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嫁
丁妘蹙眉甩她一眼,冷声道:“你在这儿看着淳哥儿,我去去就回。”
如春知她要往二太太那里去,忙点头拿了件披风给她系上。正送她出屋,就见晴儿跟红线进了院子,一面打笑说着些什么。
丁妘脸色微沉,欲将披风脱下来,可晴儿已经瞧见了她,远远地喊道:“侯爷夫人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丁妘暗道她们莫非是婆婆派来监视她的?她也不是不知道赵大太太的心思,这两天正为上回讨去的八字心焦呢问了丁姀丁婠的,却偏偏没有丁妙,这事情总让她悬着心,生怕赵大太太忘了她还有这么个妹妹。倘若失了这次机会,可是再没有的了。
忙做出笑来应,道:“哪里是出去, 才回来的。”
晴儿便也不好问她去了哪里。两人来到丁妘跟前福了福身,往里瞧了瞧:“小爷可在呢?”
丁妘一骇,果然是来瞧淳哥儿的吗?这下额头开始沁了汗,有些发虚了。挤出笑道:“正睡着呢,姑娘还是别去吵他的好。”
晴儿狐疑,绽笑道:“咱们七爷放不下淳哥儿,怕给他吓飞了魂儿,故而才让咱们两个来瞧瞧小爷。若好的话,就接出去了,侯爷夫人是知道的,咱们大爷……哦,就是小爷的父亲也在这儿,即便小爷一直怕他老子,可也不能总躲着不是?没这个理儿呀”也不好说丁姀托她们过来的,横竖舒文阳舒季蔷跟自己红线都记挂着淳哥儿,倒不如搬出淳哥儿的亲老子来得名正言顺呢丁妘被说得牙根紧咬,腹内草议了一番,说道:“是没这个理儿,我也劝了淳哥儿了。若他醒来的话,定再劝劝他。”心想是舒文阳要见自己儿子,她强拦倒没道理了,只得这般说。这若被他知道儿子在她这儿生了病,岂不要不依不挠么?
她是个怕事儿的人,总想着大事能化小小事能化了,生怕让人觉得毕竟是落败的家里出来的,难免手脚不够大方得体,失了侯府的颜面。故而总擅掩藏,也懂粉饰太平。
看来丁妘压根没打算让晴儿她俩进去,都这会儿了四个人还在屋子外杵着。晴儿跟红线毕竟矮了丁妘好几等,虽然不是自家的主子,可颜面上也得忌她几分。于是拉了拉红线使了个眼色,道:“既然睡着那咱们就不进去了,改明儿再来瞧。”
丁妘松了口气,笑应:“改明儿得踩着点儿来,别等淳哥儿又睡下了。嗬嗬……”
晴儿跟红线点点头,又施了一礼,方慢慢地出院子。
红线按耐不住,心中焦急,直啐道:“这没有的事儿呀,咱们都说了是大爷要儿子,也不知道侯爷夫人躲躲藏藏的干什么”
晴儿冷静想想:“坏了,定是淳哥儿出了什么事儿,咱们得赶紧去告诉四小姐去。”
红线一听也急了:“那我去告诉爷们儿去”
晴儿赶紧拉住她:“你糊涂啦,告诉爷们儿去这事儿还有完没完?即便是侯爷夫人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也轮不到咱爷去教训不是?关起门来让她们婆媳俩说清楚不就完了么?何苦让爷们儿掺和一脚。”
红线顿悟,拍着脑额絮絮叨叨:“哦是了是了,我糊涂了糊涂了……”
两个人赶紧急急忙忙地往赵大太太那地方跑,还是来到那棵凤梧桐底下,迎面又跟紫萍撞了个正着。
“哎哟哎哟……”几声,紫萍便没好气,“走路冒冒失失的赶着去投胎呢是吧?”定睛一瞧,晴儿跟红线正喘着粗气直不起腰。
她一愕,想起之前的事情脸颊顿时发臊:“又是你俩,打哪里来呢?后头被狗咬了?”不禁恼羞地刻薄了两句。
晴儿红线哪还想之前的事情,见是赵大太太跟前的紫萍,便忙拉住她道:“紫萍,咱们姊妹两且央你个事儿。”
紫萍一见她们神色凝重,便也沉下脸,问:“什么事儿?我办得到就做,办不到你们央了也无用。”
晴儿道:“劳你去侯爷夫人那里瞧瞧咱们小爷好不好。”
紫萍一听顿时两眼冒火,叉着腰声音拔高:“怎么着还怕咱们大*奶害了你家小爷不成?莫说小爷是舒公府的人是咱们大太太的表外孙,就说是个不打紧的人,咱们大*奶也不会下这个狠手哼……”说罢气得就要走。
晴儿意识到说错了话,忙疾步追上去道:“不是这个意思,紫萍你故意害我急的不是?”
紫萍站定,回眸余气未消,道:“那是怎么个意思?”
晴儿方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不是咱们小心之心,只为以防万一。小爷是咱舒公府的命根子,若出了差错咱们有几条小命赔?你我都担待不起是不是?”
紫萍眼骨碌一转,正色道:“我去问也可以,不过我也问你们,你们那几位爷都上哪里去了?”
晴儿诧异:“院里没人?”心道原来是去找爷们儿去了,难道要去告诉舒文阳那合的八字?
紫萍不屑道:“废话,有人我还问你们俩。”
晴儿一时语塞。身旁红线便道:“兴许是出去走走了,咱们七爷总待不住。”
紫萍了然,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若是见了你们爷,就告诉一声,八小姐无恙了,让丁大爷宽宽心。别的我也不多说了,现就瞧你们小爷去。若是小爷无碍的话,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上你们爷跟前告状去”说罢迈腿便往丁妘那里走。
知她是个嘴上不饶人的人,心眼没这么坏,晴儿自然放心。既然也不用自己出面去告诉赵大太太了,转而由紫萍去当这个台阶,若真有事的话也到底保住了丁妘的面子。现在唯一搁着的事情,便是淳哥儿究竟有没有恙了,若真病了或者摔伤了什么的,盛京的老太太还不得心疼死。
两人见紫萍已去,便也只能暂先去丁姀那里,好歹告诉她一声淳哥儿好不好,也让她能安心养身子。
要也算是紫萍的运气好,晴儿红线前脚刚离开丁妘那里,丁妘就去二太太那里了,这会儿屋里就如春看着。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淳哥儿病急
紫萍原也想看看丁妘有没有借机出去跟娘家人去说八字的事儿,这才到门口,便见如春出来倒了盆水。“哗”地一声险些泼到她身上,忙不迭地就跳开:“哦哟哟……今儿是走背字呢……”
如春骇在门边,看是紫萍,慌得铜盆“光当啷”一声摔到地上。
紫萍拍了拍身上衣裙,没好气地道:“你失了魂儿般的做什么?是我吓着你了?”好像应该是她被吓到才对吧?
如春支支吾吾,双手搓着衣裙浑身不自然:“紫萍……紫萍姐……我……我……”
“你你你……你什么你?你今儿被结巴俯身了还是鬼上身呢?”说罢甩她几眼,一脚踢开铜盆来到院里。一回头见如春傻傻愣在院门边,不由又气上心,指着她道,“怎么还杵着呢?大*奶呢?上哪儿串门子去了?”
如春惊瞪着眼珠,踉跄地跑来她跟前回道:“小爷在这儿,哪里会去串门子。这会子正在里屋睡着,我看紫萍姐姐别去打扰了。咱们小姐为了小爷,这两日可没睡好。”要不怎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她早先见丁妘如此搪塞晴儿她们,这会儿活学活用,忽悠精明的紫萍来了。
紫萍不比晴儿到底是外人,她如今可是赵大太太眼皮底下的红人,即便是丁妘也得让着她几分做做大度。她哪里会信如春这套,心里早猜出丁妘撇了淳哥儿自己去她母亲那里了。不禁冷笑了几声,倾下身子在如春耳根子边道:“如春呀,我看你是老实人,大太太可时常想着把你开脸呢,不过今儿你怎么就这么糊涂了呢?那到底是你自个儿精贵还是淳哥儿精贵?”说罢又直起身子,挑眉道,“你不说,我心里也有了个数。我且再问你一句,大*奶可在屋里?”
如春腮面通红,使劲儿朝二太太所住的方向努眼。
紫萍一瞧,顿时洋洋得意的,长吁道:“哎呀……你早说不就得了,何必废我的口水。小爷呢?”一面说着就要进屋去。
如春这会子机警起来,立马闪身拦在门外:“小爷睡着,这回真不骗你。”
紫萍蹙眉:“睡着便睡着,又不是惊天动地的事儿,你拦着做什么?我瞧瞧就走。”
如春直摇头,淳哥儿病成这样,这可不是她能担当得起的。现下丁妘不在,还没有人替她挡上一挡,岂不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了么?不不不……她可没有老实到这程度。
紫萍起疑,暗自嘀咕道难不成真被晴儿说中了?不行,这事儿可大可小,淳哥儿有事,指不定要谁赔命呢何况舒文阳也在,他一个披挂斩敌的七尺武将随便抡两下胳膊都能教她们去半条命的。若不确定淳哥儿没事的话,她还真放不下心。
于是正了正身,使出蛮力一把推开如春:“我看你今儿还拦不拦得住我”抬脚就进门,直奔里屋。合着丁妘也不在,如春适才又漏了主子的行踪,要告状的话,也不知道到底谁会更吃亏。
如春见拦不住,慌得傻傻杵在原地,过了半晌,自里头传出一声尖叫。她一听,拔腿就往院子外头跑。
紫萍抱着昏睡的淳哥儿气急败坏地跑出来,嘴巴里直骂:“好个敢欺上瞒下的贱胚子,小爷病成这样了竟不来告诉,看大太太不剥了你的皮”一看院子里已经没人,牙根恨得紧咬,忙抱着淳哥儿去赵大太太那里了。
天色这时有些发暗,看是风和日丽的天气忽然间有一层厚厚的阴霾。
舒文阳往西南一瞧,见日暮西薄,淡淡的夜云遮住半片金乌,从中透出一柱丰沛的光线。风过,植在河堤边的柳树枝条轻刮了下他的手背,他感觉到一丝疼,油然从口里说了一句:“起风了。”一面呆呆地扭头注视向北方。
舒季蔷拍了拍他的后背:“我看晚些时候会下雨,不如回去吧?”
舒文阳瞧了瞧靠在树干上的丁凤寅,点了点头:“随七叔的。”
丁凤寅便直起身子,像是早就等着他们似地。
三个人便依护城河再回城里,雇了辆马车回祖宅。
舒季蔷笑道:“你看,都是我,若是牵马出来的话,何至于花这个冤枉银子。”
舒文阳抿唇笑了笑,心底骤然而来的不安,让笑凝在了嘴边。
丁凤寅问:“怎么了?”
舒文阳摇头:“不知道怎么了,心底忽然害怕。”
这话一落,舒季蔷率先朗声笑起来,指着舒文阳摇头:“我说你当年当着突厥人的穿心箭都不曾害怕过,这会儿太太平平的倒怎么害怕起来了?莫不是边疆太安宁,你的骨头又痒了?哈哈哈哈……”
舒文阳失笑:“七叔又取笑我。不过是皇命在身,咱不能丢了老祖宗的脸不是?”
舒季蔷点头,蓦然顿了一下,喉咙口里似乎有什么堵住,使得声音变得沙哑。说道:“难为你了,文阳。”
舒文阳涩涩地一笑,撩开车帘子探向外头。
黄昏的夕阳渐渐坠地,一路上连成一条线的屋角将天际割出成了大片的乌蒙蒙。随之而来的风便有些凉丝丝地刺人。
“咳咳……”舒季蔷呛声,道,“你与淳哥儿分开已久,这小子整日胡闹,你该管教管教了。”
舒文阳并未回眸,缓缓道:“听说让四姑姑托到表弟妹那里去了,有她看着,大约没事。”
舒季蔷知他嘴上是这么说,可心里却想见得紧。就像是每一次淳哥儿不听话了,这老子出家法把手指粗的藤条往孩子屁股上打,到了晚上见淳哥儿睡梦里喊娘喊疼时,却又在他床边一坐到天亮。为人父者,是不是大都如此?表面刚毅如山,心底下却是绕指的柔情?
可惜自己这身子,是一辈子都体会不到了。
蓦然淡淡地一叹,舒季蔷道:“随你吧。”
舒文阳身子一怔,偏首想了想:“今夜,劳七叔将他带回来吧,他性子上来,恐怕扰到表弟妹。”
舒季蔷含糊应了一声,嘴角露出意思浅显的笑。
马车来至牌坊底下停住,小厮从座后头拿出脚凳,张嘴乐呵道:“爷,到啦”
舒文阳旋即伸出一只手来,往小厮身上丢了一块银子。那小厮机灵,知有东西飞过来,立马张开手抱进怀里,搁到胸前就知道是银子,拿起来塞嘴里一咬,立马更乐了,伸长脖子给三位打帘:“几位都是外乡人吧?”
舒季蔷钻出身,居高临下睥睨着:“嗯,小哥好眼力。”
小厮“嗬嗬嗬嗬”傻笑,搀他下来,又道:“这可是个大户人家,各位爷是来寻亲戚的吗?”
舒季蔷并未否认。那小厮常日里与主顾都搭讪惯了,俨然一副人精的模样,悄声道:“告诉你们一桩天大的事,听说前日咱们明州府尹的千金跟这府里的某位爷好上了,府尹夫人正跟咱们这里有名的月老庙合八字,听说是个次和,可把夫人气坏了,险些拆了月老庙。”
舒季蔷眼神闪烁地朝刚钻出帘?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