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嫡
小舟看了看他,咽咽口水把头转了过去。
“你吃啊,我不爱吃。”狗蛋又把包子凑了过去,手劲力道却没把握好,一把盖在了小舟脸上,弄的小舟一脸油腻腻的。
直把小舟气的张大了嘴巴,气呼呼的咬了一口,他才满意的收回了手。
吃饱喝足,小舟自个在那玩儿,无论狗蛋怎么想和她玩,她都不理会。
用小棍子在地上画着圈儿,小舟开始思索怎么甩开这狗蛋,离开这里。
“狗蛋,去把这包子给你四姑家送去。”快到晌午,狗蛋娘在院子里喊了一声,狗蛋出去了,小舟她忽然觉得自己身上很痒,伸手摸摸小胳膊小腿,上面有好多个小硬块儿,吓的她不知道如何是好,就往院子里跑了去。
狗蛋前脚刚走,院子里后脚就进来了个臃肿的女人,一瞧见小舟出来,她“哎呦”了一声,脸上的横肉颤抖了两下,厚实的手掌就往小舟脸上抹。“可就是这孩子吧,长得倒是白净。”
“四婶娘,您老看这孩子能不能给加点……”
“就我说的那价,不能再加了,要不是看她长得水灵,光是哑巴这一条,我也不会要的。”那四婶娘咧嘴哼笑一声,眼睛成了一条缝,透着的精光,她是吃准了狗蛋家缺银子送狗蛋上私塾,所以价格一压再压。
小舟这次算明白了,这狗蛋娘还没断了那念头,真打算将她卖给人贩子,思及此,不由恨的直咬牙,这是什么狗屁盛世,吃不好穿不暖,贩卖人口还合法,王法就这样规定的吗?
不行,她得想办法逃掉不可,不然人牙贩子那可不是那么好逃掉的。
摸摸自己的小胳膊,小舟忽然来了主意,走过去把长长的袖子卷了上去,口齿清晰的对狗蛋娘说道:“婶,天花。”
她这话一出口,那四婶娘吓的一哆嗦,往后退了一步,指着狗蛋娘就喊:“这我可不要,这玩意要人命的。”
狗蛋娘也吓了一跳,本来还高兴小舟会说话,这样还能多卖点钱,没想到出了天花,这下可怎么好,但是她很快就反应过来。
“什么天花不天花的,这是虱子咬的,七婶你看看,可不就是虱子给咬的。”
那四婶娘也凑过来看,的确,只是那小舟皮肤白,看着吓人罢了。
小舟一听这话,急了起来,一是自己要被卖了,二是自己居然生了虱子,这比被卖了还可怕。
等四婶娘要掏钱了,被支出去的狗蛋跑了回来,上来就把递到她娘手上的银子给拍掉了。
四婶娘“呦喂”了一声就去捡飞出去的银子,狗蛋娘上去就给了狗蛋一巴掌,“干嘛呢你,还不给四婶娘磕头认错。”
狗蛋娘说着就要把他往下按,边按边气的捶他。“你还想不想读书了。”
“宝蛋儿是我妹妹,我不准你卖她。”狗蛋也是个倔脾气,哪里肯跪下,他的力气又大,一狠劲就把他娘推坐到了地上,然后抱起小舟就往外跑,气的他娘在后面直跳脚。
“你这孩子还到底是卖还是不卖啊,我可是专程跑过来一趟,你总不是让我白跑一趟吧。”四婶娘把捡回的银子在嘴边吹了吹,说起了风凉话,那边狗蛋娘正气的抹眼泪呢,听了后眼泪掉的更凶了。
“瞧您说的,这哪能啊,赶明个我起早给您送去。”
“那咱可说好了,明个可就只有这个数了,你自个看着办。”
“哎。”狗蛋娘抽了下鼻子,算是应承了下来。
四婶娘这才哼了一声,扭着肥硕的身子就跨出了门槛。
等四婶娘走后,狗蛋娘往地上一坐嗷嚎大哭起来,心说当她想卖那孩子吗?还不是没钱交给先生了,这去临镇的私塾就得住那,那钱她哪里出的来的。
又想想刚才狗蛋厌恶的眼神,又是一阵委屈,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她一个人养大这孩子不晓得受了多少罪,遭了多少白眼,就是想将这孩子拉扯大,让这孩子有出息,这孩子还不懂她的苦心。
“真没想到娘是那种人。”
“娘真过分,把我支开了好把你换银子。”
狗蛋抱着小舟一路抱怨,“你放心,我不会让娘把你卖给七婶的。”
“宝蛋,你别怕。”
小舟把头放在他的脖子窝里,心说这孩子跑了那么远连大气都不喘,体质真不赖。
其实狗蛋娘会卖了她也是早晚的事情,何况这狗蛋要去私塾的钱不够,现在虽说是太平年,但这边远小镇的,又是贼寇外患又是官僚税收的,穷人家还是过的清苦。
“我讨厌娘。”
听狗蛋这样说,小舟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
等狗蛋把她放下后,她立刻一手叉腰,一手挥舞着小拳头何处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你母亲也是为了能让你上私塾,好好读书以后当大官,光宗耀祖。”
小舟本来是想好好的教育狗蛋一番,奈何人小,声音也软软的,小拳头攥的像个小包子,这让狗蛋差点笑翻了过去。
“不许笑!”小舟有点羞恼,自己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了,居然被个小屁孩笑。
狗蛋用袖口擦了擦笑出的眼泪,又蹭了蹭鼻子,蹲下来去捏小舟的脸。“宝蛋你声音真好听,我还当你和隔壁的春花丫头一样是小哑巴呢。”
教训人不成,反被人家捏了脸,小舟气的一抬脚踢在了狗蛋的膝盖上,狗蛋哎呦了一声,却听不出几分疼痛的味道。
“咦?”小舟扭头,忽然看到前面的城墙边上围了很多人,好像在看什么,心中猛地一惊,难道……
小舟撒开腿往那边跑过去,狗蛋在后面边喊边追,小舟跑到了那里想看清上面写的是些什么,可是无奈个子小的她踮起脚尖也不到人家的一半,所以只能看着狗蛋,狗蛋一看,立刻狗腿的把她抱了起来,还想让她骑在他的脖子上,差点没把小舟给羞死。
可就这样,小舟也看到的不多,只是隐隐的看到墙头上贴着张白纸,上面写着什么,看到的不多,隐约是什么人犯了重罪,要被处死什么的。
“大爷,那上面贴着的是什么啊,是谁要被砍了?”狗蛋咧嘴笑着问旁边书生打扮的高瘦男人,那男人连忙捂住了狗蛋的嘴,用手中的扇柄也敲了敲狗蛋的脑门。
“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小孩子家家的不要命啦。”
“嘿嘿,我就问问。”狗蛋伸手把他手抓了下来,嘿嘿的傻笑。
☆、第十章 决心
那高瘦书生把扇子展开,声音压低了些,道:“跟你说也无妨,还不是咱们镇上的私塾赵先生嘛,放火杀人,连个孩子都不放过,真是枉费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啊。”
狗蛋“哎”了一声,小舟却是愣住了。
“不可能,夫子……夫子他是秀才,按照律法秀才是不会被处死的。”小舟本想说夫子没有杀人,但是立刻反应了过来,改成了秀才。
听小舟这样一说,那高瘦书生有些诧异,道:“看不出啊,这小丫头片子懂的不少啊。”
小舟咬咬嘴唇,不说话。
“小丫头啊,我告诉你,这律法只是对一般来说,这赵先生可是害了三条人命,按说该处于极刑的,能有个全尸已经算是体面了。”高瘦书生边说边感慨的摇了摇头,这赵先生也是相邻几个镇上小有名气的读书人,平日风平口碑也极佳,怎么就出了这事情呢。
小舟弯下腰,趴在狗蛋的耳边耳语了几句,狗蛋立刻点头带着她往外走,等那高瘦书生感慨完,还待给两个小家伙说叨几句,两个小家伙已经不知去向。
“这样不好,阿娘要知道了,非打死我们不可。”
狗蛋还有些别扭,小舟却轻哼一声,她早有打算,此时便不打算继续详装孩童状,伸长手臂,干脆利索的将贴在门上的封条给撕了下来。
狗蛋吓出一脑门子的汗,这要让人瞧见了,给那官衙一说道,可是要蹲大牢的,于是呼了声“小姑奶奶喂”然后把小舟给抱进了屋,赶忙把房门给关上。
小舟看着屋内的陈设,不由攥紧小拳头,这些差役欺人太甚,将值钱的搜刮了也就罢了,何必将其他拿不走的陈设都给砸了,可怜那些书一直被小心翼翼的照料着,现在却都散落在地上,有些书页还被踩破了。
小舟捡起脚边的书,心疼不已,这些可都是赵夫子的心头肉,没想到会被踩成这般模样。
“小舟,这东西是夫子的,你可不能拿。”看见小舟拿起桌案上的狼毫,狗蛋连忙喊了一声。
“喊什么喊,生怕人家听不见是不是。”小舟一扬下巴,哼了一声,把手里的狼毫放下,然后一溜烟的钻了进了院子,然后往灶房的放向走过去,如果她没记错,这灶台下还有许慈娘为怕万一,而藏的银子,没想到……
咬了下嘴唇,小舟只希望这些银子没有被那些个差役给搜了去。
用手拍了拍灶台,果然有一块地方敲起了的声响与旁的不同,小舟眯起眼睛看,那块地方上的泥,显然是新糊上去的,只是用草灰厚厚的糊了一层,所以看起来和其他地方无异。
捡了跟树枝戳了几下,小舟干脆的上手去扒,狗蛋看她在扒,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也来帮忙,很快他们就看到了里面的东西,一个藏蓝色的小包裹,伸手拿出来,还很有分量。
“这是什么?”
狗蛋问她,她也不说话,也不拍拍上面的泥土,就直接塞进了怀里。
小舟又回了里屋,小舟起身往里屋走去,小小的身子爬上了椅子,包了几张毛笔宣纸墨锭之类的东西,狗蛋本不想让她拿,但是她一直倔强的抱着,狗蛋只能由着她去。
跟着狗蛋一路从墙头翻出去,小舟心底慢慢盘算着,狗蛋家是不能回了,便是狗蛋娘现在不卖她了,她也不好回去,可是……
小舟抬头看着还紧紧牵着她手的狗蛋,这个人怎么办?
“你回去后要好好念书,以后当个好官,为民做主。”不要让夫子这种冤案再出现了。
虽然相处的时间很短,但是她知道狗蛋是个好人,有义气,有自己的主见,如果以后当了大官,一定是个好官。
而自己,许是要栽在这黑暗的世道上。
将墨锭在砚台中磨了磨,便拿起笔蘸了些墨汁,在宣纸上写了起来,她想的很清楚,无论这样做会如何,她也一定要走这一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人家可以为她被冤枉,她为什么不能站出来。
“哪能啊,我不是当官的料。”
小舟低头,手在袖子里翻转,把那个小包解开,拿了两块大一些的银锭子攥在手里,然后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街边正游走兜售糖葫芦的小贩。“我要那个。”
“好嘞。”狗蛋应声就要走,小舟却抓住了他的衣袖,还没等他开口问,小舟又放开了他,说要最好的那串儿,他嘿嘿傻笑,道了声知道,便往那边跑去。
见狗蛋挤进了人群中,小舟这才咬牙转身钻进了人群中,手掌摊开,空无一物。
如此甚好,只做是宝蛋被人群挤散了,丢了,也好过宝蛋去衙门递状子被牵连进去的好。
南奔县不算小,管辖之内也有十数乡镇村落,这南奔县上最大的一家酒楼,两侧悬挂红灯笼,灯笼便是白日也是亮着的,一入门便是一个巨大的青铜三脚鼎,上面镂空篆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格局与那都城也无异,甚至连这名儿也起的极其雅致,唤做“扶云楼”,寓意扶云直上,门廊上悬着匾,匾上正是“扶云”二字,字体洒脱却过于随性。
只要是镇上住的久些的,都晓得这题字的,正是当今县令老爷,戈承。
“你还别说,你这地界儿颇有些倚水傍山的味道,税收供奉也算是这寒北方中少有的,一眼眺看过去,水脉澎湃奔泄,山巍横张之姿尽收眼底,那皇帝老儿对你还蛮上心的。”二楼上,一鹅黄衣衫的年轻男人挥舞了几下扇子,看向站在窗前的男子,朗声说道,“嘿,我说的你可听到了。”
那站在窗边的男子年岁与那鹅黄衣衫的男子想当,面容清癯,满身透着一股清高的穷酸气。
听到如何,没听到又如何,对那说话之人而言又有何区别?心中苦笑,这话断然是不能说的,于是那男子作揖恭敬回道:“自然铭记于心。”
“你何时将旁人挂在心里过。”
“大人教训的是。”
“唉。”鹅黄衣衫的男子展开了纸扇,扇上几扇,然后在手心一磕,扇柄敲击桌面,示意那男子坐到了他对面去。
“下官惶恐。”
“得了吧,你这人我还不知道吗?这天下还有是你戈承不敢的,皇帝老儿若肯让坐,那龙座,怕你也敢上前坐他一回。”
“还请大人谨言。”
☆、第十一章 把酒
“得,我不说,你这人好生无趣。”那鹅黄衣衫的男人哼笑一声,醉眼一时茫然,眉线连长入鬓,那眉宇间的惆怅一纵即逝。
“我还没问你,你一直在那瞧的什么。”
“孩子的心机。”
“咦?此话做何解?莫非是在讽刺于我?”鹅黄衣衫男子一挑眉,倒无不悦,反而有几分玩味。
“下官方才那话非是指大人,而是指那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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