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蛊江山
洛妍摇头微笑,“谷将军来晚一步了,文大夫与小天师已经不在府中。”
谷南一怔,脸上已经变色:小天师也就罢了,文清远若是也跟这府里的下人一般突然消失了,自己如何去跟太子交代?声音不由沉了下来,“他们如今身在何处,还请公主告知末将,不然……”冷冷看着洛妍不语。
洛妍落落大方的回看着他,“真抱歉,我也不大清楚。”
谷南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冷哼一声,如今公主府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而刚才抓到的一个二门婆子已经交代得很清楚,文清远这几天以来根本没有离开过公主府,而小天师刚才是匆匆忙忙跟着公主进了内院,这也不过是一刻多钟前的事情,两个大活人难道还真能飞了不成?
当下谷南也不做声,默默站在屋子中间等待消息,大约过了两盏茶时间,四处搜查的几队士兵渐次派人过来回报:没有发现文清远和小天师。
院子里每多一位士兵回报,谷南的脸就越沉得厉害,待到最后一队士兵也传来同样的消息,终于绷不住厉声道:“平安公主,小天师也就罢了,文大夫的下落你最好现在就告诉末将!”
洛妍回头看了看落地西洋钟,叹了口气,“好,那我实话实说,她现在大概已经在重阳宫了。”
谷南脸上不由勃然变色,目露寒光的看了洛妍半响才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公主跟末将去东宫一趟。
“洛妍看着他,轻轻的一笑,“谷将军何必吓我”难道你找到了文大夫和小天师,就不会带我去东宫了不成?”
谷南不由一时语塞:的确,他虽然是奉命将文清远与小天师带到东宫,但同时也要查抄公主府,太子既然已经破釜沉舟,自然不可能放过平安公主。唯一不可解的就是,公主明明在围场狩猎,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回来了?而且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不但小天师和文清远都不见了,这府里的下人居然也跑掉了一大半,她这个正主却老老实实坐在上房里等着自己去抓她……抄家抓人,他自然不是第一次做,束手就擒的人也见得多了,但这么让人匪夷所思的束手就擒,他不但没有见到过,想都没有想到过。
谷南自然不会想到,一脸镇定的洛妍此刻心里已经内牛满面:她的确是来救文清远的,能顺道救下心远,救下天珠、李妈妈和这些下人当然更好,可是当国际主义风格发扬完毕,她发现自己现在真的很害怕……只是事已至此,她哭有用么?
谷南不欲多与洛妍辩驳,回头吩咐手下:“继续查抄,让左卫的工兵一寸一寸检查公主府,直到找出文大夫。”吩咐完了,不由瞥了洛妍一眼,只见她恍若未觉的一脸木然,胸口不由顿时一闷,跨上一步居高临下道:“公主,请吧。”
洛妍心中一凛,站了起来,突然压低声音道:“谷将军,麻烦转告太子,如果想知道清远下落,就不要让我落到太子妃的手里,否则,太子就算这次得偿所愿登上大宝,今生今世,也休想再见到文清远一面。”谷南一怔,心中微微诧异——她怎么知道自己直接听命太子?只听洛妍补充了一句,“还有,太子若想更好的了解太子妃,不如想办法听听太子妃是怎么跟我说的。拜托将军了。”
眼见谷南不动声色的道:“公主,您并面请。”洛妍心里微缓,看来自己猜得没错,文清远被刺的事情不过发生在几个月前,想来太子再无能,总会有几个心腹,而他派来带走文清远的人,一定是心腹中的心腹。太子性格虽然有阴狠的一面,但毕竟是自己的大哥,毕竟是个男人,大概不至于对自己怎么样,但太子妃……洛妍心里打了个寒颤,天神保佑,千万别让自己落在她的手里,这位的榜样吕后、武则天都有削人棍的爱好,可是人棍这种造型,她真的没法忍!
洛妍被御林卫士兵拥簇着走到二门,只见门口已停着一辆青帏车,洛妍看了谷南一眼,一言不发上了车,才发现这车竟是没有车窗的,车里已坐了两位女卫,见洛妍进来,也不做声,上来便将她身上仔仔细细搜了一遍,将所有略带尖锐的首饰、头饰全部取下,随后一左一右坐在了她的身边。
洛妍心里苦笑:这是文清远同学的待遇,看这两位女卫的服色,规格还真挺高的。此时只觉得车轮滚动,仔细思前想后,一颗心也越来越沉:既然公然调动金吾卫看守城门,又调动御林卫包抄公主府,太子看来是动真格的了。父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收到消息……突然间心里一阵惊恐:不对,太子若想成事,父皇才是他第一个要除掉的人,父皇现在一定比自己还危险!还有二哥,还有澹台扬飞……他们一定很危险!但愿韵儿的报信能够及时提醒他们!
算算兵力,这次父皇带在身边的千骑营只有一千名骑兵,而京城里的金吾卫有三千步兵的精兵,千牛卫有三千精锐骑兵,更别说京城西北位置驻扎的三万神威军,大帅正是宇文家族最有名的将军宇文简……澹台扬飞再有本事,怎么可能在太行围场那种没有地利没有防御工事没有军备的地方抵挡住对方十几倍的军力?
想到他们此刻的处境,洛妍的一张脸终于变得惨白。
第158章兵者诡道
巳正时分(上午十点),大燕京城的各个城门轰然一声,彻底关闭。当西直门的大门合上时,已在护城河边等了半个多时辰的青青与谷雨相视色变,一拨马头立刻向太行围场飞奔——京城真的出事了,而公主已经陷在了城里!一定要把这个消息赶紧告诉邺王!
两人离开不到一刻钟,紧闭的西直门城门却突然又一次打开,一长队骑兵肃然而出,足足有三千余人,却没有一丝人喧马嘶之声发出,若是青青她们还在,自然能认出,正是京城三卫里仅次于御林卫的千牛卫骑兵。领头是千牛卫大将军薛源,身边跟着右卫郎将黄燕淳,但左卫郎将独孤慕青却人影不见。
三千人马出了西直门,城门才又一次轰然关闭,刚刚转上大路,薛源一催战马,令旗官挥动红色旗帜,三千骑兵同时磕马飞奔,队型却并不散乱。只见骑兵们只戴了头盔,身上并未披甲,佩戴弯刀,马上挂的是短矛和弓箭,正是标准的轻骑突击装备,因此马速极快,虽然无法跟汗血宝马一个时辰能奔驰近两百里的速度相比,但半个时辰之后,离太行围场也不过十余里路程了。
薛源向旗令官打了个手势,旗令官挥动旗帜,三千骑兵勒马降下马速,变成缓行。黄燕淳不由一愣,赶上问道:“将军,咱们难道不是立刻突击?”
薛源点了点头,“离太行围场五里时下马,等待围场里的信号,再突击。”
黄燕淳恍然大悟,“您是说,我们要等万岁……”
薛源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宫中之事,不是我等能管,我们要等的,是澹台扬飞的死讯和围场大门被掌握的信号,澹台一死,千骑营就无人指挥,大门被打开,太行围场就再无障碍,这一仗还用打么?我精心刮练的千牛卫将士的性命,不是拿来跟千骑营死拼的!”
……
不到一个半时辰,永年的马后已挂了五六只野鸡三只野兔还有一只麂子,至于打到的那两只野鹿和一头黄羊,早已交给侍卫带回去首饰。虽然说近年来喜(霸气书库…提供下载)欢静养,但毕竟年轻时练的好弓马,此时他出手如飞,几无虚发,不但侍卫们叫好,连慕容谦也暗自佩服,他也算是弓马娴熟的,但若到了父皇的年纪,却未必还能如此。
正高兴间,却见德胜骑马赶了过来,嘴里叫着“万岁爷!万岁爷!”永年不由一愣,带住了马,德胜滚下马来便叩头道:“启禀万岁,小景子突然从京城跑来了,说是有要事禀告皇上。”
听到宫里来人有要事禀报的消息,永年勒住马头,刚刚还逸兴横飞的一张脸顿时已经看不出喜怒,沉吟片刻便道,“好,回去看看再说。”慕容谦心里也一突,京城有事?洛妍可是上午才去的京城,还有清远……一颗心顿时高高悬了起来。
待到营房前下了马,永东便吩咐德胜:“把小镜子提到我的帐里去,闲杂人等都退开。”回头又跟慕容谦道,“你先安排情报局的人手,问问京里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慕容谦点头快步而去。永年这才把马鞭丢给侍卫,大步走向中心大帐。
待进了帐篷,只见小景子跪在地上,没戴帽子也没穿外衣,脸色惨白,德胜与齐安一人站在一边,一名宫女低头将一怀茶放在案几上,又静静的退了下去。
永年也不啰嗦,开口就问:“到底出什么事情,快说!”
小镜子打了哆嗦,才道:“启禀万岁,奴才负责保管万岁的龙袍,因万岁狩猎,奴才也能轮休两天,便去了尚衣坊,结果无意中听到尚衣坊的绣女在说,为何这次万寿节新绣龙袍的妆花纱、真金丝和孔雀羽丝比前头那次竟多用出了一倍,就是再做件龙袍也使得了……奴才吓得魂飞魄散,又不敢声张,只让她们都嘴巴严点,不要胡说。谁知道今天早上起来就听说尚衣坊宫女住的地方走了水,烧死了好几个宫女,奴才吓得没法子,就拿了上次德公公给我的出宫牌子出了宫,又到车马店租了匹马,脱掉太监的衣服就骑马出城来报信了!”
永年静静的看着地上这个全身哆嗦的小太监,淡淡的一笑,“你运气还真好!”说完便坐下拿起了茶杯,茶到嘴边突然一笑,“这杯茶的味道也真好。”说着扬手便把茶杯向小景子身上摔去。
小景子突然间不再哆嗦,跪在地上身形不动却原地滑开三尺,茶水落在他刚刚跪着的地上,哧的一股烟气冒起——茶里竟有剧毒!而小景子微一低头,头发里一道乌光直奔永年的咽喉而去。德胜却似早有准备,一脚踢出一张圆凳,正好截住乌光,随即箭步步上来就去扣小景子的琵琶骨,小景子身形如蛇,一扭闪开,刚要再发动,却发现一只白白胖胖的手已经扣住了自己的咽喉,脸色顿时真正的惨白起来:自己功夫已是不弱,又有神出鬼没的一手暗器,没想到永年身边这个老太监竟是生平未见的高手。
齐安也已护在了永年身前,永年见德胜已经三下五除二的卸掉了小景子下巴和两个肩关节,正想开口,突然间从小景子的靴子里又射出一道乌光,直奔永年的胸口,齐安身手不及德胜,手上又无寸铁,见势不对,硬生生挪了一步,正好挡在中间,那道乌光一闪没入了齐安的左边肩头。德胜大怒,闪电般踢出两脚,只听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竟是生生踢碎了小景子的两个膝关节。小景子再硬气,此刻也面无人色了。
齐安踉跄着后退一步,永年见他伤了左肩,那道乌光似乎是一只极细极长的的尖锥,已经穿透了齐安的肩膀,却还露了个头在外面。他略略放下心来,向前走了一步道:“德胜,别弄死了他!”德胜又在小景子身上补了两指,永年正欲说话,突然只觉得背后微寒,下意识的身子一倾,从后心却传来一阵剧痛,不由闷哼一声。
德胜听见动静不对,回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永年低头看着胸口凸出来的一点细细的黑色尖头,脸上有一种不敢置信的表情,而在他的身后,齐安左肩上的尖锥已经不见,右手上鲜血流淌,苍白的脸上却满是狂喜的笑容。
……
澹台扬飞骑着踏雪乌骓小黑,一个人出了围场,站在可以远眺京城来路的出口,心里就如火烧一般:刚才青青和谷雨再次证实了韵儿带回的消息:京城有变!而洛洛居然就陷在城里,她现在身边甚至一个得力的侍卫也没有!
此刻,他却什么也不能做,从收到韵儿的消息开始,该布置的已经布置下去了,他也知道在这里不可能看到那个骑着金色大宛马的熟悉身影,可是还是无法控制的要出来看一眼,再看一眼……
在他身后约七八十步的山林里,微风吹过,一团浓密的树叶微微颤抖,露出了一张年轻的面孔,一张特制的劲弩悄无声息的端起,对准了澹台扬飞的后心。这种劲弩比一般的弓箭更快更准力道也更大,还是眼前的这个人亲手教他如何使用的,但现在……那张年轻的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挣扎便断然松手。
只见澹台扬飞身子一震,一头栽倒,再没有半点动静,年轻的弩手顿时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迅速爬下树,避开围栏入口看守的视线,随即飞奔过去,右手已将腰刀握在手里:不是他不讲情面,而是只有割下澹台扬飞的人头,发出信号,他才能从一个没有人看得起的辅兵,变成大燕的将军,这是他进入千骑营时就已经注定的命运!
眼见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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