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嫡
你到人家宫里当差,那上下嬷嬷太监的,哪个不需要打点,你就别跟我倔了。”
小舟这才恍然,感激着收下了那袋银裸子,还让明应卯将银子从她的饷银中扣取,明应卯笑着点头,其实她们二人都清楚,上面还有嬷嬷管着,饷银很难落在小舟的手上。
☆、第九十七章 六子
“孩子,到了那里后,遇事忍忍,不该你管的事儿,你万不可多为,知道了吗?”明应卯摸摸小舟的头顶,叹气,这孩子聪明是聪明,但做事总是不够狠,这让她很是担忧。
小舟笑着点了头,将下滑的包袱往上提了提,然后转身。
看着天边云卷,小舟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但立刻便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眼底只余下一片清明。
来到了这宫墙内,便只能微笑,不可以轻信任何人,不能将自己的苦痛放在脸上,不可以露出自己的肚皮,不可以将自己的手心展现给别人看。
在这深宫里,想要活到被记录在皇宫名册上的那一日,嘴便要甜,心便要狠,只有向上爬,或者任人践踏,不可以停留或者避开,没有人会因为你的躲避示弱而宽容仁慈。
明日是倚仗着身后家族,靠着内廷发放的例银而精打细算,求得衣食无忧。
还是你的出现,成为坚实的臂助,辅佐你的主子进入朝堂,抑或争夺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之位,最终得以掌管内宫宫务,亦或者走出一路繁华似锦。
在小舟跟着领路的小太监往景言宫走去的时候,惊动了墙头上的鸟儿,鸟儿振翅高飞,踩落伸出墙头的花瓣,落在小舟的衣服上。
景言宫
天,已经不是那么冷了,他却依然颤抖着,他此时正趴在窗台上,透过破烂不堪的窗纸看着屋子里面,那些人在吃着什么,却永远都没有他的份。
小舟来到景言宫时,天已经黑头透了,那管事的太监早早的便在那里等着,在那太监身边站了个卑躬屈膝的小太监,还有个年纪略长的嬷嬷,正在打量着小舟。
“怎么样季嬷嬷,咱家说的不错吧,这孩子相貌可是上乘。”管事太监翘起拇指,对那嬷嬷说道。
“瞧瞧这眉眼,哪是前面几个能比的了的……哎呦,你就别看了,咱家早就帮你瞧过来,没缺啥,也没少啥,而且人瞧着也机灵,肯定是那些个老东西打算私藏了去。”管事的太监见那季嬷嬷在摸小舟的胳膊腿,便撇了撇嘴,这要不是这里要的急,哪里轮的到这里。
“怎么样,怎么样,咱家早就说了,好好的孩子……你叫什么来着?”管事的太监问小舟。
“回大人话,奴名唤作小舟。”小舟福身,早在她来这之前就问过,那管事太监是内宫司的人,虽然根本不是什么管事的,但却也比其他同级的太监要无形中高上一些,所谓就高不就低,小舟便唤了声大人。
“哎,对,就是小舟,咱家刚才还记得呢,咱家跟你说,这位呢,是季嬷嬷,那个叫刘福,小福子。”那管事太监说着,便将小舟领导了那季嬷嬷面前,兰花指一翘,说道:“季嬷嬷啊,这可是咱家好不容易才从宫奴殿找来的,可就这么一个了,人家还不想给呢,你可得给悠着点,别再让咱家为难了。”
那季嬷嬷连道一定一定,小舟却在一旁垂着头,略微颤抖了一下,她刚才听到悠着点,这话听着,着实是奇怪,可是又猜不出这般说的原因,自己还是小心些的好。
那太监叹了口气,瞥了小舟一眼,见她还是那副老实乖巧的模样,便又是一番好好伺候主子,要听嬷嬷的话之类的说辞,小舟也都乖巧的应了。
等将人送出去后,那季嬷嬷和那个太监刘福便立刻像换了张脸一般,那季嬷嬷也懒得再装模作样,直接伸出三根指头,搓了搓。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虽然这宫里的嬷嬷太监会要孝敬钱,也是在小舟的预料之中,但像季嬷嬷这般直接要的,也却着实是少见了些。
但不管如何,小舟还记得明应卯所说,万事皆要忍耐,这景言宫里的嬷嬷虽然是没什么品级的宫奴升上去的,但也不能得罪了,所以便乖巧的将早就准备好的银裸子给递上去。
那季嬷嬷拿手那么一掂量,便啐了一口,不满的嘟哝了几句后,开始盘问小舟来自哪里,族里是哪户之类的话儿。
小舟叹气,明应卯给自己准备的数量一定是正好的,少了会被暗地里说道,多了话,这贪心之人一定会以为她身上还有,这样正好。
“回嬷嬷话,奴唤作小舟,家父朝中礼部尚书史清名。”
小舟如此一说,那季嬷嬷明显一顿,然后搓着手掌问道:“那当朝相爷是您的……”
听了这话,小舟心一惊,明白这季嬷嬷是将自己作了那史月琼,自己若是应了,早晚得被拆穿不说,那季嬷嬷一定会当自己在给她下马威。
但自己若是照实说,怕这季嬷嬷当场便翻了脸,毕竟自己身后没势力,就代表没有钱孝敬,这样的话,自己想要在这景言宫立足,谈何容易。
左右斟酌了一下,小舟又轻轻福了个身,道:“回嬷嬷话,不甚亲近。”
季嬷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小舟松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这次说对了。
“好了,让小福子带你去见六皇子吧。”那季嬷嬷的地位显然要比这刘福高太多,盘问完小舟后,便将事儿丢给了刘福,自己便去歇着了。
小舟一路跟着刘福往里走,走的时候便有些纳闷,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宫殿里,连个宫奴都没有,便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那陈福一听,啐笑一声,“想什么呢,你当这里是曜日宫啊,咱可告诉你了,这宫里可就咱们三个伺候着,你可得机灵着点。”
小舟一听,立刻笑着从袖子中掏出两个银裸子递上去,“陈公公您瞧,小舟都把这茬子给忘了,刚才那荷包上开了,落了俩银裸子在里面,还得劳烦公公您了。”
说着,便抖了抖袖子,示意自己袖中空了。
“瞧不出啊,小小年纪,还挺上道的。”陈福立刻眉开眼笑的将银裸子接了过去。
小舟心底苦笑,面上却装出一付天真的模样,那陈福问了几句,她便半推半就的告诉这陈福,是教导的嬷嬷告诉她,一定要留一份给辛苦劳累的陈福。
陈福本还有些怀疑,但摸着那银裸子,也便没了那么多计较。“咱们景言殿里的六殿下的事儿,你也差不多知道了吧。”
“回公公话,这事儿教导嬷嬷不给打听,小舟着实不省得,只是听说与旁殿的主子有些许不同。”小舟轻笑着道,这话儿不能说知道,也不能说不知道,知道了是死罪,不知道便是太虚伪,毕竟是来当差的地方,多少都会打听些。
陈福哼笑了声,道:“的确不一样,阴阳怪气的,你也别理他,也甭跟他说话,慢慢的跟着咱们学着个些,别跟前几个似地,咋咋呼呼的,听着就烦。”
“小舟然,多谢公公指点,以后还需多多仰仗着公公您老人家了。”小舟客气的说道。
她现在看着平静,其实心里已经开始敲鼓,那元晦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阴阳怪气?
还有这个陈福,为什么敢说皇子的坏话,他不怕被缝嘴吗?
还是说这个六皇子元晦,不仅仅是在这皇宫中没地位,在这景言宫也没什么地位,这些奴才仗着这六皇子年幼,又无母妃庇护,便欺负他。
想着,小舟有些艰难的咽了咽吐沫,这样一说,那些被抬出去的女官宫奴的死,便……
不敢去想,小舟晃了晃头,想要将杂乱的思绪甩出去。陈福带着小舟,跟她说了许多要注意的地方,又将些平日所需的物件所放的地方指出来,然后又带了小舟去看了小舟住的小屋,“你每天就好生的伺候着六殿下,旁的事儿你就甭管了。”
说着,塞给她一块牌子,这牌子是这景言宫的象征,可以去取膳食和用品。
绕了许久,陈福这才带着小舟来到了六殿下所在的殿。
这是小舟第一次看见元晦。
明明已经入夜,这阴暗的房间里却没有点灯,小舟施了大礼,那元晦也没有搭理她。
“他就是这般,你也甭太在意了。”陈福给小舟轻声解释了一句。
“殿下,您抬头瞧瞧。奴才把新来的女官带来了,别给认岔了。”
虽然口中唤着殿下,还用了敬称,但是却听不出一个奴才该有的敬畏,小舟有些诧异,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往前一拜,道: “奴小舟,叩见六皇子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陈福瞅了小舟一眼,撇了撇嘴,也没说什么,只是冲那漆黑的屋子说道:“殿下,这孩子唤作小舟,以后就由她来负责照顾您的一切起居。”
元晦依然没有理会。
小舟咬咬牙,心说这六皇子莫非是睡着了不成?
随后陈福又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小舟摸着火折子,借着窗子洒进来的月色,想要将桌子上的灯笼点燃,却发现那里面的蜡烛早已烧尽,便告了声退,去取灯笼。
等挑了盏灯笼回来时,光亮照进了房间,小舟这才瞧清楚了房中的样子。
☆、第九十八章 戒备
“奴小舟,为殿下掌灯。”小舟拿起烛台,本想换上蜡烛,却发现那烛台上布满了灰尘,便明白这烛台已经有很久没有用过了。
但便是心里明白,依然详装没察觉一般,将蜡烛换上,点燃。
蜡烛微弱的火光并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却让小舟勉强看清了这屋内的摆设,朴素的有些过了头,甚至可以说,没比她在宫奴殿时所住的房间好到哪里去,不过就是少了三张床,多了桌子和板凳罢了。
而且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的样子,六皇子也不在床榻上,许是出去了吧,小舟想着便走到床榻边,打算趁着六皇子没回来前,先将床榻铺好。
这景言宫里没有伺候的宫奴,她便只能自己来做。
可这般一摸,小舟又是一愣,被子也许从来都没换洗过,棉絮也有些透,而且非常潮湿,便是盖了,也跟没盖一般吧。
也许是因为自己也曾经这般,所以小舟对这个六皇子元晦,升起了一些同情。
小舟咬了咬指尖,心中思索方才陈福所说的库房,便不晓得库房里还有没有可以替换的被褥,她得仔细找找,希望能找到可以换洗的被子。
若是没有的话,要是去找季嬷嬷与陈福讨,想来是肯定讨不到的。
算了,若库房真的没有的话,便将自己的被子拿来好了,左右这床榻上下都有被子,自己便卷了铺垫的被子来睡,也不会太冷。
“你在找什么?”
在小舟正仔细压着被角时,忽然听到有声音传来,吓的心一惊,连忙把挂在床头的灯笼取下来。
提着灯笼靠近了些,待她看清楚后,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人像是受不得光亮的刺激,用手臂挡住了脸,那一身衣裳,此时却已经脏的看不清颜色,袖口裤腿也短了很多,因为穿的单薄,便蜷缩在那里颤颤发抖。
似乎是个孩子,是乞丐?
“被子里有什么?”
那小乞丐忽然扑过来,口中大喊着,小舟被他一吓,整个人跌坐在地上,灯笼也掉在了地上。
“告诉我,告诉我!”
什么有什么?小舟傻了眼,不明白这人到底是谁,从哪里冒出来的。
见小舟不答,小乞丐便上前掐住了小舟的脖子,小舟惧怕的挣扎了起来,她不能死,绝对不能就这样死了。
“好痛。”摔在地上,小乞丐痛呼一声,他身上本就没什么力气,刚才扑过来已经是他全部的力气了,小舟这样一挣扎,便从他手下挣脱开,他依然不甘心的想要再次抓住小舟,小舟却早有防备,总是轻巧的躲开。
除了棉絮,棉被里还能有什么。
小乞丐还想扑来,小舟便一巴掌甩了过去,声音很响,那小乞丐吓的连连后退。
抿嘴,小舟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你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擅闯景言宫。”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这里可是皇宫,怎么会有乞丐。
可这个人又是打哪里来的?
“六殿下……”小舟轻声试探道。
“我不要新被褥,我不要。”那小乞丐抬头看她,眼睛里有些挫败:“里面有虫子,好多好多虫子,好多条腿。”
听了那小乞丐的话,小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小乞丐说的虫子是蜈蚣,这小乞丐,或者说有人给这六皇子送的棉被里包着蜈蚣。
先撇开这六皇子为什么会这副摸样,宫里是不会有蜈蚣的,何况还是很多只脚的那种,一定是有人特意为之,为的就是害死这六皇子,可是这六皇子不是已经失势了吗?既然失势了,为什么还有人要害他,这样不是太冒险了?
小舟咬了下嘴唇,没错,这萧妃虽然善妒,连累了这孩子,也连累了萧氏家族跟着没落,但是当今朝堂上,萧氏一族依然余留很多,那兵部尚书,依然是姓萧的,且是这六皇子的亲舅舅,单单只是这一条,便足够让某些有心之人忌惮了。
小舟一抿嘴唇,蹲下来,对元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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