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荣轩





  
  “你怎么在这里。”突然,一个女人扒出人群,走了上前。
  
  原来是迟池。
  
  她跟着采办的人出来,因为速度比往时快了些,所以多了一时半会的闲逛时间。
  
  本来想看看是什么热闹,却原来是皇长子殿下被人当着猴儿耍。
  
  “我不用你给!”宋荣轩往时不曾细看秋海棠,这会子她的身体被迟池附身后进了浣衣局,脸色枯了,身子也瘦了。哪里认出她来。“我家的下人很快带钱过来。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
  
  迟池不曾细看,就上前一步捏了他的脸道。“强什么嘴。你上次连我吃过的午餐肉都吃过,这会子又矫什么情。”
  
  说罢,对着烧饼老板喝道。“欠你多少钱?”
  
  “三百文。”
  
  “放你娘的屁。”三百文等于三百块钱,“你饼是金包的还是银做的。”
  
  迟池极有气势的拿出二十五文啪一声放在案桌上。“三十个烧饼,就已经算是团购了,好,团购的意思你不懂。薄利多销的意思你总该知道了吧。要主动给优惠价,你懂吗?你不懂的话,就趁早关了你的烧饼铺。”
  
  眼看着丰厚小费的要飞掉的老板梗着粗红脖子喝道“他答应要多给十倍的钱。”
  
  迟池的手指顿时向宋荣轩的额头一戳。“败家子,老娘告诉你多少次了,别充大头鬼。别看你身上穿的光鲜,里面的内裤也不知多少日没换过了。”
  
  话音刚落。
  
  围观的人顿时退避三舍。
  
  宋荣轩哪里戴上这个罪名,刚要洗刷,迟池叉着腰骂道。“你现在给我闭嘴,回家后,我再和你算帐。”说完又骂周围的人。“看什么看,没看过夫妻吵架啊!”
  
  宋荣轩的心的心怦怦地跳起来。“你真的是午餐肉吗?”
  
  迟池不理会他,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发现宋荣轩没有跟上,不由骂道。“还站在哪里干什么?”
  
  “哦!哦!”宋荣轩如梦初醒,急忙上前紧抓着她的手,像溺水的人紧紧的抓住的浮木一样。
  
  出了人群外围的时候,两个相视大笑,顿时笑弯了腰。
  
  迟池拍着他的肩道。“好好的在宫里闲不住,出来被臊了吧!”
  
  说完后拍粘在他袖子上的芝麻粒。
  
  宋荣轩低声地道。“是父亲让我出来找人,可惜都被人截了。”
  
  说完又问她。“你怎么换了个模样。”
  
  “我来这里的肉身不知怎的没用了,现在新换了一具!”
  
  迟池刚痛快的说完,忽然发现他吓了一跳。
  
  方才还紧握她的手,迫不及待的甩开。
  
  因太急,本来料子不太好的袖子嘶一声,扯开了一条口子。
  
  “对不起,吓着你了。”情知冒失的迟池向他挥手告别完后,马上转身就走。把他留在了人群中。
  
  宋荣轩愣在那里。
  
  另一头子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宋荣轩一下子看不见迟池的身影。
  
  正要向前去追,子房和跟在后头的侍卫已经跪了一地。
  
  “殿下,小的来迟了。”
  
  其实他来早了。
  
  可惜只有宋荣轩才懂。
  
  




☆、前夕

  宋荣轩心中此时自忖,看着她在地上的影子拖得长长,想是换了躯体,也不是什么精鬼之类的。…………………如今后悔却己晚了。
  
  这宋荣轩正痴想。却被众人前呼后拥的迎了回去。
  
  眼看着黑色的夜幕下,杂乱的影子下,已经失却了伊人踪影。
  
  只是想起她现在的面容时,似曾相识,心脏猛然收缩了一下。
  
  有一种冰冷从心脏渐渐的蔓延,脸色突如其来的苍白。
  
  这人似乎在梦里见过。
  
  但是什么时候见过的,却仍然没有办法想起来。
  
  脑海里,她现时拥有的躯体,仿佛真的是一个死去的人所拥有。
  
  但是那么生动的脸孔,他这辈子没有从宫里看见过。
  
  这一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他回去的时候,父皇在东宫里等他。
  
  “可见到你想要见的人了。”父皇站在台阶上含笑望着他,仿佛在迎接和同窗游耍完的儿子一样。
  
  宋荣轩的一颗扑通乱跳了起来。
  
  他想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扑进父亲的怀里,痛诉今晚的遭遇。
  
  如果父皇是普通的父皇就好了。
  
  所以他低声说。“不曾见到他们,不过倒是被上了一堂课。”
  
  父皇居然点头了。
  
  虽未张嘴,但是眼神里分明浮现出:很好,两个字。
  
  宋荣轩向后看去,跪了一地的宫人。
  
  前方,母后的凤架已经来临。
  
  更漏声起。
  
  原来已经夜深。
  
  黄叶浮飘,又零星的带来了秋意。
  
  第二日,皇帝不用早朝,召来了翰林侍读,翰林侍读读了昨晚宋荣轩要召见的人。
  
  有些是亲贵的大臣的儿子,也有些是贵族子弟。
  
  皇帝听着翰林侍读在读,手下的红笔把他们的名字一个一个圈了起来。
  
  很久以后,宋荣轩怀疑,父皇的权力比阎王还厉害些。
  
  那么多年少的生命,眨眼就被判了死刑。
  
  翰林侍读刚要把皇帝圈完的纸张拿走时,有人来奏。“皇后驾到!”
  
  宋荣轩看得的正难受,此时却像盼来救星一般。
  
  皇帝笑着对来人道。“后宫女子不得来前朝,想必皇后忘了。”
  
  来人无可奈何,只得原话奉回。
  
  皇后终究没有进来。
  
  倒有一个朱漆金盘被送了进来。
  
  宋荣轩看见上头是两盅汤。
  
  来人不失时机的禀奏。“娘娘担心皇长子殿下和陛下失了进食的时机,特特地命人送来补汤。”
  
  宋荣轩真想告诉来人,其实皇后担心的是她自己失去了先机。
  
  忽然间,他突然明白了父皇下狠手的缘故。
  
  暗笑了起来。
  
  倒是迟池自夜市那晚归来后,觉得回到房后两腿还在微微发软。
  
  稍微的回过神来,自己打了一个自己一个耳光,“太没耳性了。忘了这里的小孩保守。”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的性子还是那么的大大咧咧,以为在浣衣局纷纷杂杂的大事小事中已经消失贻尽,她仔细的想,“像他这等皇子,脸虽不显,可是心底藏了冰似的,行事谨慎,知道事出反常,该不会再追究了吧!省得惹下一个装神弄鬼的名声。”
  
  正在缝衣服的手停了下来,偷笑了一下。
  
  真再见面,也是他怕她,她有什么好怕的。
  
  心方松了一下,又看了看窗外。那么晚了,怎么还不见小文珠的身影。
  
  京城秋意的已经泛冷,前几天下了一场雨,月光映着雨丝,将院子里的树木挂上了丝线一般的淡淡光芒,她坐在窗边,怔怔地看了一会,才收回目光。
  
  没过多久,更鼓响起,她梳洗完毕,准备上床睡觉。
  
  却听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迟姐姐!”
  
  步履匆匆的小文珠走了回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色:“方才我被叫去,和一位大婶见面。她身上挂了好多会闪光的挂件。只是见了我又是哭又笑的。”
  
  不过她抬起手,嗅了一□上的衣服。这秋雨不绝,晾晒的衣服不够干爽,隐约带了味道。所以那位大婶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抱她。
  
  嗅罢又坐在迟池的床边上,从袖中取出一包糕点。“我虽见她,但心里到底挂着姐姐,这是我偷偷拿来了。”说罢拨旺了油灯,拿了个碗把点心放了进去。
  
  偏偏那点心极精贵,才轻轻一放,就粉碎的不成样子。
  
  迟池翻身坐了起来后,拢了拢头发道。“我才嗽了口,也不想吃。”
  
  小文珠的沮丧之意才去了一些。
  
  迟池披了衣服下了床。
  
  小文珠的眼睛像发了光似的。迫不及待的诉说起来。“大婶的屋子好香,才进了去,阵阵香就扑了面来。连那椅子上的坐褥也是绣了金线的,她身上穿的,戴的,竟是我平生未见过。”
  
  “哎哟,到底怎么回事?”迟池摸着胸口,在椅子上缓缓坐下:“怎么突然间把你喊了出去,还见了人?”
  
  小文珠拉着她的袖子:“嗯。我也不知道,不过听管事的妈妈说,是我的大造化来了。”
  
  “大造化?” 迟池长长的吐了口气。“什么造化?”那位大婶是什么来头。
  
  “我也不知道造化是什么东西?”小文珠摇摇头:“不过管事妈妈很听大婶的话。想是管我们浣衣局更大的管事妈妈吧!”
  
  迟池惊诧之极,这是怎么回事?
  
  见小文珠的究竟是什么人?
  
  小文珠自是不知她在想什么,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和她炫耀起来:“管事妈妈一路上还夸我长得漂亮,又贵气呢。我也觉着是。”
  
  像她这种小孩式的自卖自夺的行为,引得迟池不由失笑:“哪有这样夸自己的。”但她又忍不住担心起来,“那位大婶还说什么来着,既然那般的喜爱你,管事妈妈又说你的大造化来了。大造化的意思就是指人可以过上自己喜(87book…提供下载)欢的生活。”
  
  “可不是。”小文珠喜得一拍掌,“以后说给我一个大房子住,还要找人伺候我。”
  
  她说的小脸红扑扑的。
  
  迟池拉着她的手,从头看到脚。
  
  小文珠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姐姐,你看我作什么?”
  
  迟池小声地说:“看你身上是不是突然有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怎么就入了贵人的青眼。”
  
  一说起这个,小文珠的高兴劲儿又来了。
  
  “她说我长得很像我的父亲。”
  
  迟池一下子安静下来。
  
  “像你父亲?”
  
  “对,就是我父亲。”她轻声说:“她让我这段日子不用干活,好好的养好身体。”
  
  迟池轻轻吐出一口气:“让你好好养身体的人,自然是关心你。”
  
  关心是好事,不过要看哪种关心?
  
  小文珠自幼在浣衣局长大,又不懂什么人情世故,这突然的来了际遇,到底是上了从此踏上青云大道,还是被人充了作棋子,谁也说不好。
  
  “等我养好身体了,就和那位大婶说,我要和姐姐在一起呢。”
  
  “你有这样的念头。可见我没有白疼你。”迟池先是高兴,又有些心神不宁:“不过还是不要。别人只要你养好身体。”
  
  “你放心吧!”小文珠笑眯了眼:“那位大婶说以后她会好好疼我。”
  
  她转过身,打开窗,对着里头的夜色中的宫楼琼宇遥遥指一下:“就是那个方向。她以后让我住在那里呢,屋子又大,空房子也多。”她有些得意:“而以后那里都是我作主,所以给姐姐一间房算的了什么!”
  
  迟池忍不住笑出声来捏了一把她的脸道:“失敬失敬,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啊。可是那地方只是给你住。我巴巴的住过去干吗?给您使唤吗?你可是叫我着姐姐呢。不如这样吧,你升我一个官,让我指使人干活,得空了就翘着腿喝茶吃点心,既全了你我的姐妹之义,又偿了我的心愿。”
  
  其实小文珠到底是个什么境况,迟池不知道。
  
  但是她有自己的考量的。
  
  毕竟她能被人打了板子送进浣衣房,自然是在外面惹了麻烦,涉及阴私,她又不知道什么内情,
  
  万一牵连了小文珠,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文珠却只当她是真的想,十分豪气的一挥手:“小菜一碟儿的事,你就等着享福的事吧!”
  
  说罢两人相视后吃吃的笑了起来。
  
  ……现下她们的快乐很现实,但是像这样容易满足的日子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迟池到底再世为人,做事多了几分谨慎。“你也别求那位大婶,横竖管事妈妈已经对你另眼相看。和她说一声就是了,省得外头的人知道了,说你才一得了势,就横起来了。”
  
  小文珠扯了扯嘴角,又往外边瞟了几眼“小事呢。哼!!管事妈妈现下对我可是百依百顺,我正想着说,明日叫她顿顿给我送上两只鸡腿,吃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