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嫁
众人往门外一瞧,只见一高一矮站着两个丫头。因背光,一下子都认不出是何人。
另一个声音便道:“还说呢,前儿不是差点儿跑进来了?幸而让大爷给逮住,又抱回去了……嗬嗬……”
闻言,丁姀脸上似烧,胸口难耐火热,微微别开头去。知来人,一个是晴儿,一个时玉兔。
众人不识得玉兔,见与晴儿站在一处,丫头胆子也十分之大,便知此人应是舒公府的人。故而都不发一言,静静看着。
玉兔这名儿也不知是谁给起的,行动说话皆似只兔子模样,蹦来跳去一下就窜到了各位太太小姐的身后,给这个行礼那个作揖,又唱喏道:“奴婢舒公府大爷之婢,给各位太太小姐纳福了。”
适才被赵大太太那一说如坠冰点的气氛一下子又和缓起来。赵大太太眉开眼笑地“啧啧啧”了一番:“你们两个怎么来了?不在外头看着你们爷?”
晴儿倒显沉稳些,不能如玉兔那么贫嘴,缓缓道:“是大爷差咱们进来的。知道今儿四小姐您会在这儿招待众家太太小姐,便让咱们二人进来侍奉。”
赵大太太处又不缺人手,何故再派两个人进来服侍?由可见这两个丫头在赵大太太面前也是有些分量的。但看那玉兔如此唐突进门,赵大太太不怒反笑便能窥得一二。二太太心里头不禁对她上上下下打起眼来。
赵大太太想,晴儿是众所周知的,日常出来的机会也多。倒是玉兔不大出来,便就她说起来:“这丫头曾在老太太跟前侍奉了好些年,可是老太太一手带大的,跟亲孙女儿似地。别瞧她现在一副泼皮模样,在老太太跟前可像只猫似地乖巧呢可见她不将咱们放在眼里,咱们也别去理会她,让她一个人疯疯癫癫的好了。”
众人忍俊不禁。那玉兔就嚷起来:“四小姐这么说奴婢奴婢可替老太太喊冤枉了,老太太养我育我,怎么就成了只养了头猫了呢?再说奴婢的眼睛可大着呢,甭管是老太太四小姐您,就是咱家爷,眼下的太太小姐,可都让奴婢放在眼里记在心里的……要不然我进来做什么?八小姐,您给评评理……”说着就来到丁姀身后,探头一问。
“……”怎么就挑了她来唱这戏?丁姀苦笑,只得点头,“你说的有理,是大太太偏心。”
赵大太太“扑哧”一声:“你这个鬼灵精,何时连八小姐都跟你一个鼻孔出气了?”
玉兔吐舌,一手接过赵大太太身后那丫鬟手里的酒壶,努了一眼:“我来伺候。”便就给赵大太太斟了酒,又来给二太太斟,一路斟一路笑着:“若说要向八小姐敬酒,奴婢倒是觉得,没人比奴婢更合适了。小爷是奴婢的亲主子,侯爷夫人又是奴婢的表主子,四小姐身份高高在上,怎么能就低给小辈儿敬酒呢?所以说呀……还是奴婢合适。”
说得赵大太太合不拢嘴,忙把手里的梨花杯递给她:“呶呶呶……给你给你,赶紧敬去吧,就会耍嘴皮子。”
众人也笑了起来,这个玉兔可真是会说话,一张嘴将赵大太太哄得服服帖帖的。也不知究竟是舒公府里哪屋的,将来必定能有个不错的归宿。二太太便问:“也不知后来丫头又到了哪屋?这么个人搁屋里,我要是老太太,必定不舍。能说会道还是其次,就这么个标致模样放屋里,也抵得过满屋子花瓶呢”
赵大太太便笑道:“若不是给自己的曾孙子,老太太哪里舍得。”
众人旋即明白,这玉兔,原是给淳哥儿作陪的。
赵大太太又道:“不过淳哥儿还小并不懂什么,她就暂且先搁文阳屋里去了。偏文阳也极吃她这一套,所以越发没了规矩。亲家太太可千万别介意……”
看赵大太太也疼这玉兔疼到心坎里去似地,二太太哪里还说什么。只笑道:“原是老太太一手栽培的,难怪浑身都透着股灵气儿。”
玉兔“咯咯咯”地笑,对晴儿努了一眼。
晴儿点点头,便来到丁姀身侧:“奴婢逾矩,想请八小姐过来说几句话,不知可否?”
丁姀茫然地看看二太太,二太太眉头紧攒,不忘当日她如何阻挠紫萍前来探视丁妙之事,暗自牙关咬得死死的,皮笑肉不笑地道:“既然如此,姀姐儿你去吧……”
赵大太太一想,原这玉兔唱足了前戏,是想二太太卖个面子给她。幸而自己也没给足了她脸,不然二太太还真没好脸色给丁姀瞧了。
丁姀只得落落起身,向诸位告了假,便随晴儿挂上口罩出门去了。身后隐隐约约传来玉兔颇为跳跃活泼的声音,像一缸子腌满白糖的蜜饯,教人咬一口都有些齿颊留香。暗想,原来玉兔是舒文阳的人,那前些日子过来传地那封信,岂不就是舒文阳的了?她一下子有些糊涂,照自己对舒文阳的所知,他不应是这种会流连于风花雪月花前月下之人,他应是粗狂而不懂如何表达感情的,或者是笨拙于表达感情。怎会写出那种“花不解人人不解语”之类的诗呢?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误会
O(∩_∩)O ̄ ̄未洁提前祝大家五一快乐哦 ̄大家回家或者、出游注意交通安全呶(*^__^*) ……
几次欲张口唤住晴儿,可张了张嘴,丁姀始终无法发声。
心中越发有些无来由的彷徨,倘若自己接的诗句其实是舒文阳的……这,可如何是好?
她本还抱着一线侥幸的心理,想舒季蔷能放过她,或许她就真的不必入舒公府了。可而今想来,竟是全然的阴差阳错?
教她如何不瞠目结舌呢?
晴儿忽而停住脚步,巧笑兮兮地回眸,一只小拇指勾下口罩,给丁姀施了一礼,赔罪道:“奴婢左思右想,这事儿还是告诉八小姐好,好让八小姐放心。”
“……何事?”丁姀屏息问。
晴儿便道:“回小姐,其实前些日子梁大人是真的回了信的,信中说,梁小姐一切无碍,让八小姐放心。且说,梁大人他亦会派人周密排查各大医馆,有什么异样按八小姐说的暂先安置,请八小姐也保重身子。改日……改日等两家合议婚聘之事,再往姑苏拜会小姐。”
丁姀缓缓吁气,梁大人眼下也算是丁家的亲家,故而口气还是十分周到温和的。不过令她吃惊的是,他们竟会拆了她的信这让她有些不甚自在。半晌,她才淡淡道:“多谢姑娘转告。”
晴儿落了一笑:“奴婢替七爷向小姐赔罪,七爷实在情非得已,他有自己的苦衷,还请八小姐体谅。”
体谅什么?丁姀瞧了她两眼,只觉话中有话,却不知从何问起。
晴儿抿着唇,偷偷打量她的表情,未见有异才敢稍稍松心。又道:“八小姐可曾担心小爷?”
丁姀眼一怔:“淳哥儿怎么了?”
晴儿摇头:“淳哥儿没什么,只是想她八姨。”
丁姀点点头:“等他病好了,我立马让人接他进来。”
“他若知道,便恨不得插上翅膀来了。”
丁姀笑了笑:“姑娘此番唤我出来,要说的只是这些?”
晴儿愣了一下,低头寻思了一番,待再抬起头时又堆满了笑:“就这些,奴婢送小姐回去。”
见她不肯再说,丁姀也便不想问。晴儿所说的话中,定然埋藏了一些意思,让自己好好推敲领会。
回到屋里,正值玉兔在说笑,见她进来,都静了静。
晴儿看了看玉兔,又向赵大太太点头,二人方告辞说要去。赵大太太自然不去挽留,让她俩带了些果盆子什么令人送出去了。
玉兔一走,那场面骤冷,教丁姀好不尴尬。
一顿饭临近散时,春草才堪回来,却没跟夏枝一同来的。
回屋的路上,春草才做了解释:“夏枝走不开,赵大太太早派人跟着她的,故而也不方便说话。”
丁姀叹气,好不容易想借将霜儿留在屋里的机会问问夏枝打听到些什么,却没抵得过赵大太太的算计。算了吧,该来的总是会来,何况事已至此,想必他们人人都已胜券在握,而她能做的,只是将自己今后的路走得更为稳妥些。毕竟日后要相处的人大都在这儿,故而凡事亦不能做得太出格。
一阵软风拂面,摇起怀间环佩,打在裙面上有丝沉重。她低头相顾,才想起自己将那只白兔系成了腰间的宫绦,红的五蝠络子玉白的兔子,红白相间,红似血白也似雪。
她幽幽叹了口气,想到这兔子若非赵大太太送的,便只有是晴儿私底下加上去的。晴儿自然不敢斗胆如此做,必是奉了舒季蔷之命。如此一来,无论是送信还是赎回这玉兔应都是舒季蔷做的,只是这事……为何要将她跟舒文阳扯上关系?难道……她忽然间有些不明白了,玉兔跟晴儿的突然出现,又说舒季蔷是情非得已……嗬,恐怕她回的信早在舒文阳手里了,如此一来,自己在舒文阳眼里,就成了一个执拗绝然,心高气傲的女人。舒季蔷究竟有何情非得已的理由要这般陷自己于囹圄之地?
原本倒是合她意的,横竖自己以前也无心进门。可是心里头竟有些百口莫辩的无奈,穷牙舞爪都无法解释得透的气闷。似乎极想告诉舒文阳,其实这并非她的本意,她本意只是希望舒季蔷能放过自己一马。
似乎是做错了事,而想向受害者那方表示歉意的感觉。有些内疚……这内疚,似乎来得如此不真不切。
她摇头苦笑,自己在想什么呢?说不定这事里头,舒文阳也是事先知情的呢,想试探自己什么……
心底横七竖八都掂量了个遍,又想起每回晴儿紫萍等有意无意地问起淳哥儿,现下即便没有夏枝打听来消息,她也能猜出个一二三来。
闭上眼,感觉到一阵天昏地暗似地,身子竟十分疲乏。她若与舒文阳……岂不就是沦为妾命么?这可与自己所料大相径庭呀春草见她杵在院门前,便向前探了探身子,左右张望见无恙,就问:“小姐想什么呢?”
丁姀回眸看看她,温温地一笑:“没什么……就是,肚子有点胀,大约吃坏了东西。”轻轻摸到腹部,隐隐觉得沉甸甸的,浑身不自在。
春草一听顿时紧张起来:“小姐,不是奴婢说您,自你落水醒来之后也没休息两天的,这身子骨难免吃不消。您又不像奴婢,崴个脚两三天便能下地走了,还得注意些。现下那什么大夫也来了,您也该放心了。”
丁姀注视春草还有些一跛一跛的脚,有点忍俊不禁:“你还没有大好便让你出来,辛苦了。”
春草“嘻嘻哈哈”地打笑:“倒没什么,让奴婢吃多一些又能补回来了。”
霜儿探出头来:“呀,小姐回来了……”原是听到外头有声响,便出来瞧瞧。
两人皆收住笑,朝霜儿点点头:“回来了。”
霜儿来扶她进门,边问:“大夫说了什么病吗?小爷侯爷夫人可能好起来?”
春草便啐她一口:“呸,说的什么鬼话,自然是能好起来了。”
霜儿羞答答地笑了笑,尴尬地别过头去。
丁姀知她性子怯,春草又是直肠子来去的人,难怪有些不适应。就道:“我就在院子里坐,你去抬胡床出来好了。”便打发她进去,又对春草道,“她怎么说也是这儿的人,咱们还得客气些。且顺着她的性子说话做事就成,毕竟不相熟,凡事不知根知底的,尽量不要露真脸。”
春草点点头,心道也是。这人一旦伪装起来,即便同住一个屋檐下也识她不清,更何况还是这个只相处几日的霜儿。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所以还是谨慎着些好。
霜儿旋即都抬了张小胡床出来,胡床面儿上还摊着本书,笑吟吟道:“怕小姐闷,故而拿了本小姐惯常在看的书。”
“好生体贴,你跟春草都屋里去吧,我一个人待一会儿。”丁姀弯腰拾起那本书,想起今年春末就要进行的府学考试,不知道丁煦寅准备地如何。眼下柳姨娘走了,少了些倚仗,他那性子可别再闯什么祸惹父亲母亲不高兴才好。
在胡床躺下,一手卷握书册,没一会儿就果真睡了过去。“啪啦”一声书落,砸起两三瓣尘埃……
太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这几日似乎天有些回暖,倒春寒已过。睡梦中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话:“真的呀?这可太好了……”
“嘘……仔细吵着你们八小姐。”
一听提到自己,她便清醒了些,镇神去听。
红线捂着嘴笑:“是呢,不枉是从宫里出来的,医术也高明,瞧了两眼方子一挥就成了。下午淳哥儿喝了一盅,疹子退了一半呢”
春草忍不住要合掌:“那小爷很快就能搬回来住了?”
红线又道:“这个,恐不好说。大爷说了,等小爷身子一好,就准备先回盛京去。届时七爷也准备一道走,这么一来,我跟晴儿也得跟着去了……”
“哦……”春草?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