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嫡
最终小舟还是被抓回了房里,手腕一直被揉捏红肿发亮,再也看不出个印子来,粉桃这才撒手。谢玉娘看到那手腕上再也看不见印子,这才转身又跟几个丫鬟吩咐一下,让她们快些个给小舟收拾后,这才转身离开。
粉桃瞧见小舟的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以为她是疼的厉害,便低头给她吹了吹,然后伸手把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拢到了耳后,轻声说了句。“小主子,有些个事儿,你得权衡下轻重。”
小舟的目光呆滞,她的泪水的确是在眼眶里打转,但并不是疼的,是屈的。
她当然知道这谢玉娘为什么这般对自己,因为一眼就瞧出这印子不寻常,怕小舟留这个印子来证明清白。
而粉桃也是晓得这理,怕小舟拿这印子说事,要真把这事儿给闹大了,现在这外面又有那么多老爷夫人们,他们嫡支的脸就没地方搁了,所以只能委屈她了。
“小姐,咱们出去吧。”旁边一个小丫鬟小声的问道,小舟点了点头,让她们将自己扶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园子里人纷纷看向了小舟,小舟瞧见谢玉娘正附在老夫人耳边说着什么,那老夫人瞧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而在园子中跪着两人,正是守着祖室的那两名小厮。
☆、第三十六章 输子
打从看到那两名小厮起,小舟便知道,自己这次算栽在这谢玉娘手里了。
不仅如此,那谢玉娘今个这般对她,怕还会在老夫人面前落了个贤淑达礼的名声。
而她史小舟,受了罪不说,那谢玉娘估计还得给她安了个不懂事的话口,让本就不甚讨老夫人欢心的自己雪上加霜。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再博一次,看看是否还有一线生机,可供她逃出这个死局。
想着小舟便上前走了几步,跪在了地上,深深一拜。
“孙儿小舟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万福。”
“长喜,长福,你们二人可识得你们身边跪着的是谁?”为了表示公正,老夫人先问了两名下人。
老夫人身边的碧桃姑娘亲自带这嫡长女去过祖室,并叮嘱他们二人不可阻拦,这是老夫人放下的话,所以两名小厮自然识得小舟的,便点了点头。
老夫人又继续问小舟,“小舟,你可识得他们二人 ?'…87book'”
跪在小舟身边的是刚才守在祖室外的两名小厮。
“你们刚才说,见到谁进了祖室?”史清振喝斥一声,坐在他身边的三婶婶立刻用手肘碰了碰他,他这才想起老夫人还在这里,轮不到他开口,便收敛了些。
“快些告诉老夫人,若是有一个字是假的,我非扒了你们俩的皮不可。”
“是是是。”两名小厮连连说是,磕了个响头,这才开口说道:“回各位主子话,咱们是见到了舟小主子进去,便一直守在了外面,后来三爷就来了,再然后就听到三爷的声音,这才进屋去,结果……结果就瞧见舟小主子她不小心把老祖宗们的牌位给扫落了下来。”
小舟诧异的扭头看向那两名小厮,他们居然如此说,自己当时分明喊了很久,他们根本没有守在外面。
见小舟看向他们,那两名小厮慌忙低垂下了头去。
果然……一种悲凉由心底而升起,小舟不禁叹息,亏自己还每每拿了东西给他们,还自作多情的以为便不是感激,也有几分情意了。
“回老夫人话,这其中还有隐情。”小舟顾不得头上的伤势,又磕了个响头,她不能坐以待毙,让那些个人如了意。
不管这两个小厮这样说,是怕被主子们责怪擅离职守,还是被有心人收买了去,她知道自己现在只能认栽,然后冷静下心神,迅速布出下一手棋。
“怎么?你难道想说,祖上的牌位不是你给扫在了地上?”史清振一听小舟反驳,立刻站了起来,自己明明是瞧见了,她还想抵赖不成,而且那祖室里,除了小舟就只剩下自个,难道这孩子还想赖到他头上不成?
“老三,你给我安静一会。”老夫人一拍椅子扶手,心说这老三也太不会看脸色了。
史清振被训斥了,憋着一口气,怒瞪着还跪在地上的小舟,腹语这孩子真是个祸害,自打她来之后,自己总是被老夫人训斥。
见他安静了,老夫人又看向了小舟,“你说说看,究竟有什么隐情?那牌位是不是你扫下来的。”
“回老夫人话,是小舟没错。”小舟点了点头,祖宗牌位的确是她弄掉在地上的不假,这一点,她不打算辩解。
大元朝重视孝道,一听她承认了,支系里有些夫人小姐们已经在掩袖接耳起来,连那些老爷少爷们,脸色也变的极其难看,看向小舟的眼神比最刺骨的寒风还要来的冰冷。
“我当时将阿娘的牌位摆回去,正想下来,就感觉有人在下面扯了我的脚踝,我根本就没明白怎么回事,便摔了下来。”小舟话一出口,园子里立刻一片哗然。
老夫人本来听到她认了,觉得这孩子还算懂事,没想到小舟下一句话便是反驳,顿时脸色变的有些难看,这被扯一下的意思,显然是指有人玩了些不入流的把戏,会这样做的自然是有利益冲突的嫡支中的人。
今个,嫡支出了这种事情,脸面是丢定了。
想着,老夫人便有些不悦的的瞥了小舟一眼,道:“你既然说有人扯了你一下,你可看清那人是谁?指出来,不用怕,有我给你做主呢。”
事儿都说出来了,她还能如何,老夫人心中叹气,对这孩子的不懂事有些不耐烦起来。
“回老夫人话,当时香灰落在了眼中,小舟只隐约瞧见那人穿着百合花色的衣衫。”小舟低下头,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低头顺目,她知道自己这样已经将老夫人惹恼了,但是她也想的很清楚,无论那老夫人是不是恼她,自己这顿家法都是省不掉的,既然怎么也都得受这份罪,她何必让那谢玉娘称心如意。
“你闭嘴!”
伴随一声娇吒,本来还安静的坐在史清名身后的史月琼再也坐不住了,想要上前却险些被略长的裙摆绊倒,幸好站在她身边的史月怜扶了一把,这才免了跌倒的尴尬。
“月琼,别这样。”旁边的史月怜知道她这是要去找小舟麻烦,便拉着她不想让她去。
史月琼气结,用力和她推搡起来,“你走开啊!”
“我不要,月琼,算我求求你了,不要再去找小舟妹妹的麻烦了。”史月怜声音几乎弱不可闻,但是手上却一点也不肯放松,有些担忧的瞧着小舟,恨不得跑过去将她拉起来,带着她赶紧逃离这里。
“你这个小狗尾巴,我要让姑姑打你板子!”史月琼手上一用力,那史月怜手中余下一截衣袖,整个人跌倒在地,手心蹭破了一大块皮,疼的她眼泪直打转儿,却不敢往下落。
坐在对面的史四娘撇嘴勾勒了个不明所以的笑,一付旁观模样。
“行了!”瞧见自个身后的两个女儿争执起来,那史清名更加烦躁起来,出口训斥道:“你们两个闹够了没有!”
那本来因为地位卑微而站的很远的沈姨娘脸上血色褪了个干净,赶紧走来将女儿领走,还低声下气的赔了半天的不是。
☆、第三十七章 效尤
“爹,你看那个臭……小舟,她自己做错事儿也就罢了,还想将我诬陷了去。”史月琼气的直跺脚,瞪着小舟,恨不得在她身上瞪出个大窟窿不可。
史清名凝眉,瞧了史月琼身上的百合色衣衫,又瞧了小舟,开口道:“这点我可以替她作证,月琼这孩子今天从早起便一直跟在我身边,不曾见她去过祖室。”
史清名说完后,小舟顿时攥紧了拳头,整个园子里穿百合色衣衫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分支家的孙少爷,一个便是史月琼,她虽然没看清楚,但也知道肯定是个女人,这史月琼自然就成了她的怀疑对象。
可是如今,这史清名居然要替史月琼作证,这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听到史清名一说,又有几个人跟着附和起来,纷纷说今天一直有见到月琼小姐,甚至连老夫人也点头,说今天这月琼丫头的确是一直跟着。
小舟恨的咬牙,只是史清名一句话,就会有那么多人为史月琼作不在场的证明,真是不知道该为自己的可悲哭,还是该为这荒唐的趋炎大笑。
在座又开始相互交耳起来,此时的小舟已经俨然成为了一个做错事不肯认错,还撒谎骗大人的坏孩子。
“小舟,你太让我失望了。”老夫人叹气,似乎很惋惜的样子。
抿紧嘴唇,看着史月琼得意的笑,还有那二娘依然一付伪善的担忧,小舟缓缓闭上了眼睛。
输了,还是输了,输在了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旁人,错信了人心,误解了这时事。
真是一子错,步步错。
低头,她已经准备好接受惩罚。
“粉桃,你与碧桃二人前去把孝棍拿出来。”
碧桃应了声“是”,粉桃却倒抽了口气,但是立刻也随声应合,然后与碧桃二人去准备。
“小主子请上!”
很快,小厮就将家法搬到了园子中,那是一个可以供人趴跪的架子,小厮摆好后,便将小舟请了上去。
小舟的小拳头攥的紧紧的,看着史清名,史清名也看着她,但是眼底毫无波澜。
呵笑,便是荒唐老爹在这,也怕管不上这家事,何况这打从一开始便对自己不管不问的亲爹爹。
“小主子请!”那两名执刑的小厮见小舟没反应,便上前两步,想将小舟抬上去。
小舟抬手,不让他们碰触自己。
既然是受罚了,那就有骨气点,自己过去,何必落个被人抬上去那般难堪。
褪去冬日厚实的衣衫,她趴在了架子上,然后双手握紧架子两旁的支撑,然后静静的闭上了眼睛,彻骨的寒冬俨然成为另一种折磨。
“做错事了,就当受罚,你妄上神案为其一,尚未沐浴焚香碰触祖宗牌位为其二,将祖宗牌位散落为其三,事后妄想把自己犯下的错推到自己的妹妹身上,这是其四,按说本应重责,但念在你少不更事,今日便足四十,以儆效尤。”老夫人缓缓开口说道,声音虽轻,却在安静的园子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听到老夫人下令,一园子的亲戚咋舌,这老夫人也太狠了,各家都有各家的家法,史家的家法虽然叫孝棍,其实是用百年孝贤木炮制成的板子,一板子下去,痛入骨髓,便是个大人也怕熬不住这四十大板,而小舟只是个羸弱的孩子罢了。
不晓得这一顿下来,那孩子还有没命活着,每个人心中都这样想着。
纷纷怜悯的看着小舟,但有的是真心善,怜悯她一个孩子孤苦,而有的则是虚情假意,假意拿帕子点了点眼角。
与她交好的孩子都跟在大人身边,同情的看着她,宝庆哥儿担忧的看着她,恨的拳头紧握,眼儿发红。
宝顺哥儿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见她要被杖责,就想往这跑,却被宛姨娘一把给拦了下来。
便是往日有怜惜,但终究不是亲生的孩子,她如此做,其实也是对的。
宛姨娘瞧见小舟在看自己,便扭开了脸。
沈姨娘与史月怜倒是一致若同的同情的看着她,但是再无旁他。
自己的父亲史清名一直冷眼旁观状,见到小舟看向他,不知为何,竟然转过了面去。
小舟心底冷笑一声。
若是此时在这里的是原本的灯芯,怕已经为自己所受的不公哭死过去了吧。
就在此时,那谢玉娘眼中精光一闪,上前给老夫人福了个身,“老夫人,依玉娘来看,这孩子不像是个会撒谎的孩子。”
什么?
老夫人有些惊讶,其实不只是她,满园子的人都有些诧异,甚至连小舟都惊的睁大了眼睛。
“哦?你倒说说看。”老夫人开口问道,她倒真有几分好奇了,这事儿都敲板了,怎么这谢玉娘还说小舟没有撒谎?
谢玉娘笑的温婉,低头顺目的说道:“回老夫人话,玉娘瞧着这只是个六七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撒谎呢?”
“玉娘啊,若是为这孩子求情,便免了吧,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事儿,今个可不能由了你去。”老夫人摇头,为这谢玉娘总是多人家几分的善心。
那边小舟听到这,差点气的背过气去,听老夫人这话,合着这谢玉娘还不止一次在老夫人面前替自己求情,可是她来到这里后,步步小心,何时犯了什么过错,分明是觉得自己不会去对峙,所以谢玉娘才自个唱的双簧。
“回老夫人话,玉娘并非如此,只是想起一件事儿来。”谢玉娘说着轻轻搅着手中的帕子,似乎很不安一般。
“如此。”
老夫人点头,倒不是赞同谢玉娘的话,而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那谢玉娘也便继续开口说起来。
“琼儿她一直跟咱们在一起,这事儿老夫人您也是知道的,但是这孩子却说她瞧见的,是个白色衣衫的人,这在座的就只有我们琼儿与那六爷家的孩子穿着,但这俩孩子都没有走开过。”
“嗯。”老夫人点头,心里估摸着这谢玉娘不可能是那种会为了给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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