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岸
至此,他已经忘了先前的怀疑,只想着这刘家兄弟真是不容易,特别是刘文,更是难能可贵的很。
“如今家兄和过去已是大不相同,他也常说,功名一事,得了亦喜,失了亦欢,不过我们兄弟却都觉得,若是真失了,却是遗憾。”
孙鹏连连点头:“刘兄如此才德,若是不中,真真是憾事!”
“是啊,只是这考试,也很是难说,来之前,我们兄弟也商量了,不说别的,就是这次务必要令大哥不受干扰,为此我们特意提前从家出发,谁知道大哥却不堪赶路,又耽误了两天,再之后,再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都不容易,也是我们对这州府还是不了解。”
听到这里,孙鹏脸上一红,想到刘家兄弟当初到那酒楼,恐怕就是贪图那里清静,哪知道不仅遇上狗眼看人低的商家不说,还遇上了多管闲事的自己,逼得这对兄弟只能再找住处,这一耽误,可不就更为难了吗?
当然,孙鹏也知道这华安必定还有又便宜又清静的地方,但他不用郑定辉解释,自动就能想象到那些地方定然有种种的不合适,比如环境不好,再比如离考场太远,虽说陋室也能读书,但有一个好环境自然是最好的,不说别的,他每次习字的时候都还要焚香洗手呢。
而且离考场的远近也是很影响心情的,这点他就听家中的长辈说过,他们家当初在这里买房,一是机遇,正好碰上了比较便宜的,但就算如此,也是咬紧了牙根,不过祖上当时还是买了,想的就是给后辈,一个更好的环境。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出了,站起来就对这郑定辉作揖,郑定辉连忙拉着他:“孙公子这是做什么?”
孙鹏一边拱手一边开口:“上次都是我……”
“哎呀,孙公子,我昨日不是已经和你说了吗?怎么能怪你呢?万万不可如此!我今天和你说这些,也不过是怕一会儿家兄来了,孙公子有什么误会。其实居移气养移体,能租到这个地方,却是我们的运气了,而且还能喝孙公子为邻,以后可以有机会谈诗论文,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孙鹏还有些纠结,但听他这么说,也就站起了身:“正是如此,以后我们在一起研究学问,齐头并进。”
两人拉着手,相识一笑,孙鹏是真诚的,而郑定辉……当然也是真诚的,他知道,至此,这件事算是翻了过去,而且还有个意外收获,对于什么一起研究学问这样的事,他其实也不是多向往,但是这孙鹏在士林中这么有名望,和他交好,自然是有种种好处,就算这次他们都没能考中,结实了这些秀才文人,在刘家村,也会更有底气,当然,最好还是能考上去,否则那这交往就太过不对等了。
这些事,他不过大概的一想,之后就又道:“我只忙着说话,时间却是过了,我们忙着用饭可好?”
“自然是好的,不过,却是要把刘兄叫出来的吧。”
“这是自然,孙公子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家兄,家兄先前不是怠慢,而是……”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还说这些做什么,我是那小心眼的人吗?还不快快去请刘兄出来!”
不等他把话说完,孙鹏就接了过去,郑定辉拱了拱手,就走了出来,来到书房,他就绷不住脸上的笑了,刘文看了他一眼:“怎么,摆平了?”
“平是平了,但大哥若是能再走一下过场,那就更完美了。”
刘文一笑,也不问他到底和孙鹏说了什么,就弹了弹衣服站了起来,他正要往外面走,又被郑定辉叫住了。
“那个,大哥你是不是手上再拿一本书?”
“拿书?”
“嗯,最好是孔子,或者孟子,反正是圣人书籍就好。”
“你以为这样好吗?”
郑定辉一愣,刘文道:“第一,君子并不是苦学;第二,过犹不及,我以后要是再遇到他,也时时带书?”
他说着,就走了出去,郑定辉一愣之下就明白了,看着他的背影撇了下嘴,然后就追了上去。这个院子建的巧妙,书房和正好隔着半个鱼池,所以这一天,孙鹏就看到刘文宽袍广袖的款款而来,他的身边,是粼粼水光,背后,是温煦的阳光,而他自己,则面带微笑,在看到他的时候,遥遥的拱了下手。
作者有话要说:擦汗,今天晚了,那啥,弱弱的说一句……大家以后都第二天看吧,因为……俺领导让俺写的那个十多万的东东实在拖不过去了… …
俺以后每天还要写那个写上几千字,所以这两者一加,恐怕都要拖到零点以后了= =
三千字,正常更新,不过因为多了两个两千的昌平,所以就是加二……所以现在,是二十万零九千,为毛这长评一来就是俩捏?
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如果认真追究的话,刘文此时的衣着打扮是不太符合君子的正规定义的,就算不是在重要的正规场合,作为学子,平时的衣服也都是有讲究的,比如戴什么样的头巾,系什么样的腰带,穿什么样的鞋子,这些东西,可以旧可以质量不好,但一定要符合规矩,最最起码,一定是要干净整齐的,而刘文此时并没有系头巾,衣服因为他刚才正在翻书,也有一点凌乱,他虽然拱起了手但却有点随意,孙鹏若是他的至交好友也就罢了,但两人说到底也不过只见了一面,先前还有些罅隙,刘文这个样子就有些太过随便了,可是孙鹏现在却没有半点受到轻慢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恍惚的怔然。
他知道刘文此时是有些不适宜的,但他又觉得这个样子对刘文来说,简直就是太合适了,一瞬间,他就想到了前朝那些名家大儒,他们披头散发谈文论道,虽不是儒家正统,却自有一股名士风采。
在看到刘文对他拱手的时候,他有些模糊的,也抬手拱了拱,而刘文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在现代的时候教学,平时总是西装革履打扮的规规矩矩的,而每次要出席学生们的论文答辩的时候则会解下领带,挽起袖子,甚至松开一两个扣子,然后带着和蔼可亲的笑容,向学生提出绝对不可亲的问题。
稍稍随意的服装会令你的对手更放松,这一点在现代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却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把这一点运用好的,毕竟,这还要看这一个人的容貌气质,也还要看,他所处的环境。
这一手刘文在现代玩了十多年,不知道坑杀过多少老师学生,现在用出来,孙鹏哪里抵挡的了,除了会想刘文果然有风度之外,再想不到别的了,而当刘文一步步走来,他还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孙公子请坐。”
他一来就对孙鹏一摆手,孙鹏立刻坐了下来,他又转向郑定辉:“不是说要到上饭的时候了吗,让七娘上菜吧。”
郑定辉应了,那边就去招呼七娘,七娘和那小女孩先上来将刚才的茶点撤了,之后又端了食盒上来,八个小碟,两份凉菜两个热菜两个咸点两个甜点,然后还有一大碗鸭血粉丝汤。
那鸭血粉丝汤一端上来就吸引住孙鹏了,那八个小点虽然做的都很精致,但孙鹏过去也都是吃过的,只有这鸭血粉丝汤他是连见也没见过,不过他自小就遵循礼仪,虽然好奇,也不出声,而且控制着自己也不多看。
“这个汤孙公子可能没有尝过,先喝喝看是否合口。”
郑定辉说着,就给他盛了一碗,孙鹏喝了只觉得又香又辣,却又奇异的爽口,他点点头,正要赞一口,郑定辉又道:“这个汤还有一些步骤要讲究,喝了汤要吃粉丝,吃了粉丝要吃鸭血,这组合到一起,会更有滋味。”
孙鹏照着他的话做了,他并没有什么美食家的舌头,但这么先用一口热汤开胃再吸一口顺滑的粉丝,之后再吃用香料泡了去除了腥味只剩下香滑的鸭血,那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这是什么汤,我以前倒真的没吃过呢。”
“这是鸭血粉丝汤,是家兄在书上看到,然后我跟着照做的。”
孙鹏一愣,脸上的表情就有些古怪了,他张开嘴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出来,刘文看了郑定辉一眼,开口道:“君子远疱房,何也?”
孙鹏条件性反射的回答:“仁也。”
刘文又道:“孙公子可禁肉食?”
“不禁。”
“民与君,何者为重,何者为轻?”
这一下跳的太快了,但这些东西孙鹏早就刻在了脑中,所以此时听到,立刻就道:“民为重,君为轻。”
刘文点点头,不再说话了,孙鹏看着他,却只见他慢条斯理的夹菜喝汤,喝了两碗汤,吃了一个蒸饺又吃了一个芙蓉包,然后就放下了筷子,对他拱了拱手:“孙公子慢用,我先下去了。”
他说着,就走了出去,也不回屋,就站到了鱼池边,他这一番作为弄得孙鹏不上不下,有心想问个清楚,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到最后只有有些茫然的看向郑定辉,郑定辉却只是有些抱歉的劝他多用饭,送他出来的时候,更是一个劲儿的道歉,说刘文一向如此,吃了饭就会起身,若不是身体不适,从不会在饭桌前久坐,并不是故意怠慢他云云。
孙鹏几次张嘴想说自己其实不在乎刘文是不是提前起身的,但见他这个样子,也知道他是不懂刘文的意思的,因此最后只有有些遗憾的回去了,只是他人虽回去了,心却还落在刘家,哦,倒不是他对刘文兄弟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了,而是他总觉得刘文的那几句话是别有深意的。
现代有一句话,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贾宝玉,又有专门研究《红楼梦》的,还为此专门发展出了红学,研究人员,甚至能从其中的一个字里都看出诸多深意,当然,红楼梦是厉害的,可是曹雪芹在写这本书的时候真的想了那么多?也许有也许没有,但世间万事都是怕计较的,一句话一件事,也许本来不是那个样子,但是你想想,也许就会变成那个样子了。
而孙鹏却又是一个爱琢磨的,这项令他在学问上进步神速的特色此时被他用到了这里,他想了又想,为了想通其中的道理还特意跑到家中的厨房去看了一番,只把上上下下都吓得不得了,以为他发了癔症。
“我没事,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家中的管事哪敢大意,各种补药齐上阵不说,还为他请了郎中,最后见没效果,就把心思动到了神佛之上,于是就想着法的将他拉到了寺庙中,别说,这一去还真有了效果,根本就没有进到庙里,孙鹏就好了,他对这寺院的大门大笑了三声,之后就恢复了正常:“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过去却是我没有领会到圣人真意!”
他这一笑笑的身边的人更是害怕,好在他笑过之后就立刻转过了身,然后回家沐浴焚香又练了几笔字,之后又自己捧了一个上等的墨条送到了刘家,说是谢礼,弄的郑定辉一头雾水。
孙鹏才领会真意不久,还有点兴奋,又想着他是刘文的弟弟,也不隐瞒,当下道:“我以前只觉得要心怀万民,其实只是知道,圣人说有教无类,由此可知,在圣人眼中,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我既然不禁肉,那就不应该怕杀生。圣人说远庖厨是因为仁义,却不是因为此乃轻贱之事,可笑我还曾觉得这不是君子所为,却是想岔了,也多亏刘兄为我解惑啊。”
他说到最后,又是感叹又是感谢,郑定辉的嘴越长越大,孙鹏只以为他没有悟性倒也没有多想,在知道刘文在书房读书的之后就满怀遗憾的告辞了,,而郑定辉则在那儿发了好一会儿愣,之后他擦了擦头上的汗,一咬牙,就去找刘文了。
这两天他其实是有些怕刘文的,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因为被罚的很了,那天孙鹏走后,刘文就将他叫了过去,他当下就知道坏了,因此不用刘文开口,就笑道:“大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怕自己说的不到位,这不是想让你帮帮忙吗?你看你一开口,那孙家的小公子,连话都不会说了。”
“很好,现在学会拍马屁了,还会什么?”
“什么拍马屁,大哥,我是实话实说,我真没其他的意思,而且那鸭血汤,不就是你教我做的吗?”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
“不是不是,我就是……”
“我看你什么都不是,就是太闲了,既然如此,以后每天就写四篇策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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