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受菊 by 盛事太平
滩蛔≈辶酥灞亲印?br /> 尔安不解,也是心急,刚想张开,却被沈博竞抬手阻拦,“进了这来凤殿,崇善定以为我们出不去的了,追兵暂时不会进来。先给我一些时间吧。”
说罢,沈博竞低头,对着跪在地上的李氏道:“我沈博竞已经决定抛下过去,离开皇宫,皇后也好,太后也罢,再也与我无关。我停下来只是想告诉你两件事:一是弘湛已经离世,二是他临终托付我一定要留你一命,可是现在我也准备离开,崇善掌权,不知会不会伤你,我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同我一同离开。”
李氏一怔,身体颤抖了一下,终究是停了下来,只是叹口气,转过身,仰头看着沈博竞,“想不到,你沈博竞也是重情义之人。当然弘湛他这般害你,你仍……”
“当日之事已过去十年,我已不想再提。”门外渐渐闹声渐起,怕是追兵已杀到,沈博竞的心紧了一下,加快了语速,“我只知道我答应了弘湛要留你一命,你跟我走,还是不跟?”
“罢了,弘湛死了,我已生无可恋,又何必再拖累你们?你们走吧!”李氏却是波澜不惊地摆摆手,“你进得来就应该是知道我这里有密道出宫的,就在佛像后面,快走吧。”
沈博竞还想说什么,却听得外面已传来“轰隆”几声,想必追兵已开始破门,时间紧迫,连身下的马匹也开始躁动地踢着腿。他只能一挥马鞭,像佛像后面奔去,却还是忍不住回头顾盼,看着李氏瘦弱的身影,心中一阵酸涩。
无论如何,我终究是夺去了你的丈夫,却又间接害死了你的孩儿,对不起,对不起。
情势逼人,沈博竞也顾不得这么多,只能继续狂奔。狂风中,他对尔安喊道,“佛像后面的那所房内,有一个密道,可直通京城郊外,是前朝皇帝修来防御敌人的,我们从那里走!”
“果然是定安将军,我就知道你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尔安骑在沈博竞身侧,又看看他怀中的柳大爷,忍不住对他掀起了一个笑容,“我也放心把他交给你了。”
现在是在逃亡,沈博竞根本顾不得说上什么矫情之话,只是领着众人,下了马,进到一间寝室。
密道其实修得并不隐秘,不过是藏在一个衣柜之后,道内昏暗,沈博竞就这么一直抱着柳大爷前行,不时回头,好在,追兵并未赶上。
离密道口越近,他的心是越发的轻松。
离了密道,就是离了京城。
沈博竞一生的两段情,都是发生在这里,无论是当初那个小流氓,还是后来叱咤风云的定安将军。
京城繁华,后藏多少辛酸泪。
十年前,带着一份至深的悲痛,今日,却是一份绝望的爱恋。
无论还能多久,只愿与君共走天涯路。
走完密道之时,已是黎明时分。
停了雪,天依旧是灰蒙蒙的,沈博竞早有准备,密道外已停了一辆马车,有车夫在等候着,还有几匹马。
尔安看了看马夫,有看了看沈博竞,吁了一口气,“我还以为出不来了。多亏有你。”
“你说的是什么话?”沈博竞低头看看柳大爷,文帝的死对他怕是打击太大,整个晚上,他一直是陷入半昏迷中,一路颠簸,他已然全昏过去。沈博竞摇了摇头,又抬头对尔安道:“是我该感谢你,尔安,你是个重情义的人。”
尔安只是无力地勾起嘴唇,这一路狂奔,面容多少显得有些苍白,“什么重情义?我不过是个痴情的傻瓜。”
沈博竞一怔,刚想开口却被他打断,“你知道吗?五年前,他还不是这个样子的,他老笑我是木头,闯了祸老让我给他善后,这么调皮捣蛋的一个家伙,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动心。”尔安走进沈博竞,伸手轻抚柳大爷的额头,“但是后来的他……我尔安只是个武夫,猜不透你们之间的勾心斗角,更不知道今晚你们为何会落得这个结果,我只求这个人一生平安。无论如何,我知道你是真的爱他,把他交给你,我也是放心了。只愿你们此生能白头偕老,我也就安心了。解药,拿到了吧?”
沈博竞犹豫了片刻,方想起尔安大概不知道柳大爷的事,只是点了点头,“我会带他离开京城,去过些隐形埋名的生活的。”
“也好,”尔安说着,翻身上了马,“人多危险,我们也再这里分开了吧。”
逆着光,沈博竞不清尔安的脸,只能仰着头,却忽然发觉自己从未发现尔安是如此的高大,“你准备去哪里?”
“我因为一个‘恩’字跟在皇上身边多年,也累了,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可能和弟兄们一起去闯荡一下江湖吧。”尔安望了望天边,转过身来,“告辞。”
说罢,示意其他侍卫一起上马,六个人一起策马离开。
太阳渐渐东升,朝阳间,那六个人就这么越走越远,消失在天边。却是一直发着光一般,金灿灿的背影,寒冬中,也温暖至深。
尔安尔安,只愿君一声平安。
他是一个真正懂得爱的人。
离京城渐远,马车颠簸,却是桃香飘渺。
沈博竞掀开车帘,外面是满目的桃花,春风轻送,料想中的扑鼻之香并未出现,反而是丝丝缕缕地飘入,寻不得,摸不透,下一刻,便觉衣袖盈香。忍不住笑了笑,沈博竞低下头,轻抚柳大爷的额,拨下他额前几缕发丝,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柳大爷睡得并不好,应该说他自从离京那日起就这么一直陷入昏迷的状态,头搁在沈博竞的腿上,手却是极度不安地抓着他的衣角,额间一直沁着汗,甚至偶尔会惊醒,醒过来的时候却是不断地颤抖,连嘴唇也发白。沈博竞不是没有偷偷找大夫给他看过,只是谁都知道,心病难医。看着一个人死在你面前,说不打击那是骗人的,更何况那个人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死?
“我不值得……不值得……”忽然,柳大爷再次惊醒,不断地尖叫着,身体却是一阵痉挛,双眼找不到焦点一般,直直地看着上方,只是瞬间,衣服已经湿透。
沈博竞心中一紧,连忙把他抱起,一遍一遍地抚着他的脊背,在他耳边轻轻吐着气。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手,黏黏地,让人窒息一般。
“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了……没事了……”
良久,柳大爷才平静下来,这一次,却没有再昏睡过去,反而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全身乏力,整个人倚在沈博竞身上。
沈博竞回头,见他仍睁着眼,却慢慢找到焦点,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下,但依旧不敢大声,只能轻轻地说着,“醒了么?”
热气打到柳大爷耳边,不同于以往的欲望,反而感觉一股热流缓过心头,方才慌乱不已的心也渐渐平息。可是他昏睡了这么久,终究很难回复,张开口,却只能发出一声“恩”。
沈博竞把柳大爷放到身侧,让他靠着自己,伸手拿过茶几上的热茶,放到柳大爷唇边,柔声道:“先定定神。”
热茶流入口中,柳大爷总算定下神来,身体却是虚弱无力,只能靠在沈博竞身上,“皇上,真的死了么?我又梦见他了。”
“恩,”沈博竞把下巴搁在柳大爷额上来回蹭蹭,却又叹一口气,“他是真的死了。其实,我本想要放他一条活路的,可惜天算不如人算。”
“死了……死了!”柳大爷的却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身体再次紧绷,又开始不断地颤抖,几乎是一个一个字地吐出,但又断断续续,语不成句,“我……我就这么看着他把我扑在身下……外面很吵……我听不到……我听不到……”
沈博竞一慌,一瞬间连自己也觉得窒息一般,赶紧抱着柳大爷,感觉他的身体越来越冰冷,只能紧紧贴着他,试图传给他一些热量,“没事了……都过去了,我们已经离开了京城,我们去过重新的生活……弘湛他……他只属于你的过去了……”
“不!”柳大爷却是猛地坐起,挣脱沈博竞的怀抱,一点一点地往后挪着身体,“没有……他没有过去……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了……是我害死他的。”
柳大爷已经慢慢地把自己逼向角落,头挨着壁,身体蜷缩在一起。马车颠簸,他的额头一下一下地打在木质的内壁上,他却是浑然不觉,只是一遍一遍地嘟哝着。
沈博竞连手也跟着痉挛,一代骁将,面对此景却是手足无措,跟着挪到柳大爷身边,紧紧地抱着他,“不是你……不是你,你是被逼的,就算是逼宫也是他逼你的,你忘了这三年他是怎么对你的么?你不是说你已经不爱他了么?”
“可是,可是他死了啊!无论爱不爱……他是在我面前死的啊……他说要我下辈子还给他的,不行,我这辈子就要还,我要把命还给他……”
沈博竞已经没有办法,只能抓着柳大爷的双肩,死命地摇晃着,对着他咆哮一般,“就算要还那也是下辈子的事……这辈子你还有我啊。我呢?你至少要为了我活下去啊!”
突然,柳大爷一怔,只是恍惚了一下,便起身死死地抱着沈博竞,“对!我还有你……沈博竞,我剩下的日子就是要为你活着的。”
“不是,是我们一起为了彼此活着。”
生死相许,许的不是同生共死,而是相濡以沫一辈子。
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去想。
*
柳大爷很快又昏迷过去,等到醒来,已是傍晚。
“我睡了多久了?”朦胧间睁开眼,却见沈博竞正在身旁点着油灯,小茶几上放着几个小菜,还有两双筷子,相映成趣。柳大爷忍不住笑了笑。
“醒了?”沈博竞摆好灯,回头看看柳大爷,发现他已无上次的慌乱,也就定下心来了,慢慢地坐在他身边,“前后加起来你已经睡了两天一夜了。”
“嘿,我怎么发现我每次和你外出都只睡着出去的呢?是不是你太威猛了呢?”柳大爷精神回复了,也就渐渐回复了过往的模样,咧嘴笑了笑,想要装出以往的风情万种,无奈嘴唇依旧发白,别说风情,不吓人已经不错了。
沈博竞忍了很久,终究是忍不住,白了柳大爷一眼,“把你那套给我收回去!都是我的人了,还装出这副样子,想死么?”
“谁是你的人了?”柳大爷也是饿了,自觉地爬起来,端起桌上的汤就往嘴边送,但非常识趣地转移沈博竞的注意力,“这是你刚买的么?你不怕被人认出来?”
沈博竞本想发火的,想想也就算了,只是又白了他一眼,“是车夫去买的。他是我的人,到了目的地就会离开。”
“目的地?”
“恩,”沈博竞也是被柳大爷折腾得两天没合眼,饭也吃不下,这下也不客气了,夹起一口菜,“我们,去江南吧。你说的那个烟花弥漫的江南。”
柳大爷却是一怔,定定地看着沈博竞,连碗中的汤洒了也不觉,“你……真的连皇位也不要了么?你精心谋划了十年,现在却全部都放下了?”
沈博竞掀起嘴角笑笑,拿过柳大爷手中的碗重新放在桌上,又替他擦去方才滴到手上的汤,“其实当初求的,说的好听是报仇,说得不好听不过是出一口气。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而现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说罢,沈博竞轻轻握着柳大爷的手,武夫的手总比一般人的温暖,一股热流随着手一直涌上心头,沈博竞定定地看着柳大爷,“我也是,你也是。”
“沈博竞,我不值得。你也好,尔安也好,你们都为我付出太多了,我不过是一个娼妓,又怎么会值得你们……”
沈博竞的手猛地收紧,目光依旧没有移开,一直看着柳大爷的眼睛,天已渐黑,虽然点着灯,马车内依然是昏暗,可是沈博竞的眼睛却是格外明亮,如火一般,“值得,在我们心里,你都不是那个春晓帐暖的柳无愁,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尔安他懂得爱,懂得放手,我不懂,只能放弃其他的,来守着你。
半晌,柳大爷怯怯地伸手,抱着沈博竞的脖子,“我知道了,还有三年的时间,我会放下皇上的死,而你也放下先帝,好不好?”
“好。”
西域是过去,江南才是将来。
不是风光迤逦的天涯之边,是厮守终身的暮春之地。
*
“你说,你哥哥真的有这么狠心么?”
等二人用完晚餐,天已全黑,沈博竞撩开帘子,完全看不到外面的景色,却是桃香依旧,他叹了口气,抬头看着柳大爷——这回,换成他躺着柳大爷的腿上了。
“我也不知道啊,”柳大爷耸耸肩,把身子靠在后壁,“你也莫要怪我哥哥,他也是被逼出来的,就这么一直看着我走过来,他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可能不心疼、不癫狂?是我不好,一直摆着付出的姿态,却从来没有跟哥哥聊过,看看他好不好。”
“我……”烛光摇曳,沈博竞看不清柳?