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受菊 by 盛事太平





淼闹亓慷佳乖诹笠砩稀?br />   “越等下去,变化就越多,也许永远也找不到最适宜的时机,不如现在动手罢了。”
  柳大爷低着头,轻轻地把药膏抹开,碧绿的药膏一点一点地覆盖上那道长长的疤痕,“难道方才早朝之上皇上已经承认了凰驾的是嫡长子?”
  “当然没有,”沈博竞依旧眯着眼,淡然地道:“其实朝堂上这样的争论是永远不可能有结果的,我和弘湛没有一方会让步。关键,是今天晚上。”
  “今天晚上?”柳大爷已经把药膏抹匀,便拿起早就放在马车上的一块白色的布,慢慢地在沈博竞的胸膛上缠绕,“按你这么说,那之前做的那么多都是没有用的?”
  沈博竞配合地侧着身子,让柳大爷把白布缠上,轻声说:“也不能说是没有用,我需要的,不过是今天在早朝上跟我一起下跪罢了。只是人啊,其实跟一般的野兽差不多,最终决定胜负的,还是最后的厮杀。若今夜逼宫,我杀了弘湛,我可以对外说弘湛一时嫉恨杀了凰驾,而我是替天行道。那么明日在陈尚书他们的拥护下,我就可以登基。”
  “而同样,如果皇上杀了你,他就可以说你造反作乱,陈尚书他们也会乖乖归顺,对不对?”柳大爷依旧低着头,仔细地包扎着伤口,慢慢调整着白布,不能太松不能太紧,柳大爷也是很耐心,还怕他疼了,轻轻用手护着伤口,“可是我听说现在禁军有一大部分都还在皇上手中,我们要怎么闯进皇宫里去?”
  沈博竞得意一笑,“你以为我十年苦心培养出来的八十黑蛟是做什么用的?面对那些禁军,我的八十黑蛟绝对可以以一敌十。我只是怕……”
  “怕?”柳大爷惊愕地抬头,看着沈博竞。
  “我一直以为这比尚书是站在弘湛那边的,可是今日他竟然也下跪求弘湛彻查,再加上之前凰驾遇刺的事,我一直隐隐觉得,这朝中不仅仅我们和弘湛两股势力那么简单。”
  柳大爷觉得眉心一跳,手颤抖了一下,却换了话题,“今晚,是一定得杀了皇上吗?”
  “你舍不得?”
  柳大爷苦笑,“你们师生情重,你又可曾舍得?留他一条生路好吗?”
  “怕只怕,我留弘湛一条生路,他不肯留我们一条生路。”沈博竞低下头,却只看到柳大爷的前额,他的脸埋在一片阴影中,看不清,“记得你说过,我们要不一起呆在里面,要不一起出来吗?”
  “记得。”柳大爷一怔,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那么出来之后呢?你是跟我一起留在京城天天给我上药,还是要跟着崇善回去江南?”
  马车还是颠簸,轩辕摩擦,偶尔发出一些响声。马车内,却让人有种落针可闻的错觉。
  柳大爷沉默良久,方道:“我不知道。”
  沈博竞苦笑,把柳大爷揽入怀中,一丝丝淡雅的香气入鼻,沈博竞又深吸一口气,“再说吧。等明日,你再决定。”
  长长的白布还没有包扎完,末端落在地上,缠绕盘旋,竟让人觉得几分凄凉。
  *
  四月十四日下午。
  柳大爷还是抽空回来趟万菊园。
  一进门,却见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屋内,手里拿着一包东西。
  “哥哥?”柳大爷迅速关上门,门合上的瞬间,却忍不住摇头轻笑,现下,已经不需要这么躲躲藏藏了。
  “逸朗。”崇善马上站起身来,快步过去,牵起柳大爷的手,上下打量着他,半晌才叹了口气,“你又瘦了。”
  柳大爷粲然一笑,把崇善拉到桌前,倒了杯茶,放到他手里,“西域恶寒,能完完整整地回来就算不错啦,瘦一点是自然的。”
  崇善把茶杯端起,放到唇边却又放下,轻轻拧着柳大爷的耳朵,“你啊,长那么大还是不不让人放心的孩子。”
  恍惚间,柳大爷仿若回到了很久之前。那时候自己还是那个顽劣的封二公子,每天到处闯祸,今天把吏部尚书的儿子画成了大花脸,明天把染料倒到先生的椅子上,气得先生掀桌子。而每次犯错,崇善总是拧着自己的耳朵,装作严肃地道:“你这个死孩子,什么时候才长得大?”说罢,又瞒着爹娘去帮他收拾善后。
  而此刻,自己却早已经长大。应该说,那个封二公子早就死了,只剩下这个风情万种的万受菊柳大爷。想起都觉得苍凉。
  柳大爷强迫自己回过神来,艰难地挤出个笑容,“哥哥今天来是做什么?”
  崇善眼角微红,慌乱地拿出方才的那包东西,打开,里面是一件衣衫,黑色和金色相间,乍一看有些刺眼,“这件衣衫是我从陈国买来的,它是有金丝织成,陈国的大将出征总要带着它,可挡刀剑。”
  说罢,崇善把衣衫放到柳大爷手中,“我知道沈博竞今晚就要行动,此行必是凶险,我也知道无论如何劝你,你也会跟着去。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好好护着你,便给你买了这衣衫,有什么事也能保你一命。记得,一定要穿上。”
  “谢谢哥哥。”柳大爷接过衣衫,连说话,也带着几分哽咽,“哥哥,若我今晚出不来了,你定要替我好好照顾爹娘,你也别怪爹了,当年他也是迫不得已……”
  还没有说完,便被崇善大力捂住了嘴巴,“我不许你乱说!你一定能够安全出来,哥哥就是拼了命,也会保你安全!”
  “哥哥……”
  “相信哥哥,过了今晚,我们就能够拿到解药,然后我们一起回江南,一起回去照顾爹娘。”激动间,崇善说话也带着颤抖。
  “哥哥……”
  柳大爷尚未开口,便被崇善死死地抱着,“还记得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烟雨迷蒙的杭州,还有爹娘住的西湖边,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哥哥,我不知道。”柳大爷闭着眼,任由崇善抱着,手却没有办法抬起来。
  “不知道?
  “哥哥,我不知道我们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你回去。我……我不知道我离不离得开他。”
  其实,是不是与那个人一起葬身皇宫内,是最好的选择?那样的话,就不用逼着自己做抉择,而弘湛也不用死。
  崇善长长叹了一口气,“过了今晚再说吧。”
  柳大爷想起尔安的话,过了今晚,也不知谁会与谁天人永隔。
  四月十四日晚。
  准备了那么久,所走的每一步都记得清清楚楚。柳大爷关于那一夜的记忆,却是很模糊。
  只记得那一夜的京城火光冲天,和十年前是那么的相像。
  只记得沈博竞拥着自己策马狂奔,一直杀入皇宫,血溅湿了二人的脸。
  只记得进入御书房后只剩弘湛一人独坐,他说,他注定是个会治国不会争斗的帝王,他说,他愿意退位,只求不要伤害李氏。
  而记得最清楚的,是突然间无数乱箭从窗外射入,如暴雨一般。
  三人都是怔住,没有人知道那乱箭到底是谁发的。
  而恰巧那时候沈博竞站在离自己较远的地方,是弘湛翻了身,死死地护着自己。
  无数箭在柳大爷耳边呼啸而过,听得最清楚的,却只有弘湛的那句话:这辈子,你先欠我凤临一命,现在又欠我一命,来世定要好好偿还。
  等箭停下,弘湛已倒在自己身上,五六根箭插在他的背上,早已没了气息。
  之后,柳大爷便昏了过去。
  是谁的血染红了宫墙。
  陆国封嬴二年,这一年,柳大爷十二岁。
  京城的人都道太子弘湛与封丞相之子崇善情同手足,却很少人知道,二人如此投契,除了因为一起长大一起读书之外,还因为二人都是极宠弟弟之人。唯一不同的,是太子的弟弟凤临从小病弱,多愁善感;而崇善的弟弟逸朗,是京城出了名的调皮捣蛋。
  闲暇时,二人聊得最多的,总是各自的弟弟。只是逸朗是庶出,是进不了大场面的,所以一直没有见过弘湛。
  直到那火光冲天的一夜。
  那一夜京城里到处是拿着火把全副武装的士兵,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种恐怖的气氛中。按说一般的人家在这样的夜晚是绝对不敢出门的,可是这封家的二公子早就被封夫人宠得天不怕地不怕,越是热闹越是危险的地方他偏要去看一看,所以很自然地,他不顾哥哥的交代,偷偷溜出了府中。
  一路跟在士兵的身后,封二公子一直走到了皇宫外。这时已是子时,本应是一天中最是冷清静谧的时刻,可是这皇宫里里外外却是一片诡秘的喧嚣,而天上,亦是一片火红。
  封二公子在宫墙外张望了一下,既看不出个所以然,也进不去,之后悻悻地转身准备离开。
  沿着宫墙走了几步,却见一个孤单的身影蹲在墙边。
  那人着一身红衣,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特别地耀眼,可是脸色却是煞白,瘦弱的身躯还在不断地颤抖着,眼神呆滞地看着前方,连嘴唇也开始发抖。
  “哥哥,你还好吗?”十二岁的孩童当然不懂得害怕,封二公子只觉眼前的人像仙子一般漂亮,便疑惑着走过去,轻轻拉了拉那人的衣袖,稚气却温柔地问着。
  那人总算是缓过神来,慢慢地转头,吃力地挤了个笑容,却因脸色过于苍白,火光下,显得更加无力,“小弟弟,我没事,谢谢你的关心。”
  “没事?”封二公子看着这漂亮的神仙哥哥,也起了兴致,索性不走了,直接蹲到神仙哥哥旁边,“哥哥,你是神仙么?”
  “啊?”神仙哥哥终于被他逗笑了,嘴边勾起漂亮的弧度,可看上去还是多少有些不真实,“你怎么会觉得我是神仙呢?”
  “你这么漂亮而且你一出现,整个皇宫就亮起来了,你还不是神仙么?”
  神仙哥哥再一次轻笑,伸手轻抚上封二公子的额,“孩子,我不是神仙,我是二皇子凤临,而里面那么亮,不是因为我的出现,而是……”说着说着,凤临的笑容一点一点地淡下去,声音中带了些哽咽,手也慢慢垂下来。
  凤临冰凉的手指弄得封二公子的额头痒痒的,这下他放了手,封二公子倒是舒服多了,翘起下唇,吐气吹了吹自己额上的发,“而是为什么呢?”
  “因为,”凤临转过头,视线再次转向眼前那片漆黑的树林,“因为我的哥哥在保护我,他在做一些很不好的事情。”
  “哥哥的哥哥?”封二公子灿烂地笑了起来,挪了挪身子坐到凤临的身旁,太过刺眼的笑容让凤临觉着一阵晕眩,“我也有哥哥啊,我每次和别人打架打输了他也会保护我啊!哥哥的哥哥也在替你打架吗?那不算很不好的事情啊!”
  “他……他在赶走一个不喜欢我的人。”
  “不喜欢?怎么可能?哥哥这么漂亮,谁会不喜欢你呢?”封二公子歪着脑袋,静静地看着他。
  凤临也忍不住再次把手放到封二公子的头顶,揉了揉他的脑袋,“不喜欢我的人很多,我爹、我哥哥的娘、我哥哥的外公,他们都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哥哥又温柔又漂亮,他们怎么会不喜欢哥哥呢?我哥哥的娘也很喜欢我啊!”
  “那是因为……”
  “凤临!”
  话说到一半,便听到一阵急促而杂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二人同时抬头,只见两个人各策一马,举着火把从宫门向他们疾驰而来。
  “哥哥!”凤临马上跳了起来,像那二人跑去,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子太柔弱,每一步都跌跌撞撞地,火红的外衫大半散落在地上,随着奔跑上下起伏。火光中,真的如凤凰涅槃一般。
  策马的二人中,左边的那个几乎是跌落下马,一落地便死死地抱着凤临,喘着气,断断续续地吼道:“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好了”
  凤临原本的哽咽变成了嚎啕大哭,他死死地拽着那人的衣领,艰难地呢喃:“父皇怎么了?父皇怎么了?”
  可是拥着他的那人却没有答非所问,依旧一遍一遍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封二公子都看呆了,比起刚刚的神仙哥哥,拥着他的人,就更是吸引封二公子的目光。虽然那人发丝凌乱地散落,身上也是粘了斑斑血迹,多少显得有些狼狈。可是和凤临有些相似的脸,虽然少了一份柔媚,却棱角分明,多了些男儿应有的俊朗。而最吸引封二公子的,是那双眼睛中透出的坚毅,那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却不让人觉得恐怖,反倒觉得安心。仿佛他整个人就是一团火,是那么的耀眼,却又那么的温暖,让人移不开视线。
  这个哥哥更像神仙。
  “逸朗?”就在封二公子完全还沉迷在神仙哥哥的美貌中时的时候,另外一个仍旧骑在马上的人,却终于发现了他的存在。
  封二公子抬头一看,那正是自己的哥哥崇善。
  崇善马上跑下马,冲到他面前,端着封二公子的脑袋辨清了人,竟然不由分说,愤怒地扬起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