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嫁
“嗯。”话没出口,丁姀便已点头。
“嗬……贱人自有贱招,倒让她得逞了”丁妙冷讽。
丁姀的眉微微一蹙:“那……我先回去了。若是六哥再来寻你,可帮我留一下。”
“……”丁妙犹豫,良久才应了声,“嗯”
这于丁姀来说,已是莫大地肯定了。她浅浅一笑,便转身回宝音阁。只觉身后的门轻轻阖上,丁妙并没有因为她的到来而有些过分焦躁的情绪。时间能治愈一切,希望她能看开些,重新为自己寻找出路吧。
宝音阁大堂里此刻空无一人,她便移步回屋,果见那一些人都挤在里头做珠绣。门吱呀打开,就都抬头寻目,惊喜道:“回来了呀?”
丁姈最是高兴,忙问:“见到父亲了吗?”
丁姀摇头:“二伯父今日被大人留了,故还没回来。等晚上再过去拜见吧……”
丁姈点头:“那晚间我也一起。”她眉头一皱,忽然又想到什么,抬头看着天花板半天,“不知道五姐她……”
“她恐怕不与咱们一道。”简短一句话,便使大家都知道丁婠缘何从回来道现在都在哭泣。侯府事情传扬了开,郎中府早已暗传此事多日。今又见她哭着回来,那不正好中了大家的猜测么丁姈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五姐也真够可怜的。”
“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春草凉道,她就觉得丁婠今日这副下场是自作孽的。想当初怎么算计她们八小姐来着?这下可都报应到自己身上去了吧?让她也尝尝在偏房的滋味儿。
夏枝却一直沉默着,看到丁姀也没说话,手里不停,正绣的是丁姀的贴身之物。此刻屋里人多,不好说开话,丁姀便与大家同坐了,一起埋头做针线。
直到日落,刘妈妈方来请,说是二老爷回来了,正也有事找丁姀。
丁姀诧异,自己与这二老爷几乎七年没见,怎么他这时候偏要找自己?于是赶紧让夏枝春草帮自己沐浴净身,换了衣裳,与丁姈一道过去。
晚风微热,火红的晚霞笼出得余光,似是将整个郎中府都铺了一层橘色。何其艳丽壮观。可惜她俩都绷着心,无心去顾这些。
三老爷回来这两日,每日也不得空。就连对丁泙寅的后续管教都不曾有空进行,怎么今晚上会突然要见自己呢?
到了正屋,不想丫头摆开大桌,看样子似乎准备摆饭。几人便愣在了门外。
刘妈妈问:“三老爷呢?”
芳菲抬头,见是丁姀来了,就道:“三老爷在书房等八小姐,妈妈带去那儿吧”又“咦”了一声,“怎不见五小姐七小姐?”
刘妈妈道:“五小姐还闹着,不肯来。至于七小姐,来了恐怕这饭谁都吃不下去,不如待会儿你匀些菜亲送去的好。”
丁姀琢磨,刘妈妈望风希俟指地本事渐长,明明连丁婠的面儿都没抹着,就搪塞掉了。不过说的也算合情合理,丁婠丁妙一来,这二人就非呛个你死我活不成。
刘妈妈便扶着丁姈的肩膀道:“九小姐就在这里等等如何?等下就开饭了,今儿晚上就跟老爷一起。”
“真的吗?”丁姈紧张地面色绯红,“我真的能在这里跟父亲一起?”
“是呀,”刘妈妈道,“老爷特地吩咐的。还有……”她直起身子往外头渐乌的天色看了看,不觉有些纳闷,“这二爷六爷怎么都还没回来?”
芳菲道:“早来了,都在书房呢”
丁姀的心猛地一跳坏了……莫不是丁泙寅在舒公府闯了祸,故而二老爷才突然唤自己过来的。顿时有种无语问苍天,真是上辈子欠丁泙寅的。
刘妈妈不知情,笑开了说道:“难怪呢……八小姐,咱们这就也过去罢,莫教老爷好等了。”
丁姀苦笑,只得硬着头皮随刘妈妈去书房。
书房离得不是很远,出正屋过垂门,沿着铺花石的甬道过一个庭院就到。只是还没站稳,那里头就“刷”地一声,似是鞭子滑过的声响,唬地几人后背森森地冷。
夏枝面如土灰,扯住丁姀的衣袖:“八小姐,会不会是六爷……”
“谁站在外头?”二老爷呼啦一下拉开门,铁青的脸吹胡子瞪眼,吓得刘妈妈“哎呀”一声,狼狈呻吟。
丁姀也吓了一跳,待揣摩此人就是三老爷,便就镇定下来。乖乖俯首行礼:“小姀见过二伯父。”
二老爷正要怪刘妈妈几句,忽然间看到丁姀,心头也是一愣。细细打量了片刻,方把那紧绷的脸色给缓了下来:“姀姐儿来了?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快进屋,跟二伯父好好说说这几年过得如何。”便率先又进了屋。
刘妈妈想跟,被二老爷斥了一句:“你进来做什么?滚回去。”
听二老爷似乎火气甚大,丁姀忙不迭叫苦连天,铁定是丁泙寅干了好事触怒了他。这下好了,若是自己再有言语失当的话,恐怕也难逃一顿教训。
刘妈妈只好灰溜溜地逃了。
二老爷侧开身子,让她与夏枝先进屋。那间隙两人抬头往屋里瞧,顿时抽了口冷气。只见丁朗寅丁泙寅两兄弟都乖乖跪在地上,尤其是丁泙寅,那背上还挨了一鞭子。这时候,他俩也直瞅丁姀。
丁姀顿时好气又好笑地回瞪过去。
二老爷呛了两声:“咳咳……逆子,还不给你们八妹端个座。”
“是。”两人极其一致地答应。
夏枝急了:“这是奴婢该做的事情,还是奴婢来……”说着就去与丁泙寅抢同一把圈椅,两人“嘭”地撞到一处。丁泙寅傻傻咧了一嘴笑,夏枝如触电一般把手收了回来,急匆匆又回到丁姀身后。
丁泙寅嬉皮笑脸地拍了拍椅面:“八妹请坐。”
丁朗寅亲自斟来茶:“八妹请用茶。”
丁姀忍不住“扑哧”笑起来:“二哥六哥,这是怎么了?”
“孽障,跪回去”二老爷又斥。
两个人这才灰溜溜地又在原来的地方跪下,一副已经认命了的模样。
“二伯父,两位哥哥这是……”丁姀放下茶碗,仍旧起身。
“哎,养不教父之过。慈母多败儿啊……”二老爷说得扼腕痛心,忍不住俯冲到案前抓了那条指粗的皮鞭,要朝丁泙寅挥下去。
夏枝失声尖叫:“不要”惊觉自己失态,立马涨红脸别开头去。
“……”二老爷狐惑,“怎么?莫非我教训儿子,你一个丫头也敢指手画脚了?”
“二伯父,夏枝不是这个意思。”丁姀忙道,也试图着将二老爷手上的鞭子拿过来。心中是想着,刚才那一鞭的方向看似会打到丁泙寅,实则却不会。而且看刚才丁泙寅帮自己拉座的模样,身上那一鞭下手也不似很重。
于是就揣摩起来。即便夏枝不出口阻拦,二老爷也是赌她会阻止这一鞭的。故而……他其实是在试探自己?而夏枝不过是替自己钻了这套子。
好吧,想通这一点,她心里反而不那么忐忑了。
二老爷的眉抖了两下,叹了一声就倒在了后头一张圈椅里。
丁姀将鞭子交给夏枝,和缓地问:“究竟两位哥哥做了什么错事,惹二伯父如此动气?”
“不过是去舒公府转了转……”丁泙寅插嘴,被二老爷一个冷眼又给盯地垂下了头。
“六哥去舒公府,原是我的错。”丁姀只好把这个错揽了下来。若真要在丁泙寅身上镬上几道鞭子,夏枝飞心疼死不可。
二老爷拍了下大腿:“若是仅这般就罢了,可这逆子竟去求将军走个漏门,这让咱们老丁家的颜面何存呢”
第两百六十章 前程
丁姀心道,果然如此。糊涂的丁泙寅,果然是在舒公府吃了苦头么?
“那将军他……”她问。
“将军说,待明日点卯之前,若是我走得进军营,便破格收了我。呵呵……八妹,你就瞧六哥的好吧嘿嘿……”丁泙寅傻笑。
“混账,还不求你八妹让将军收回此话。若不然,你明日就有去无回了”二老爷腾地起身,直冲到丁泙寅跟前,一副牙关咬着,真恨不得一个巴掌伦翻这小子。
丁姀的目光轻移,投向始终没有说话的丁朗寅身上。寻思着,丁泙寅是糊涂干了蠢事,难不成丁朗寅也犯了什么错?
“六哥生性直率,况且也并非犯下大错。再说将军的话,这事儿怕是求我也无用。老太太很是宠他,而他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若是有人游说,恐怕更使得他对六哥严苛了。既然将军已经答应,若是点卯前进得了军营就让他参军,这也算是靠真本事的。六哥倘或真有这本领,定能在军中名噪,尚无坏处。”丁姀缓缓剖析着。
二老爷眉毛一鼓:“你瞅瞅他这孬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成得了什么气候”
“爹,孩儿读书不能,您硬生生逼孩儿考什么功名,孩儿就是把书都吃了也及不上二哥一根毛。您这不是存心刁难孩儿嘛……”
夏枝暗恨,怎么这个时候还冲二老爷说傻话,该是当面认个错才对。
提到丁朗寅,二老爷更没好气,指着他道:“古训有云,长兄如父。朗寅你在家却置亲弟不顾,任其妄为这才助长了他的气焰。你瞧瞧你瞧瞧,现在还跟我唱反调我……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了一个是一个,打死了一双是一双”说罢就又起身要向两人扑过去。
原来丁朗寅根本就是无辜受殃,城门失火里的一条池鱼呐丁姀暗自摇头,二老爷爱子心切可以理解,不过这般要打要杀的,始终有欠长者威仪。她也总算懂了,能把丁泙寅关在祠堂里,成木木讷讷的模样,这确像是二老爷会干的事情。好不容易丁泙寅又生龙活虎的了,总不能再打成残障人士吧?
于是脚踵立旋,身子一偏就挡在了二人面前,贴膝跪下:“二伯父若要责罚,就请连小姀一起罚吧。此事,原是小姀怂恿六哥的,六哥是因我激将而寻去舒公府的,更与二哥无关。”
那巴掌就离了一寸悬在头顶,她几乎能感觉到掌风拂面。可是却把头抬得更好,一双明眸直瞪瞪瞅着二老爷,说的虽是些引咎的话,可那神情丝毫没有愧意。这乍然的举动,反倒让二老爷腾空的手蓦然顿住,傻了眼似地瞅着她。
这若换成丁妙或是别的姊妹,可会上来护这个短?
没有人会
二老爷震惊不小。看来这老三的女儿,的确有些与众不同。
便轻轻将手放了下来:“你怂恿的?”
夏枝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稳稳当当又落回胸口。听到二老爷这么问,急着跪到丁姀身边道:“回二老爷,是奴婢的主意。八小姐曾交代了我些话,兴许是奴婢愚钝,传的话让六爷误会了……”
“不,没有”丁泙寅梗着脖子大声反驳,两只眼睛瞪着夏枝几乎五官扭曲,“夏枝,没有你的事。”
“够了”丁姀挺直身板呵斥,“你们都少说几句。做人要有担当,我若是连这个都担不起的话,如今便不会出现在盛京了。六哥,我知你想寻个前途,莽撞行事是我考虑不周。二哥,你常不在府,六哥如何你也不清楚,若要责怪你实在太过冤枉。夏枝,你只是个婢子,听主子办事天经地义,更没你的责任。”
只见丁朗寅的身子微微颤动,张了嘴几乎有些震惊。先前曾以为她只是个弱智女流,能有今日这番作为也是靠的机缘巧合亦或者别的手段,没想到,竟还是个如此仗义的人。他竟不知不觉间对丁姀,又刮目相看了。
为何每一次见她,总有那么一两点的改观呢?他笑得清浅,丝毫没有要吃鞭子的自觉。
“何况二伯父……此刻,您要的只是解决此事的办法,而并非是要追究责任吧?”丁姀直言,一气呵成。
二老爷再次愕异:“你有办法?”
“老祖宗就说,吃一堑长一智。人没有磕磕碰碰难以成长……不是说,玉不琢不成器吗?六哥究竟是块顽石还是璞玉,明日将军一验便知。二伯父若肯给六哥这个机会,小姀愿担保,六哥是直着出去的,也能直着回来”她可是替丁泙寅做了担保呀,丁泙寅你可千万得争口气即时进不了军营,也千万给直着给她走回郎中府来。
丁泙寅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连声应和:“我定能直着出去直着回来,爹您就等着孩儿凯旋归来吧”
二老爷嘴一撅,冷冷哼哧:“你八妹可是为你做了担保,你若是没缺胳膊少腿地回来,就给我认认真真去国子监朗寅,他**可要敦促他的学业,切不可再贪玩闹事。”
丁朗寅磕了个头:“谨遵父亲之命。”
丁泙寅咕哝:“好像我就一准输了似地,真讨厌……”
二老爷余气未消,直着两个人显然还想说什么,可终因话堵在喉咙里不得发声。挥了下手,颓然道:“都出去吧。”
“爹,外头可摆饭了呢”丁泙寅简直就是皮痒。被二老爷瞪了一眼,便咚地跳将起来,率先逃了出去。
丁姀失?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