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嫁
是不要乱跑的好。”那边门一开,如璧道,“是了刘妈妈,七小姐有分寸。”又听“吱嘎”一声阖了门,刘妈**脚步便往她们这边过来。
“八小姐……”
丁姀对夏枝使了个眼色,夏枝赶紧起身过去开了条门缝,小声道:“嘘……妈妈,小姐她晕船,正躺着呢!”
“哟……晕船呐?”刘妈妈吃惊,“那可得仔细休息,我就不进来打搅了!”说罢三步一回头地往回走了。
回过身露出一丝笑容,丁姀便让春草帮她脱了衣衫,窝进被子里。
夏枝过来替他掖被,小声道:“请小姐放心,奴婢已经把东西还给六爷了……”
丁姀抬头随意打量她一眼,点了点头,未加评断。待躺下不久,便在船体摇摇晃晃之中睡了过去。梦中朦朦胧胧的,似乎想起这趟船是沿运河下去的,到了杭州府之后再行坐车走陆路,于是竟在梦中一点点地勾勒这个时代的故乡景貌,西湖、灵隐、吴山,城市街道慢慢转化成了古街楼拱,甚至是在博物馆里看过的清明上河图……一丝笑意挂在嘴边,梦中头一次觉得身心舒展。
到了午后又起来一次,吃罢饭便跟夏枝她们坐在一起做几个漂亮的荷包。出来之前让美玉做了好些,还打了许多条络子,在南京的时候一部分分给了宝丫她们,故而到明州需要打点的还有欠缺,才紧着时间做。只是丁姀对这些不大趁手,打了一半的络子似乎有点走形,所以又蹙眉一节一节地拆了。
边挑着线,边笑说道:“咱们走水路,便跟杭州近了许多,若有机会,你们可要好好地去逛一圈。回来也跟我说说街是怎么样的,那屋子又是怎么样的……那里有个西湖久负盛名,一定不能错过。”
春草乐得笑她:“小姐说得这么真,可是去过了?”
“哪里是,”丁姀淡淡笑着,“要去的话,也是梦里去的。”
夏枝点头:“若能住一宿,便去瞧瞧,只不消二太太别来寻我们的事就成。”
“那是我的主意,我一个人担了不行?”丁姀甩她一眼,捂着嘴净是高兴,“好好去瞧了看了摸了买了,回来时要讲给我听的,且是巨细靡遗,不准有落下的。”说罢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五两碎银,往她们面前一推,“呶,这算是盘缠,若谁说不得清楚的,还从你们的月钱里扣回来,二伯母可是求之不得呢!”
两人笑得前仰后翻,各自捋过去一块:“要不怎么说就咱们八小姐怪,净给咱们丫鬟出这种难题。这事若搁七小姐那里才像话不是?”
“谁呢背后说道我?”门外乍然传来丁妙慵懒的声音,也不敲门,就那么突然间传了进来。
几个人的笑登时僵住,夏枝赶紧起身去开门,只见门外果真是丁妙及如璧,便赔笑道:“哪里能说道七小姐,咱们正跟八小姐闹着玩呢!”
丁妙曼妙地进来,懒洋洋地问:“哦?玩什么?”一望桌面上那几两碎银,一瞬展眉笑了,“难不成你们私下里也好赌了?”
丁姀忙道:“这罪名可担不起,七姐快坐。”让开身,让丁妙坐了自己的位子,自己则坐到夏枝的凳子上。春草早已起身,垂手立在一旁。
“那是什么?”丁妙眉眼生波,略略瞅了丁姀一眼。
“回七小姐,八小姐是出了银两让咱们两个做功课来着。”夏枝道。
“功课?什么功课?”丁妙扯了扯丁姀的袖子,雀跃道,“我正愁如璧不懂规矩,说出来是什么好主意,我让她也做一做。”
如璧微微哼了一声表示不大爽快,心忖要说丁家合家上下谁最没规矩,能少了春草的不是?!
丁妙笑了笑,春草急着凑上来将刚才的事情说了说。丁妙听了直嚷要让如璧也去,说着就甩出五两出来,道:“不必给我省着,好吃好喝好玩的我统统要。”
如璧吧唧了下嘴,惴惴地拿起银子:“可是二太太……”
“那里有我,还能说道你们头上去么?夏枝跟春草都不怕了,你怕个什么劲?”
丁姀一愣,没想到丁妙当真了,她可是跟夏枝她们闹着玩的,真给放出去被二太太知道,不光害夏枝春草受罚,连自己都难辞其咎。于是要阻止,还没说话呢,丁妙就甩过来一眼:“有咱们两个小姐担着这事,你们还愁没有好处?二太太若较起劲来,板子上了你们的身,你们就从咱们姐俩身上要回来,我绝不说一个字!”
“嘎?”如璧整个人都傻掉了。
夏枝跟春草也对望一眼,惊愕不绝。这可如何是好?丁妙居然把这等没头脑的事情当真了,二太太发现论其罪来,还不是她们八小姐扛?失了银子是小,让二太太动怒了就因小失大了。八小姐在外全靠二太太扶持,没了这个做倚可是寸步难行呐!一面夏枝就怪春草多嘴说上这些话,要不然丁妙怎会上心!
丁妙兀自说完,就拍案定板了,说这事谁也挡她不住。
丁姀无奈地嗟叹,是不是在闺中被困得越久,背地里的爆发就越是不按牌理呢?既是她这边定下了,她也不好再阻挠,让夏枝两个好生注意,届时可要在说好的时间回来。
丁妙想是在舱里待得不耐烦了,上半天一个人左右手对弈,又加上没见到丁朗寅使她心中憋闷,故而一吃过饭就难得地来跟丁姀拉话茬。
不过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之后便没什么话题了,认为丁姀只会一答一腔委实没趣,就索性去二太太那里了。
等人一走,春草就问:“小姐,咱们可真的要去么?”
就连春草都知道那只不过是句玩笑话,为何丁妙却听不出来?丁姀不欲往别的地方去想,摇摇头:“到了再说。”也兴许到杭州不会停歇,直接去明州了也不定,一切都还有变数。所以不否决,亦没有答应。
可却恰恰与她所想背道而驰,船一路顺水南下,到了傍晚就停靠在了位于余杭的码头了。漫天的夕阳烂漫景致让船上的人都欢笑开来,就连丁姀都大大地呼吸了一口运河沿岸清新扑鼻的河风。不过也未能施展开来,只有从连扳到走上岸的距离,之后便钻进了车。
听着风擦过奔驰中的马车,察觉河水流淌的声音渐渐远去,似乎离城郭更为亲近了几分。丁姀仅仅拽进两个膝盖上的综裙,有些失落,亦有些兴奋。虽仅有一眼,但也满足了。
晚饭没有在船上吃,而是到了余杭丁家的庄子上,庄上的长工早得了信,收拾了干净的床铺屋子,又遣散男丁暂且家去避避,只留了些女人做事。
丁姀料想,二太太是有意查账去的,近些年这些外地的农庄都是父亲把的关,虽未出过什么大错,可毕竟那账本自己过目了才能够放心。这回既有这样的机会,二太太岂会放过?
果然来到庄上不久,将她们两姊妹打点好安排在一个屋子里住,之后二太太便约了近地儿的几个庄子上的管事,在她屋里说事。
只派了刘妈妈过来瞧瞧两人还缺什么的没有,让丁妙三言两语地给打发走了。一坐下来,她就开始惦记今日下午在船舱里说的事,直推几个丫鬟出去。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姊妹的战场
丁姀道:“那好看的景致都离得远,我看还是算了。这两日的路程赶得十分紧,也让她们几个好好歇息才是。”
丁妙倏地又掏出五两摆到几人面前:“这么的可是够了没有?我不说什么,你们自己打算着办。有我的一份,便也有八小姐的一份,知道么?”
这是拿来堵她嘴的?丁姀心知劝不下,只好说了几件余杭的特产让她们寻了来就罢。丁妙这才肯依,趁着刘妈妈也不在,就让庄子里的人备了辆车,赶着去了。
二太太跟管事的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到亥初才命人摆饭,可夏枝如璧她们却还不及回来。丁姀心里焦急,可丁妙却云淡风轻地:“急什么?也不是不回来了。咱们让人把饭摆到屋里怎么样?这样母亲就不会问什么了。”
丁姀咬唇犹豫了一下:“这样……也好。”
于是让人把饭传到两人屋里,刘妈妈也随行而来,问道:“小姐们是不舒服吗?二太太着奴婢前来瞧瞧有没有事,怎么今晚把饭摆屋里来了。”
丁姀道:“这里地方小,碰见了闲杂人不好。”
刘妈妈略微沉吟,点头连连称是:“还是八小姐想得周到,奴婢就这么回太太去。”说罢果真去了。
夏枝春草如璧三个买了几包超山梅子,几饼径山的粗茶,杂七八的另又买了些零嘴,有油纸包的羊肉、块糖,再一些把玩的小玩意,还有当日丁姀吃过的龙须糖。总之林林总总地抱了整一个包裹。因是些土家的东西也不见得有多精贵,三个人加起来的十五两银子仅用了一二两。私下又琢磨着,瞧见有丝织铺,便挑了几张素色的丝绸帕子,打算回去之后自己往上添点什么。
一切都打点好,方觉时辰已经晚了,忙慌慌张张地往回赶,一面忐忑一面又兴奋,自小到大别说事丁妙跟丁姀两个小姐了,几遍是她们这几个小丫头片子也没有做过这等出格又刺激的事情。于是推推搡搡,你追我赶一路打笑着回来,快到了那庄子的松木门前,远远地便看到有个人影背手而立,长身微昂,衣带飘楚。
几个人忙吓得躲到一边,呼吸促乱不敢去细看。渐渐地平复了情绪,夏枝才头一个慢慢探出头去,借着月光缕缕谢落,满地银纱素裹里,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谁,当下骇地把头又缩了回来,胸脯大起大伏,脸上四肢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陡转炽热。
春草嘀咕道:“谁呀把你吓成这样?”刚也要出去瞧,被夏枝给一把拉住了,“别去。”语气里隐隐有些哀求。
春草一愣,心里更加好奇了:“怎么许你瞧就不许我瞧?你不让我瞧,我便偏要瞧!”
夏枝气得浑身筛糠似地:“要死了,叫你别瞧就别瞧,哪里要什么许不许的。快别瞧了,咱们从后门进去……”说着一手一个,拉扯着两个人往后门去。
春草心里“咯噔”了一下,夏枝这副害臊的表情,莫不是丁泙寅追过来了?
如璧只冷眼瞧着,并不说话,被夏枝一扯身子就跟着她跑。
三人正跑着的光景,耳边便已传来前门开门的声响,接着是“桄榔”一声阖门,也不知丁泙寅究竟有没有进去。
在后门叫了个正在柴房外劈柴的粗婆子开门,三个丫头一溜烟就到了丁姀她们的屋,连口气都没顾得及喘,夏枝就靠在丁姀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丁姀本是见着她们回来心头总算落了块石头,可是被这句话一惊登时从床上跳了起来,脸上刷地一下全白了。
丁妙正兀自笑颜连连,一包一包地拆她们带回来的东西,这边挑一颗梅子尝,那边又把块糖往嘴里送。拆开了那包红焖羊肉,羊肉鲜香的热气熏开,让她舒心地笑出声,忙就徒手抓了一块放在嘴里嚼。这等有失闺秀风范的不雅之举毫不遮掩,看来真是高兴坏了。
丁姀目光一暗,拉紧夏枝的手道:“不必慌张,兴许并非特地来的,只是南京那边有事也不定。”本是分道扬镳一方北上一方南下的,现在该安分守己北上的人却突然出现在这里,连丁姀自己说这话都觉得虚地脱力。
丁妙的眼梢瞥向丁姀,笑道:“八妹,这些可是这几个丫鬟特地去买了来的,你不来尝尝?”拉了拉羊肉的油纸,“这个可得吃热腾的,冷了就不好吃。”
丁姀僵硬地笑了笑:“哎,就来!”说罢拉着夏枝到了桌前坐下,夹起一块羊肉放进嘴里却味同嚼蜡。
如果丁泙寅真的是因夏枝而来的话,过不多久二太太就会着人来唤夏枝。她擎在手掌中的筷子忍不住有些打颤,身子冰凉异常。不是她不想让夏枝跟丁泙寅,而实在不是这种情况之下。倘若丁泙寅再为夏枝与二太太起冲突,他再吃几板子无所谓,重要的是她连夏枝都保不住了。上回已经赔上了个巧遇,难道这回真要把夏枝送走?
这无异于断她手脚呐。
但愿丁泙寅理智一些,可千万别聪明反被聪明误!
“八妹这是怎么了?”丁妙翘首斜睨,一番冷嘲热讽似地,“怎么夏枝一回来你就魂不守舍的了?莫不是夏枝在外惹了什么事吧?”
“夏枝一向乖巧,能惹什么事,七姐想多了。”丁姀慢慢道,实在无心去应付她。
丁妙一把抓来身旁的如璧,挑过羊肉的手上残留的酱红汁液都浸到了如璧的袖子上:“你说说,你们在外碰见了什么,能把夏枝跟八小姐吓成这样的?”
如璧皱了皱眉:“回七小姐,奴婢们在庄子外碰见了六爷。”
夏枝心愕,她瞧都没去瞧上一眼,怎么就知道是丁泙寅?一口冷气灌入胸肺,跟丁姀两个意识到,这恐怕跟丁妙脱不了干系。
丁妙这才松手,如璧粉红的袖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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