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嫡
保全了牌位,多少有些安慰了吧。
小舟心中想着,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对着史四娘深深一拜。
史四娘楞了一下,随即便明白,这孩子是在谢自己保住她阿娘牌位的恩情。
“你起来吧,她既然为史家的人,我史四娘帮了,也是应当的。”说完这话,史四娘又将事儿说了一遍,告诉小舟,这信笺代表了什么,能带来什么,她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你只要将你看到的,当着众人的面,告诉大家便可,其他的自有我与你瑾秀姐姐在,待你说完后,万不可乱走动,一定要到我身边来。”
史四娘说到这,见小舟一直没反应,便唤了她一声。
小舟抬头看她,然后开口说道:“小姑姑的意思,小舟已经明白了,只是……”
史四娘有些惊讶,与同样很惊讶的瑾秀二人面面相觑,她们以为这孩子知道自己娘亲的牌位被烧,怎么也会恨着那谢玉娘呢,怎么还欲言又止?
这般想着,史四娘便有些不悦,如果这孩子不出面,这信笺的来历要怎么解释,“怎么?你不愿意作证?”
“不,小舟愿意。”小舟提高声音,续道:“只是姑姑可曾想过,这若只是寻常互通的信笺,何以会写出那么多的事儿,就好似……好似有人故意告诉咱们一样。”
所以,便是拿出了这个证据,人家也不见得会信,还一定会提出她所提出的问题。
等人家质疑出来,倒不如她先说出来。
二人一愣,这孩子说的的确在理,此事着实有些蹊跷,一般像这种私密的事情,不用暗语与他人通信便已经很奇怪了,何以会写出这么多,这孩子所能察觉的,她们其实也察觉了,只是在潜意识的忽视这一点小小的疑虑,此时被这孩子提出来,心中自然又想起此事。
瑾秀一时没了主意,看向了史四娘,史四娘也楞了楞神,娥眉紧锁,小舟则咬了咬嘴唇,抱紧了手中的盒子,低下头。
这件事她起初就想过,只是若不写出来,只是一笔带过的话,怕根本就无法引起波澜,只是这样做有利有弊,这其中当如何补救,应该只有看这史四娘的了。
就在小舟犹豫,自己是否该提醒时,那史四娘有了动作,道:“这信笺是真又如何,是假又如何,不管是真或者是假,落在我史四娘的手上,就得让这事儿做实了。”
小舟闭上了眼睛,悄悄的松了口气,希望这史四娘能与自己想到一起去,也不枉费她辛苦寻来那与谢玉娘身上几乎完全一样的相思玉来。
只是……那真正的另一半相思玉在哪里?史清名不可能与她二人同佩戴才是。
但若不是,谢玉娘又怎么敢大摇大摆的将半块相思玉戴出来?当真是奇怪的紧。
毕竟瑾秀在这里,猜测若没错,史清名心中所放之人,应当是瑾秀才是。
但是……轻轻垂下头,小舟心中思绪万千。
若是当时没看错的话,依着瑾秀的反应来看,她滑胎的事儿可能并非是谢玉娘所为,而是史清名所为。
也许是史清名并不知道那熏香的功效会致使瑾秀滑胎,只是觉得很香,便带了些给瑾秀。
但是这个可能却是极小的,毕竟依着史清名的谨慎性子,怎么可能不仔细检查,况且那香的功效,他想来也是知道的才是,毕竟是大宅子里长大的嫡子,便是史家曾经没落过一阵子,终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那没落是真是假,还有待考证。
所以史清名不可能不知道那熏香的效果。
极有可能是史清名明明知道的谢玉娘让他带着的是什么香料,却还是给带给了瑾秀,瑾秀想来也曾经怀疑过,毕竟是当了多年丫鬟,怎么可能连这熏香也不识得,只是那史清名说是好东西,她便习惯以史清名为天,天说黑便是黑,说白,那便是白。
史清名说喜欢这味道,瑾秀便认真的点着,最终落得滑胎,也便顺理成章。
那史清名的会这般做,其实依着他的品性,倒也是平常,毕竟一个风光正好的尚书,忽然被查出生活不检点,并未纳妾,却与人有了私生子,这多少对他的仕途要造成伤害。
而他一直未曾纳瑾秀为妾,许是因为私心的不愿多此事,许只是为了保护瑾秀罢了。
抬头看着瑾秀,小舟在心底叹了口气,瑾秀自幼便跟在史清名身边,这种感情岂能是旁人能比的,阿娘何以看不出这一点,还嫁给了史清名呢?
“四姑娘,姬侍郎来了,还有戈修撰,一准是冲舟小主子来的,可给拦着些?”
蓝蝶的声音刻意的压的有些低沉,可见那姬侍郎离得很近,她压低了声音,便是怕被姬侍郎与戈修撰给听见,但是她却忘记了,那戈修撰一文人还好,那姬侍郎却是个习武之人,一准听的清清楚楚,从他与戈修撰耳语便可瞧出,一准在谈论此事。
史四娘冲瑾秀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些。
瑾秀照做之后,史四娘便与她一阵耳语,小舟离得稍远,故而听不仔细,只是隐隐听到什么找人什么的,然后就看到瑾秀一直在摇头,显然是史四娘所言,已经超出了她所理解的。
“不行,不行,这样绝对不行。”
“什么不行,照我所说的去做。”
“可是……”瑾秀依然在摇头。
小舟也跟着皱眉,她总觉得史四娘让瑾秀做的事情,也在自己接受范围之外。
☆、第一百九十八章 真假
抱着盒子的手握紧,指关节泛白,她心中清楚在这方面,自己远远不及史四娘,所以,此事当依着史四娘的主意才是,在某些时候,她必须舍弃一些原则,适者生存,仅此而已。
“瑾秀,你自己好好的想想,我先带这孩子出去见见她爹爹。”史四娘与瑾秀这般说着,便冲小舟使眼色,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小舟便连忙上前来推着环车,史四娘肯说那样的话,可见其所站的位置,只是说那话的时候,声音里有些玩味,显然是跟姬廉戈承二人熟识。
“怎么还不出来?”
此时在园子外,姬廉戈承二人是相视一望,姬廉努力努嘴,示意二人要寻的人,必定就在里面,刚要迈步进园子,戈承便扯住了他,道了句:“大人可曾忆起,这园子里住的是哪家的姑娘。”
“当然是史四……”姬廉话说到这里,本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哼”
戈承见姬廉将脚收了回来,便不由抿嘴笑了笑,但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儿,又恢复如常。
关于史四娘,戈承并不怎么熟识,只是来时姬廉便一路跟他说起,这史四娘与姬廉年岁相差不多,史四娘根本不似一般女子,性格泼辣,总有些稀奇古怪的主意让他吃亏,不过他一直觉得男子不当与女子计较,这才一直没跟她计较。
还一再叮嘱他,莫要跟那史四娘多说话,来到这,把小舟接了就回去,别跟史四娘有交集,以免被占了便宜去。
说的好似那史四娘是吃人的恶鬼一般。
其实,关于史四娘与姬廉之间的事儿,曾经也有人与他说过,说当年史家出事,史家老太爷被贬到了池苴县,也便是在南奔临近的地儿当个没什么实权的官儿。
当年尚不及弱冠的史清名也便是在那里遇到了李氏兰娘,李家才与史家结亲,后来,老太爷去世,史清名中了榜眼,后面的事儿也便成了这般。
当年史四娘与史清严、史清振三人却并没有跟着去,而是随老夫人留在了都城,史老夫人动了很多手段,招揽了许多人脉,可以说是散尽家财为了史家重振做准备,事实证明,也确实用到了。
说起史四娘与姬廉之间的恩怨,那绝对的孽缘,事情要从这二人小的时候说起,姬家容我貌肖其母,儿时更是跟个漂亮的雪娃娃一般,那时候的姬廉又很是安静懂事,不吵不闹的,也不顽皮。
故而总是被人错以为是个女娃娃,那史四娘则反之,一身女孩子的打扮,却脾气跟个男孩子一般,爬高上低。
孩童之间的品级墙体都是模糊的,也没什么人当真觉得他姬廉是太师家的孩子,故而什么让着他,这史四娘更甚,一开始一直怀疑姬廉是女孩子,便一直罩着他,后来知道他是男孩子时惊讶的说不出话,还怂恿其他女孩子一起,将当时还很弱小的姬廉给按在了地上,扒了裤子来看。
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他也是从子固那得知的,这姬廉便是此时这般天人,儿时所受到的惊吓和打击,却也是根深蒂固了。
史四娘出来时,姬廉眉头一锁,他刚才分明让那丫鬟只请小舟出来,怎么连史四娘也出来了。
戈承一挑眉,看的却是那环车。
“今日姬某是为了……”
“行了,我知道侍郎大人的意思,只是今日大人想来是带不走这孩子的,倒不如明日再来,许还有些惊喜也说不定。”史四娘根本不容姬廉说完,便截断了他的话。
“姬某今日便要带这孩子离开这里。”姬廉嗤笑了一下,那意思便表示,让孩子在你们史家一个晚上,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你还是趁早放人的好。
这座都城中的人,有哪个不是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这史四娘也算是其中翘楚,所以史四娘便是此时待这孩子不薄,难免一时薄情,为了利益将这孩子出卖掉,所以多少还是有些危险。
“哦?”史四娘显然是早料到姬廉会这般说,所以姬廉话音刚落,她便接着说道:“这意思便是说,大人对这孩子的疼爱,已经到了连这孩子呆在自己家里,跟着自己小姑姑也不允许,这般作为,难道不怕旁人误会,作侍郎大人有什么意图?”
姬廉刚想继续反驳,戈承便一把拉住了他,然后对史四娘作了个揖,道:“那便有劳史四姑娘了。”
姬廉看了戈承一眼,见戈承在冲他使眼色,示意他看一直沉默的小舟,随即便反应了过来,若是此时方便离开,这孩子一定会开口,此时不开口,必然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想来还是不能说出口,再结合方才史四娘的话,“倒不如明日再来,许还有些惊喜”可见。
“既然如此,那这孩子便还请史家代为照看一晚,明日晨起,姬某再登门道谢。”
史四娘笑着摇摇头,好一句“登门道谢”啊,这一句话说的,可算将这孩子与史家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索性是自己,若是换做了老夫人,听着这跟掌史家脸一般的话,怕早就一肚子的火儿了。
姬廉与戈承走的时候,小舟本意是想送一送,史四娘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小舟有些不解的看着史四娘,史四娘放开了手,小舟也便没再去送。
史四娘这般做的意思,小舟其实是清楚的,只是很无奈,因为她不可能永远依着史四娘所想,留在史家,为史家的荣耀办事,且与姬廉断绝关系。
史四娘一定是知道的,所以才会又放开了手。
随后,小舟回房便开始准备,她隐约可以猜测出史四娘的打算,却又不敢确定,虽然觉得有些卑劣,却也是最好的法子,甚至可以说旁无选择。
待小舟做好一切,那摆放在梨花圆桌上的餐食早已凉透,窗外也升起了一轮圆月。
小舟摸了摸茶盏,便立刻缩回了手。
走到窗边,小舟看着夜晚的星空,此时的史府很安静。
翌日
“舟小主子,舟小主子快醒醒,二房出事了,四姑娘让您去瞧瞧。”
天还未亮,便有人举着灯笼在走来走去,照在窗纸上,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伴随的便是嘈杂的喧哗声,小舟昨夜晚睡,被吵醒时便不禁凝眉,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外面的蓝蝶以为她还未起身,便又喊了一遍。
二房出事了?!小舟这才猛地一个激灵。
连忙跳下床榻,甚至连外衫也未来及套上,赶忙给蓝蝶她们开门,蓝蝶几人也是有些着急,施了礼,赶忙的开始给小舟梳洗。
小舟则趁着这个时间,问了蓝蝶,这二房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事情的经过是什么。
这一问,小舟当真是有些发懵。
史四娘与下人通奸,且被捉奸在床,此时已经被押到了祖室,等着查明真相。
小舟用力的闭上了眼睛。
其实这结果,她早就知道了,依着这史家与谢家的平衡关系,若是只是一些小事,两家为了面子,想来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不了了之。
所以她才要打破现在这种平衡。
既然没有,那便只能给她安个莫须有的罪名,这般虽然卑鄙了些,但她还当真是想让这谢玉娘尝尝这被冤枉的苦楚,就好像当年她陷害阿娘,让阿娘在花宴上失礼,最终落得被赶回娘家一般,让她也知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在这个重视名节的时代,谢家弃车保帅是必然的。
“舟小主子是没瞧见,那二房闹腾的,谢玉娘啊,一下子跑出了两个拼头,一个是咱们府上的小厮,一个是她从谢家给带来的,那小厮啊……”蓝蝶说到这,便是扑哧一笑,随后便又继续说道:“那小厮就是上次来咱们这打探环车的那个,我当时就觉得他不对劲,没想到,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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