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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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是我亲自在门口接的。近几日我天天在大门之处亲自守侯,就是怕横生枝节,不过送信的是一小太监模样的人。”何管家此话一出,戚尚书脸色微变,“莫非是兰妃娘娘的安排,不知娘娘这次,打的又是什么主意呢?”

戚少商慢慢地走近了天牢附近,就快要出征了,却一直没有机会再见顾惜朝一面,今日他倒想要冒个险了。前几日他也有几次想要找机会进入天牢,却不想被狱卒拦下,宣称若无牌令任何人等不得探望顾惜朝。牌令?何牌令?是皇上赐予的还是娘娘赐予的?狱卒却不肯透露半分。贵妃娘娘会如何对待惜朝?戚少商开始隐隐地觉得上官兰身上埋葬着一个很大的秘密,或许,还会与顾惜朝有关。这样一想,担心更剧,恨不得立刻见到他日夜牵挂的人。

他躲在一旁的草丛,暗暗思量着如何才能偷偷地进入天牢之中,也不知,会否有何暗道?拿起手边的一块小石子丢了进去,却未有任何回音?怎么,难道今日天牢之中,把守松懈?还是,暗藏了机关?他正想出去一探究竟,远远地却望见两个人影慢慢地移动了过来,连忙躲到了一边。那两个人走得近了,他们的脸也就益发明晰了起来,戚少商望了一眼,却被惊得不轻,只见那两人,正是当朝丞相傅宗书与当朝皇帝嘉靖帝!

他们为何要到此地来?还不带着任何侍从?见嘉靖帝只是一脸愠怒,问向那傅宗书,“傅爱卿,你道兰贵妃近日常常来此与前刑部侍郎顾惜朝幽会,可是属实?”

一旁的傅宗书只是点头哈腰,“老臣不敢枉下推断,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皇上若亲眼所见,必当相信老臣所言,若无意外,贵妃娘娘如今还在天牢之中,老臣让人把守了各处关口,娘娘应当还没有离开。”

嘉靖帝的脸色更黑,怒骂道:“贱人!一对贱人!枉朕如此疼爱于她,居然如此辜负于朕!若真如此,朕要将这对贱人一起凌辰处死!鞭尸三日!”

戚少商听了更觉惊慌,正想冲出去。不料却见后面远远走来三人,那三人越走越快,看得清楚了,领头的却正是嘉靖帝口中怒骂的兰贵妃,只见她身着白色华服,娇柔地跪了下去,“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嘉靖帝一时神思恍惚起来,兰贵妃,按傅宗书口中所说此刻她不正应该在天牢里与那顾惜朝幽会?却怎么会从此边走出?傅宗书也俨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巨变,自己明明看她走了进去,并把好了关口,却怎么会?他的双腿开始微微发抖,几乎站立不住。

一旁的赵太医却上前一步跪了下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下午贵妃娘娘传召下官去探病,却发现娘娘不是病,而是有喜,并已将近两月有余。”

“什么,兰儿你有了?”嘉靖帝喜出望外地问了一句,两个多月前,那不正是自己出关那阵子?原来那采阴补阳之术果然有效,自己居然这般龙精虎猛!看来几个月后,又能多位皇儿了,而且还是自己最为宠爱的妃子所诞!

“扑通”一声,傅宗书一听这消息,只觉天旋地转,跪在地上只是不住叩头,“皇上见谅,老臣误听谗言,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上官兰只是一味轻笑,“丞相大人误听了什么谗言呢?”她想了一会,忽然扑到嘉靖帝怀中嚎啕大哭起来,“皇上,莫非丞相大人道本宫是?”她猛地跑了开去,“名节已毁,臣妾也生无可恋,不如就带着怀中的龙儿,已死来证明清白!”

“兰儿,不要!”嘉靖帝吓得魂飞魄散,忙一把拉住了她。“那按兰儿看,要怎样才好?”

上官兰一脸的泪痕,恨恨地念道:“皇上可知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节?丞相大人这般挑弄是非,若不给他五十大板,臣妾万难消心头之恨!”
苍山夜雨37
五十大板?傅宗书一听顿时惊得连舌头都几乎打结。自己这把老骨头,又没有多少练武的底子,怕是这五十大板还没有打完。自己就已经一命呜呼了。他颤抖着抬起头看向上官兰。对方的表情却是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那双漂亮的眼睛却隐隐地透出令人寒冷的敌意,惹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事情怎会如此这般?还是说,自己到底还是低估了上官兰的心机?

惟今之计,还是以退为近。主意一定,他匍匐着爬过去抱住了嘉靖帝的大腿,一边在地上捣蒜般地叩起头来,“皇上饶命,娘娘饶命,请皇上念在老臣为官多年,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即便无功劳也有苦劳,饶了老臣这一回,还请皇上从轻发落”他直把头在地上撞得“砰砰”直响。

“兰儿,你看这?”嘉靖帝也有些犹豫,求助似地看向身旁的上官兰。
“怎么,莫非皇上你,是心软了?”上官兰的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皇上是不是不疼爱臣妾了?不然臣妾受了如般奇耻大辱,皇上竟不愿帮臣妾讨回公道?那臣妾生存在这世间,到底还有何意义呢?”

“没有,兰儿,兰儿是误会朕的意思了,”嘉靖帝怕她一气之下真做出傻事来不好收拾,忙不迭地安慰于她,“只是这般事若闹大了始终不好听,况且傅爱卿终究也贵为丞相,若真要闹出人命,朕也有为难之处。”

上官兰楞了一会,渐渐微笑了起来,“皇上宅心仁厚,实乃万民之福。皇上既这般说,臣妾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依臣妾看,不如小惩大戒如何?让臣妾亲自抽打傅大人十五鞭。如若傅大人没有开口求饶的话,那今天的事,也就罢了,只当没有发生过,如何?”

十五鞭?嘉靖帝在心中盘算了一番。兰儿一界弱质女流,即便抽傅宗书十五鞭应该也不至于闹出人命,正好也让她出出气,就点头应允道,“好,难得兰儿肯放你一马,傅爱卿,还不赶快谢恩。日后做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后行。如若再胡乱传播谣言,连朕也不会放过你!”

“皇上,”上官兰慢悠悠地摊开手,紧跟在她身后的小太监就立刻将一条粗长的马鞭递到了她手中。此刻她的脸上笑意更浓,“臣妾前几日空闲之余为皇上谱写了一首舞曲。本想亲自为皇上表演歌舞。但太医吩咐臣妾近几个月不宜过度动作。故臣妾已经在‘风依阁’安排了一对十二人的舞娘,个个年轻美貌,臣妾就亲自为皇上弹奏古筝伴奏,可好?”

“好好好,兰儿果然是朕最贴心的,比那个病怏怏且多疑多心的张皇后可是要贴心得多了,朕日后必当封你做皇后!”嘉靖帝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心早飞到了风依阁,仿佛已经看到了多名美貌的少女,着急地拉起了上官兰的手,“那还等什么,难得兰儿如此用心良苦,朕又怎会不解风情?”

“皇上不必着急,难道忘了臣妾还有一项未完成的任务么?”上官兰话音未落,手中的鞭子已经高高地扬起来落在了傅宗书的身上。

这一鞭落下,傅宗书才知道自己是真的错了,看上官兰生就一副娇弱的模样,没想到她的劲道却着实不小,第一鞭落下之时就疼得他忍不住叫出声来。但一想到现今若不忍着,怕是会招来更严酷的刑法,只得死死地咬住牙关,连吭都不敢吭一声。直到第十五鞭抽完,傅宗书已几乎要全身虚脱般地倒在地上,却依然只能跪着回道:“多谢皇上体谅老臣。多谢娘娘手下留情。”牙齿却几乎咬得“咯噔咯噔”响,上官兰!就凭你一女流之辈,也想绊倒我么?俗话说得好,姜还是老的辣,不到最后关头,谁胜谁负都还是未知之数。今日之辱,他日老夫必当加倍讨还回来!

上官兰手中的鞭子“啪”地被扔到了地上。“兰儿,现在可能走了?”嘉靖帝早已迫不及待。“快了,皇上,我想,兵部尚书戚大人现在怕快要来了。”上官兰微笑着望向一边。

不多时,苍茫的夜色中果然出现了一队人影。跑得近了,却是一对将近五十人的御林军。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兵部尚书戚立桢。他上前几步跪了下来,“老臣叩见皇上与贵妃娘娘,娘娘下午时召唤老臣道近日天牢里有诸多变故,贼人捣乱。特派老臣带领五十名御林军来此守夜。”

上官兰此刻也低身跪了下去,“皇上恕罪,臣妾也是风闻了一些消息,皇上操劳国事,臣妾只望为皇上分忧。不当之处,还请皇上见谅。”

这是一个圈套,一个早就设好的陷阱。傅宗书此时才恍然大悟,怕是自己叫去守卫出口的兵士,也早被上官兰所收买了,才会让局势朝着这样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他不由在心中暗暗叫苦。

“没事,没事,兰儿这也是关心朕,为朕分忧,朕岂会不明兰儿的一番好意?”嘉靖帝笑着挽起了上官兰的手,“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

“是的,皇上,”上官兰笑盈盈地回了一句,忽然从嘉靖帝腰间抽出腰牌,转向一边的戚立桢。“戚尚书,今晚就麻烦你在这守夜了,如若有贼人闯入天牢,无论是谁,格杀勿论,劳烦大人了。”她将那块腰牌高高地举了起来,“皇上令牌在此,此后谁不尽忠职守,谁再乱嚼舌根,定斩不饶!”

众人面面相觑,却见嘉靖帝并未加以阻止,只得齐齐跪了下来,“请皇上放心,请娘娘放心,奴才遵命!”

上官兰的将腰牌放回嘉靖帝的手中,“皇上,现在可以走了。”她的心在冷笑,皇上,与你同归于尽绝非是最好的复仇方法。只有让你威信扫地,让众人见识到你昏庸无能的一面,才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是爹?戚少商此刻惊得不轻。不说那已把天牢层层包围的兵士,单凭父亲一个,他已经不能让他为难了。他在心地哀叹了一声,却依旧不舍得就这样离去。惜朝,如今我不能直接冲进去见你,但你,可否感应到我已经来了,透过那高高的天牢之窗,让我远远地,看上你一眼?

今晚的月色,适合赏月。顾惜朝搬起牢中的木制小桌,站了上去眺望着窗外的月光。戚少商,如今快要出征去了罢。但愿自己的计划能顺利进行。这样,也就能早点再次见到他。他的目光移向窗下,忽然却定定地楞住了窗下,正是那一抹白色的影子。那原本是他最渴望见到的人,但此时此地,见到却只觉揪心的疼痛。他现在不能见他!戚少商留在这里多一秒,只能多一分危险。

戚少商也抬眼望见了他,一时之间视线竟像被定住般地不舍得离开半分。他的一头卷发微微地被风吹起,高高的距离与黑暗的烛光让他看不清楚他的脸。但他知道,那是惜朝,那是惜朝!惜朝…

顾惜朝更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他努力地睁大眼睛,想看清楚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不行,时机不对,地点更不对!戚少商, 你快走!他狠着心朝他做了个要他离开的手势。但此刻的戚少商只觉看得一眼是一眼,哪里舍得轻易离开。

看来,也只能…顾惜朝在心中叹息了一声,拿起桌上的小刀划开了自己的手,沾着鲜血不断在纸上写着。“快走!”“快走!立刻走!”。。。。一张张带着鲜血的白纸飘然而下,被戚少商一把接在了手里,不看则已,一看更觉心痛,他何尝不知道此刻多留一刻便危险一刻?

惜朝,我要走了!你自己要多保重!我一定会尽快回来找你!我戚少商,今生今世,绝不负你!他感觉到一股热流涌上自己的眼眶,但最终没有能流下来。握住那几页白纸,头也不回地跑了开去,只怕多留一分,不舍便更多一分。。。。

狱卒有点杂乱的脚步声在牢房外响起,顾惜朝急忙拼尽内力将木桌推回原地,自己也以最快的速度躺回了床上盖上了被子。

一高个子狱卒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即刻在耳边响起,“顾大人,近来天牢中不甚安全。娘娘交代要我们重点保护你,顾大人以后的行为,可都要一一告知我们才好。”

顾惜朝没有回头,只是闷声应了一句,“有劳娘娘关心,顾某感激不尽!”刚才这样一番已经耗尽他不少内力,加之触动了身上的伤口,这一句答完,口中只觉一股腥味涌了上来,拿起一块纱布去擦,竟吐出一大口血来。

那胳膊上的伤口,也是时候上药了,只是每次一动,那引发的痛苦却足以让他疼得大汗淋漓。戚少商。。。。第一次让自己感觉到温暖,是哪一次呢?

“不是我做的,凭什么打我!”九岁的顾惜朝被何管家揪着,却依然倔强地瞪着他。眼中满是怒火。“那个古董花瓶根本不是我打碎的的,为什么罚我!”

何生心中也是慌张一片,怪只怪自己一个不小心打碎了老爷那唐朝年间的古董花瓶,要是追究起来的话,倒不如找个替死鬼了事。把心一横,手中的板条猛地向顾惜朝臀部甩去,“小兔崽子,我让你狡辩,刚才就你进过老爷的房间,不是你打碎的,还会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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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一堆散乱的瓷片此刻被悉数摊放在了顾惜朝的面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