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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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耍嘴皮子。”定安王爷笑着摇摇头,根本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犹豫了下,白林面色略微沉下些,说道:“可是王爷,白林也是担心,这郡主实在是有点古怪啊,感觉上根本就不像是个孩子,从前却并未听人提起过,这郡主就好似忽然冒出来的一样,白林也是当真的担心。”
“嗯。”定安王爷不痛不痒的应了一声。
白林是真急了,这王爷怎么就没察觉这郡主不对劲呢,刚想再开口,站在他身旁的胡劳之伸手将他扯到一边去。
“老白啊,这事儿还用得你说?咱们王爷心里跟明镜似地,那郡主的确不似寻常孩子,不然也不会当咱们郡主不是。”胡劳之的声音满是戏笑,显然是被白林方才所言的狼狈给逗乐了。
被胡劳之一扯,白林不但不领情,还“啪”地一声将胡劳之的手拍开,“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刚开始的时候谁说的,结果还不是你先跑去。”
“修的胡言。”胡劳之老脸一臊,呵斥的声音多少有些气短,看看定安王爷,定安王爷正看着他,这更让他涨红了脸。
“劳之只是一时……一时……”一时了半天,胡劳之也未能寻出合适的措辞来。
其实当初得知史姓的郡主要入王府的时候,他是第一个提出绝对不会拿这个史家来的郡主当主子来看待。
但是谁曾想到,他竟然是这几人中最先遇到郡主,又最先帮着郡主说话的一个。
“那孩子训斥你们的倒也对,你们一个个都是跟着本王出生入死的兄弟,在沙场上也都是不拘小节,所以你们便是没什么礼数,本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这孩子所言,其实也并无道理,你们这般直率,若是让有心人给捅到本王那侄儿耳朵里,怕又是一番麻烦局面。”
莫说久远些的,单单是前些日子陈煜见到官家少爷调戏良妇,将其痛打一顿,便已经是个麻烦事情。
这些事情不难猜测,其实早就已经到了盛帝耳中,只是那盛帝详装不知,他也假装不明,只是为了平衡君臣之间的平衡。
其因,君臣无一不明,也无一不为之。
可是此时不同,经这孩子一提醒,他才愕然惊醒,自己此番作为,只是当那孩子为自己最疼爱的侄儿来看待,可是这侄儿却已经成为地帝君,那龙椅的魔力驱使下,早已不是当年扑在在怀中哭诉的侄儿。
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忍让,便是不想与其冲突,可是帝心九重,根本不可能信他定安没有争雄登位之心,一而再,再而三的防备与试探,其实早已让他的心扉凉透,只是一心念着当年,这才忍下。
此时这孩子这番一提醒,其实就是在告诉他,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他定安王爷是盛帝的叔叔没错,但也同样是这定安王府的王爷。
“王爷?”
“呃,早就告诉过你们,还是早些去的好,现在劳之与白林二人都在那孩子手上落了下风,你们几个还不去请安,是不给她面子,还是不给我定安面子?”
众人闻言,面上不知道是该沉还是该笑,一个个纷纷说回头便结伴去给郡主请定省。
这般说着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什么坍塌的声音。
一众人面面相觑,随即便迈步外出,想要瞧个究竟。
循声到了地方,众人看到一众工匠正在推着一个巨大的,奇怪的东西,看着形状有些像是车子,但却无顶无边,只是奇奇怪怪的形状堆砌在上方。
问了才知方才的经过,定安王爷眼睛一亮,疾步走到坍塌的残垣边上,仔细的抚摸检查了那被穿透的铁板。
眼中顿时满目惊喜,又询问了工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工匠说的有些含糊,却也勉强将其中的原理说了一遍。
这一下连同王爷身后的几人也都欢喜起来,毕竟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人,也早已习惯了沙场,甚至对他们来说,除了呆在沙场,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要存在,所以在犹如困在笼中的老鹰一般的他们,被迫离开沙场许久,忽然见到这般神兵利器,自然是惊喜的紧。
“郡主人现在在哪里?”定安王爷觉得自己需要赶紧的见见这孩子,立刻,马上就要见到,因为他现在几乎压抑不住自己要了解这一切的欲望。
“回王爷话,郡主她已经回去了。”中年工匠这般完,犹豫了一下,还是出口说道:“小的们有不情之请,还请王爷能……”
“直言便是。”定安王爷抬手示意让那中年工匠直说。
这些工匠都是他从边疆带回来的,一个个都是知根知底的,虽然只是工匠,但也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能让他们为难的事情,他还当真想听上一听。
“回王爷话,咱们这些个人年岁都不敌壮年,且这工艺绝非一时便能赶制,若是延误了郡主与王爷您的赌约,还请王爷能给小的们美言几句。”中年工匠作揖说道。
他们其实也不是怕郡主,只是有些担心郡主不再寻他们来定制这奇怪却很有威力的东西,如果让旁的工匠抢了去,他们怕是睡都无法安稳。
“这东西,还没做完?”定安王爷面色如常,声音中的惊讶却难以掩饰。
这能穿透铁板,还能将矮墙刺穿的东西,居然还未完成?
这孩子到底想要做出的是什么东西?
工匠将郡主方才所言的话说了一遍,定安王爷便出口吩咐,让他们仔细些,按照郡主所言制作,晚一些没关系,可不能出了岔子。
☆、第二百一十七章 府势
吩咐完这些后,定安王爷挪步往小舟现在所居住的方向走去,其他人也随之跟上。
白林沉溺在兴奋之中,早已忘记方才还提出怀疑,担心这郡主有古怪。
胡劳之则偷偷瞥定安王爷,显然还记得方才白林所提出的事情,只是此人一向谨慎精明,不愿做那出头之人,这才这般偷偷瞧着定安王爷的意思。
方才画像的八字胡中年男人一副愁苦模样,眼神有些空洞,似在瞧着前方,又不似,走路的时候还走神,一个没留意,险些被脚下台阶绊倒。
在他身两侧的人连忙扶着了他。
“商先生这是怎么了?”左侧一年岁相当的男人嗓门不小,满脸络腮胡子,鞋子上沾了些许黄泥,显然是不拘小节的大汉,干净的白色儒跑,显得很是绷紧,也没文人的气质,应该是跟着王爷征战沙场的虎将。
“陈煜小友说的没错,商先生还是小心脚下的好。”在商先生右侧站着一山羊胡子,穿着八卦袍,小指翘起一捋胡须,兰指不显女气,反倒是十足的奸诈。“贫道近日得知,商先生怕有大危机,还是谨慎些的好。”
“竟然还有这等事情,神机子道长还尚未掐指,怎么就能得知了。”说话这人个头较之其他几人较为矮小些,面容有些蜡黄,脚步浮虚,显然是个病秧子,一身深灰色黯淡的与这华丽的王府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喝!”那神机子道长嗤笑一声:“掐指算卦不过是些凡夫俗子为了拖延时间,好套卜卦人话,以方便行骗的把戏,怎么能做了真呢,我神机子既然说了,必然是真的,至于其中化解与契机,便只有商先生知道了。”
“哦,这么说起来,道长也是蒙的了?”陈煜是个直脾气,有话便说,便是那神机子道长听了此话面色大变,他也没察觉。“人家都说你神机子是活神仙,怎么这都要用猜的。”
“哼。”神机子面色一涨,道:“神机子不过是道号,贫道也不过是凡人,陈将军一句活神仙,贫道还当真是担待不起。”
还想再说,一旁胡劳之冲他使了使了眼色。
“胡老这是怎么了?”陈煜可不懂那些眼色,只当胡劳之是眼睛出了问题,还一付关心的口气。
那胡劳之气结,背着手,一边往前走,一边摇头,心说这陈煜真是朽木不可雕也,除了行军打仗,根本没点脑子。
“耽搁什么,没瞧见王爷都走远了,还不赶紧地跟上。”白林这般说着,嘴上还嘟囔着:“现在这么能耐,平时有事的时候,这么一个个舌头都跟打了结似地。”
白林这话一出口,那胡劳之差点没气的蹦起来,这群混账小子,没一个靠谱的。
果然,听了白林的话,陈煜与神机子都不乐意了,白林也是个爆脾气,本是二人冷战,转眼便演变成三人争吵的混乱局面。
商先生在一旁劝阻,结果险些被推到柱子上去,胡劳之连忙上前劝住。
定安王爷回头看向那早已乱作一团的一众,深深的叹了口气,“你们几个闹够了没有,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消停一下。”
听到定安王爷的声音,众人这才停下动作,一个个开始用眼睛互相瞪着,偏那白林与陈煜二人还扭打在一起。
“宁硕,还不把他们两个给拉开。”定安王爷也有了些怒意,对这二人简直是有些无奈,从跟着他起,这二人就没小太阳过。
“哎。”那唤作宁硕的便是一直没掺和在其中的瘦小男人,他上前拉了拉,二人便分开,其实他也没用力道,只是二人借着他过来拉开的借口找个台阶下。
“走吧。”定安王爷见二人分开,也是深知二人脾气,并未多加深究,便继续走着。
几人到了小舟所居住的园子,走到廊外还未到门边,便听到里面传来三尺的声音,其所说的话,让定安王爷不由地便停了脚步,其他人也跟着停下来,有些狐疑的看着自己家王爷,刚想开口问,便听到里面传来郡主的声音。
“其实小舟并未生气,那些工匠都是跟着王爷的老人了,自然也知道分寸,只是他们待小舟有些偏见,所以在制作上很是粗糙,小舟很难接受,这才呵斥了他们。”小舟轻叹了一声:“工匠以手艺为生,以失去创造力为亡,他们此时为小舟做弩车时粗糙只是让小舟失去赢得赌约的机会,但若是有朝一日王爷不得不与王府为敌之人为友人,两者必须同时为一件事情做准备,一时工艺的粗糙,怕不是这般简单的,小舟既然入了王府,便要以王府的荣辱为荣辱,以自己的本事,保护王府,以免……”
说到这里,小舟顿了一下,三尺以为她还要说,却见她只是张了张嘴巴,没再继续说下去。
似乎是实在找不出话来,三尺又说道:“郡主吩咐给老工匠的膏药,不知道要什么样的?”
“小舟不知道这王府中有什么样的膏药,但凭三尺姐姐拿主意吧。”这王府中的规矩,自己终究是不明,当送什么膏药,还是由三尺拿主意的好。
“三尺省得了。”三尺说着帮小舟梳理了头发,顺手往小舟的额头摸去,想将额前的发拢上来时,忽然惊觉手下很烫,便有些惊讶的说道:“郡主在发热,怎么不早说,三尺这便去喊大夫来给郡主瞧瞧。”
“别去。”小舟赶忙拉住三尺,“不过是小病罢了,前个的药还未煎完,回头煎来喝,捂一下出了汗便好。”
“这……”三尺有些犹豫,这哪有郡主病了没大夫来的道理。
“真的,三尺姐姐别去好不好,小舟不能见大夫的,小舟真的很怕。”小舟摇摇头,根本不肯撒手。
郡主难道怕见大夫不成?三尺疑惑的想着。
小舟显然是知道她所想,便说道:“小舟并不怕见大夫,只是深受谣言祸害,心中有些担忧,毕竟小舟入府不久,却接二连三病倒,若是让人知道,必然又会传那个谣言了……”
说道这,小舟连忙捂住嘴巴,一付惊慌模样。
三尺惊了一下,随即心就好似猫抓一般,可又不能开口去问,便又继续给小舟梳理头发。“郡主还是早些看大夫的好,那孩子也是,郡主怎么就能放他走了呢,想跟郡主玩,也得看看身份,再不济也得看看郡主您乐意不乐意啊,怎么能这般胡闹……唉,郡主这般身子弱,需要细心调理一下才是。”
小舟没回话,低头思索着,最后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最后抬手抓住三尺为自己梳理的手。“三尺姐姐,若小舟说,三尺姐姐会信吗?”
“自然。”三尺没有犹豫。
小舟点点头,慢慢的开始说道:“小舟本是在南奔,虽然日子清苦,却也乐得自在,阿娘严厉,希望小舟能成为大家闺秀,奈何小舟是怎么也做不到,阿娘为此常常训斥小舟,小舟却早已不痛不痒,加之阿婆护着,可以说是无忧无虑……”
小舟说着,慢慢陷入回忆中,嘴角也不自觉的翘起来,她觉得那段时间是她来到这里最开心的时间。
“那时候小舟除去每日必须背诵《女戒》给阿娘听外,其他的时间都是偷偷去读书识字。要知道在都城女子可以跟男子一般去读书,但是在南奔那种小地方,女子是很少读书的,一般也就是读个《女戒》和做个女红,小舟却怎么也学不来,就偷偷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样,跟那些读不起书,放牛放羊的孩子一起偷偷在私塾外面偷听,夫子也是好人,小舟被抓之后,他不但没追究,还借给小舟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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