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嫁
丁凤寅一看脸色有些异样,暗暗在心中叹息。那汉白玉兔他曾在丁姀手腕上见到过,后见舒季蔷也戴着,就知是一双。他如今将这东西拿出来做了赌注,看来是真拱手相让了。
舒文阳痞笑着一把将玉兔勾在掌中,笑道:“七叔,你可是输定了。倘若输了的话,可真舍得?”
舒季蔷别过头去:“自然。既然已经拿出来了,若非赢了这局,便都不打算再收回了。”
“……”舒文阳点点头,轻笑不已。慢慢,又将那只玉兔搁到了石桌上:“那咱们,可都要瞧好了……”
丁凤寅扶着额头连连扯开话:“连离酉时都算早,咱们总得打发时间。这里头又不许咱们爷们儿乱走动,只在这屋子里,也就下下棋喝喝酒看看书可做,甚没趣的。”
舒文阳支腮沉吟:“不如就去监工吧?”
“监工?”丁凤寅一愕。
舒文阳颔首:“咱们进来便是为了这个,总得尽尽心,去那儿走上一走也好,算透口气。”说罢起来长身向后仰,伸了好酣畅的一个懒腰。以前常年随军,练就一身挺拔,那四肢伸展开来更像是一头苍鹰。
舒季蔷则温文儒雅,点头道:“说起来咱们也没去祠堂瞧瞧,不知修葺如何了。我自五年前来过一趟便就不曾再来,现老太太既然委派了我管这档子事,总也得去走上两趟。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舒文阳一贯遵从,自然无异议。合着走哪儿不是走?走远一些,透的气也长一些。
三人便就动身,避过人多的地方出内院,往祠堂去了。在那儿转了一圈,便又出府去在状元楼下馆子,回来都已过了亥时。
晴儿应门,打开来一鼻子的酒味儿,忍不住道:“哎哟三位爷,你们都上哪儿去了?”话未落,舒季蔷的扇骨就一下拍在了她的额头,轻声问,“何时回来的?”
“淳哥儿呢?”舒文阳赶紧搭腔。
晴儿脖子一缩:“早回来了,小爷都躺下睡了呢几位爷你们也轻点儿声,仔细吵着小祖宗又该奴婢们活受罪。”
“嗬……老子还得让着他小子了……”舒文阳温温笑着,可声音已经放得轻缓。绕至晴儿后头去,扭过头来又问,“那八小姐好些了么?丁大爷可急着呢”说罢瞟瞟丁凤寅。
丁凤寅脸孔一红,似扑面拍上来一捧热辣辣的辣椒水似地。只得点头应付:“还望晴儿姑娘告知在下。”
晴儿只见舒季蔷的双眼也似冒星星一般,炯亮炯亮地瞧着自己,顿呛了两声,笑道:“大夫说再过个三五日就能下地了,不过还不能说话。”
三人皆似松了口气。
舒文阳打了个响指:“好吧,那接下去告诉咱们,你们究竟何时回来的?”说罢瞄了一眼先前走时的石桌,只见玉兔腰佩已然不在,心想应是晴儿收好了。
晴儿回忆了下:“差不多戊时就回来了。”
舒文阳随手将掌门儿向前一摊:“七叔……东西呢?”
晴儿惶恐,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舒季蔷却轻缓一笑,收回扇面儿:“把那个玉兔给大爷吧……”
“啊?”晴儿惊愕出口,追着轻步要回屋的舒季蔷悄悄问,“七爷您怎么了?何故要将那东西给大爷?”
舒季蔷便道:“我说给就给吧,不过一件把玩的东西……”
晴儿哑声。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消散。院子里的二人相互看了看,丁凤寅尴尬笑着,显然这场赌局没有人问他下了什么赌注。他摊了摊手,回转身将院门阖上,道:“我也回屋了。大爷也早点儿歇着……”
舒文阳还不及回答,便见他匆匆往一旁的抱厦过去。他苦笑了笑,负手沐浴着月光,一步步闲庭游走,往舒季蔷那里去索取他的战利品。
至窗边,偶闻晴儿轻问:“七爷,您舍得吗?这可是您亲自挑的,一直带在身边儿地配物,您自个儿不也挺喜欢的吗?”言下之意,并不全为了因为另一只在丁姀手上。晴儿是个善解人意之人,知舒季蔷顾忌说这个,故而一丁点儿都没提及。仿若这真如舒季蔷自己所言,只是个单纯的玩物。
舒季蔷的声音让舒文阳听得真切,想必就在窗前,道:“再喜欢如何?输了就是输了。大丈夫愿赌服输……”
听着因是晴儿将玉兔身上的络子解开的声音,舒季蔷突然喝了一声:“不必解,就这么留着吧”
晴儿就叹息:“七爷您这是做什么?合该是大爷的东西了,他向来不喜欢这些累赘,该拆还是得拆了。”
舒文阳无声地笑,正要出口说话,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屋里滑过,半晌里头都没再有声响。他顿然诧异,张眼往里瞧了瞧,只见东面二人竟都扑腾在床上,舒季蔷整个身子压上晴儿,两人衣衫不整,吻地不可开交。这场面立时将他震得面红耳赤,脑袋里浮空了下,就在外头呛了几声。
不多一会儿,晴儿就理罢衣衫出来,手里捧着还未来得及拆开缨络的玉兔,满满地羞愧交加令她脸盘儿似正滴血。低着头声同蚊呐地道:“大……大爷……这是七爷让奴婢……让奴婢交给您的……”
“嗬……”舒文阳负手冷笑,“倘若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里头那人是我七叔呢”慢慢自晴儿手掌上拎起缨络,绕在指间甩了甩就放入怀里,大声道,“今儿就算我没来过,往后再见就不知道了。你让七叔早点睡……这玉兔,我定会好好保管。”也不管晴儿要说什么,转身就走,无任何心软之态。
那心肠,果真硬地似针箍一般
晴儿鼻骨顿酸,捂起脸哭着跑了。
舒季蔷正在里头自责,一见晴儿狼狈逃走,就恐她生了不好的念头。于是一纵身打里头也冲了出来去追。
隔日淳哥儿醒过来,正眼迷迷糊糊地瞧见红线正张罗人将早饭提进来。他老子伏案睡得似酣,便问:“晴儿姐姐今儿怎么没来?”
红线不知,指了指睡着的舒文阳:“不晓得呢,小爷要不要起来了?”
淳哥儿便也往他老子那里瞧。正这时,舒文阳的头微微抬起,露出一只眼:“不早了,起来吧”
淳哥儿便赶紧扭过头不与他对视,伸手急着要红线过来。
红线无奈,便从小丫鬟手里接下铜盆,到淳哥儿边上放着,问:“怎么?”
淳哥儿一把将红线的耳朵扯到自己嘴巴边儿上,问道:“父亲他昨儿个就睡在这里的?”
红线龇着牙点头:“今儿去他屋里就没人,也不见被子动过,兴许就是昨儿晚上就来了的。小爷您快起吧,您瞧大爷要出去了……”立马从一旁拉来件衣裳胡乱帮淳哥儿套,一面斜眼瞧舒文阳。
舒文阳早已起身,走到门前又顿了下,看看淳哥儿,问他道:“今儿还出去么?”
父亲大人可鲜少这么和软地问他什么,淳哥儿身子忍不住一僵,摇头道:“今儿在屋里,玉兔姐姐可在么?”
舒文阳张嘴便唤:“玉兔,滚出来”
玉兔在院子里大喊:“爷……缓缓,奴婢就来了……”说了半天才见人影,气喘吁吁跑到舒文阳跟前,吐了下舌头,偷偷道,“大爷,奴婢正听见晴儿姐姐哭呢,您一喊,可把她也给吓跑了。”
“……”现如今一听晴儿的名,舒文阳就甚不自在。扭了头拿鼻尖儿对着淳哥儿,嘱咐玉兔道:“今儿好好看着他,要上哪里去也指派个人来说,知道了么”
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丁容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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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兔小小一敛衽:“得令了大爷,您走好”说罢大摇大摆进了屋,随即便听她大喊道,“哎?小爷您手上怎么挂了这个?”她可是记得这东西分明是舒季蔷的。
红线也愕然:“这不是七爷的东西么?小爷您哪儿来的?”
舒文阳掀唇微微一笑,也不再理会那里头人又是怎么说怎么问淳哥儿的,便迈开步子离开了这屋。
淳哥儿自然不知道,那玉兔是昨儿夜里他老子偷偷给他系上的。亏得是丁姀自来都不曾戴过另一只兔子,否则教别的人瞧见,可不都一一看出门道来了么?不过,这确是舒文阳极想看到的事情,对于囊中之物总想在得到之际便率先昭告于人,也算是一种占有欲吧。譬如对淳哥儿,也譬如对银莲弃之敝履……
里头就开始闹腾。玉兔眨了眨眼,她可是对这个一清二楚的,不光舒季蔷有一只,丁姀也有一只,那俩是成对的。当日她亦只能与舒季蔷作为交换条件,她帮他递送此物,而他帮她完成老太太下的令。何故原本属于舒季蔷的东西会在淳哥儿手上?
玉兔便就是个聪明人。那脑袋一歪就明白了……偷偷瞅了瞅舒文阳远去的背影,一个劲儿地偷着乐。老太太可算能松口气了别看这舒大爷平日里总有些心不在焉应付旁的人,可心里真正有打算,也是会身体力行的。
一面对红线道:“兴许就是七爷给了小爷的,戴着挺好看,红线姐姐你说是不是?”
淳哥儿歪着脑袋,轻轻摸着手腕上被一串迦南香珠串成手环的玉兔,喃喃道:“这个……八姨也有。”
两人皆惊。
红线问道:“小爷在哪里看到的?”
玉兔一个劲儿地给淳哥儿使眼色。淳哥儿瞧了瞧:“没……兴许我看错了。”
红线方点点头。
玉兔笑了笑,推了红线一把:“得了,这时辰七爷也该起了,你过去伺候他去吧小爷这儿有我呢……”
红线瞧瞧也是差不多了。待将小爷里里外外地穿戴仔细,那接下来的洗漱梳头伺候早点都交给了玉兔,自己则就回去瞧舒季蔷有没有起来。
红线走了之后,玉兔便又将一干提早饭的小丫头都哄了下去:“都走吧,又不是在真个儿自己府里,不讲究这些排场。”一面等人下去,立马逮住淳哥儿,“小爷……适才那话咱们可不能乱说呀会害了八小姐的……”
淳哥儿又在床里坐下,抱住玉兔的胳膊问:“能跟父亲说吗?”
玉兔郑重摇头:“自然不成。谁都不成……”
“祖母呢?”
“不成。”丁姀嫁到舒公府,那淳哥儿的祖母就是丁姀的婆婆,自然是十万分的不成了“老太太呢?”
玉兔拿额头狠狠撞了下淳哥儿的额头:“不成,都不成。”
淳哥儿扭过头去,肉呼呼的手扶着额头有些发呆。嘴巴里一直念念有词,可玉兔却听不大明白。姑且不去论他,拉起他下床,伺候完洗漱梳头,便两个人一起坐下吃了早饭,方提了两条板凳儿坐在屋前琉璃瓦廊子下看书。
日静,时如细沙,窗外一柱晨光洒落,将窗台似烙了一整片黄澄澄的鎏金片儿。
看得倦了,丁姀抬头揉了揉眼睛,咳嗽了两声,捞起夏枝搁在一边的参茶喝了口。春风破窗而入,将正搁在床头上的一册书卷扫地沙沙沙如落雨声。
她赶紧用手压住,一页页翻找适才看到了哪里。
风帘一动,夏枝探首问:“小姐,外头似乎起风了,您要不要将窗户阖了?”
丁姀一想,这明州吹的都是海风,对自己的伤不大好。便点头,嘶哑地道:“关了吧……”哽了哽脖子,觉喉咙有丝拉扯地疼,便赶紧又喝了一口参茶。
夏枝嘀嘀咕咕地进来:“也真是的,这儿的风可真大。”
“现如今是起风的季节,尤其是这明州……离海近……咳咳……唔……”丁姀摇头,以示说不下去了。
夏枝便赶紧扶住她,一面端参茶让她润喉,一面道:“小姐,您别急,奴婢明白,等您将身子养好了才成。”
她颔首,无奈地笑了笑。
自她醒来,便无人与她说过关乎纵火犯的任何事。今日看夏枝表情,便猜也是无甚可说的了。她是想,倘若银莲被抓,那淳哥儿日后知道真相,届时会不会埋怨自己?
夏枝为她垫好两个大引枕,分别夹着丁姀的两侧腰,令她能舒舒服服地斜靠着看书。起身阖上窗户,又在桌上的熏香狻猊炉里拨了两下,顿复腾起一股子梅花味儿。重新盖上顶盖,她便就正色:“小姐,早上二太太来了。”
“嗯……”她曲起手指将刘海勾到耳后。这几日二太太丁婠一干人进进出出已是见怪不怪了,无怪她口气平平淡淡,甚无意外。
夏枝吱唔着:“二太太说,赵大太太那边传来话,纵火犯已经被梁大人给关起来了。”
“哦?”她猛然一震,手里那本《风土通撰》又是一阵沙沙沙声给合了起来。她歪过头,问,“谁呢?可知道吗?”
夏枝摇头:“二太太说,还让小姐身子好些,去趟衙门指认。”
“……”丁姀皱眉。似乎是赵大太太刻意让她这么选择,倘若她去了,便是饶不过银莲,若是不去,自然是放她一马。她犹豫了一下,终是摇头道,“我并不知何人所为,不去了罢……你去亲告诉赵大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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