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试天下_倾泠月
“哈……”惜云一声冷笑,“我只是再一次的证实到,他不论做任何事,那背后都有着目的,世间所有人、事、物在他眼中都是可供利用的!”
久微微微一叹,无语的看着惜云,此时的她一脸的落寞与怅然,似乎从她当王之后,白风夕昔日所有的潇洒、快乐、无拘便都失踪了,代之而起的是沉重的负担、无奈的忧伤以及一丝藏得极深的失落,可也唯有在自己面前,她才会显露这些真情实绪,人前,她依然是尊贵端严不可犯的风王!无言的拍拍她的肩膀,似想给她一丝安慰。
“久微,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你自己。”惜云忽然轻轻道,那声音中透着一种疲倦,抬手抓住久微的手,手指不由微微用力抓住,“他那样的人,他若……你在我身边或会有危险。”
“我?”久微淡淡一笑,看一眼被惜云抓得有些微疼的手,“我不过是你的厨师,对他没有任何妨碍。”
“但愿如此。”惜云放开久微的手,抬手轻抚眉心,似想掩住什么,“论到心机手段,这世上无人能出他左右,所以你以后小心点。”
“他有这么可怕?”久微未曾见她为什么事如此忧心过,“可前日他不是才伤在刺客刀下,人总有漏算的地方。”
“呵……”惜云扯唇一笑,“久微,你离王室太远太久了,所以你不知道王室中人的斗争,王室中的算计……那些心机城府有多深有多残!”
“你是说那日受伤也是在他的计划之内?”久微眉头略皱道。
“当然。”惜云断然道,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心,五指微张,“以他的武功,那四人如何能伤得了他,我与他江湖闯荡十年,所遇的高手还不多吗?这世间能伤得了我们的……少之又少!”
“那他为何要安排这一出?当日既全在他的计划中,那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计划?那些刺客难道是他安排的?”久微有些不解的问道,对于其中的奥秘他真的有些猜不透了,他真的离这些太远了。
“刺客不是他安排的,不过那些人的举动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不过将计就计罢,否则以他之能,那些刺客岂能出现!”惜云微微握拳,抬首目光遥遥落向远方,“当日你也在场,自也看到,和仪护卫的不过是些普通的禁卫军,而他的亲信,墨羽骑的大将、江湖上他收伏的高手,还有……那些武功深不可测的兰暗使者,没有一个出现!只因为他要那些刺客出手,他就要那样的一个局面!”
“至于……他为何受伤……久微,你看丰国现在的局势如何?”
“现今?丰王重伤,世子重伤,表面看来,国中两大支柱似乎都倒了,朝臣皆惶惶不已。”久微道。
“倒?呵呵……岂会啊!”惜云哧哧笑道,“现今丰国是谁在主持大局?”
“寻安侯。”久微答。
“刺客一案也是他在追查对吗?”惜云继续道。
“和约当日,丰王即下旨由寻安侯主持国事并全力查办刺客一案。”久微说着这大家都知道的事,脑中隐约似已能抓住大概了。
“若世子不受伤,那么这所有的事便应由世子接掌的。”惜云轻轻道,长吁一口气,似有些感慨道,“这表面上看来,现在丰国管事的似乎是寻安侯,但实际上……以他那样的人,这丰国啊,早就在他的掌中了!”
“既然这丰国早就在他掌中,而且以他的世子身份,丰国的王迟早都是他,那他为何……为何还要让当日的局面出现,他完全可阻止那些刺客,那你们的和约之仪便能完美的完成,那样……你与他……”久微看着惜云,看着她眼中掠过的那一抹苍凉,不由一顿,微微叹息,“他何苦要这般?!”
“所以说你们不了解他。”惜云微微苦笑,“之所以有和约当日之事,那都是因为他要干干凈凈的登上王位,而且他是一个不喜欢亲自动手的人!”
“干干凈凈的?”久微呢喃着,要如何个干凈法?那个人到底有多深的心计?连夕儿也要算计吗?
“快了,你很快就会看到的,到时你便明白什么才叫干凈!”惜云叹道,垂首看着那送来的礼物,移步过去,“看看他到底送了什……”
话音在揭开轻纱的那一剎那消失了,怔怔看着纱下的水晶塔,那一刻,竟不知是感动还是悲哀,是要欢笑还是哭泣?
“这是……”久微上前一看也不由震惊,“世上竟然有这样的花!”
轻纱之下是一六角水晶塔,塔中是一株黑白并蒂的兰花,此时花已全开,花大如碗,花瓣竟似一弯弯的月牙,黑如夜,白如雪,白花墨蕊,黑花雪蕊,紧紧相依于一蒂之上,散发着一种如玉般的晶莹光泽,如幻梦般美得惑人!
“他竟然种出了这样的兰花?!可是何苦又何必?!”只听得惜云喃喃道,伸手隔着水晶璧碰触着那花朵,指尖竟是不受控的微微颤抖,眸光如烟雾迷蒙的碧湖。
高高的台阶,高高的朱漆柱,高高的殿宇,高高的屋檐……这里所有的都特别高,那白玉青石的绣栏间刻有各种形状的火焰图案,那雕甍碧瓦间拥簇着一朵朵彤云似的焰火,那屋角悬挂的金焰铃朗日之下光芒炫耀刺人双目……这里是皇国的缔焰宫,任何踏进此宫的人,那一刻都会为那种无形的气势所压,不由自主的俯首!这是为皇国的第一代国主“无血焰王”而筑建的,三百多年来,它高高矗立于皇王宫中,俯视着它的万千子民!
华纯然由宫人拥簇着慢慢穿行于这皇国王宫中,比之自小长大的华王宫,华丽富贵或比不上,但这里庄严、肃穆却是华王宫远远不及的,每一座宫殿都气势恢宏,带着一种自高而下的傲岸,无形中便给人一种压力,让人拘束谨慎,不敢多行一步,亦不敢多言一语。
远远的即见一白衣人从缔焰宫走出,这气势压人的皇王宫却无法束住那人,那人不论何时、不论何地都是缥缈得不似真人,那样的仪容、那样的气质总让人想到那碧落山上的仙人,可他却偏偏游走于这十丈软红中。看着他渐渐走来,华纯然忽觉得这庄严大气的皇王宫便如一幅富丽的画,可那人却是飘浮于画之上的一抹白影,眨个眼,他或便飘逝了。
“公主来找皇朝?”玉无缘看着迎面而来的华纯然微微点头致意。
“是的,玉公子去哪呢?”华纯然也微微一颔首。能自由穿梭于这个皇王宫的除皇国的王与世子外,大概也只有这个玉无缘了,便是自己,要去缔焰宫也得让人通传一声,而能够直呼皇国世子名字的也只有这个玉无缘了!
“出宫走走。”玉无缘目光溜过宫人捧着的汤盅不由微微一笑,“皇朝此时应在东大殿处理朝务,公主去那找他吧。”
“多谢公子指点。”华纯然嫣然一笑。
“补汤应趁热喝才有味道,公主快去罢。”玉无缘微微侧身让道。
“嗯。”华纯然点点头领着众宫人走过,走至缔焰宫宫门前忽然回首一视,却只见一角白衣飘过宫门,然后消失无影。这个玉无缘,如天然白玉般高洁无瑕,却也如那白玉一般,任你如何透视,只能看到纯然的白色,他的思想、他的情感却仿佛石化、仿佛静止一般,你便是窥视千万年也不得一丝一毫!
微微一叹,丢开那个捉摸不透的人,转首,却见皇朝大步走来。
“拜见公子。”众宫人拜服于地。
华纯然也微微一屈身,“见过公子。”
“公主不必多礼。”皇朝伸手挽扶,“公主找朝何事?”
“纯然见公子近来朝务繁忙,十分辛劳,所以便炖了一盅补汤,想让公子补补身体。”华纯然垂首似有些羞颜道。
“哦?”皇朝目光扫一眼宫人捧着的汤盅,“多谢公主费心了。”
“公子步法匆匆,想来有要事,既然如此,纯然先行告退,公子先忙去罢,这汤等公子得空了,纯然再炖一盅就是了。”华纯然抬首扫一眼皇朝,不急不慢的道,并抬步转身,似要离去。
“公主一番心意,朝岂能糟蹋。”皇朝移步走近华纯然,转首吩咐随侍的内侍,“将汤温着,侍我办完事回来再喝。”
“是。”内侍接过汤盅。
“公子朝务繁忙,可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华纯然微敛眼眸温言细语道。
“多谢公主关心。”皇朝回转头看着眼前如花艳美的娇妻,伸手轻抚其肩道,“朝自会保重,公主请先回宫休息,晚间得空再去看你。”
皇都郊外的天璧山乃皇国境内最高的山,此山险峻,素日少有人上。
此时却有琴音从山顶飘下,清幽如空谷回音,似只是一个人的唱和,寂寥而伤感,如沧海桑田,天地同老时,蓦然回首,却依然只是形单影只,依然只是自弹自赏;时又低回婉转,时如丝絮游浮,苍茫天地间,漫漫长路中,千回百转也抓不住一片衣角,无法挽住一缕青丝!
反反复复的弹着,天地似也为琴音所感,渐趋晦暗,最后一丝金辉也隐遁了,浓郁的暮色轻而快的掩下。
琴音停了,天璧山又恢复寂静,偶尔才会响起归巢雀鸟的啼鸣。
一钩冷月淡淡的涌现于天幕上,慢慢从暗至明,稀疏的几颗星星在月芒中闪着微弱的光。
琴音忽又响起,却是平缓柔和、清凉淡逸如这初夏的夜风,飘飘然然的拂过青翠的树梢,吹开夜色中悄悄绽放的一朵野花,荡起一片草地上的白羽……清清泠泠如幽谷深涧中渗出的清溪,自在无拘的流过,或滋润了山花,或浇灌了翠木,平平淡淡的却透着静谧的安祥。
“你怎么老爱爬这天璧山?”
琴音止时,皇朝的声音朗然响起。
“无事便上来看看。”玉无缘回首看他一眼淡淡道。
皇朝走过去与他并排坐于山顶一块大石上,看着他膝上的古琴,“山脚下便听到你的琴音,弹的什么曲子?以前似未听你弹过。”
“不知道。”玉无缘垂首看看膝上的琴,然后抬首看着夜空,“随心而弹便是了。”
“随心而弹?”皇朝那灿亮的金眸忽转为深沉,“前一曲可说百转千回,看来,你也并非全无感觉。”
玉无缘却未答,眸光遥望着天际,面色平静无绪。
“她已和兰息订下婚盟。”皇朝也仰首看着夜空,那点点稀星怎么也无法照亮天幕,便是那一弯冷月也时隐时现,“她为何一定选他?只因为有十年吗?那个性狡若狐的人便能给她幸福?”
玉无缘收回遥望天际的目光,转首看一眼皇朝,看着他脸上那一丝不甘与疑惑,淡然一笑道:“皇朝,这世上大概也只得她才让你如此记挂,让你如此欣赏,可惜你却不够了解她。”
“嗯?”皇朝转首看着他,却见他一脸的静然与祥和,那张脸在这淡淡的星月下依然散发着一种玉似的莹光。
“她那样的人……”玉无缘抬首寻向天际,此时那一弯冷月又破云而出,洒下清冷的银光,“她的幸福当由她自己创造,而非别人给予!”
皇朝闻言怔怔的看着玉无缘,半晌才长叹一声:“这或许就是我落败的原因!”片刻后又道,“白风夕当可自由的创造属于她的快乐与幸福,只是今日的风惜云,她还能吗?”
“一个人身份、地位、言行都可改变,但是骨子里的那份心性却是变不了的。”玉无缘淡淡的道,弯月清冷的浅辉落在他眼中,让那双无波的眼眸亮如镜湖。
“看来你真的放开了,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束住你?”皇朝目光灼亮的看着玉无缘。
“既未曾握,又何谓放。”玉无缘垂首,摊开手掌,看着掌心,淡淡一笑,却是空蒙缥缈,“玉家的人是最贫瘠的,一无所有又何以为束?!”
“玉家的人也是最神秘的。”皇朝却道,“以你们之能……”
“你来找我有何事?”玉无缘却不待他说完反问道。
皇朝摇摇头,似也有些叹息的看着他,然后道:“这一年来,朝务、军事已差不多整顿妥当,白、南两国虽自无回之约后稍有收敛,但近据探传报,颇有些蠢蠢欲动,而白风、黑丰已结一体……”说着站起身来,仰首望着天宇,“时局若此,也该是时候了!”
玉无缘静静端坐,目光遥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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