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嫡
熙妍姑娘懵住了,她这才猛然想起,这里没有长安,也没有她所说的各个朝代,自己若是说自己来自未来,没准会被这些不开化的古人给烧了,毕竟有这般先例。
有户商人家的女儿死后,有人借尸还魂,那户商人本以为是好事,却不想那借尸还魂的人说出自己非那户的小姐,而是其他人,结果被活活钉死在棺材里活埋掉,为此还成了桩丑闻,那户商人也变卖家田,去了别出谋生。
若是自己此时当真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会不会也被一向对自己便不喜的闻家老将军借机给杀掉?这般想着,她便有些犹豫了。
姜妃娘娘见熙妍姑娘反应,便立刻明白,那短简上所告知自己的事儿没错,这熙妍姑娘的确是个金玉在其表,败絮其中中的人,这诗词根本不是她所做。
“熙妍姑娘还未曾给咱们个准话儿呢。”
“妹妹,你何必这般苦苦逼迫。”眉妃娘娘心中更是慌乱,声音也便提高了些。
“姐姐说的哪儿话。”姜妃娘娘悠闲的捧起茶盏,与眉妃娘娘的急躁相对,轻抿了一口后,又开口说道:“姐姐这般说,便是伤了咱们姐妹的和气,妹妹也并无恶意,只是因为熙妍姑娘两首诗词中都提到了这个叫做长安的地方,实在是生疏的紧,这才劳烦熙妍姑娘为妹妹解惑罢了。”
“连姜妃姐姐这般博学之人也都不知道的地儿,咱们还真是得见识见识。”宁妃娘娘也笑着说道。
她这话儿也没假,姜妃娘娘是姜老太傅的嫡亲孙女,姜老太傅博学多才,这姜妃娘娘耳濡目染,自然也是有些见地,连她都不知道的地名,其他人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还有还有,那关山又是何处,莫非是那城阳绍关峡的小关山?”
“荔枝呢?又是何物,咱们还没见过呢,还有金陵,莫非是金家的陵墓,瞧着怎么也不是呢。”
“那清华宫不是……”
“……”
本来大家都不知道,听着熙妍姑娘说,又见熙妍姑娘倍受追捧,想着如果自己开口问,必然会被言无知,被旁人奚笑,所以一个个不懂也装懂。
此时被姜妃娘娘一开头,众人便不再忌讳,你一言,我一语,算是自己从前的疑惑都问了出来。
那熙妍姑娘干瞪着眼,不知道怎么解释,便是解释了,也是磕磕巴巴,词不达意,看的小舟在下面都捏了把汗。
轻轻叹了口气,这熙妍姑娘来到了这里后,带了很多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但她万万没想到,这熙妍姑娘会将诗词照搬过来,平时大家都没去计较,也就蒙混过去了,此时被人深究,可不就成了哑巴。
其实她完全可以把长安、金陵什么的换成大元朝有的东西,荔枝什么的更是可以换作其他珍贵的瓜果,这般解释的话,也是行得通的。
这下倒好,当如何跟这些人解释呢。
就在小舟想着的时候,忽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起来,那一直悠悠的琴瑟低鸣渐渐消散,换上的是大片衣衫布料摩擦的声响,连那上座的皇后娘娘也站了起来,这一反应让小舟心知不对劲,便转身往后看去。
整罄石铺展吉祥图腾的,为首的是盛帝的明黄御辇,御辇边跟着的是太子爷元恒,走在两侧的是行列极整齐而严肃的带刀侍卫,走在其中的是许多穿着盛装的人,他们衣着各异,有轻绸软缎,有的却戴着有貂尾做装饰的卷帽,珠涟铃玉,肃静步履,身上配饰在光照下,蔚成云锦。
在他们之后十数步,有一乘华丽的绛色鸾舆。鸾舆的两边,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凤,仿佛要随之振翅欲飞一般。
抬御辇的六名宫奴装束统一,在这凤翔鸾舆的里面,透过那珠帘,一面容慈祥的老夫人端然不动。
能有这般排场,想来就只有当今太后了。
小舟这般想着,但待她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后,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大,嘴唇微动喃喃着,一时间好像双耳失聪一般,整个世界都只余下了那凤翔鸾舆。
“快些跪下来。”见小舟还站着,史抱琴吓了一跳,连忙用力扯拽了小舟一把,这才让小舟跪下来。
“不得仰面视君,也不得盯着太后瞧,知道了吗?”史抱琴轻声对小舟说道。
小舟趴伏垂地,放置在地上的双手慢慢收拢成拳,眼睛也狠狠地闭上,再睁开眼睛,一片清明。
凤翔鸾舆后女官宫奴们一个个垂着头,或执靡靡琴瑟,或手提镂空雕凤香炉,碎步跟上,整齐肃静。
唯一有发出声音的,除了那御辇辕与肩胛摩擦的声音外,怕就只余下连海公公了不时在前后走动着,小声地跟众人说着什么。
从红妆后园入门起到首座,其实并无多远,却无人敢僚望,一直到太后落座,旁边宫奴机灵,早早的在首座边添上了位置,好让盛帝与皇后娘娘二人各座一侧。
其他人也纷纷寒暄落座,原来这是早先到都城的各地远戚诸侯们,与邻国来使,今日入宫拜见帝君,随后那越国紮焱王爷要来见其胞姐,随后义大公也提出要见其爱女贞妃娘娘,其实这宫闱内外朝堂哪个没个干系,所以盛帝也便做个成人之美,却不想这边也是热闹非凡。
随后不可避免,太后问起了方才所发生的事儿,又一次将熙妍姑娘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太后听了那事儿,便点了点头,对眉妃娘娘一阵夸赞,说她教导出了个好孩子什么的。
那熙妍姑娘听了后直皱眉,心说自己这可不是眉妃娘娘教导出来的,这老太太真是奇怪,直接夸她就好了,做什么夸赞眉妃娘娘呢。
好在她也算学机灵了,没开口去问,只是自己在那犯嘀咕,面上还挂着笑,她知道这些老人家最喜欢的就是乖顺的,自己若能让太后喜欢自己的话,便是皇后娘娘那搭不上线,也不会可惜。
后来太后问起她长安金陵的事儿,她本想解释是自己的家乡,可又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是闻牡丹,若说是家乡,岂不就成了欺瞒太后,这种罪名也不轻。
所以思索来思索去,最终不能再拖时,只得脸红着说自己是在梦里见过,梦里的人说是长安,是金陵,还有好吃的东西叫荔枝。
听她这般说,多少人暗笑着,特别是那姜妃娘娘,更是轻轻嗤笑了下,那眉妃娘娘自然也是尴尬。
“这般孩子,哀家瞧着就欢喜,闻家还真是个好地儿,眉妃善舞,这孩子又能作诗,不错,当真是不错。”
“确是妙哉。”盛帝也跟着附和了一句,赞了声妙。“可以在梦中取景作诗,可见确实是个不凡的人儿,这才有仙境入梦。”
☆、第一百六十九章 闹大
其实盛帝之所以这般说,不过是因为不好驳了太后的面子,便顺着太后的话附和了一句罢了,毕竟盛帝此人是个崇武之人,朝野上下是无人不知,所以他对熙妍姑娘念的那些诗词,便是知道是好诗,却也不会有那些文人墨客,或者附庸风雅之人所有的狂热。
但那熙妍姑娘听了盛帝的话,便以为是自己所念的诗词,投了盛帝所好,便心中欢喜的又请了恩,多背了几首来。
那盛帝沉了脸色,这熙妍姑娘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一次也是,上一次在舞峨宫里也是,一定要念诗给他听,他又不好驳了眉妃的面子,便只能听完了整首诗词后,让人赏了东西给她,这才打发掉。
盛帝的心思,熙妍姑娘却是不知道的,她还作自己此时已经得了这皇后与太后的喜欢,心中便寻思着,若是再得了帝恩,以后封个公主郡主什么的,不就非常简单了,以公主身份,再有圣旨赐婚,那姬廉必定会娶自己,到时候那姬廉起初不喜欢自己,但日久见人心,慢慢的就会被自己感动,弱水三千只饮一瓢。
她心中越想越是得意,却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红着眼睛看着她,一付恨不得将她生吞了去的表情,可见她的前途并不光明。
在熙妍姑娘耀目时,小舟略微凝眉,这个熙妍姑娘似乎完全没明白此时的形式,她越是耀目,越是有越多的阴影,这般下去无疑成为了众矢之的,她其实是完全可以前去提醒她一句。
但是仔细想过之后,小舟又觉得此时着实不妥当,其一,这熙妍姑娘并不是个可以信任的好队友,此时的她也根本不想暴露自己是穿来的,否则那谢玉娘必定会抓住这条把柄,将她活活烧死,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小心翼翼的缘故。
其二,熙妍姑娘不见得会听自己的,反而会误会自己是因为嫉妒于她,况且从熙妍姑娘起先对她的反应来看,许杀死同为穿越人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其三,她现在正是需要一个可以吸引众人目光的人,这样才能方便她低调行事,否则自己与姬廉的关系,一定会让自己被人监视起来。
所以想了许久,小舟还是决定详装不知,对熙妍姑娘,既不害,也不救,由其发展,待他朝再见分晓。
想通了这一切,小舟心底又是一叹,此时更让她心中杂乱的并非熙妍姑娘的事儿,而是那上座的太后。
深深的凝望,小舟心中有些酸楚,却不知道作画人,也入了他人画。
“太子在找什么?”太后瞥了太子元恒一眼,见他并未将视线放在熙妍姑娘身上,便出声询问。
“不,没什么。”
元恒收回视线,面具后的声音透着怪异,太后眉头略微皱起,又道:“没什么是什么,这眉妃家的妹子在这作诗,太子却在瞧别处,连哀家这老婆子唤了,也详装未闻,这派头可够大的。”
熙妍姑娘闻言便用眼儿偷偷撇那太子爷元恒。
只见那太子爷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一身白衣,长发如墨散落在白衣之上,面上覆着面具,虽然瞧不出面貌,但那双眼睛深邃得看不到底,熙妍姑娘心说,能有这么一双眼睛的男人,会丑到哪里去。
再看那身上白衣,银丝绣着淡泊的纹路,勾勒出完美的线条。弯角处点缀着琉璃镂空玉珠,那每一颗小小的玉珠上都刻着吉祥二字,可见其寓意。
她早早的就听人说起过,这盛帝宠爱的儿子甚多,唯独这太子爷是不同的,想来是真的。
不似对二皇子元瑾的欣赏惜才,也不似对五皇子元徽的那种可以任其胡闹的纵容,也不似对十皇子元渊的怜惜,以及对那长宁长公主的骄纵。
而是那种自小带在身边,教他习字,教他骑射,甚至在他八九岁时,便给他封王,给他兵权,也不想想个娃娃能指挥什么,索性那太子爷也只是挂名,对那权力也不甚感兴趣,封王后依然跟随盛帝左右,这般行为让盛帝很是安心。
只是这十五岁生辰,显然是盛帝要给其正名实权了,这盛帝对其的信任,是当真的让人诧异。
此时的太子爷元恒只是沉默,似乎也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此时无论他说什么都是多说多错。
而那无故被牵扯进去的眉妃娘娘也一脸的尴尬,倒是盛帝出口解围,道:“太后,您这说的哪里话,这恒儿还小,瞧见这红妆后园的景致,自然是觉得新鲜,太后您老人家便不要跟个孩子计较了。”
“是啊太后。”皇后娘娘见状,也连忙笑着开口符合道:“咱们圣上说的没错儿,这孩子哪有个坐住的准儿,这熙妍姑娘才貌双全,咱们都是瞧在眼里的,太子许是有心事,这才走了神儿,您就别跟个孩子计较了。”
小舟在下面听着,心中一咯噔,心说瞧这事儿给闹的,可千万别把事儿闹大了。
要说起这皇后娘娘,当真是在帮太子爷说话吗?
如此瞧着,显然不是,而是一种巧妙的落井下石,表面上是劝说太后莫要跟太子爷计较,其实是一种暗示,太后跟太子爷计较是不够大度,这太子爷不过是个孩子罢了,不是什么能担当大任的孩子,可这不能担当的孩子,偏偏没将太后她老人家放在眼里去。
没有明说,却比明说还要狠,由此可见,这皇后娘娘能坐稳了这帝后之位,必然不会是个愚昧之人。
这皇后娘娘也确实是摸透了太后的脾气,这般的话儿一挑唆,那太后果然更为恼怒,手往扶手上用力一拍,怒道:“是吗?一个孩子,敢问哪个孩子能握着咱们大元半壁江山!”
闻言,众人便连忙将头垂下,生怕被牵扯了进去,小舟有些担忧的看了元恒一眼,然后也跟着垂下头,这太后显然是个保嫡党,对太子爷元恒的位置也颇有微词,这次也是盛帝打算给太子爷实权了,且这个实权还是非常的庞大,不然宫闱沉浮多年的太后何以会冲动至此。
这般想着,小舟悄悄抬起头看向了元恒,却不想元恒正往这般看,惊的她连忙低头。
说起来,她并不讨厌元恒这人,虽然因为他自己曾经在冰冷的水池子里捞了许久的扳指,但小舟也非愚钝之人,那时候这人也曾经试图拉她上去,便是想对自己示好,只是自己不想让元晦对自己有质疑,这才给拒绝了。
被自己拒绝后,那元恒甚至转身离开,体贴的暗示她自己可以偷偷上去,他不会计较,只是她又拒绝了长孙写?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