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哥儿
觉。
我挣扎起来,他压住了我。他的手指,修长的,有力的,我根本没有反抗他的体力。我处在下风,双手被他抓住拉过了头顶,他知道自己处在优势,因此悠闲而缠绵的慢慢褪去我的衣服,耐心的抚摸着我每一寸皮肤。我绝望的转头看着床边的台灯,他像看透我的心一样笑了:〃不,我不关灯。你身上的疤并不难看,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
我心里在叹气,我紧紧闭上了眼睛,我可以自己给自己制造黑暗,我可以给自己制造幻觉。他的嘴唇和手指在我身上游走,体贴的,爱惜的,却又是动情的。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在加重,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他明明知道我是抗拒的,可他没有放手;他是害怕伤害到我的,可他终究没有放手。
我没有拥抱过任何一个人,男人,或女人。我不是他说的,像白色的花,而是苍白得像一张纸。他成功的挑动起我身上未知的情欲,我是个男人,男人的情欲不受感情的控制,它服从最原始的本能。
我根本无法把他幻想成孟华,也不可能把他想成任何一个人。这个时刻,我的内心是焦躁的,全身都火热起来,而心里却是冰凉的。他的手指伸了进来,我发出了第一声呻吟。
是的,我知道我的嗓子早就好了,但我不愿意说话。只是我也没想到,伤愈之后我发出的第一个声音竟然是因为这个。情欲的潮水掀成大浪,猛烈的撞击着我薄弱的意志,我无法抑制的发出了更多的呻吟和喘息。
是那种令人羞耻的呻吟,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发出那样猥琐下流的声音。刘懿洲是温和的,他的声音是柔软的:〃荣哥儿。。。别怕。。。〃
别怕。。。那麽柔和的声音,但是他的举动一点都不温情,他猛地刺了进来。我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身体像被利刃一刀分成了两半。我尖叫起来,而他堵住了我的嘴。他的吻还是温柔的,但他在我身体里横冲直撞,毫不留情的狠狠撞击着我,任凭我哭叫起来,甚至咬他的肩膀抓他的脊背都没有用。他在我耳边说着对不起,但动作一点都没有慢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我竟然有了反应。我闻得到Jing液混杂着血液的颓败气息,我无力的摊在床上。刘懿洲吻着我的胸膛,他慢慢的在我身体里动着,一点一点重新挑起了我的欲望。我的眼睛被汗水和泪水模糊了,透过他的眼睛,我似乎看到了天花板,我似乎看穿了天花板,我似乎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影子,但是更多的,我看不到了。
身体里异样的情愫在翻腾着,那种叫人羞耻的快感逐渐高涨起来。我的脚趾头都在颤抖,我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我害怕起来,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我环住了他的脖子。他把整个身体压在我的身上,我们拥抱在一起。
我心底深处的绝望,会把我吞噬麽?我不知道。刘懿洲,会是那个把我救出来的人麽?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和他,我和刘懿洲,再不可能这样接近,却也再不可能这样遥远。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儿已经是下午,我茫然的看着天花板,昨晚的一切如同一场莫名其妙的梦。如果不是那些痕迹和酸软的身体,我怀疑自己是魇着了。
刘懿洲昨晚就替我清理过了,桌上放着药片,他甚至交代了桂香在我醒了之后请庄大夫来看看。我摇头拒绝了,我不想这种恶心的事情人尽皆知。虽然很有可能我是自欺欺人。
我心绪不宁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然后看小说。刘懿洲给我买了很多的书,我缩在沙发上,突然有些明白苏小姐了,不需要想,甚麽都不需要想,是件多麽有趣的事情。
但也是多麽可怕的事情。
我站起来,两条腿微微有些发抖。我的身上还是很痛,但我只是皱了一下眉头。我想吃些东西,但又觉得恶心。桂香不知道这会儿去了哪里,只有一个保镖走过来:〃荣少爷,刘先生交代了,如果您要出去就备车。〃
我抬起头来看他一眼,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端倪和破绽。但我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刘懿洲是在告诉我,他知道了。
我深深的叹口气,是的,你们都是聪明人,从复习考预科开始,我就是在你们两个人的手中,我从来没有走出去过。
我只是点点头。他转身替我备车,兰香给我穿上外衣。司机没有问我去哪里,开着车沿着马路慢慢行驶,等接近百乐门的时候儿我才示意他停车。
万航渡路愚园路的转角处,老远就能看见〃Paramount〃的闪光招牌。这座〃远东第一乐府〃在黑暗中闪闪发亮,来来往往的汽车人群在灯光下如同幽灵,我不知道在现在这种局势下,他们怎麽还有精力寻欢作乐歌舞升平。但是又想,我没有任何立场去嘲笑他们。我把眼中投到这座大上海著名的娱乐场所,早就听说百乐门建筑结构别致,舞厅装饰考究,看起来就是一座钢筋混凝土结构的美国近代式建筑而已,三层高,引人注目的是它转角处的玻璃银光塔。我看到门前墙垣是用山东特产的花岗石砌成,我冷笑着下了车。
我也不知道在嘲弄甚麽。
沿着愚园路的下层是店面,二层以上是旅馆。沿万航渡路那边的下层是管理处和饭店,二到三层是舞厅。我想了一下,进了舞厅。舞厅进去就是宴舞大厅,熙熙攘攘的人群混杂,我有些头晕,转头再看楼座,小不少,但也人头撺动。其后是宴会室,那边今天没开。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回了大厅。大厅其实很宽敞,而且没有一根立柱,也算一大特色了。我之所以讨厌大厅一是人多,二是因为人多导致空气污浊。但这里还好,居然没有甚麽难受的感觉。我不由多打量了几眼,身边的保镖小声道:〃荣少爷,这里舞厅的屋顶凿了上千小孔,经蒸汽热管的逼压使新鲜空气进入舞厅之内。地板四周也布有吸气孔将浊气排放室外,大约每十分钟厅内空气就可调换一次。〃
我淡淡看他一眼,注意到除了他没有别人跟着我,是我没看到,还是刘懿洲太放心?我装着嗓子不舒服,咳嗽了一声。
保镖立刻低头问我:〃荣少爷需要甚麽饮品麽?〃
我微微点头,他立即直起身子招呼服务人员。我眯着眼睛打量这间大厅,电灯装得极多,根本数不过来,似乎光度强弱可以自由调节,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光影。
保镖将单子递给我,小声道:〃这里的地板是用晶光玻璃铺成的,下面装了电炬反映玻璃,这在国内尚属首创。就是因为这些灯光和玻璃地板才使百乐门舞厅被称为’玻璃世界’名噪一时。〃
我用手指了一下咖啡,那个服务员躬身去了。我打量这个保镖,心里有些明白为甚麽刘懿洲把他安排来看着我了。但是他跟着我,骆秭是不可能出现在我面前的。
一会儿我的咖啡来了,我端着打量这里的各个出口。我看到了舞厅自己的保镖,也看到了男男女女起舞欢乐,我似乎看到了末日狂欢的模样,我笑了一下,口中的咖啡苦得叫人无法下咽。
也许,今天会毫无收获。我觉得索然无味,却又不想离开。在变幻的光影里,在嘈杂的音乐声中,我开始怀疑自己究竟在这里干甚麽。等待甚麽麽?是甚麽?一个人,一个约定,还是一个不明就里莫名其妙的事件?真是愚蠢!
我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但是没有移动,我还是好好的坐着,保持着我保持了二十多年的一个姿势等待。
我极有耐心的等待着,时间在这个时刻失去了意义。我已经习惯等待了,以前我还知道等待甚麽,而现在,我连为甚麽等待都不知道。
我只剩下了等待本身而已。
那个保镖没有催促我的意思,在我喝完一杯咖啡之后问我是否要再来一杯,我点了头。我喝得很慢,我茫然的注视着舞池里的人群,麻木的。
这个晚上我没有遇到任何人,我在散场的时候离开。外面的空气清冷的,干燥的,我打了一个喷嚏。咖啡喝得太多,这晚上我将无法成眠。
第二天我发起高烧,迷糊的时候似乎有人拉紧我的手。他的手修长的,有力的,一副温柔的但却全权掌控住我的强势态度。我的嗓子干渴的发出咝咝声,下意识的推开这人。但他极为固执的又拉住我,撬开我的嘴往里面灌下很苦的药,还有白粥或水之类的流质。
我全好已经是三天之后,当天晚上我又去了百乐门。刘懿洲并没有阻拦我,那个保镖还是跟着我。我仍然没有见到骆秭。
之后我也去,再之后也去,我每天晚上都会去。百乐门的服务员已经对我很熟悉。每天我都坐在固定的位置上,要一杯咖啡,然后续杯到舞会散场。
我早就已经决定等下去,虽则我没有任何原则没有任何立场去等,但等待已经是我的习惯,我不过是在重复我从十七岁时就开始的事情。在我能找到他的时候,我就去找他,在我不能的时候,我就等他。唯一不同的,也许只是我等他的地点而已。
在方家镇,在北平,在长沙,在昆明,在马家庄,在骆镇,在北京,在上海,在整个中国,在全世界,以及,在我的生命之中。
五十一
民国二十九年的夏天来临了。
七月的白兰,刘懿洲每天都会放一束在我桌上。我看着那白色的花瓣,突然觉得讽刺。我并不是甚麽纯洁的,身体早就已经放弃了,但思想还在垂死挣扎。
我仍旧每晚都会去百乐门,但一个人都没见到。刘懿洲自然知道,但他甚麽都不说,连提都不提。我已经放弃了见到谁的目的,纯粹只是为了让自己轻松一些。我不能快乐的话,那麽至少我可以看着别人买醉。
今天刘懿洲居然难得在家,他看着兰香给我换衬衫:〃这件不好看,去拿那件白绸蓝边儿的来。〃兰香去了,他走过来搂住我站在镜子前。
〃今年年初的时候儿,冀热察区党委和挺进军派了苏梅、钟辉琨两人带一个主力连和平北游击支队进入平北,站住脚之后,又派白乙化率第十团开入平北,很快建立了数块游击根据地。〃他抚摸着我的头发,漫不经心的说着。
我看着镜子里他平静的脸,不太明白他怎麽突然说起这些。
刘懿洲亲吻着我的耳垂:〃现在平北隐隐有发展为五个抗日联合县政府和四十万人口的大块游击根据地趋势,边区在平北还将设立第十四专署。如果真的成功了,晋察冀就将发展成为包括晋察冀边区、冀中和冀热察三个战略区,拥有九十余个县政府和一千五百余万人口的广大区域。换句话说,也就将成为华北敌后抗战的坚强堡垒。〃
我看到镜子里他的眼睛,深邃的,看不出喜怒哀乐来:〃所以说,你的孟华哥之前很忙,你要体谅他。〃
我很想笑,因此我无声的笑了一下,没有任何意义的。
刘懿洲突然收紧了手臂搂住我:〃为甚麽不愿意说话呢?一声都不愿发出。。。你恨我?或是。。。怪我?〃
我摇摇头,他一只的手抚摸着我的脸颊,另一只伸进了我的怀里。他轻轻的抚摸我的身体,亲吻我的颈侧。刘懿洲不是纵欲的人,基本上,不会对我提出这方面的过多要求。那次之后,他也只是亲吻的时候有很多占有的意味,并不会随意的对待我。对此,我深表感激。
但是现在,我不知为甚麽,竟然有些害怕。刘懿洲亲吻我的耳朵,他小声道:〃其实我知道,你是会说话的,你不说也不是生我的气,你是生自己的气。〃
我苦笑,是的,刘懿洲永远明白我。他熟悉我的身体,他的手指总能拨撩起我痛恨的欲望来,我咬紧牙关不发出声音。他拉起我的衣服,亲吻我的胸前:〃如果要听到你的声音,是不是只有这一个办法呢?〃
我捏过头去,不想看他,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他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立起身来帮我整理好衣服:〃你不用害怕,我永不会这样对待你。〃
我看着他,刘懿洲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表情,似乎蕴涵着极大的快乐,同时又是极至的痛苦:〃你在,我就对你好;你不在,我就想像自己对你好。无论如何,我总是要你的。〃
我一怔,这句话为甚麽这样耳熟?我突然想到,这是我曾经对孟华说过的。刘懿洲看着我,突然脸上有点儿发红:〃就是这句话,让我还没有见到你就已注定再也无法忘记你。〃
我愣在那里,我没有想到孟华连这些都会对他说。刘懿洲搂着我:〃我嫉妒孟华,他何尝不嫉妒我呢?算起来,你在我身边的时间远比他多。我应该满足了,所以,你要走的话就走吧。〃
我退后一步看着他,刘懿洲苦笑了一下:〃我马上要离开上海去东京,你不妨告诉孟华,日本人现在积极在与德国和意大利接触,很有可能签订军事同盟的相关条约。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