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嫡
比起芸娘,德林要机灵的多,一听这话,便知道这姑儿那有自个的主意,便上前呵斥了芸娘两句,让她下去了。
芸娘有些莫名,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德林作势要掌嘴,她吓的一哆嗦,又见德林在跟她使眼色,便反应过来,施礼跑开了。
德林松了口气,心说幸好这芸娘还没笨到家,转身便陪着笑脸道:“唉,殿下莫要见怪,这芸娘从前烧坏了脑子,落了根,从前在膳房做事便整日这般痴痴傻傻的,时好时坏的,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若不是咱们姑儿可怜她,早就将她赶出去了。”
元渊与柳胜华二人面面相觑,瞧着倒不似在撒谎,只是这管事也太欺负人了,知道六皇子元晦不受帝君待见,便分了个半痴傻的宫奴过来。
“人家痴傻已经很可怜了,你这刁奴非但没有同情,居然还想打人家,简直是太过分了。”熙妍姑娘这般说着,那德林还未来及反应,便被甩了一巴掌。
忽然甩来的巴掌,力道不至于疼的厉害,却将德林一下子给打懵了头,饶是他在宫中圆滑的紧,也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熙妍姑娘。
怔了怔后,德林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跪了下去,连声喊道:“奴该死,奴该死,还望熙妍姑娘饶了奴才这条贱命。”
德林说着,又是磕头,又是自己掌自己的嘴巴,那声音响,根本没得一点掺假。
“别打了!”柳胜华眉头皱的紧紧的,对德林大声道。
德林只是顿了一下,便又继续掌自己的嘴。
“我说别打了!”柳胜华见德林还在自己掌自己的嘴巴,便又大声道了句。
柳胜华闷火,她真不明白这熙妍姑娘是怎么回事,方才还跟那叫芸娘的宫奴好声好气,怎么这会又甩了德林一巴掌,她更不明白的是这太监德林,做什么要这般卑贱,明明就没错儿,就磕头求饶,简直是下溅,将这六皇子*里的脸都丢尽了。
德林手抬着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打,便悄悄抬头看面前这三位,准确来说是在看元渊的脸色,他还不至于会弄错哪个是主子。
“你居然还敢瞪本小姐!”熙妍姑娘娇吒一声,吓的德林又是一阵磕头。
柳胜华也是在家中横行惯了的,说话一向都算,所以眼里哪里容得下这等沙子,看着在磕头的德林又来了气,却也明白跟这人说了也是没用的,便转头看向了熙妍姑娘,“熙妍姑娘好大的威风啊!”
柳胜华虽然年纪不及熙妍姑娘,但打小便作男孩子养活,自然的泼辣凶悍,那熙妍姑娘一时被喝住,还有些不敢反驳,转头看向元渊,那元渊却似并未瞧见二人争执一般。
“我就是气不过,这刁奴实在是太可恶了,我就是帮那个芸娘教训一下他。”熙妍姑娘恨恨的一咬牙,不肯落了面子,便指着德林,声音尖锐的喊道。“我现在就是要给这种刁奴一些颜色,告诉他,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我穆熙妍就是他的报应!”
“你……”柳胜华气坏了,心说你真拿自己当回事了,还什么人家的报应,连事儿都没瞧明白,真是白长了几岁。
方才,就连她都瞧得出这德林是为了救芸娘,才会那样做,这大才女是瞧不出,还是不想瞧出?
但当柳胜华已经准备扯开嗓子跟熙妍姑娘争辩时,便被元渊一个眼神制止住。
柳胜华气的一跺脚,站回了元渊的身后,熙妍姑娘面露些许得意,刚要开口对元渊道谢,便听到元渊开口说道:“七姨,这里不比咱们宫,这里的奴才都是六哥的,你便是看不惯,也不能出手教训。”
便是打狗也要看主人,这别宫的奴才,岂能是说打就打的,也不怕搞的两宫不和睦,落下话口。
熙妍姑娘见元渊说话间,眉头也皱了起来,便立刻的止声,识趣地站在了一旁,不再多话。
元渊在心底轻轻叹息了一声,说起这七姨,本是闻家的支系嫡女,从前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主,却在年前时,忽然性情大变,从寂寂无闻变得才华出众,诗词了得,楞是扬名一时,甚至连这宫里也得了信,这才被他母妃以想找个家里人说说话儿,给召进了宫里来。
母妃的意思,元渊也是明白,想让这七姨在父皇面前给闻家长长脸,让帝君念及闻家,也让舞峨宫圣眷长久些。
但这七姨近日来的荒唐事儿,他也耳闻了不少,实在是有些令人担忧。
从起初的放飞闻老将军所饲养的金丝罗雀,到后来私自与男子泛舟游玩,扮装去花街滋事,甚至还寻到了太师府,为的就是见一面冠绝都城的姬廉。
☆、第一百三十四章 道子
所以元渊早早的就知道,这七姨,也便是熙妍姑娘虽然才华了得,但品性怪异,却不想见了之后,发现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这熙妍姑娘来的时候,给他带了许多宫闱之外才有的小物件,他虽然喜欢,但可惜的是,因为身子的缘故,这些未经滚水煮的东西,他却是不被允许碰触的,便让人收了起来。
本是小事,却被熙妍姑娘一番明赞暗讽,只作是他嫌弃了,这让他有些气闷,却不知道当如何说,便匆匆退下,留眉妃与这熙妍姑娘唠家常。
元渊本是在房中闲散读书,却不想外面闹腾的厉害,柳胜华本想出去说与一声,却被他拦住了,他只觉得这事儿无需太过计较,也不是大事,对方又是眉妃请来的,他可不想驳了眉妃的面子。
他本是这般想着,却不想那熙妍姑娘在外面闹腾还不算,还往他这里来,甚至险些撞翻了她的药碗,最后在看到他在读书,便笑着说要教他,结果他还未开口,她便一直在念着诗词。
诗词虽好,元渊却有些疲乏,见她依然兴致勃勃,便忽然念起那纸鸢上的诗词,心中便升起了矬一矬这熙妍姑娘的锐气的念头。
于是,便让柳胜华将那纸鸢取来,给那熙妍姑娘一瞧,那熙妍姑娘顿时就变了脸色,直嚷嚷着要来瞧瞧那写这诗词的女官儿,甚至闹腾到了眉妃娘娘那。
他心中不悦,却不好在眉妃面前落她面子,便将她带来,打算让她明白,她那般诗词,便是个小她十岁的孩子,也是会作的,挫挫她的不可一世。
但他方才听闻那女官儿病了,却不由地松了口气,其实当柳胜华去取纸鸢时,元渊便有些后悔了,心里清楚,这熙妍姑娘哪里是个肯轻易罢休的主,一准瞧见了那诗词,会跑到人家面前吵闹,自己这般,倒是陷那女官儿于麻烦之中。
但事儿既然出了,元渊也不会寻思过多,那女官儿便是输了,也输在年幼上,算不得什么。
至少这熙妍姑娘,索性还记得谁尊,未将自己的话给作了耳旁风,他这般想着,便看向了柳胜华。
柳胜华见元渊瞧自己,便立刻明白了过来,朗声对德林道:“赶明个,我便与那管事说一声,让送两个机灵的来,这般的便是再可怜,也不能跟着伺候六殿下啊,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发疯,伤着六殿下。”
左右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就不信那总管事的,还能不卖个面子给他们舞峨宫?
等柳胜华说完,元渊便看向德林,开口问道:“你先起来吧。”
德林闻言,千恩万谢后,方才起身,唯唯诺诺的杵在了那里,腰背从未直起过。
元渊又问道:“方才,本殿听到那芸娘说什么生了病,传染什么的,你们宫里的小女官的病当真严重至此?”
“回十殿下话,那芸娘的话信不得的。”德林眼皮儿略微抽跳了下,搓手陪笑道:“这不,是昨个晚上,我们小主子在书库读书,便回来的晚了些,刚巧又下了大雨,姑儿怕小主子会淋着,便让德林带了伞出去寻,德林刚要出门,姑儿又一定要跟着,德林劝了,也没劝下来,最后只得给姑儿撑着伞,搀着姑儿同去,却不想雨越下越大,路上还是淋了雨,姑儿身子又弱,这才病倒了,但也不过是风寒罢了,却被那神神叨叨的芸娘说的跟多大的灾事儿一般。”
在德林说话的时候,元渊便一直盯着德林的眉目瞧,明明是很长的一段话,德林却说的不紧不慢,条理也清晰,眼睛虽然闪烁,却也瞧不出什么,倒是个伶俐的。
“你们也真是,不知道她还受着伤吗,也不给拦着个些。”柳胜华听了,不禁嘟囔了一句,但也知道,小舟要跟去,这宫奴是不可能不让跟的。
“便是风寒,也得好生养着,以免落下病根。本殿也是赶巧了,便进去瞧瞧,与她说几句话儿,瞧瞧她的病情。”元渊说到这,便打算往里走。
“殿下,这事儿万万使不得。”旁边的柳胜华拦住了元渊的去路。“您的身体,您自个也是清楚的,可不能被染了,不然……”
“哪有那般娇弱。”元渊不以为意。
“不成。”柳胜华伸出胳膊拦住想要绕过自己的元渊,“眉妃娘娘曾千叮万嘱过,所以胜华万万不能让殿下冒这个险儿。”
柳胜华心里想着,本来熙妍姑娘要来,自己带来便是,殿下亲自前来,已经是屈尊降贵了,何况此时那女官儿还染了风寒,这万一要传给了殿下,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若当真想见,也该等这女官儿痊愈了之后,给这女官说一声,让这女官去拜见才是。”
元渊听了,也只是叹了口气,风寒的确不是大事儿,但那是对一般人而言,对他这身子却是要命的。
见柳胜华不肯让步,元渊叹了口气,轻声道:“若不,咱们便在外面瞧上一眼吧,也不算是白来走一遭。”
“殿下说的没错,若是啥都没瞧见,咱们便走了,的确是白来走了一遭。”柳胜华也觉得此法可行。
熙妍姑娘一直在旁边瞧着,见到元渊这般,便拍着自己胸口说道:“我不一样,我的身体好,可以帮你进去瞧瞧。”
她帮他去瞧?
元渊闻言,轻笑着摇了摇头,柳胜华嗤笑了声,随后便撇撇嘴,冲那德林道了声:“还不前面带路”
“然。”德林应声在前面走着。
完全没明白自己刚才究竟说错了什么,又见元渊二人已经先行,熙妍姑娘气的一跺脚,也跟了上去,一路上都想着柳胜华方才的嗤笑,气的恨不得将手中的帕子给搅碎了。
知道小舟此时病着,三人便在窗外瞧了眼,隔着薄纱帘,瞧见小舟依躺在那里,又听着咳嗽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听着还病的不轻。
“瞧着有些严重了。”元渊喃喃说完后,便转头吩咐德林道:“那芸娘不在,你便多劳些,好生伺候着,赶回头苍太医去本殿那的时候,本殿再让他来这边给瞧瞧。”
德林一听这十殿下居然要让苍太医打这走一趟,为的就是给姑儿瞧病,顿时心尖一颤,心说那怎么了得,那苍太医是出了名难伺候的主,他好些稀奇的病症,姑儿只是染了风寒,若是他被逼着来给姑儿瞧了这病,难保心里不有个疙瘩。
要是给使了什么小鞋子……仅仅只是想着,德林便咽了咽吐沫,说道:“回十殿下话,不是奴不识抬举,实在是这事儿万万使不得,咱们宫里已经找奴医给瞧过了,当真只是风寒,也喝了药,出了汗,也便无碍了。”
元渊显然是没想到这德林会拒绝,一下子也有些发懵,半响才开口说道:“这等事儿,还是瞧瞧的好,就怕出个什么差池,而且刚才那芸娘也说了,看起来不似一般寒症。”
“那芸娘有点疯疯癫癫的,哪能把她的话儿当真了。”德林急的背脊都要被汗湿了,他寻思着,能挡了,便给挡了,不能,也得试试。
“我们殿下一番好意,你们怎么还不领情了,那奴医跟太医院的苍太医能比吗?”柳胜华蹙眉,心道这些人还真是不识抬举。
她本就觉得主子说的有些轻率,要知道,那苍太医是什么人,可不比那些奉承巴结的,那老头的脾气臭着呢。
主子这般,多半是要求着人家,还指不定得被那苍太医摆道子,落面子呢。
主子肯让太医院首苍太医来给小舟看病,那可以说是天大的恩典,还指不定人家苍太医一听是给女官瞧病,还根本不肯来呢。
可是没想到的是,这苍太医还没摆呢,这些人倒先给摆上了。
“回柳姑儿话,德林也想咱家姑儿早些好起来,只是这太医来了,反而会给姑儿带来不必要的流言蜚语,所以还是不要了吧。”德林这般说着,只望这二人能早早的离去,毕竟女官也是宫奴,让太医来医治,确有不妥,而且孙衍确实是来过,这事儿跑不了,多少双眼睛都瞧着呢。
“胡说。”柳胜华一听德林这般说,立刻拧起了眉头,声音里也多了几分不耐烦。“史家小舟虽然说也是宫奴,但女官与宫奴终究是不同,这事儿还要我教你吗?”
“是是是。”德林脑门都开始冒汗了,心说自己居然忘了这茬。
虽然说女官病了,按说应该是由奴医来医治的,但当真那些金贵的女官儿,侍卫哥儿们病了的时候,也多是由太医来医治的,但那是私底下的事儿,也是冲这些孩子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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