南多用手挡着脸前的热浪,向厨房里望去,只见戴尔趴在地上。火挡住了过道。
戴尔一动不动,脸上血迹斑斑,好像是死了。我当初真傻……
费尔南多还没想清楚在干什么,就冲到车屋左边,靠近卧室的那边。
去年夏天的飓风刮破了车屋,戴尔曾用一块防水油布堵住卧室里角的破洞。费尔南多扯掉油布,油布在漆黑的夜空中随狂风飘荡。费尔南多全身湿透,费劲地想从这个狭窄的洞口钻进去。他侧着身子,肚子和后背擦破了,终于钻了进去。
浓烟扑面而来,呛得他直咳嗽。沿着床边朝里走,过道上火焰飞舞,火光越来越亮。远远地就能感觉到热浪。厨房里开始着火了,费尔南多开始害怕了。上帝啊,圣母玛丽亚,他祈祷着冲向前去。火苗烧着了头发,他抓着戴尔的两条腿使劲地朝卧室拖。经过一张破桌子时,费尔南多撞着了厨台,差点摔倒。向后倾斜着,双手仍然抓住戴尔的腿拖到漆黑的卧室里。温度不断升高,可是他却觉得无比凉快,非常舒服,他抓紧时间把戴尔拖到洞口,把头对准洞口。雨水一阵阵地刮进来,狂风呼叫。费尔南多心跳加速,自己先挤出去,转过身来站稳,这时火苗进了卧室。
抓住戴尔的肩膀使劲地向外拖,头出来了。只见火苗蹿到床边了,他赶紧使劲继续拖。风吹到嘴里,使他喘不过气来。使劲!他自言自语。可是有什么东西钩着戴尔的前胸,他那件打鱼时穿的衣服口袋里塞得满满的,使费尔南多根本就拖不出他来。费尔南多重新钻进去,戴尔的上衣脱不下来,他只好使劲把凸出的口袋推到洞外,再抓住戴尔的肩膀使劲向外拖,大呼一声,嘿,戴尔上身被拖出来了,接着是肚子、屁股。最后使劲再拖,费尔南多仰面摔倒,戴尔落在他旁边。风雨包围了他们。
可是费尔南多根本就来不及喘息,火苗已蹿到了洞口。他扶起戴尔用右肩撑着,步履蹒跚地朝另~间车屋走去,;中进去,把暴风雨留在了外面。他把戴尔放在地上,在黑暗中摸索,找到蜡烛点上。微弱的烛光亮了起来,眼前的情景使他不禁发出同情的唏嘘声。戴尔的脸上血肉模糊。刚才的大雨也没能冲掉脸上的血迹。鲜血从他的鼻子里流出,费尔南多颤抖着,并不是因为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而是太激动了,他知道尸体是不会流血的。
“谢天谢地,你还活着。”
第二章
雨水唤醒了他,他感到刺痛,就像化脓似的疼痛。他的脸由于巨大的痛苦而抽搐着,像火山一样即将爆发。他头皮发胀,哦,上帝呀,他肚子难受死了,而且胸部右侧疼得都要……
在他的神经末梢恢复知觉后,他感觉疼痛难忍,从原来的精神错乱中恢复了过来,疼痛使他彻底恢复了知觉。他挣扎着睁开肿胀的眼皮,眼睛四周一阵痉挛。他看到阴影中有闪烁的光,那是火光。他躺在车里,火焰即将烧到他跟前。西恩纳在哪儿……他呻吟着,扭曲着身子企图离开燃烧的火焰。几只手抓住了他:他们是贝拉萨尔的人。一张面孔出现在他面前:贝拉萨尔正要朝他再次打过去,他猛烈地翻动身体,试图躲开,这更加重了他的疼痛。
远处有人说了些什么,他没有听懂。
他挣扎着。
“别动。”一个声音说道。
说的是西班牙语。
“你安全了。”那个声音说。
马隆把眼睛睁大了一些,看到一张满是灰白胡楂的脸,由于常年在日光下干活,那张脸显得十分皱缩。
“你安全了。”费尔南多重复道。
他活动着紧张的身体,后来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