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嫡
福了个身,小舟抬头瞧姬廉,“爹爹,翠柳姐姐是小舟的丫鬟,小舟管教不严,顶撞了戈大人,小舟愿意替翠柳姐姐给戈大人赔罪。”
“大人,下官觉得这事儿可以容后再说,这史家的长辈都在外面,这可是会折煞这孩子的。”戈承也跟着劝说,将其中的利害关系分析于姬廉听与。
姬廉瞧了瞧翠柳,又瞧了瞧小舟,虽然不知,却也了然了些,便详怒的一甩袖子,“也罢,左右是你园子里的奴才,这事儿便于你处置。”
“谢谢侍郎大人,小舟必定会好好处罚。”说着,便给翠柳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去将来人请进来。
姬廉看着这一切,最后伸出手将小舟拉了起来,然后转身往屋里走。
他本就是怕这奴大欺主,才想给些教训,以儆效尤,却不想这孩子会这般,想来是有了自己的思量。
也开始懂得收揽人心了,而这一切,自己却是不知道的,这让他心里总是有些空落落的。
小舟愣在那里,不解为何姬廉身上忽然弥漫起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这种认知,让她有些难过的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小舟感觉自己的头顶被温热的手掌覆盖,略微抬起头,瞧见是戈承。
“你这孩子,还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些随你爹爹进去。”
小舟用力点了点头,追了上去,伸出小手去握姬廉的手,“爹爹,手冷。”
仰起脸,看着姬廉,那晚的温暖依然记在心间,同样的手,此时却是冷的,这让她有些难过,又伸出一只手覆在姬廉的手上,轻轻摩擦,想要给姬廉带些温暖。
姬廉楞了楞,便低头对她笑了,然后将她抱了起来。“莫怕,只要有爹爹在,那些个疯狗,咬不着你。”
小舟伸出双手,揽住姬廉的脖子,姬廉这话,她听的心里有点暖,有点疼,但又说不出究竟是怎么个感觉,只能拥的更紧一些。“小舟不怕。”
“大人还是快些的好,这孩子此时可还病的下不得床榻。”戈承也追上来,对姬廉这般说着。
姬廉点了点头,迈过门槛,便进了里屋。
戈承对站了老远的桂嬷嬷招手,等她靠近了,才轻声说道:“快些把书房给锁了,莫要声张,若有人问起,便说是生了耗子,放了药,要锁上几日。”
“老奴省得了。”桂嬷嬷施礼,然后去着手办此事。
当史清名扶着史家老夫人前来时,小舟已经在被子里,兰香正在床榻边,一边用为小舟褪去外衫,换上方才换下的微潮的里衣,一边点着头。
而姬廉与戈承则坐在靠窗而放的椅子上,与那床榻隔了道山水屏风。
见人来了,姬廉戈承相觑一看,便上前去寒暄。
“承蒙二位大人记挂我们史家的这孩子,听说这孩子病了,老身的心都揪起来了。”老夫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拍着自己的胸口,一付疼的心肝的模样。
一旁谢玉娘忙跟着搀扶着,还不时的沾了沾眼角,“老夫人还需保重身体,咱们府上已经找了刘大夫来,刘大夫可是远近的神医,断然不会让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的。”
二人一说,其他夫人小姐也跟着附和。
桂嬷嬷一众撇嘴,这要真关心,还到这个时候?这园子可是从晨起便找了大夫来,这些房里的夫人小姐能不省得?
“唉,二位大人还请坐着,老身且要先去瞧瞧我那嫡长孙女儿。”老夫人说着,便让身旁丫鬟看茶,然后自己由史清名与谢玉娘二人搀扶着来到小舟的床榻边。
粉桃碧桃二人也跟着伺候着。
老夫人转过屏风,一眼就瞧见珠帘后的小舟双目紧闭,显然还未醒来,便问身旁伺候的兰香,“你们小主子何时睡下的?”
“回老夫人话,我们小主子方才服了药,才睡下。”兰香一一行礼,动作大了些,将放在一旁的盆子碰落在了地上,小舟皱了皱眉头,慢慢转醒,喊了声兰香,要茶水,见无人应声,便瞧了过去,见到老夫人来了,便要下床施礼。
见她摇摇晃晃的要下地,老夫人赶忙给拦住,“你这孩子就别起来了,快躺好,快躺好。”
说着将小舟压了回去,还亲自帮着把被子向上拉了些,手上的衣衫分明是汗湿的,瞧着也是病态,倒不是在说谎。
小舟推了几下,便也就谢了,乖乖的躺回去,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老……咳咳,老夫人怎么来了。”小舟便说,还边连连叹气,说自己园子里的人倦怠惯了,都不会办事儿了,居然不早早的来告诉自己,让自己这般衣衫不整的见了长辈。
“你也莫要太将此事挂在心上,这种事儿急不来,慢慢教导便是。”老夫人面上满是痛惜,伸出手去摸小舟的额头,“倒是你这病儿,可觉得好些了没?”
“回老夫人话,孙儿喝了药,也出了汗,大夫说没事儿了,可是孙儿还是有些乏困,浑身酸痛。”小舟故意将这话儿说的带了些矫情,“可别是那大夫不尽力吧。”
“哎,瞧你这话儿说的,医者父母心,怎么会不尽心呢,你这病症虽然退了,但病还未全好,自然还是这般。”拍拍小舟的,老夫人声音略高了些,“你这孩子也是,病了也不吱声,这事儿是能硬扛着的?啊?”
小舟一听,便明白这是老夫人惯用的伎俩,便是让自己承认自己是没有说,这种伎俩,她刚入府的时候就领教过,而且是记忆深刻啊。
想着,她便不由将被子下的小拳头攥紧,告诉自己,此时万不可露出什么来。
“回老夫人话,这件事儿,孙儿也不敢瞒着老夫人。”说到这,小舟叹了口气。
☆、第八十三章 安静
“其实孙儿昨夜便觉得不是很舒服,只作是几日倦怠,所以并不在意,后来实在是病痛的厉害,这才让园子里的嬷嬷去跟管事的说,想要请个大夫来。”小舟斟酌着自己言语,生怕说错了什么,让这老夫人对自己更为偏见。
“却怎想,嬷嬷不但没有将大夫请来,还说什么,却有管事的对她说,一个破落园子,哪里会有什么主子。老夫人,您说这可气不可气。”
老夫人脸色也是一变,这孩子莫非不知道,那管事的是自己身边的人。
那姬廉姬侍郎可还在外面呢,难保没听见什么,她这般说,岂不是让她为难?果然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孩子,跟她娘一般,怎么教,依然不识大体。
小舟一瞧老夫人脸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略微撇开眼,继续说道:“当时孙儿一听此话,可以说是气坏了,但是转念一想,管事的是老夫人您跟下的人,怎么会不晓得老夫人对孙儿的疼爱,便是不客客气气的,也不至于会这般说,于是便将那挑唆的刁奴给打出了园子,这般做后,甚感不妥,还望老夫人莫要怪罪于孙儿才好。”
小舟一边说,一边咳嗽,好不容易才将话儿说了出来,那老夫人的脸色也从恼怒恢复了往日的平和,伸出手拍了拍小舟,“你这傻孩子,一家人何需说那两家话,你虽然年幼,但怎么也是个主子,那嬷嬷不过是个奴才罢了,给了你这园子,自然由你处置。”
“孙儿谢老夫人。”小舟轻轻抿嘴笑,眼儿扫过谢玉娘,便将她脸上神态收入眼底。
她方才几乎要将事儿脱口,说这话其实并非是什么管事的所说,而是当时在那的谢玉娘主仆所言,去的也不是陈嬷嬷,而是桂嬷嬷。但是她知道,这老夫人虽然看着精明,其实是个迂腐的老妇人,她史小舟在这个老妇人眼中,根本就是一文不值,她这时候说出来,会牵扯出太多的事情,便是赢了这一回,怕也会被这老妇人视为史家的丑闻,处理掉。
这史家老夫人这,并不是自己的出口,但是并不妨碍她借这个机会将陈嬷嬷的事儿平了去,如此的憋屈,裹足不前的局面,实在是让她恨此时的自己。
许是因为小舟的识趣让老夫人听着很是舒心,于是老夫人便回头对粉桃吩咐道:“粉桃啊,我那房中还有些蜂乳与燕窝,是前阵子太后赐下的,你便取些来,给这孩子补补身子,瞧瞧这小脸色,啧啧,真是心疼死人了。”
“粉桃这便去。”粉桃应声便下去了,一刻也不敢耽搁了。
等粉桃走后,老夫人还在那唉声叹气,直道这小舟比原先要清减上许多。
“这孩子,可真是可人疼啊,可惜是个命苦的,病起来便没完了,唉。”
“可不是吗,这孩子才回来,怎么又病了,这些奴才真该好好的教训一顿才是,老夫人,您瞧着呢?”谢玉娘轻声问道。
小舟眼儿一眯起,心道这谢玉娘厉害啊,想借老夫人的手惩治自己这园子里的人,由头还是为了她史小舟好,怜惜夫君已逝的孩子,真是贤良温婉的后娘啊。
“小舟先谢谢二娘的好意,只是小舟这园子的奴才若是犯了什么错儿,自有小舟自己来管教,怎么好让二娘您费心,不然要是说出个什么,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大家都难看不是。”谢玉娘笑的温和,她史小舟笑的比她还要温良,话儿听着有些古怪,但是有心人一听也就明白了。“二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没错没错,瞧我,真是糊涂了,这孩子也长大了。”谢玉娘笑的更开了,但那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听着总透着几分古怪。
小舟笑而不语,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三人,无论谁说什么,她都只是笑着点点头,若是有人想从这里打探什么,不碍事的,便照实说了,若是事关紧要的,她便详装无辜的摇摇头,说自己不甚清明。
老夫人想要表示自己对这嫡孙女的喜爱,便一直与她说话,这嫡女面上几分倦态,却无人瞧在眼里。
“哎,你这狗奴才!”
外室忽然传来姬廉的声音,还有茶碗掉落的声音。
小舟一惊,看向兰香,意思是让兰香出去瞧瞧,兰香一福身,便匆匆出去查看,在屏风后瞧了一眼,便回来报。
“回小主子,方才桑嬷嬷给姬侍郎添茶水时,不小心烫着了姬侍郎大人。”
小舟一听,不由轻声喃喃“爹爹”,掀起被子,就要下床榻去。
“咳咳……”
老夫人蹙眉,咳嗽了两声。
小舟有些不解的抬头,瞧见老夫人不悦的脸色,史清名有些难堪的模样,还有谢玉娘幸灾乐祸的眼神,这才猛然这才冷静下来,立刻停止了动作。
堆砌起笑脸,对史清名说道:“父亲大人,姬侍郎大人在小舟园子里受了伤,小舟甚是愧疚,本想要亲自去与侍郎大人赔礼,但碍于于理不合,还请父亲大人帮着小舟说与一声。”
“这是自然。”史清名点点头。
老夫人这才满意的笑道:“这事儿,你放心吧,便是没有你父亲,还有我这老婆子呢,你便好好休息吧。”
说完便要起身,史清名与谢玉娘连忙扶住她,往外室走。
他们前脚一走,小舟后脚便下了床榻,连鞋子也没穿,轻轻的走过去,贴在屏风后偷偷的往外看。
姬廉一手握住另一只手,被握着的那只手俨然是红肿不堪,显然是被烫的很厉害,他抬脚又对着已经趴在地上的桑嬷嬷又是一脚,一旁戈承帮忙劝着,还被他推开,桑嬷嬷吓的直哆嗦,挨了打也不敢发出声音,更别提逃跑了,毕竟那后果,怕是比此时要可怕一百倍。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这里可是垂花阁,再怎么着也轮不到桑嬷嬷上前端茶倒水,分明是这姬侍郎有意寻桑嬷嬷的麻烦,
谢玉娘拿着帕子的手在狠狠一攥,但立刻便松了开,详装出一付怕到要哭出来的模样,抬头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史清名,史清名安抚的看了他一眼,便伸手去拦,“清名未能好好管教家仆,这才累姬侍郎受伤,实在是清名的惭愧,但这桑嬷嬷也算是我们史家的老奴了,所以还请姬侍郎给清名个面子,饶这狗奴才一条命。”
“是啊,何必为个奴才动这么大的火气。”老夫人也帮腔。
翠柳那边已经端来了冰水,戈承伸手接过了湿帕子,与姬廉敷上,忽然的刺激,让姬廉忍不住又是一锁眉,冷嘲热讽起来。
“这也没办法,奴才嘛,都是有样学样,一个庶出的,带来的奴才能怎么样。”
谢玉娘变了脸色,抓紧了史清名的袖子,她怎么也想不出,为什么这姬侍郎会这般处处让她难堪,想来想去,也便是从贱丫头来之后的事情,这让她忍不住恨的一咬牙。
莫非是那个贱丫头跟他说了些什么,所以他才这般寻桑嬷嬷的麻烦。
不过,这贱丫头不是说不记得了吗?
还是说,这贱丫头根本就是在装疯卖傻。
不,也许她多心了,如果这贱丫头记得的话,怎么可能不说,也实在瞧不出什么不对劲来,只是个孩子罢了,能折腾出多大的水花来。
但是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立刻就想起来,怎么可能,若是这贱丫头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将陈嬷嬷赶出去,或许桑嬷嬷说的没错,这贱丫头根本就精的似鬼,不能小瞧,根本就是设了套子,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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